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毒蜜酿著的女人(二)
印度 Rakshit
Rakshit是我在纽泽西的第一个屋主,也是整段旅程里令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男人之一。
那是个细雪纷飞的夜晚,出了车站后,雪将我冻得无法思考,九点的Hoboken只剩下几间咖啡厅和酒吧的灯还未熄灭。
一个后背包和一个小斜包,我傻愣地站在雪中。迎面小跑步而来的是一个相当高大的男人,著深色皮衣和牛仔裤,脸上挂的微笑暖的差点没将雪给融了。
「是Auby吗?」Rakshit顺手便想为我提后背包。
「恩。」我婉拒性的退后了一步,以微笑拒绝。
「不重吗?让我帮你吧!」他将脱下的围巾仔细的披挂在我的肩上。
「一点也不。」我又退后了一小步。
他笑了笑,将脱下的皮手套戴到我手上。
什么时候印度也有绅士了?
寒夜里,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后头,即便相貌堂堂且一身行头高档,我却仍因教科书中对印度人的深刻描述而完全忽视了他的善意。
深夜的寒风中是半阻碍的将我们吹到了距离车站约莫十分钟Rakshit的住处,而我的鼻头和下巴早已没有了知觉。
「让我帮你吧!」他又伸手提起了我的后背包。
「不用,谢谢。」将皮手套脱还给他,我再次礼貌性地拒绝了一次。
「我可是住在四楼喔!」他冲著我给了揶揄的笑著。
「你们印度人那样瘦怎么帮我啦!」我发誓我绝非刻意,无奈低温与不断重复拒绝的烦躁却将最后一丝的理智也消磨殆尽。
「上来!」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刺激到他。
而天大概是真的太冷了,我居然静静地让他背上了四楼。
「待会想吃点什么吗?」踩著向上的步伐,他温柔地向我询问。
「炒蛋。」我好久没吃了。
「加点花椰菜好吗?」
「不要,我只想吃蛋。」
「那培根?」
「不要。」
断断续续的对话,我们将四个楼层走的那样漫长,纽泽西的雪下得更大了。
Rakshit是个极端温柔的男人,而我们之间是有段罗曼史的。与他同住的那两个星期,他将我呵护得无微不至,甚至是关心起我远在台湾的朋友。
他总是为我念情诗,英文的、印度话的。
印象最深刻的是我在Hoboken车站附近迷路的那夜,忘了将手机给落在哪于是便持著他的照片挨家挨户地逢人便问,从出门买菜的妇女问到了深夜的醉汉。
深夜两点的街头,街灯微弱,五个多小时消逝的不知不觉。
「Auby。」那焦急却沉稳的喊声我这辈子是忘不了的。
Rakshit将我领了回家,深夜两点。
后来才知道那夜,他也在雪中寻著我。
「把住址给抄起来,好吗?」他将纸笔递给我后,开始整理起我洗完澡后濡湿的乱发。
「你不相信美国的治安吗?」我将音量提高到大过吹风机。
「恩,况且你是个女生,总是容易成为目标。」
「那印度的女人怎么办?」我也许会因为这张嘴而在美国结束生命。
「她们和妳是不同的。」他将吹风机开到最大风量。
「哪里不同?难道他们不应该受到尊重吗?」我将分贝放大,坚定表明我的立场。
「妳有我。」来了,他总是用浓密到没有缝隙的爱避开我的问题。
「我不喜欢这个答案。」但却不愿意离开这些因为身为「非印度女人」而从他那得到的特权。
返台后,Rakshit未间断的给我写信念情诗,时差不存在般的关心呵护和那段我在纽泽西的日子一样。
“ She’s a sweetheart.” 是他在冲浪沙发网站为我留下的唯一一句话。
我想他是与教科书不一样的印度男人。
俄罗斯 Yakov
在马里兰的那段时间,雪下的更猖狂了。
我和Yakov约在马里兰大学门口,那是他任教的地方。
在约定时间后十分钟左右,一辆灰色轿车朝我驶来,车速快的让人以为是什么好莱坞爆破场景拍摄,但我随之以他「战斗民族」的身分将一切的交通违规合理化解释。
「让我帮妳。」这次我没有拒绝Yakov,潜意识的认为白人面孔就应该主动做出绅士应该有的表现,诸如提行李亦或是开车门。
Yakov一头金棕色长卷发,脸上的胡渣为他多添了一份风情,壮硕的身材则将他衬得更加高大,灰绿色的瞳、高挺的鼻梁与极薄的唇,与我对俄罗斯男人的认知相去不远。
「妳整头的黑发真美。」
「谢谢,你的头发也蛮美的。」这当然只是个奉承,他的头发像极了泡过水而蓬松的泡面。
Yakov同他的父母住一块,七个兄弟姊妹散居在美国各地。借居的那几宿,我几乎没有为了任何景点出去,整天就巴缠著他的父母,渴望著更多更多苏维埃、美国、中国的故事。
那夜,我读完老父亲的指定书目《动物农庄》,并再三保证我绝对保密后,他终于说了他与妻子Tanya逃来美国的故事,而Yakov也在旁静静的听著,Tanya则不间断的抽著烟,偶而补充个一两句。
我们的历史课将俄罗斯浓缩的只剩精华。
每日早上,老父亲会为我冲泡一杯最棒的咖啡,除了那些与Yakov的重机兜风时间外,我常常就坐在他所属摇椅旁的小凳子为他念著诗,偶而喝伏特加暖暖身,或一起做做俄罗斯派。
「Auby,要不要嫁给Yakov?」老父亲总在我们饮酒时有意无意地问起。
「不嫁Yokov,Volka倒是可以考虑。」我看了看Tanya笑了笑,继续为他念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