谟H戚家寄人篱下的滋味很不好过,爸妈常年在外地工作,在大姨家的日子概括起来,就是冷漠,白眼和不定时讽刺。

想一想,沉默应该就是我的常态,小时候不懂得表达,也不懂得哭。大姨全家四口人不会有人特意跟我说话,每天在持续紧张中度过。

记得小学冬天晚上挤公交时间太长尿了裤子,回到家被发现却不闻不问,其实当时也不觉得委屈。初高中好几次受伤严重就自己想办法处理,有一次因为流血不止,急忙给大姨打电话,回复说听不清我说什么,就把电话给挂了,好像当时也不觉得什么。比起这些,当时更介意的类似是,有一段时间我喜欢偷钱买零食,他们后来即使当著我的面跟其他人说我偷钱的事情,自始至终也没训过我一句甚至教育我该如何做……童年时光被这样的许许多多事包裹著,虽然现在偶尔想到会委屈,但童年就这么过来了。

所有的这些,在少年时期,我把满腔的情绪都聚成了矛头,指向了我妈。年少时,我抱怨她每半个月来看我一次,进大姨家的第一件事就帮著他们全家干这干那,把我晾在一边,我抱怨即使受了委屈也被告诉应该感恩大姨家的那些话,我讨厌她给著比外面托管班贵很多的钱,还让我继续呆在这样的地方,讨厌她因为觉得亏欠我,就给我买各种东西,忍受我的吵闹……我也责怪我自己,不是个努力的孩子,成绩永远是班里中等,不让爸妈省心,责怪自己不善于表达,有委屈都说不出来,变得越来越封闭。

高二时,老妈退休,我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开始回归到了爸妈宠爱,在家里想怎么撒娇就怎么撒娇,可以满屋跑的日子。这么多年,爸妈的爱早已埋没了年少的那些埋怨,而对大姨家的所有人,也用冷漠回应了他们给我冷漠,有时候突然意识到,我对于呆了十年的地方和人竟没有一点念想,也会觉得不可思议。一切好像都回复了平常,直到发现童年阴影越来越明显。

今年我25岁,我觉得童年所有被我锁在外的情绪,一点一点的溜了进来。

不埋怨任何人,却释怀不了自己,因为有了过去的我,而长成了现在的我,所以有些痛苦是实实在在的存在著,内心的敏感,自卑与自负,阻挡不了的软弱,经常陷入无爱的恐慌,对自己真实情绪的闭塞……我清楚的意识到,这根本就是无解的啊,不经历过去那些,我也依然是个平庸之人中的一位。于是每每午夜梦回,想到过去,内心就好像有一个黑洞,收获再多的爱好像也堵不上那个缺口,压抑到胸闷和崩溃。好像少了一部分支撑我继续走的力量,我填不了这个黑洞,但它继续吸收著全部负能量。

过上「幸福」生活到现在,对于童年的想法当然有了许多改变,我以为时间可以治愈一切,现在我的想法和阅历不足以抚平伤口,我就交给时间就好,但每隔一段时间内心就下一次越来越大的暴风雪,这样的痛苦是持续的么,好疲倦。

不幸的人,一生在治愈童年。真的是这样么?


先告诉你一些事实真相:

75%的人都经历过童年创伤,真正在正常的,足够好的环境下长大的人是少数的。即使一些经济状况优越的家庭,也会出现影响正常成长的不利因素,甚至不止一个不利因素;

童年的创伤和心理阴影,的确会影响到成年以后的一个人的性格,行为模式,亲密关系,融洽的社会生活;就像你现在一样,平时看上去一切正常,但是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以前的心理黑洞会随时随地显现在眼前,扰乱你正常的生活;

然而,其中一部分人也有逐渐变得更加坚韧,忍辱负重,突破艰难,走出困惑,成为优秀人士,取得惊人成就的。因为,困难状况在带来毁灭的同时,也磨练了个人意志,唤醒了个体沉睡的生命力,使个体隐藏的优秀特质表现出来,逐渐变得优秀。

所以,回到你问的问题:不幸的童年,是否需要一生的时间来治愈?

