5·19 子张问曰:「令尹子文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三已之,无愠色。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

「崔子弑齐君,陈文子马十乘,弃而违之。至于他邦,则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之一邦,则又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


谢邀!

因为他们不符合孔子对于「仁」的定义。

定义就是标准,有了标准才能分类,胖、瘦、矮、高等这些概念是不能作为分类标准的,因为不能确定什么是胖、瘦、矮、高。

如果我提前定义了160斤(含)以下是瘦,以上是胖,1.80(含)以下是矮,以上是高,那么就很容易确定某个人在我眼中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了。(这个标准能否被他人接受是另一个范畴的问题)

判断一个人是不是「仁」和判断一个人是不是「胖」的道理是一回事,得先有标准才能判断。

孔子对于「仁」的定义是面向所有人的,令尹子文能为了楚国做出牺牲,对于同时期的其他国家并不能做到像楚国一样,打个比方,我每个月把工资都交给我老婆,对我老婆言听计从,这个能算对所有人好吗?

在「奉公守法」层面,孔子定义的「仁」是既要「守法」,又要「奉公」,陈文子只能做到不违法,对社会无害,不能做到对社会有益,做出贡献,所以不能称为「仁」,打个比方,不犯法的人多的是,有钱有势的人不犯法并不代表就比其他人高尚?


这章书有个往往被忽略的关键词:子张。

为了解开谜团,我们不妨关联另外一章书来解读:

12.6子张问明,子曰:「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明也已矣;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远也已矣。」

5.19章孔子教子张忠清,12.6章孔子教子张明远。

读者要留意,忠对远,清对明。

忠以致远,清以致明。

忠于心者其行远,清于意者其言明。

未知,焉得仁。知,读智。

论语智仁对称,则智统摄智信,仁统摄仁义。

智信在言,言有明暗,智明,信暗。

仁义在行,行有远近,仁近,义远。

子文举子玉而败楚,不贤其当贤,虽近而暗,忠而不清,失在贤贤。

陈文子弃违而不救,不亲其当亲,虽明而远,清而不忠,失在亲亲。

亲亲,忠以事上;贤贤,清以待下。

不辩贤亲,失于暗远,故曰:未智。

为政在得人,贤其当贤,亲其当亲,乃可谓之仁。(虽未充分,起码必要)

子文文子皆有蔽于贤亲,故曰:未智,焉得仁。

12.14子张问政,子曰:「居之无倦,行之以忠。」

邦有道,则仕;行之以忠;言行相顾,危言危行,忠之始也。

邦无道,则隐;居之无倦;虽隐不离,危言孙行,忠之终也。

如此看来,行之以忠不易,居之无倦更难。


以下只是笔记,与答题无关。

中庸将智仁与勇并称三达德。

智仁勇并称,则勇统摄礼乐。

礼乐在动。动有弱强,礼弱,乐强。

智仁勇对应言行动,智仁勇并称三德,言行动并称三见。(见读现。)

德统摄道德,见统摄中庸。

性中于道,情庸于德。

中庸分解为明暗,远近,弱强。

明暗配天,配高明,李天之道曰阴与阳,阴暗,阳明。

弱强配地,配博厚,立地之道曰柔与刚,柔弱,刚强。

远近配人,配悠久,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仁近,义远。

舜智,扬善隐恶,通于明暗。

回仁,片刻不违,通于近远。

由勇,礼止义举,通于弱强。

言行相顾,谓之动;言行不相顾,谓之见。

动在心,见在意,言在性,行在情。

性情混而浊,谓之心(intention);

性情分而清,谓之意(attention)。


耍得一手好太极。

但事实上,有些东西是很难说的。

就像宰我找孔子讨论,守丧三年。孔子最后跟他说,你安心就好。

春秋虽微言大义,但是细细品读,一些褒义词用在不同的背景底下可能是贬义词,而有些贬义词用在特定的环境中也会是褒义。

假设,有些对话讲的不是过去而是暗指现在呢?那回答起来自然也就要小心了。

从这些角度上来说,春秋乱也,也不是那么难理解了。端看你怎么想。

我觉得一些话,说不好会闪了舌头。


关于此段,历史上先儒有多种解释,引文太繁,摭要如下:

