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如何潮涌,生活从未出过一套简单的答卷。我们则要在集体主义和原子主义的夹击下,找一条既大理又北京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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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高原的沙尘赶在凌晨入侵京城白领的落地窗。在净化器里,在口罩里,在密不透风的红色警戒里,满目焦虑日复一日侵袭青年人的肢体。

中学时代炫耀肺活量,我喜欢一口气读完艾伦·金斯堡五千字的长诗《嚎叫》,「我看见这一代最杰出的头脑毁于疯狂,挨著饿歇斯底里浑身赤裸,拖著自己走过黎明时分的黑人街巷寻找狠命的一剂」。

青春期有两种幻想:自以为杰出,并自以为颓丧。及至经历过毫无风格的青春期才明白,原来杰出是别人的事,颓丧也是。

我们先后被不如意的爱情、不得体的收入和不枯竭的房价上涨推动向前,毕业然后工作,相亲然后结婚,生子然后养老。生活的齿轮严丝合缝,除了焦虑,青年人几乎没有喘息的空间。

尹丽川曾经有首诗写到,一定有一些马,想回到古代。在我挫败和焦虑时,矫情得我想哭。生不逢时,足以解释青年人所有的焦虑。

可现实是,如果选择把青春用来娇喘,那每一代人可以找出一百万个失眠的借口。

1968年,刚刚经历了光辉三十年的法国总统戴高乐说,如今再没有什么事要对付了,也再没有什么英雄业绩可创造了,我反倒觉得没劲。

几个月后,五月风暴来袭。无数同样觉得「没劲」的青年人涌上街头,寻求生活的激情和意义,「要么现在就死,要么永远不死」。

若不代入那么多审美情绪,我们不得不承认,欲求不满是每个时代青年人的特征:美国的垮掉一代追求不被压制完全敞开的生活,英国的愤怒青年攻击阶层壁垒,而我们,我们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在房价和阶层、城市的对立之间,寻求欲望。

上周六,我在现场听朴树唱2014年后的新歌。「因为没有草原,就忘了你是马」,这首歌朴树唱了两遍,观众跟著挥泪了两遍。

我望向四周,多是跟我同龄的人,背著程序员风格的双肩包,穿著格子衬衫和尖头皮鞋。当年那些在青春期听朴树唱「妈妈我恶心,在他们的世界,生活是这么旧」的年轻人,今天终于过上了父辈的人生。

▲朴树也是很多八零九零后的美好回忆。代表作有《平凡之路》《生如夏花》《白桦林》等多首经典歌曲。

时代如何潮涌,生活从未出过一套简单的答卷。我们则要在集体主义和原子主义的夹击下,找一条既大理又北京的生活方式。

青年人活在生活的夹缝里。责任和义务等在前方,而自由和放纵仍在心底,在「我可以成为任何人」和「我将成为我厌恶的那种人」之间,我们都患上了选择困难症。

倘若借用卡伦·霍妮的概念,青年人永远活在焦虑的神经症之中:恐惧,对抗恐惧,冲突,妥协冲突。

金斯堡说,「他们愤怒的抗议仅仅掀翻了一张象征性的乒乓桌,暂且罢手因为精神紧张」。

我的播放列表里还存著黄舒骏的《改变1995》,大学时代的老师介绍给我后,如今我常在夜里用来自勉:

我没成为你以为的那个人,真的很抱歉

我想我上辈子是国父,下辈子是王储

这辈子最好安份一点

天才就怕不够天才

坏又不够坏

天天都想离开

却不知到哪里

才能换骨脱胎

当焦虑成为时代青年的关键词,当年轻人在无数次失眠后背上行囊选择远方,我只能友情提醒一点,多数情况下,出走之后仍要回来。

在《午夜巴黎》的结尾,主人公经历了一场穿越之后,才发现一个道理,永远都没有黄金时代。焦虑并且不满,是每个时代青年人的主旋律。

必须承认,在反抗庸常生活的方式上,多数青年人只能选择焦虑,不管你的敌人是房价还是越战。

但也请时刻记住,是我们选择了焦虑,而非焦虑选择了我们。我们已经蠢蠢欲动欲望难填,那就意味著,我们或许即将改变未来。

文/胡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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