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傅云燕

据国家统计局和民政部数据,在全国结婚率榜单上, 2018年浙江连续第5年排名倒数第二,仅高于上海。5.9‰,这是去年我省的结婚率,再创新低。

在衢州,婚姻状况呈现相似的图谱。2018年,我市结婚登记数比2017年减少近1400对,与此同时,离婚的人数却在增加。全年1.6万多对新人结婚,另有1万多对人离婚,接近结婚人数的2/3,并且结婚的年龄逐年增大。

面对婚姻这座城,当下适婚的年轻人,显得并不那么积极,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晚婚,有的甚至不想结婚,有的结了婚的又忙着离婚,这是为什么?

刘文敏 绘

有些年轻人不愿恋爱结婚,5年结婚数降二成以上

记者从衢州市民政局社会事务处获悉,2018年,全市结婚登记16143对(国内居民),继续保持多年来的下滑趋势。与5年前相比,全市的结婚登记人数少了4807对,下降比例为23%。

对于这一现象,26岁的许林丝毫不感觉意外。他在市区一家国企上班,“月工资7000元,要在市区买房,压力山大!”许林老家在农村,父母没什么积蓄。他以一套180万元的房子算了一笔账,贷款七成30年,月按揭至少6500元,手头基本没什么盈余。“结婚除了婚房,还要一大笔彩礼钱,现在车子也算标配,以我目前的收入水准,想结都不敢结呐。”

经济条件不错的,也有选择单着的。37岁的吴蒙是公务员,身高近1.8米,家境不差。“现在的生活状态蛮好,轻松又自由。”吴蒙不认为这个年纪未婚有问题, “如果碰到某个人让我心动,我会结婚。现在还是不想将就,一切随缘。”与吴蒙的淡定不同,父母越来越着急,忙着跑婚介所,给吴蒙登记征婚信息。

吴蒙并非孤例。1978年出生的张铭,是市区一房企的财务总监,有房有车,也未婚。“我不拒绝婚姻和家庭,前提是我得遇到一个我认为适合的人。”张铭表示,时代不一样了,她不会为了结婚而结婚。“结婚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我身边就有已婚多年,却因为双方家庭琐事闹得鸡飞狗跳的前车之鉴。假如一个人过比两个人过得更舒心,我真的不介意一个人。”

“算不上多爱,只是到了差不多的年纪了。”今年,33岁的刘诺终于把自己嫁了。她毕业于重点大学,工作能力出众。起初,“求交友”的男孩很多,但刘诺划了框框:不找教师,不要警察,外地人不考虑,二婚的坚决不行。寻寻觅觅,却总找不到理想中的爱情。过了30岁,择偶面越来越窄。去年,她结识了一名在企业上班的男子,很快领了结婚证。“他的条件甚至赶不上我以前相过亲的对象,但日子总得继续,我受不了父母难过、焦虑的眼神。”刘诺有点落寞。

记者走访了一些大龄未婚者,有的因为忙于工作,有的因父母不美满的婚姻而恐婚,还有的不愿意生孩子,总之,各有各的缘由。

离婚纠葛中,婚外情、家暴成重要诱因

结婚人数不断减少,而我市的离婚登记量却继续呈上升趋势。

去年,通过市民政部门办理离婚登记的有7296对(国内居民),记者从市中级人民法院获悉,去年审结的全市离婚纠纷案件有3071件。这意味着,我市有10367对夫妻通过协商或诉讼方式办理了离婚。这还未涵盖衢州市人民调解中心(下文简称“中心”)化解的婚姻纠纷。2018年,仅市本级婚姻纠纷,“中心”就受理了近80件。“来访的有三四百人次,电话咨询的有170件左右。”“中心”调处婚姻家庭纠纷的张彩玉说。2014年,市司法局和市妇联共同成立市“家调会”,入驻该“中心”,为全市家庭提供矛盾化解、普法教育等公益服务。

“我们受理的婚姻纠纷中,主要涉及家暴、婚外情、子女教育、老人赡养等方面问题。”张彩玉回忆,其中婚外情和家暴大约占了五成。

让调解员熊勇印象深刻的是到访10多次的陈霖。“他的妻子出轨闹离婚,家中有个年幼的女儿,他请求挽救他的婚姻。”通过反复沟通,熊勇发现陈霖几乎对妻子百依百顺,“哪怕这样,那天他妻子过来时,还说不自由,说陈霖给她压力太大。”调解员以女儿切入,引导两人回忆甜蜜时光,“偷情是刺激的,也没有家庭的束缚,会感觉愉悦。可一旦重组家庭,同样要面对柴米油盐的现实,能保证比现在幸福?”最终妻子答应不离婚。“后来陈霖来过几次,仍旧有大大小小的摩擦。”熊勇说。