这个答案是因人而异的;

有些人,复原力比较好的人,通过苦难冶炼了性格,反而变得坚韧不拔,就容易走出创伤,抚平伤痛;

而有的人,固执在以前的委屈伤痛中,每每想起来就觉得生活对不起自己,身边人家里人都亏欠自己,就会被动的被这些负面经历所束缚,陷入生命的恶性循环中,被伤痛拖累,一生走不出。

这么多回答中,有许多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已经给出了很专业的解释,我就不多啰嗦了。他们的回答已经把最核心的东西都讲的很好了,我只是从实践的角度给你一些建议;

蔡康永在《奇葩说》一期节目中,提到原生家庭,说过:原生家庭的问题,无法解决,只能算了;

但是一个普通人,当你生活在艰难痛苦之中,被沉重的生活压力所挤压时,你想对以往的痛苦经历说声「算了吧」,现实让你无力去轻松原谅以前;

所以,是否能走出童年创伤,和我们不断锤炼的性格有关,也和自身的现实生活状况有关。

只有让自己不断努力前行,逐渐变得强大,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时,才能修复自己的扭曲认知,抚平伤痛,才能对以往的伤害说一声:算了吧,都过去了。因为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投入精力,你没时间没精力没兴趣纠缠在这些说不清责任的纷扰中。

一句话,如果你想摆脱以往的痛苦,最重要的不是纠缠别人如何亏欠自己,而是自己主动去寻找勇气,机会,和能力,改变自己的生活,那么从那一刻起,自己已经迈出来了;

最后,不要期望100%的治愈,不要期望生活中没有丝毫烦恼痛苦才是治愈。人的一生,只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烦恼痛苦会永远伴随。只要你能正常平静的生活,大多数时间能感受到生活的美好,你就是治愈的。剩余的部分,带著它继续前行即可。


谢邀。我仔细看了你的描述,但没有仔细看下面的回答。不管其他的专业或非专业的人给你多少鼓励和正面的答案,我觉得我都要很客观的告诉你:是的,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我必须负责任的再加上一句:即便一生,也不一定能治愈。

这个回答我本不想说的,会有被误解的风险,但是你的描述非常真实,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真相。我们大多数人都有各自的不幸,也可能是职业的原因,我见识过各种不幸,比你惨的大有人在,比你好一些的也不少,但真正幸福的童年真的不多。所以,即便一生不能治愈也没什么,我们的人生,本来就是苦中作乐而已。从你决定面对和改善的这一刻起,改变必会发生,但请放弃一定要完全治愈的想法。

因为我们的伤痛除了带给我们无穷的苦难之外,也会带给我们卓绝的感受力和潜力,这些目前还没有显现的优势,会慢慢带领你走向与众不同的优越。而这些优势,必是伤痛才能带来。

你才25岁,还早还早,不要太急。

我有一些自小生活幸福的案例,他们现在也都中年了,无一例外,孤身一人,他们的伴侣离他们而去,父母离世,没有知心朋友,只能寄情工作,一到放假就无所适从饱受焦虑。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他们得到了太多关爱,所以认为这些是理所应当,和他们相处,刚开始很舒适,因为他们没有阴影没有压抑,可是时间长了,就觉得他们的快乐是来自于牺牲他人的感受,所以他们维持不了太久。人生的后半段,才是他们的苦难。

年轻的时候苦,我们还能支撑,如果年老了才发觉自己的问题,已经无从苦起了……

对于心理学,25岁真的还小。趁著父母还在,你应该早早把压抑的东西告诉他们,不管他们明不明白,能不能帮你,你都帮了你自己了,至少可以解脱。

荣格一生都没能治愈自己的癔症。


1

从医院回家后,没挨过一个星期,父亲便去世了。

那天夏天格外热,六月末温度已经三十五六度,我连课本都没有来得及收拾,便被舅舅从学校带走。出殡前那几日,顾不上难过,只觉得空空荡荡。


父亲出殡后,我也正式从学校辍学。因为父亲住院欠了一屁股的外债,在家陪了母亲两天,我便和同村的三个男生跟著来镇上招工的人,去了北边城郊的一家电子制造的工厂。


初进工厂的新鲜感很快被流水线的工作填满,每周工作六天,每天十二个小时,除了吃饭就是在流水线上,因为是新人,先得从站班开始,一天站下来,腿像是注了混凝土。


不工作的时候,不是蜗在宿舍里打牌睡觉,就是互相借点钱去网吧刷夜通宵,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在网吧,空调很足。倘若有人心情好,买颗西瓜在路边分著吃,我们光著膀子望著厂区无数个像蚂蚁一般挣扎的人,这是仅有的优越感。


我在这样的日子里昼夜昏沉,感觉去世的父亲、务农的母亲、初二的妹妹,都离我好远。


一个月后,拿到了 1000 的工资,我们几个男生去附近吃了一顿黄焖鸡米饭,特意让老板多加了一份鸡肉,点了两瓶啤酒,算是对这一个月的犒劳。接著在网吧待了一下午,往宿舍走的时候,太阳在背后往下坠,阳光在那时间渐渐投向黑暗。


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一次工作结束后过安检时,安检门突然响了起来,门口的保安上来二话不说便揪著我的衣领,「拿了什么东西?」


