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不懂英文，也不了解国际局势，却又很喜欢接受外国媒体访问，所以我就经常当他的翻译，」和黄信介同是美丽岛事件受难人，并前后担任民进党主席的姚嘉文，说起他这位老大哥，感觉竟是大开起玩笑来：「我有时觉得他回答得不够好啊，所以就会在翻译时加油添醋，到了第二天报纸出来，我就把报纸登的翻译给他听，其实很多都已不是他的讲法了，但他听完总是说：『嘉文，你翻译得很好，对，就是这样』…」

很多曾跟黄信介一起打拼走过戒严年代的民主运动者，每每说起信介仙的大哥风范与大格局，都描述得活灵活现，不过，也许再也没有比姚嘉文讲的这段故事更加生动而深刻的了。黄信介就是这样，不懂英文，却知道台湾必须跟外国打交道获得更多同情；不觉得自己甚么都懂，登出来的文章跟他说的不一样，他也没关系，重点是台湾的声音已经出去了，甚至因此而版面更大……。这是气度、格局与视野，也是为什么当年各擅胜场的美丽岛菁英分子，能够全数心悦诚服地在他的领导之下一起合作。

◎「欲关就关，呒系咧惊啥洨！？」

「一半流气、一半义气。」姚嘉文觉得若要用一句话形容黄信介，他认为就是这一句。说黄信介「流气」，是讲他有十足的草莽气息，甚至有点像流氓一样，姚嘉文甚至学起黄信介当年的话，「流气」地说：「欲关就关，呒系咧惊啥洨！？」在军事法庭上也主张要抗争，姚嘉文说黄信介的性格「很勇敢、不抱怨」，完全就是当老大的气质。

昨天(20日)是黄信介90岁冥诞，他辞世至今也将近19年，「唉…我欠(失去)一个兄哥了。」纵使日子过了这么久，但直到现在姚嘉文回忆起这位老大哥，语气里还是无尽地怀念与不舍。

◎若为了台湾好，要我跟他下跪我也敢！

姚嘉文说，代表推动台湾民主化的美丽岛运动，在黄信介的领导下完成了包括：解除戒严、国会全面改选、总统直选以及修改宪法等等重大民主化工作。「运动能够如此成功的原因，」姚嘉文认为，这跟黄信介不排斥任何人有关，当时党外势力还不是很强，他能够海纳百川，「不会计较谁跟他不好就不合作，他不是为了个人，是为了组织，为了台湾更壮大，没有私心…」

在党国体制的年代，单靠党外力量要推动这么多民主化工作是不够的，必须有「外力」的配合，也因此，当年黄信介选择与李登辉总统密切合作，甚至还说出「总统英明」这样的字句，引起民进党内很多的不同意见，姚嘉文回忆这段过往说，黄信介根本不被这些批评声音影响，他很清楚知道自己在做甚么，「(别说总统英明而已)若为了台湾好，要我跟他下跪我也敢！」确实，因为两人的密切合作，才让李登辉得以逐步摆平党内反对台独势力，让台独联盟总部得以迁台，社会也逐渐变得更开放。

◎一个「老大」带著几个书生 居然创造台湾民主奇迹

特别是两人代表两大政党，后来在总统直选议题上充分合作，姚嘉文说，李登辉非常信任黄信介，让他从外部去扩大总统直选的声量与民气，否则，国民党内部反对总统直选的声音实在太大，包括马英九等人都反对，也就是因为黄信介领导民进党推动总统直选的诉求，聚积民气，才让李登辉得以顺水推舟，才让这个最具重大意义的台湾民主变革能够成功实现。

姚嘉文说，参与美丽岛民主运动是他人生中非常精彩的一段，没想到就一个老大哥带著几个「书生」，居然完成了这样大的民主成就，虽然其间被监禁打压，但姚嘉文说，他不以为这是苦难或是牺牲，因为人生经历了这样精彩的一段，觉得自己这辈子很有价值，「祝满足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