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幽默的问题,我刚看到笑了。笑完之后想了,想了之后发现,这就是心学最擅长解答的问题。因为这是个私欲的心,也是符合天理的事。

那么我就捋一捋

……先了解霸道王道的区别吧,心学好歹继承的是儒学,儒学是继承西周王官学。

虽然说这是最「逆心学主张」的想法,但是也是最能让人入门心学的起点了。因为这个问题是「私欲」的代表。人多是私欲日生,如地上尘,一日不扫,便厚似一日。我就喜欢在心学领域回答这种在心学领域非主流的问题。反者道之动嘛。而且心学其实真正面对,解决的也是这些问题。所以我讲你这问题就不该在心学领域问,会让真正下致良知功夫的人笑话的,是不对的。因为你这种问题,恰好是心学最擅长解答的。

首先以良知来看待这个问题,而非以私欲来看待:称帝无所谓善恶是非,但是称帝的目的或说动称帝念头的心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私欲还是天理

是心不安、故疑心、焦虑、恐惧,因此贪念地位、声、色、货、利,期望以此安心。

如果是这样,心根本就没有明白(明、白二字本义),心都没有明白,你确定你看问题能看得清澈明白?能走到称帝那一步?

儒学是继承的西周王官学,心学是继承儒学的核心「正心、诚意」。

听著很虚?心会想真诚怎么可能敌得过狡诈?是不是?

我先讲一段近代大儒梁漱溟先生在自传《我生有涯而愿无尽》中阐明的思想变化路程。

逐求:追逐满足欲望

厌离:反思,感觉人生缺乏意义

郑重:尽力量去生活。

逐求对应的是心学中的逐物。(这里我阐明一点,逐物是生逐物的心。与对象无关。)并非心思作用的对象是「色」、「声」、「货」、「利」就是逐物。

人心若从私欲出发,仅仅一个好名、好色,便足以消耗一个人的大半精力志气。还谈齐家?谈格物?谈治国?谈平天下?谈王道霸业?谈称帝?

面对声色货利,若动私欲?哪样不足以困人一生?

以下《传习录》原文:

「后儒不明圣学,不知就自己心地『良知良能』上体认扩充,却去求知其所不知,求能其所不能,一味只是希高慕大,不知自己是桀纣心地,动辄要做尧舜事业,如何做得?终年碌碌,至于老死,竟不知成就了个甚么,可哀也已!」

不谈王阳明的一生功业。用梁漱溟的「逐求」一说做例子。

一生经历逐求,但是求不得、爱憎会、恨别离……人生八苦,使人不得不竞争,竞争不得不失败,失败……失败怎么著?

绝望呗、悲愤呗。绝望怎么著?空虚呗,感叹一切虚妄呗。

无论逐求和厌离、入世和出世、霸道和佛老,都是此二者之间来来回回。

儒学并非如此。

看《大学》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知止而后能定,定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始终,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正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至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儒学不是霸道的原因就在这,它不是释放私欲野心的学问。它叫人务本。但是务本不是老实。王阳明的狡猾可以超乎你想像。

务本是什么?务本就是正心诚意。你只有正心诚意了,你才能格物致知。只有格物致知了,你才能正心诚意。

这个心是你自己,让你自己随时去认识客观的道理、原理,不要意气用事!不是说我「期望」这个结果,结果不符合我的期望,我就动气。高手过招,意气用事你就完了。随时保持理性,保持明觉精察。这就是良知

在心学中,和旧儒学对八条目的解释有一点不一样。

旧儒学八条目之间是个时间关系。相互之间是箭头号。

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像不像现在读死书的人抱著的期望?知道儒学为什么被叛逆青少年看不起了吧?太忽悠人了。

心学八条目的理解是个「心态」关系。相互之间是等于号。

格者,正也。物者,事也。格物即正事。端正态度,保持理性认识这件事物。

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下功夫就容易得多了,八条目就变成一条:端正态度。

再次重申一遍,这个正心诚意是对自己的良知!对自己的良知!不是对他人的期望,不是对自己的私欲。

对他人的期望正心诚意,那就是作伪,对社会的规范正心诚意,那也是作伪。那不是正心诚意,不是致良知。

下面是《传习录》原文

先生曰:「只是一个工夫。无事时固是独知,有事时亦是独知。人若不知于此独知之地用力,只在人所共知处用功,便是作伪,便是『见君子而后厌然』。此独知处便是诚的萌芽,此处不论善念恶念,更无虚假,一是百是,一错百错,正是王霸、义利、诚伪、善恶界头。于此一立立定,便是端本澄源,便是立诚。古人许多诚身的工夫,精神命脉,全体只在此处,真是莫见莫显,无时无处,无终无始,只是此个工夫。今若又分戒惧为己所不知,即工夫便支离,亦有间断。既戒惧即是知,己若不知,是谁戒惧?如此见解,便要流入断灭禅定。」

知行合一是什么呢?

说的和做的一样?说到做到?

你怕是不知道王大人是怎么忽悠敌人的哦。说的没有一件事做,做的全是不说的。

那这个知是什么?行是什么?