一是孔子认为子张不可只看人一时的表现就遽许以仁,盖就事而事而论,令尹子文可谓「忠」,陈文子可谓「清」,但此仅可知之事而言,仁为全德,未知其人是否一贵,不可轻许。故夫子亦言「君子而不仁有矣夫」,此言全德难守终生,又说「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这个标准是极高的,故不知其人生平,亦不足断定其为仁。若忠清如比干、伯夷,则夫子许之为仁矣。盖比干之为忠,伯夷之为淸,皆千回百折穷毕生之力,至死不渝。而子张述子文、陈文子之事皆是一时之行状,不可轻许以仁。

二是知字与智相通,此句应为「未智,焉得仁」。子文举子玉为令尹,子玉有勇无谋,城濮之战大败于晋,足见子文之不智。陈文子直言有勇气而少涵养,「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故二者皆为不智,亦不得仁道。「犹吾大夫崔子」一句《鲁论》作高子,乃齐大夫高厚,其人昏暗无识,崔氏杀之,乃弑齐君。子为敬称,崔氏弑君之后还称其为子于礼不合,且陈文子若如是说,岂非友邦之大夫皆如崔子欲弑君,于理不合,故应作高子。陈文子欲他国执政大臣为齐讨崔氏,但见他国大夫亦多无能寡德,故谓如大夫高子。亦见陈文子无容人之道,所谓「邦无道,危行言逊」,陈文子则出言不逊,不能团结友邦,不足担讨逆大业,非智者也。且陈文子后来讨逆不成返齐,与崔氏同朝,足见其为人前后不一。齐鲁近邻,夫子对齐国是很了解的。此外,《论语》有记陈文子后人陈桓弑齐简公,夫子朝见哀公请讨之。此有否影响夫子对陈文子的看法?此无实证存疑。

三是认为此文有「三仕」、「三已」、还有三个「违之」,非一时之事,子张与夫子俱是知道此二人经历的。子文虽忠但过于执著,陈文子虽清但傲气太甚,故不许以仁。仁者需把握中道,尤其是可「守经而达权」,即坚持原则亦能灵活运用。「子曰:中庸之为德,其至矣乎!」,又说:「道之不行,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 夫子对知者,贤者亦是不许的,过于求知,过于求誉,失其中道。夫子亦言「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观过,斯知仁矣」,过于执著自己好恶而各成党类,亦如知者仁者之过也。过于拘守规矩,或为情所困,是不守中道的,如子路丧姊,过了丧期亦不除丧服,因感情太深。夫子亦非之。子文与陈文子拘于一边,未达「发皆中节谓之和」。亦如人问「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子曰:可以为难矣,仁则吾不知也。」 对于一点私欲也没有的人,夫子也不轻许以仁,毕竟克服私欲是向内的功夫,须「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具备既克服私欲又可惠及民众的中道,即「克己复礼为仁」,此乃大节。

以上解释各有道理,参看有互相发明之处。也足见《论语》之微言大义,玩味之处甚多,学者可从容潜玩,一时有会于心,则自然有得。


孔子对高官的要求其实只有一个,鼓捣出政绩。

比如管仲,品格没这两位好,既不忠也不友,被孔子吹上天。

喂饱更多的人,就是仁。官员品格高洁,作风清廉,只能讲思想品质好。

某种意义上,中国现在的目标也依旧是达成仁的范畴。形式是次要,重要的是实质。


令尹子文是春秋战国时代,楚国的名宰相。姓斗,名谷於菟。楚国是当时南方新兴的国家。研究春秋战国的历史文化就知道,北方大概偏重于传统守旧;到了南方,楚国是后起的国家,气象就不同,文化思想都有新兴开展的现象。同时他也有很好的政治家。

