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中)政权进行「反西方的民粹主义」。(美联社)

习近平(中)政权进行「反西方的民粹主义」。(美联社)

中国人大常委会正式获授权进行香港国安法立法工作,有关法例将以香港《基本法》附件三的形式颁布,即是由北京中央直接为香港立法,其中包括「颠覆国家政权、分裂国家、恐怖活动和外部势力干预」等法例,预计最快今年六月通过。

早前人大通过的修订新版本,有两处改动,其一是把禁止危害国安的「行为」改成「行为和活动」,令涵盖层面更广;另一变动是对特首的要求由「开展国家安全推广教育」改为「开展国家安全教育」。

北京践踏一国两制的背后算计

北京这个激烈的行动及极端措施直接削弱香港「高度自治」,《国安法》可能抵触香港实行保障人权的条文,日后更会出现「以言入罪」的情况。

由于欠缺条文细则,特首林郑月娥及其他官员只能一味重复强调大家毋须担心,法例只针对极少数颠覆国家行为的人。目前估计北京可能效法「澳门模式」,由当地新设立的执法部门处理,而审讯也在当地进行,不过会禁止外籍法官审理。

这次国安法的震撼,除了法例内容会侵害香港人权、自由及法治之外,由人大代为立法然后颁布执行的处理方法更影响深远。这政治动作本身是践踏一国两制的行为,严重损害国际对高度自治的信心。究竟习近平背后是什么考量?

根据港区人大代表民建联叶国谦引述主管港澳事务的政治局常委韩正讲话,中央审视反修例风波,考虑到特区政府推动二十三条本地立法有困难,因此在去年十月的四中全会已经决定引入港版国安法。

去年六月林郑月娥因为香港人上街抗争而搁置送中修例,被视为习近平一次重大的政治挫败。在停止送中修法后,北京著手部署更严苛的国安立法。十月后,香港街头抗争激进化,林郑月娥动用《紧急法》制订《反蒙面法》,激化矛盾,港澳办及新任警务处处长邓炳强多次指出香港出现本土恐怖主义。现在看来,其实是为了配合北京国安立法的工作。

用台北发生的陈同佳案去包装引渡条例修法,本来就是特区政府暗渡陈仓的一步,将中共司法之手伸入香港,但又想避免政治代价。

习近平高举反西方的民粹主义

结果中共的政治意图曝光,林郑月娥「出卖」香港行为引发了大规模抗议,遂演变成警暴及激烈的街头冲突。如果送中修法及国安立法背后是同一考量,这表示「本土恐怖主义」、「港独猖獗」、「勾结外国势力张狂」并非真正理由。那么究竟香港在什么问题上触动了习近平的神经?令得他决定逐步收回香港治权。

这必须从二○一二年习近平上场后中港及中美关系的脉络去理解。习近平主义代表「伟大民族复兴」的民粹路线,所以对外采取更加进取的外交政策,拉拢一带一路国家,挑战美国的世界领导地位;对内则加强控制,压制新媒体兴起后的自由化诉求,对新疆采取更强硬的镇压及同化政策,同时加强对香港的控制,逐步收回治权。这些动作可以统称为一种「反西方的民粹主义」。香港在习主政年代成为了「前线」。

一二年反国民教育运动登场,表面冲著特首梁振英而来,背后实际上是反对习近平三个自信的「中国模式」论述。一四年爆发更激烈的雨伞运动,香港人争取双普选占领马路抗争,最后被中共以「拖字诀」瓦解。伞运后,中共继续收紧对香港控制,黄之锋一代被视为西方在背后支持策动颜色革命的马前卒,习认为争取双普选运动是香港管治权争夺战。由这一刻开始,香港就成为中共眼中「国家安全的短板」。

问题是怎样收拾香港呢?在中美关系未恶化前,中共沿用了○三年因国家安全立法触发五十万人上街的应对方法,○四年撒换董建华,由港英政务官出身的曾荫权取代,表面摆出温和姿态安抚国际社会,实际全力推进中共大湾区经济整合大战略。

一七年港英政务官出身的林郑月娥同样取代了梁振英,执行的是政治整合收回治权这大战略,结果因送中修法一铺清袋、输掉全部。

川普对北京终结香港一国两制言词激烈。(美联社)
川普对北京终结香港一国两制言词激烈。(美联社)

中美关系恶化是香港问题转捩点

中美关系全面恶化是一切的转捩点,令中共改用正面角力方式处理香港问题,一脚踢开香港「买办」权力菁英,发动这场中美冷战下的「香港战役」。

一七年美国发表《国家安全战略》(NSS),视中国为外交、经济、国安及军事四大支柱的威胁。去年签定贸易协议暂时休战,但双方继续就下一阶段「备战」。

二○年白宫发表对华战略方针,将一七年国安战略报告的应对措施具体化。报告彻底否定自一九七二年尼克森(Richard Nixon)访华以降的交往政策(Engagement Policy),指出「接触、吸纳,促使转变」的假设已被证明是基本错误,而七二年中美体制正是香港过去赖以建立稳定政治秩序的基础。

中共要取得美国支持,加入世界自由贸易体系,所以要暂且放下勇武民族主义,这是邓小平、江泽民外交上采取「韬光养晦」路线的原因,也是二○○三年香港国安立法失败后,中共反而低调,不敢向美国做政治报复的原因。

金融战:美国版揽炒方案

白宫对华战略方针列出外交上的具体工作,包括:领导国际抵制和对抗中国的「恶意行为」,如中国的新疆政策、限制宗教自由和人权、利用美国科技搞「高科技极权主义」,同时也表态支持香港人权民主,推广在印太进行基建的「蓝点网络计划」(blue dot network)。

对中共而言,香港及台湾无可避免成为中美下一阶段角力新战场。中共为香港进行国安立法是为了在角力中化被动为主动,先拘捕李柱铭、黎智英及吴蔼仪等国际认可的民主派头面人物,已见其针对性部署。

相信北京评估认为美方反制措施有限,包括:根据《美国-香港政策法》(U.S–Hong Kong Policy Act)撒销香港独立关税区地位、撒销战略物资出入口管制例外地位、启动《香港人权及民主法案》(Hong Kong Human Rights and Democracy Act)制裁中共及香港相关官员、取消签证及冻结在美资产。

但美国的战略选项其实还有杀伤力更大、更可怕的「金融战」,摧毁香港金融中心地位,这就是美国版的「揽炒」方案。

在国安法风暴期间,三大在美国上市的中资股:京东、网易及微医回归香港做第二上市,集资超过千亿港元,一方面部署放弃美国上市地位,避开收紧审计规范,二来中国缺外汇,香港上市集资等同印美钞。

这三大企业在香港的集资计划有美国投行参与,协助中共在国际物色基础投资者,如果三大公司在国安法风暴中仍能安然顺利借香港集资上市,证明中共的战略部署成功,既不影响香港做为国际金融中心地位,又成功收紧香港人自由空间。

双方还在漫天杀价

而美国的底线也显露了出来──制裁行动不能损害美国在港利益。当美国金融资本利益不受影响时,美国就更加不会动「香港美元联系汇率」主意,以打货币战反制中共。

川普(Donald Trump)虽然在五月二十九日对香港问题发表措词强硬的声明,但没有具体反制措施,看来双方正在漫天杀价,落地还钱就在最快六月法案细节公布之前。

新新闻1735期
新新闻1735期

☞从手指到眼球,掌握新闻脉动,现在就订阅/购买纸本《新新闻》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