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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发神经了吗?筱珍半开玩笑地对著邹玉这样说著;

走在辅仁大学里散步小径的俩个人,筱珍与邹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来台湾这几年,邹玉的生活算是平淡得可以?

也不是没有喜欢的人;但就是不带劲儿?喜欢一个人不难,但就是少那一份魂牵梦萦的挂念?就像台湾人口中常说的(不来电)!

 

台湾是很自由的国家,邹玉人在他乡,没有了身在中国内地的负担,台湾网路资讯又很开放;地方还不到一个内地县城大,但只要一上网,所谓网路无国界才真得让邹玉大开眼界!

 

筱珍就是上网认识邹玉的,在闲聊时觉得还算聊得开;因为是在同志网站认识彼此,聊天内容当然离不开同志话题,熟捻以后知道对方都没有伴侣,就相约见面在台北市内的同志知名地点(诚品敦南)!

 

那次见面是很快乐的回忆;俩人都没有尴尬腼腆的羞涩?连邹玉自己都没料到;筱珍就如同网站上的表现?没有任何虚假造作;喝咖啡.吃饭.再到附近商圈逛逛,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黄昏的台北有种很忙乱的氛围?但搭上公车时,邹玉心里反倒觉得多了这几年难得的平静与踏实感!

 

知道竟然同是在辅大修硕士学分?更让俩人的关系加深许多;每天一起相约吃饭,调整上下课的时间,假日筱珍总会带著邹玉到一些台北著名的观光景点走走;第一次的身体接触就是在筱珍刻意安排下,在著名的温泉区民宿发生!这以后的半年多,筱珍与邹玉对彼此的认知都更深了。

 

在大陆内地没录取到父母想让邹玉读的大学;于是透过香港的亲戚安排,到香港大学就读人类社会学系,香港的学系选择很广,邹玉选修了很多看似毫无相关的科目,旺盛的求知欲是因为在内地所能接触的有限;香港真的超乎邹玉预期的环境,大学三年级时,在一家中环打工的饮品店里,跟葛优就这么认识了!

 

邹玉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内心真正喜欢的是女生;只是不想让父母知道这件事情,葛优是大陆知名的男演员,但这个名叫葛优的年轻人,只是同名同姓而已,一个很普通的从大学毕业刚踏入社会工作的年轻人;因为每天午休时间都到饮品店报到,日子久了,才逐渐开始多聊了一些;这是很自然不过的事情,只是后来的发展却并不是邹玉自己所能预料的!

 

与筱珍说起这件事,连邹玉都不知当时为何会在葛优追求自己时没有断然拒绝?到香港求学还不到三年,虽然总会趁著寒暑假回内地与自己的爱人相聚,但还是躲不过分手这种结果?在香港邹玉并没有另外寻求慰藉的伴侣;贪多的求知欲加上为减轻双亲负担的打工,真的没有多余的时间在意这些事情!

 

葛优算是趁虚而入吗?或许是邹玉自己耐不住那份空虚感吧?葛优家境算不错的;人品外表都好,言谈举止也很会拿捏分寸,快毕业时,邹玉开始上网寻找工作,父母希望邹玉回内地工作,邹玉则是抱著工作第一的心态,只要是自己想投入的职场环境,住在哪里并不重要吧?

 

时间真的会改变很多事情!葛优在当时忽然提出结婚这个突如其来的要求?让邹玉措手不及该如何回应?将近一年的相处;邹玉很早就向葛优表明自己的性取向;葛优也没有特别的反应,邹玉也不觉得葛优与自己会有未来,在她心里一直都认为葛优应该很清楚这件事才对?

 

葛优父母倒是一副乐见其成的态度,邹玉与长辈相处,应对一向不敢太过直白,与葛优相处一段时间后,双方父母连络的次数早就超过一般朋友的关系了。恰巧毕业时面试的几份工作都在香港?开始上班没多久,邹玉就在双亲频频催促下,半推半就与葛优办了结婚登记。

 

有人说过同性恋是天生的?这样的说法不晓得是否正确?邹玉当然有过与男人的性经验;正因为如此,邹玉才确定自己内心的灵魂深处,埋藏的是一个无法向他人告知的秘密,我是同性恋这句话;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说出口的!

 

婚后与葛优的相处本来也还算好,只是葛优在性态度上的要求,逐渐让邹玉不知如何应对;葛优为强调自己男性气魄,在婚后更加勤劳上健身房锻炼身体,对性的要求次数也频繁许多,邹玉开始厌烦这样的应付,便直接对葛优表明不想在性这件事情上配合!

 

葛优刚开始态度还很理智,但一段时间过后,开始每天在Facebook上发讯息,抨击同性恋是不对的;种种让人看了心里极不舒服的言论,邹玉受不了葛优如此的行为,便悄悄辞掉工作,每天回家整理自己的物品打包寄回内地,连跟长辈辞行也未告知就离开了香港!

 

邹玉说自己那段时间过得很痛苦,因为葛优吗?这当然是其中的理由;但最痛苦的是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该何去何从?