令尹子文,令尹是官名,等于后世所谓的宰相、首相。子文是封号。他的道德、学问都很有修养,而他当时在国际间的声望,大致相当于近代日本明治维新的名相伊藤博文。「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他三次上台做首相,并没有觉得了不起,一点也没有高兴过。「三已之,无愠色。」三次下台卸官,他也没有难过。人在上台与下台之间,尽管修养很好,而真能到淡泊的并不多。一旦发表了好的位置,看看他那个神气,马上不同了。当然,「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也是人情之常,在所难免。如果上台了,还是本色,并没有因此而高兴,这的确是种难得的修养。下台时,朋友安慰他:「这样好,可以休息休息。」他口中回答:「是呀!我求之不得!」但这不一定是真心话。事实上一个普通人并不容易做到安于下台的程度。所以唐人的诗说:「逢人都说休官好,林下何曾见一人!」这是描写当时在朝做官这种情形,古今中外都是一样,不足为怪。不但中国,外国也是一样。「不喜不愠」,这是很重要的修养。此其一。

其次,上台终有下台时。爬山的朋友就知道,爬上去时固然很难,下山的时候更危险。因为向上爬很费力很痛苦,一定会小心。走下坡的时候,就满不在乎了,但往往在这时出毛病。我们可以从爬山体会人生。人「上台终有下台时」,而且老是站在台上,永远演上去就没有意思了。和电影、电视界的人一接触就知道,再好的明星,演上十年,也就不再受欢迎了。大家看惯了的面孔,就会生厌,必须要换新人。所以有时下来,换个面孔,蛮好!同是一个人,到别的地方站站,蛮好!此中也其有人生哲理。此其二。

在权位、名利之间,大家都说对富贵功名不在乎,但有人问我喜欢什么?我一定说喜欢钱。问我有钱没有?我老实回答没有钱。当然,不应该要的钱不会去拿,危险的钱不敢去拿,所以一辈子也没有钱。但钱是人人喜欢的,所以要讲老实话。如果说「我绝不要钱」,这个话真不真?很难说了。同样的说「我绝不要做官」,这个话是不是真心的,也很难说。富贵功名我很喜欢,可是绝不乱来,绝不幸致。这是坦白话、良心话,我喜欢,但不苟取、不乱来,这已经了不起,是很好的素养了。如果说我绝对不喜欢,那是假话。人要诚恳。所以做官,必须要学学令尹子文,三次上台,不喜,三次下台,不愠。我们看书时往往把这种地方很轻易带过了,如果自己切实一体会,才知道他真是了不起。上台,应该的,你交给我做,只要能够做的我尽力去做;下台,最好,我休息休息,给别人做,心里无动于衷。这还不怎么难,最难的是:「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自己所做的事情,一定详详细细告诉后面接任的人该怎么办。普通交接,只说:「这事我办了一半,明天你开始接下去。」就这样了事,令尹子文,则把事情的困难、机密,全部告诉来接印的新人。多数人都会有经验,新旧任交接,在交印时总不是味道,多半不愿把困难的所在告诉新任的人。即使双方是好朋友,也是一样。甚至原来两个好朋友,一个在台上的病危了,另一个到医院去探望,关心的是哪一天可以去接他的印,而不是病情何时好转。看了几十年人情,颇恨眼睛还很亮,不太老花,耳朵也颇灵光,这真不是件快乐的事!

这里是说令尹子文对国家的尽忠负责。对来接任的人,看成是工作的接班人。他这种态度,在表面上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在外面做事的人,对这些要牢记,这是对国家尽忠,对自己尽职。在一个团体,就为团体尽忠,不为私事。所以子张问到令尹子文时,孔子便说:「忠矣。」指出令尹子文是国家的忠臣,因为他把私人的利害得失丢开了,完全为国家尽忠。「曰:仁矣乎?」子张又问到像令尹子文这样的做法,他的学问修养,有没有达到「仁」的境界?「曰:未知,焉得仁?」孔子说,「仁」是什么他还不知道,他怎么能算得「仁」者?他只是忠臣,仁还不够。

对于孔子说的仁,我们在《里仁》篇中曾提到过的,这里不再重复。

崔子弑其君,陈文子有马十乘,弃而违之。至于他邦,则曰:犹吾大 夫崔子也。违之。之一邦。又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何如?子曰: 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

这是历史上有名的事情。齐国是鲁国的邻邦,当时有一大臣崔杼叛乱,杀掉了齐国君王庄公。孔子写《春秋》的微言大义,前面已经说过,他常用一两个字标明,衡论是非。这里的「弑」字,就是《春秋》大义的微言。凡是叛变的人杀了上面的都称为「弑」,所以在历史上看到弑,就知道是叛变杀了上面,在历史上永远留下叛变的罪名。这是中国历史哲学的精神,也是历史的道德观。无论怎样成功,如果做了不对的事,千秋万世都要负这个历史道德的罪名,弑就是弑,杀就是杀。对敌人打胜仗就是克,不是敌人就不能用克。这是一定的、刻板的,所以崔子叛变杀了齐君就是弑。

