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懒, 没有创新, 一成不变的沪剧, 我倒是觉得成为了沪语在下一代传承的阻碍」……

Excusez-moi??? 难道要在舞台上跳成Zikhuen Tsha, 唱成嘴里的袜子没拿出来似的才算创新吗……说句不中听的, 小朋友唱唱沪剧, 没准还能比大人多认识几个字, 少念几个白字。

「仿佛」的「佛」和「佛祖」的「佛」读音有区别吗? 区别是什么?「执绋」的「绋」音同哪一种呢?

不谈这么难的字,「荣」怎么念呢? 会唱「鸡毛飞上天·教育虎荣」的应该不会把「荣华」变成「龙华」……

「少念白字」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效果, 最关键的是能够从小树立这样的观念——方言并不局限于你每天说的那几句话, 不是超出那个范围就要夹普, 或者夹杂从普通话字音胡乱推导出来的「普沪」。


我曾经给包括华东医院在内的一些单位讲授过上海话。是的,当你们在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我做过。

当时的设想是要将沪语培训做成固定的项目,首先在医疗系统进行推广,再延伸到其他系统。

为了让培训更加有效,在培训结束的时候,我们邀请了青年滑稽剧团的编剧,和老师一起,在课程教学的范围内甄选,编了十余分钟的沪语话剧,并邀请了电视台和电台的主持人作为评委。

俱往矣。

昨天上午,我去参加了一位长辈的追悼会,他是北方人,年轻时在当地与上海知青结婚后,跟随妻子来到上海。他的妻子与我的母亲是一同插队落户的同学。

他是不多见的,没有上海出身背景,却能把上海话讲到分毫不差的「外地人」。

我想,他一定很爱他的妻子。

我本人十来岁才回到上海,父母在北方都说普通话,只有在家里,他们两人之间才会用上海话对话,过年回上海,长辈问我会说上海话吗,我总是说:能听,但不会说。

回到上海,进了学校,我几乎是在一个月之内就精通了上海话,包括一些很细微的发音都能拿捏地很好。甚至苏州腔的上海话,和宁波腔的上海话,以至于苏北腔的上海话,高校腔的上海话,我都能自由切换。

我的爷爷奶奶,年轻时从宁波东钱湖来到上海谋生。等我出世,印象中他们的一口上海话,连宁波腔都很难寻觅。

而我的外公和外婆,渡江战役后留在上海工作,一个在机关,一个在高校,这一生,不要说上海话,他们连普通话都不会说,一张口依然是浓浓的乡音。

华东医院的医生们大多来自北方,讲起上海话憨态可掬,舌头找不到位置的样子时常引人发笑。对他们而言,能张口说,可能比说得怎么样更重要。因为一旦开了口,毕竟是知识分子,英语法语也说得,只要稍加训练,沪语发音都是没问题的。毕业汇报时,有一位医生唱起了《金陵塔》,这对本地人都是绝对的高难度。

有这份勇气在,我想,他在日后能用简单的沪语实现交流,应当不在话下。

我的那位长辈,我曾与他多次交流长谈,他们夫妻的过往我也知道个大概,实因彼此是对方生命最困苦阶段中唯一的明灯,这份爱之深切,他选择这一生在她妻子生活过的地方生活,选择用她妻子的乡音发声,这一切,丝毫没有隔阂。

回首十余年前,我与他促膝把酒多次,谈天论地,家长里短,几十万句话怕也有,从未听出他的发音有哪里不妥。

刚进班级时,我本人因为青春期的敏感,对融入集体有著超乎寻常的渴望,细想那一个来月,我是如何认真的去揣摩每一个单词、短语、语气助词的发音。

用刚学会的上海话短语或语气助词,夹杂著大量的普通话,配以拿腔拿调的语气,倒好像我对于他们,成了一个新鲜的存在。

我的同学,甚至从未意识到,我是一个最初不会说上海话的人。他们不知道,那一个月中的每一次开口,我有多紧张。

我的姥姥现在还健在,她是青岛黄岛(胶南)人,十四岁参加革命。间或老家来人探望她,从他们的对话中,我能感受到我姥姥的乡音实在已经是淡无可淡,但就像是在一杯清水中掺入了颜料,在任何人听来,她操的依然是一口胶南话。

这样的例子还有许多,生活在上海,并非这几十年,而是近百年,一百多年来,这座城市始终由形形色色的「外地人」构成,他们说上海话,带著形形色色的乡音,他们不说上海话,说的其实还是形形色色的「上海话」。

近二十年来,改开带来了新一波的人口涌入,而上海话倒好像成为了和粤方言、湘赣方言、闽方言并列的方言,需要「保护」了。

真正意义上的上海话,可能在香港,在台北,但是那又何尝是真正的「上海话」?

五零到八零生人,操著自以为的「上海话」,并主动划出了泾渭,和苏州话、宁波话做完整的切割。但是这又何尝是真正的「上海话」?

直至今日,上海话既不能像粤语那样精准优美地作词,也不能像绍兴话苏州话那样高雅地入戏,这其中是少了部分文化的沉淀,还是压根就是整体沉淀不够,根本不配成为兼具代表性和文化内涵的方言?

需要保护吗?

值得保护吗?

让它自由变幻,沿著这座城市发展的脉络,走向它该去的方向,可以吗?

我的妻子是土生土长的上海小姑娘,我有七八年在北方度过,而她的整个少女时代几乎没离开过北京路和华山路。

她偶尔会嘲笑我的发音,她的上上代是苏州人,苏州腔沪语就一定代表正确吗?当然我不会和她争论。我更倾向于直接用苏州话去碾压她。

记得一次看节目,是汪明荃讲起了上海话,应该是多年不讲,颤颤巍巍地,但听得出是家传的童子功。

她说:「汪明荃港额上海闲话真额牢好听额」。

我问她怎么好听了,她表示说不清楚,就是觉得好听。

一般来说,美来自差异;但更多的时候,是来自不了解。

我说,汪明荃是崇明人,你知道吗?

她说:啊??


举家移民澳洲。

真的就没人继续做一做上海话戏剧(话剧、短剧、电视剧)之类的嘛。前段时间我在一个上戏师妹那里听到上海话戏谑歌曲,超有意思。

文化的传承还是要靠文化本身才有效,否则……举个例子,我爷爷大学在魔都上的,他校有一门考试叫作上海话,考不过不录取。够狠吧?但对上海话传承有多少用呢?他孙女我在大学之前都只能听懂四句上海话,分别是册那、刚度、瓦特、十三点。


从自己做起努力传承。且不说影响别人,至少要能够把传承的接力棒交给下一代。

别去听那些跟你说方言消亡是顺应潮流。

连母语都能背叛的人,你怎么能指望他以后不背叛家庭?不背叛公司?不背叛国家。

那些劝你顺应潮流放弃方言的人,等同于那些在你想要出轨的时候劝你要顺应自己的情感,他就是那王婆!(看看某回答里的「只有抛弃老的,才会得到新的。」)

那些劝你顺应潮流放弃方言的人,等同于祖国被侵略的时候跟你说现在做汉奸做带路党是顺应历史潮流,他就是那汪精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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