筱珍在听邹玉倾诉这段往事时也颇有同感,筱珍家世居三重;高中时便发现自己的性倾向偏向同性;也与邹玉有相同的困扰,该怎么对自己的父母坦白自己是同性恋这件事?

 

筱珍对著邹玉说:那时父母每逢假日都会到附近的一家小吃店,偶尔筱珍也会陪著,那时的她很好奇;为什么父母跟老板总有谈不完的话题?刚开始筱珍自顾地看著店里电视播放的节目,有一次老板突然播放ABBA的MV?还跟父母笑说这就是我的问题;S.O.S! 我要怎么挡这种事情?连小詹.儿子.笑ㄟ他们都在损我:老板!我要吃饭;要不要看身分证?

 

筱珍说这段故事是真的,因为那天回家以后,筱珍仔细回想老板说话的内容;才明白父母为何与老板无话不谈?在当时筱珍眼中的老板,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但在那天过后,筱珍对老板开始有了不同的看法。 那时下课后,筱珍总会先绕道经过老板的小吃店,若店里没人,筱珍都会点一碗馄饨汤,老板若坐在门口抽烟,筱珍总会借口与老板聊上几句;几次以后老板就主动问起筱珍,最近都一个人来店里,你一定有甚么事情想问我?

 

筱珍对邹玉说:你不知道当时我心中有多震撼!可是老板却很温和地告诉我,妳一向都是一副不情愿的表情陪著父母来店里用餐,这几次都是一个人来一定有原因;你可以自己选择是否要告诉我?老板年轻时有很多事情都没有人可以提供方向作出对的决定?所以我开店时就告诉自己,只要能够在某些事情上帮年轻一辈提供意见一定尽己所能,人生路很长;有时一个正确的抉择,会让自己的人生有所改观!

 

邹玉看著筱珍脸上的表情,筱珍叹了口气接著说:我那天真的不知如何开口;付了钱就走回家了。但我在路上反复思考过;隔天下午我翘课,鼓起勇气到老板店里,我拿了一罐蓝山咖啡喝完后,还是说不出口;老板又拿了一罐递给我:二十元!然后就走到门口入口处,放起了日文音乐的CD?

 

我坐到第一张桌子的位置,老板还跟著CD播放的音乐唱著;他见到我换了位置便直接问我:是不是有不能跟父母谈论的事情?我还记得那天我第一句说的话:老板!你对同性恋有什么看法?

 

邹玉妳知道吗;我那段时期真的跟老板聊了许多次,高三要段考时,我终于主动跟我母亲说出这件事情,所以后来我父母安排我到日本读大学,就是想让我在不同的生活环境里,为自己的未来做出正确的决定。

 

在日本读书时,我都住在姨丈家里,他们没有孩子,真的很疼我很关心我,我也试著与男生交往过;但就是没办法接受他们的身体?我不是刻意避开,而是到了一定的接近程度我就感到一股厌恶感?

 

回到台湾时,本来帮著父亲公司处理进口日本百货商品的业务,但竞争激烈的环境,获利大不如前,父亲决定结束公司的经营,我觉得也对!我找工作还算轻松,但台湾社会对同志的观念已经变化很多;相对的排斥情况也减少许多,我主修心理学,觉得社会上一定需要更多人投入,才会再度进修。

 

邹玉妳知道吗;那年我要去日本之前,我还到老板店里跟他聊天,老板还与我强调,长辈的决定有时并非都是对的,但出发点绝大部份都是替子女著想,妳会长大会成熟,会学习很多不同的事物,妳的思考模式会随著年纪增长而改变;有一天妳一定会懂得身为父母的心情!

 

我永远记得当时老板拔下手上戴的古铜手镯,要套到我的手上时的表情,我没有拒绝的原因,是因为我在他眼中看见一丝泪光!当时店里正放著一首歌:(一青窈)的(花水木)!我很难解释那天的感受;因为铜环上有段刻字(forget me not)直觉这是老板很珍惜的首饰,那段刻字一定有很特殊的意义?


那天我在店里待到很晚才回家,老板跟我聊过许多当时我还不太懂的事情,我只记得老板跟我特别强调的两件事情;一件是人生怎么走由自己决定,但无论结果如何,好与坏责任都要自己承担。另一件则是同志是一条不归路,尤其女同志的路更加艰辛,不要因为寂寞而爱,更不要因为爱而失去自我的尊严,没有任何人会真心去爱一个不懂得珍惜自己的人!

 

走到校门口时,天空开始飘起零星的雨丝;邹玉说我们到小龟的家喝杯咖啡吧?

一进入店内,邹玉问筱珍:那妳在回来台湾后有没有再去找那个老板聊天?筱珍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在日本那四年,我为了替父母省钱都没回过台湾,我拿的是学生护照,只要在日本国内加签即可,反而我母亲一年都要到日本好几趟,为我偷偷夹带一些喜欢的零食给我!