陈文子也是齐国的大夫,和崔子是同事,地位相当。古代的交通工具,一部车子为一乘,用四匹马驾驶。有马十乘,就是有十部马车,一共四十匹马。以现在来说,小轿车就有十辆以上了,直升飞机几架不去说他。「弃而违之」,对崔子的叛变看不下去,把自己的偌大财产都丢掉不要,逃离了齐国。「之于他邦」,又流浪到别的国家。春秋战国时,每个国家都很乱,到别的国家一看,「则曰:犹吾大夫崔子也。」他说,这个国家的大臣们,也都是混蛋,和齐国的崔子一样,都不是好东西。「违之」,因此又走。周游列国,到处走。「之一邦」,又到了另外一个国家,「则又曰:犹吾大夫崔子。」又是感叹!整个世界都是一样,都在混乱,大臣都和崔子一样,没有好东西!「违之」,离开了。这个陈文子,后来不知到瑞士或者非洲的什么国家去了(一笑)。子张就问孔子,老师,像陈文子这个人,你看,了不起吧?「子曰:清矣。」孔子说,好!很清高。清高的人往往比较自私,只顾自己,不能算是忠臣。否则,为什么自己国家有难,弃而不救,到处乱走?这里看不惯,那里看不惯,难道国家太平了,就非要你来住吗?

绝大多数清廉之士,最高的成就只到这个地步。他们清,很清。他们批评什么事情,都很深刻,都很中肯,很有道理。但是让他一做,就很糟糕。高尚之士谈天下事,谈得头头是道。不过,天下事如果交给他们办,恐怕只要几个月就完蛋。国家天下事,是要从人生经验中得来。什么经验都没有,甚至连「一呼百诺」的权势经验都没有尝过,那就免谈了。否则,自己站在上面叫一声:「拿茶来!」下面龙井、乌龙、香片、铁观音,统统都来了,不昏了头才怪,你往地上看一眼,皱皱眉头,觉得不对,等一会就扫得干干净净。这个味道尝过没有?没有尝过,到时候就非昏倒不可。头晕、血压高,再加上心脏病,哪里还能做事?一定要富贵功名都经历过了,还能保持平淡的本色,最了不起时是如此,起不了时还是如此;我还是我,这才有资格谈国家天下事。不然去读读书好了。至于批评尽管批评,因为知识分子批评都很刻骨,但本身最了不起的也只能做到清高。严格说来普通一般的清高,也不过只是自私心的发展,不能做到「见危授命」,不能做到「见义勇为」。所以古人的诗说:「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也是从人生经验中体会得来,的确大半是如此。屠狗辈就是古时杀猪杀狗的贫贱从业者,他们有时候很有侠义精神。历史上的荆轲、高渐离这些人都是屠狗辈。虽说是没有知识的人,但有时候这些人讲义气,讲了一句话,真的去做了;而知识越高的人,批评是批评,高调很会唱,真有困难时找他,不行。

讲到这里,想起一个湖南朋友,好几年以前,因事牵连坐了牢。三个月后出来了,碰面时,问他有什么感想?他说三个月坐牢经验,有诗一首。是特别体裁的吊脚诗,七个字一句,下面加三个字的注解。他的诗是:「世态人情薄似纱——真不差,自己跌倒自己爬——莫靠拉;交了许多好朋友——烟酒茶,一旦有事去找他——不在家。」我听了连声赞好。这就和「负心多是读书人」一样,他是对这个「清」字反面作用的引伸;对社会的作用而言,就是这个道理。所以孔子对于陈文子这种人的评论只给他一个「清」字。总之,「水太清则无鱼,人太清则无福。」这话很有道理。子张又问陈文子这个人,够不够得上「仁」的程度?孔子就说,他对仁的观念都还没有,怎么可能达到「仁」的修养?