法院审理的离婚诉讼案中,也有婚外情等感情纠葛及财务纠纷的影子。“我们审理的案件中,有不少是因为感情矛盾引发的财产纠纷。”市中院民一庭的潘婷发现,多起案件中,原配和“小三”都知道对方的存在,甚至维持多年“三角”关系,最终因为财产分割谈不拢而上法院。

朱先生在市区经营一家婚介中心。“这两年,上我们这里登记的,打算二婚的人越来越多。”朱先生说,从他店里的案例来看,离婚主要与出轨及一些互联网投资跑路等相关。

“现在各类应酬很多,客户聚会啦,同学会什么的,男男女女经常吃饭喝酒唱歌,吃着吃着开始暧昧了,然后就回家吵,后来就是感情不和、离婚。有些是带着几岁孩子来征婚。”朱先生想了想,“这类情况80后的多,年龄一般在35岁-40岁。”

家暴,是笼罩在婚姻上的又一块阴影。

在“中心”受理的案件中,时间最长的家暴延续了15年。丈夫是个小老板,自营家具厂。2003年一次酒醉后对妻子动粗,之后时而打骂妻子。调解时,丈夫甚至直言“老婆是用来打骂的,没什么不对”。

“家暴会有延续性,像这个丈夫,打了妻子第一次后,就会有第二次。”张彩玉说。

“家暴对未成年人有深远的影响。不少在家庭暴力环境中成长的孩子会有不同程度的暴力倾向,且性格也较为偏激。”市妇联权益部人员表示。

婚姻有阶段,高低起伏是必经之路

“结婚数下降,离婚数上升,有很多因素,社会经济的发展变迁及由此带来的观念更新、社会压力、职业选择、价值多元等方面的冲击,对年轻人晚婚、甚至不婚都有影响。”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和婚姻家庭咨询师徐丽宫,从事家庭婚姻方面相关研究10余年,去年带领团队入驻柯城区婚姻登记处开展公益调解服务达10个月。她关注到当前优秀大龄女性未婚问题,也有农村80后“光棍”增多的现象。

“离婚人群中很多是80后、90后,大部分是独生子女,家中6个人围着他们转。婚后很多人离不开原生家庭,长辈也缺少边界,导致小家庭状况不断。”徐丽宫说,据国外实证研究,从相识到婚后的4.6年左右,是婚姻纠纷的一个集中期,随着孩子的出生,围绕育儿现实问题,夫妻、婆媳甚至亲家间的矛盾容易集中爆发,这第一个危险期,国内称“7年之痒”。

“关于婚姻这门课,不论学校还是社会,都是缺失的。”徐丽宫说,两个年轻人觉得相爱就领证了,没有学习和上岗培训,“不知道怎么胜任夫妻角色,不知道如何做父母,对婚后会遇到的各种普遍性的‘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徐丽宫介绍,“所有婚姻都具生命周期,它是幸福指数的倒u曲线图,有4个阶段,包括新婚磨合期、平淡期、中年危机期(20年婚又称‘瓷器婚’,漂亮易碎)、老年相伴期,每段婚姻注定有起落的曲折。”

也有专家认为,结婚率下降是正常现象,一些发达国家的结婚率也不高。随着人口结构变化和老龄化发展,结婚适龄人口的比重相应减少,会导致一般结婚率下降,未来还会进一步降低。此外,经济发展与城市化对结婚意愿存在“双重挤压”效应,使人主动或被动降低结婚意愿。

“目前,婚恋交友中存在着信息极不对称的状况,而一些单位组织的相亲活动,不够新鲜吸引人,缺乏科学、有效性。”在徐丽宫看来,政府和相关组织应搭建更有效平台,提供更佳的交友机会。她呼吁政府和社会重视对婚姻对象的“上岗证”培训,这样或许能让离婚率慢慢回归到正常状态。

(为保护采访对象隐私,文中的许林、吴蒙、张铭、刘诺、陈霖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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