 升大四那年母亲来日本的时候,告诉我老板的店关了;我还跟母亲斗嘴说怎么可能?回到台湾以后,我真的去问过他们的邻居,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筱珍问邹玉;妳刚才说葛优的事情才说到一半,这几年妳还有与他联络吗? 邹玉餟了一口拿铁后说:其实我最近真的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理葛优的事情,我是直接从内地来到台湾,当时我只急著躲开葛优,也没有处理跟葛优的婚姻关系,香港的离婚登记是要俩人一同到当地律师事务所办理,葛优一直不愿离婚,我也没办法可想;毕竟每个地方的法律还是有所不同!

 

邹玉说这几年我真的很少与他连系,但他就是不愿放手?我真的不懂;我没在他身边都三年多了,他难道看不透吗?我在结婚前就说过不想要生孩子,是他自己答应我没关系,同志的事情也都摊开明说,他也都说没关系?但只要说到离婚,他就是绝对不同意!

前年我趁著回内地办理一些事情,顺道在香港滞留几天,到了他家,他还一副喜出望外的神情;我跟长辈请安过后,他母亲还亲切地问我过得好不好?我心里真的感到抱歉,我是为了离婚才来香港;长辈还不清楚我的来意,反而无比关心地先问我过得如何? 那天我很难为情地表示,我想跟葛优离婚,他母亲愣住了是一回事;但葛优就了不得了!

他先是脸色铁青地说不可能,我央求他母亲帮我说话;葛优忽然爆出一句话:妳要离婚?好!我死给妳看!那时他顺手从客厅的茶几上拿起一把水果刀;我跟他母亲都被吓著了!

我们俩哭著求他放下水果刀,我还对他保证说不谈离婚的事情,筱珍妳不知道,我那天离开他家的那种心情,不仅是痛苦而已,是一种绝望到无奈的悲哀,为什么一个男人的感情一定要如此偏执?他难道不了解真正的爱情是要彼此对等地付出吗?

 

筱珍接著邹玉的话说;我是研究心里学的,我们先不谈葛优的事情,好比妳跟我俩个人,从上网认识到现在都快一年了;虽然我们的关系跨越了身体的界线,但我们相处最快乐的,是那份自由自在的感觉,我们不需要承诺对方,每天能够见面聊天就是很美好的事,我们之间不需要有婚姻的约束,反而让我们更珍惜这样真实的感情!

 

邹玉妳或许觉得葛优的事情是种沉重的负担,但从我个人的观点来看;那只是一张空白的明信片,它并不会造成我们之间相处有任何影响,时间会改变很多事情,葛优不愿意离婚是他的执著,日子久了;他也会逐渐想通这件事情。

人总是一直困在漩涡里会很痛苦,他也有朋友,也一定会告诉他要他学会放下;人是耐不住寂寞的!再深再重的感情,也经不起时间的拖磨,淡了;他自然就会放手!

 

妳知道吗?在日本读书时,我第一首学会的日文歌曲就是(花水木)那时我经过姨丈的解释,才明了老板为何送我那个古铜手镯的用意,因为歌词的叙述虽是为了配合电视剧的剧情描述,但老板知道我的困惑,了解女同志的路程太过艰辛,歌词的意境很耐人寻味,哪天我再解释给妳听。

 

日本冬天会下雪,大三那年,我在拥挤得水泄不通的电车里,突然听见(喀)的一声?老板送我的古铜手镯断成两节!我那时赶著上课,把手镯放进大衣里,想说等假日休息时再拿到首饰店修理!结果却拖了一个多月;我不好意思拿到珠宝店,问姨丈这种首饰要拿到哪个地方修理?

邹玉妳知道吗?姨丈一看见那个手镯时的神情,是种类似老板帮我套上手镯的感觉?我也很难解释,姨丈说这种手镯是无法修复的;因为它外表是铜与金用特殊比例混合,里面却是矿砂填入的,这是很古老的制作方法,那上面的刻字(forget me not)一定是有人特别订做的首饰!

 

姨丈要我把那个手镯好好保存,回台湾之前,我想这四年多都是他们在照顾我,姨丈偶尔也会收藏一些磁器,我便把那个断成两节的手镯拿给姨丈,问他是否可以收下?我只是没料到姨丈竟会如此高兴?

去年他们来台湾旅游,我陪他们夫妇俩到阳明山时,在公车上姨丈才把原因告诉我,他说这是感情很深的两个人,为了怕没有机会再见到彼此,特别订做的纪念物;这种手镯不容易折断,尤其妳戴著之前还有别人长期戴过,会断裂一定是两个人其中某一个有事件发生!

 

邹玉妳千万别把葛优的事情放在心上,我们能够这样相处就是得之不易的机会,毕业后也许妳会回中国内地?我住在台湾;但珍惜我们现在所拥有的,才是最真实的;未来我们无法预料,但至少今天我们是俩个幸福的人!

 

走吧!我送妳回宿舍;走出店门口,邹玉听见筱珍低声唱著:

 

 仆から気持は重过ぎて     一绪に渡るには きっと船が 沈んちやう

とうぞ行きなさい   

お先に行きなさい

 

 炙热的盛夏;暑气逼人过了头?我的心情也是沉重到难以承受!

如果我们一起同舟共渡?那么这条船注定要沉没?

请你离开吧!如果可以的话;请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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