……

居、里的意义就是「自处」,「里仁」的意思也就是一个人如何处在仁的境界。处世,处人,尤其是自处,都要有「自处之道」。再明白点讲,什么叫「里仁」呢?就是我们随时要把修养、精神放在仁的境界。现在讨论「仁」。说到仁字,孔子学问的中心来了,头大的问题来了。上面三篇中,第一篇学而时习之,学的是什么?学的是仁。「仁」是什么?两千年以来,莫衷一是,这真是一个大问题。

最近,有位立法委员提出一篇质询,就谈这个「仁」字。前一个礼拜他把这质询给我看,问我的意见,我说无可奉告。因为他已经提出来了,我们又何必再作讨论?不过我认为「仁」字的确很难谈,我这样说也就是「微言大义」的精神吧!我们现在讨论到这里,全部《论语》的中心谈「仁」,「仁」是什么?过去有几种解释法。最有名的是「博爱之谓仁」,许多人谈到仁的意义,都会这样答复,而且以肯定的语气说,这是孔子的意思。其实错了,这句话不是孔子说的,也不是孟子说的。孔家店的两大股东——孔、孟都没说过,这是孔家店的伙计——唐朝的韩愈讲的。在唐代大家也讨论什么是「仁」的问题,而韩愈下的定义:博爱叫做仁。后世以讹传讹,就认为这是儒家思想了。这也是有问题的。韩愈为什么会下这个定义?虽然称他「文起八代之衰」,他的定义不一定也是起八代之衰的。真理是不能够用名气压住人的,韩愈的思想,并不都是孔、孟思想。他是研究墨子的专家,墨子的思想就有「兼爱」,大家现在忘记了韩愈是研究墨子思想的专家,所以他把墨子的思想,融会到儒家思想中去,把「兼爱」换一个字改为「博爱」,等于把长袍脱掉穿上西装而已。后世不明真相,就以为博爱之谓仁是儒家思想的解释。我们并不一定说韩愈这个定义下得不对。我们的态度要客观,真理只有一个。我们拿哲学观点来说,宇宙万有的那个最原始的东西,哲学家说它是本体,西方的宗教家叫他作上帝,印度人叫「佛」,叫「如来」,中国人叫「道」。名称不同而所指的是同一东西。等于馒头与面包,名称不同,一样是用面做成,可以吃饱的东西。所以我们不要被某一名词捆住,各个表现的方式不同而已。

其次,汉代以来一直到唐代,对仁的解释,漫无限制。古代书上不管说什么,都「仁呀!仁呀!」的大谈仁义之道。孔子讲仁,孟子讲义,最后连起来就是仁义;仁义即孔孟,孔孟即仁义。如果我们作八股文就这样大作文章了:「仁义者,孔孟之说也,孔孟之说者,仁义之道也……」这篇文章通了。实际说了半天,如果以逻辑来批评,只有八个字:「陈言颠倒,不知所云。」等于清代乾隆年间才子纪晓岚批评文章的一个故事,有一个学生拿一篇文章请他看,他引用了两句古诗来评语:「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说这个学生的文章「不知所云,越说越远」了。所以汉唐以来,一般学者讲孔子之仁的,都可借用纪晓岚这个批评,也是「不知所云,越说越远」了。那时的学者,讨论这个仁字的文章,有多达一百万字的,这样一个字会扯得那么多,孔子何尝有这个本意!所以我常说,老子写了五千言,后世解释老子的文章,古今中外累积起来,有几千万宇,到目前为止,外文翻译有好几十种《老子》之多,如果老子知道了,会把大牙都笑掉。大家讲了半天,是不是老子原来的意思呢?张先生讲的张老子,刘先生讲的刘老子。谁的老子才是老子?