就是独知,独知处是诚的萌芽。独知处致自己心之良知。行是什么?是「必有事焉」,因为良知必须在「事上磨练」。

《淮南子·兵略训》:「夫将者,必独见独知。独见者,见人所不见也;独知者,知人所不知也。」

打战,军事。这么讲究集体讲究组织的活动,为什么还要独见独知?见人所不见,见什么?情报、基层士兵合作态度?方法?情绪?军事干部的性格?安排?补给运输线路?有无埋伏?保障?敌人的性格?战略目的?敌人的组织结构?情报的可信否?不信错过了战机怎么办?信了导致作战失败怎么办?这些种种,都没有固定答案,你只有不断躬身入局,情报侦查、火力侦查、佯攻、舆论战?这些都需要相应的工夫。这些是私欲还是天理?是他人的私欲,也是天理。但是不是自己的私欲,而是自己的良知所知。「自己不动心」,奈我何?

当你手里无一兵一卒,弄了一堆散兵游勇,打败了「私欲日增,蒙蔽良知」的宁王。结果你想去做宁王?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是王阳明没有。因为王阳明战事虽紧,日夜操劳,但仍不动心动气,仍在讲学。为什么?因为私欲日生,如地上尘,一日不扫,便厚似一日。

私欲多了,蒙蔽了良知,不去体认天理,能不能胜且不谈。手里没一兵一卒有没有胆识去阻止宁王还是事儿呢。

有这个胆子,有没有能力迅速组织兵力还是事呢。

有兵了,管不管得住,兵会不会跑,跑了军心稳不稳还是事呢;

军心稳了,敌方上不上当,还是事呢。

上当了,死磕,你磕不磕得过还是事呢。

要想这么多事,烦都烦死了。天天骂下属,下属不给头割了,送敌军营帐还是个事呢。

私欲多,焦虑吧?称帝的事你敢想?想了私欲分分钟毁了志业。

而心学只需想一件事,致良知。

这是个幽默的问题,我刚看到笑了。笑完之后想了,想了之后发现,这就是心学最擅长解答的问题之一。


王阳明是儒家人物,儒家的最高理想不是成为帝王,而是成为帝王师。

至于王阳明想称帝,请原谅我发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声,论管职,他从未进过大明的权力核心,甚至也只是个「南京兵部尚书」的副职。

毋庸置疑,王阳明是有军事天分的,但是也仅仅是对于「山匪」和「宁王」这些乌合之众而言的。

再者说,王阳明到后来主要是进行教学工作,几乎是处于半退隐状态,因为朝廷里有人不喜欢他,比如杨廷和。


简言之,称帝不符合他心中的良知。

具体来讲,

朱厚照在位时荒淫无度,昏庸贪玩,不理朝政。王阳明所做的是,尽臣子本分,保一方太平。平匪患,伐宁王。破山中贼,破心中贼。为百姓谋福利,教化百姓,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王阳明在晚年没有按照内阁的暗示去攻打安南,因为他认为一将功成万骨枯,百姓流离失所非他所愿。

他的学生在他临终时问他遗言,他说:此心光明,亦复何言。即,我的这颗心一生光明,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此外,他的徒弟王艮对王先生如此才学却得不到重用很是不平,于是招摇过市,为老师鸣不平。王阳明得知此事,态度是严肃批评了王艮。

称帝违背了那个时代的道德标准,会带来非正义的杀戮,不符合王阳明心中良知的定义。所以他不会称帝,甚至连这种想法都不会有。

参考:

百家讲坛,五百年来王阳明,郦波教授主讲。


你为什么不当总统(狗头保命


《庄子·山木》说:「物物而不物于物。」控制欲望而不受制于欲望,控制情绪而不受制于情绪,控制心气而不受制于心气,也是心学的要点。与后人建立了晋朝的司马懿相比,诸葛亮是失败者,但全国各地却到处是诸葛亮的庙宇——甚至成都刘备墓也叫武侯祠,就是因为「俭(克制)以养德」四字。

《孟子·尽心上》说:「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

《荀子·儒效》说:「君子无爵而贵,无禄而富,不言而信,不怒而威,穷处而荣,独居而乐……隐而显,微而明,辞让而胜。」

《张子全书·天道》说:「圣人虽与民同其忧患,而不役心于治教政刑以求胜之,唯反身而诚,身正而天下平。」

丘处机《青天歌》写道:「纵横自在无拘束,心不贪荣身不辱。」

明代湛若水《独冈书院讲章》说:「孔门之学,只在求仁,求此而已。仁存则性尽,非乐他物,非乐箪瓢陋巷,非在他求,自乐其乐也。此个乐,南面王之乐不足过之。」

王夫之《思问录》说:「见道义之重,则处物为轻,故铢视轩冕,尘视金玉。」

清代汪汲《座右铭类编·志节》说:「士君子能咬断菜根,而后无不可为之事;能视富贵如浮云,而后无不可处之遇。」

法国作家安德烈?纪德《窄门》说得好:「凡渴求永恒的荣耀者,则必放弃世俗的荣耀;凡不能鄙视世俗的荣耀者,必不配上天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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