到了宋代的理学家,自认为继孔孟之心传。孔子传心法与曾子,作了《大学》这篇书,曾子传心法与子思,子思写了《中庸》。子思传心法与孟子,孟子以后失传了。宋代理学家自认为又得了这个心传秘诀。中间事隔千把年,不知道宋代理学家们在哪里拿到这个秘诀的。其实他们把佛家、道家的东西挖了来,然后还要骂佛家、道家,所以宋代理学家的学问态度很有点不对劲,这种作法实在不大高明。其次,他们拿心性——哲学的道理解释「仁」说:「仁者核之心也。」如核桃的仁、杏仁。同时他们又加上佛家的思想,认为万物的果实,都是阴阳两瓣,中间空心的,所以仁便是道体的心空境界。

宋儒另一个解释,他们说医书上麻木就叫不仁,可见仁是讲心的知觉性的,他们这样一来,暴露了身份了,这完全是佛家的话,不过硬将光头的和尚,拉来戴上孔子的帽子。在唐代以后讲孔孟的心法,而传承孔孟之心法者,就是这些宋儒——理学家。

汉唐之学讲仁,到底讲什么?我们勉强可以说他们讲用。宋儒讲的仁,则扯到哲学里面讲体。我们讲了他们的缺点,也该说他们的好处,宋代及汉唐的儒家,各有所长,汉唐以来的儒家,了解孔子心法「仁」的用,宋儒借用佛道两家之学,了解孔子心法「仁」的体。他们都有划时代的创见,但每家都是不同的孔子。

讲到体用,我们要顺便提一下,拿中国唐代以后佛学原理来说,万物只有三个理则——体、相、用。如这茶杯,玻璃为「体」,「相」就是它的形状,「用」就是它的功用,即是可以盛液体的东西。抽象的思想,也是一样。譬如我们现在讲的,以孔子的《论语》思想为「体」,「相」就是二十篇《论语》,我们来研究、解释。「用」是了解孔子以后,该怎样去弘扬中国文化,其「用」就在此。

汉唐儒者对于仁都讲用,而孔子当时讲仁,也多半是针对那个时代讲用。宋儒扯到哲学里讲仁的体,从现象来探究体,不能说在见解上没有一点进步,但可惜的也只是各执一端,闭户称王而已。

了解这些资料以后,再回转看这个「仁」。「仁」是什么?中国古代「仁」字就是这样写:人两足走路旁加个二,为什么不就旁加个「一」?「二人」是两个人,就是人与人之间,有我就有你,有你我就有他。有你、我、他,就有社会。一个人没有问题,有两个人就发生了怎样相处、怎样相爱、怎样互助的问题,就是仁。仁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事,这是文字上的解释。

南山当归公众号摘自《论语别裁》


令尹子文陈文子皆善守臣道,其处则不同,令尹子文三任三去,任而无喜去而无愠,可谓善治官之道也,孔子称之曰「忠」崔子弑君陈文子以为乱礼,羞与崔子为伍,遂去之,孔子名之曰「清」邦有道,不居焉,孔子非之,邦无道,居焉,孔子耻之。此二公可谓君子也,然焉得仁,孔子曰不知,不知孰得为仁,仁难言也。又曰「焉得仁」明只此二公之忠、清,不可不谓之依与仁,得仁则未也。先儒曰「仁者,人心之全德也」忠、清人之德,而未全之也。全之者廓然大公,物来顺应,必不若二者之勉力也。邦安自然为忠,邦乱自然为清,无可无不可,无为无不为,自然和顺积中,自然有所为有所不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仁矣哉!


看一下孔子评价的比较多的管仲,修齐治平是要分开的,差不多影响越大权重越大

孔子自己的学生,你看孔子评价谁是合乎于「仁」的?

而斗榖於菟和陈须无的事迹在春秋、国语、战国策是有记载的看完了你可以自行评价


孔子自己说 若圣与仁 则吾岂敢

他评价符合行仁的只有六个人 最有争议的是 管仲

因为他身为齐国宰相 却照顾了天下百姓

这就是仁的具体实现 所以活著的人一般孔子不评价


孔子自己掌握了仁的解释权 活脱脱一个学阀 他算个屁啊 大成至圣先师都是后来封的 无他 统治阶级需要他做牌坊而已 看当时的实际状况 人家楚国这么大一国家的令尹 比孔子高到不知道哪里去 孔子做过什么?鲁国大司寇?错了,《史记》是这么写的,但是人后面考证出来,他当时只是当的宾相,屁的大司寇。儒家学说闻名于当时,九成靠他的三千弟子这么多的流量,九成里面有九成靠他那位可与诸侯分庭抗礼的子贡,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他以为颜回是最接近仁的,那是他瞎了眼,没有子贡给他车马费,周游列国不用等到困于陈蔡之间,早特么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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