我打开他们的手,「是你们这破机器有毛病,我什么都没拿。」


闻声,负责管理我们的拉长走过来,不问缘由便说,「第一天就警告过你们,你这待了一个月手就痒了?」


连日的郁气涌上来,委屈、愤怒顷刻间爆发出来,我的拳头已经落到拉长鼻子上,周围人见状连忙把我拉开,拉长一边捂著鼻子一边踹了我两脚,随后他被人扶著先去止血。

午饭都没来得及吃,我便被勒令收拾离开,宿舍没什么东西,我很快便收拾好,匆匆忙忙和一起来打工的几个同村男生打了个招呼,走出了园区。


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说的。

2

虽然在八月的高温中流离失所,我也没有多少后悔,唯独怕母亲担心,又不能回家,我往市区方向走,在天暗下来的时候又找了城中村的网吧钻了进去。


我在那个网吧里待了三天,饿了就买点泡面,困了就直接靠著椅子睡会儿,醒来就打游戏聊天。网吧里这样的人不少,就觉得我们像蟑螂一样群居在一起,消耗著没有价值的时间。


到第四天,我对旁边刚认识两天的一个阿伟说,「我得离开了,我需要一份工作」。


他仔细地打量我一会儿,「你有想法吗?」


「没有。瞎看吧,有个活儿就成。」


「我知道一个地方招人,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愿意。」(行啊,我不挑。)等不及他说完,我便答应下来。


从网吧出去拐两个街头,阿伟带我进到一间 KTV,与外面的烈日形成反差的是,KTV 里面的冷气开的十足,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阿伟和 KTV 的人打了个招呼,小声嘀咕了几句话,对方瞟了我一眼,带著我俩继续往里走。来到一间房,敲门,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面前的男人正在款款地抽著烟,待我再仔细地看——他留著女人一般长的头发,头发烫著大波浪卷披散开,上身穿著低胸的黑色背心,金色的项链点缀在他瘦长的脖子上,下面穿著一件深色的皮短裙。我忙低下头,心绪翻转间,既讶异又忐忑。


「白姐,有个兄弟想在你这里找点活干,你这里还缺人不?」阿伟开口道。


被称呼为「白姐」的男人斜睨我两眼,「长的还行,就是瘦了点,他愿意的话,就留下来吧。」


我看了眼阿伟,小心翼翼地问白姐,「做这个,每个月多少钱哦?」


「保底 2000,剩下的看你业绩。」


听完答复,我忙不迭地应下来,这个工资已然超出我的预期,连带著忐忑都减弱了几分。接著白姐吩咐带我进来的那个男人领我去宿舍,临走前,我看到阿伟从白姐手里接过了两百。


就这样,我在这家 KTV 开始了我的第二份工作,工作的内容主要就是陪客人喝酒和聊天,偶尔也需要做些皮肉生意,说起来简单,但实际上却很麻烦,不仅要学著讨好客人,服务的对象,除了女人也有男人。


做这行也是有门槛的,但主要是得长得不错,其次就是身材,店里有些人是练过体育、不然就练过舞蹈,也有退伍军人,每个人需要有自己的特点,要不身材强壮,要不白嫩,要不就是能被一边灌酒一边还能装孙子似的笑脸相迎……


不管怎么样,总得想办法让人点你才行。

起初两个月,我只负责陪酒,带我的经理叫「杰伦」,早先在酒吧当过驻唱,周杰伦的歌最拿手,后来认识白姐,便跟著白姐一块儿管起了这家 KTV。他嫌我话太少,营业前总叮嘱我,「别跟块木头似得」。毕竟就算长相再好看,也是服务人员,能不能哄好客人是关键。


好在来这里的大部分都是熟客,见著我这样的新鲜面孔,难免多调戏几句,我有时候对答无措,便只能憨笑陪酒,极个别时候陪不到位,杰伦便会立马把我支开,因此大部分时候也算过得轻松。


昼伏夜出的日子里,我倒是没有像在电子厂的那种失落和绝望,这里的人比之前所遇见的人,更有生命力。


我喜欢看同寝室的那些男生们,原本还蔫儿拉著个脑袋,一旦走进 KTV 包间,就变得神采飞扬。每个人都有著求生的念头。

3

第一次陪男人们喝酒,是白姐带著我去的。


那天店里来了三四位穿著时尚的中年男人,打眼看去和其他男人便不一样,再靠近一点可以闻到他们身上的香水,有些腋下夹著手包,油头梳得笔挺,个个精致有排面。


白姐进了包间便坐下招呼,轮流敬酒,说这一轮就请各位老哥了。我和其他几个男生站一排,这时听白姐的招呼,走到他们面前。


「让这几个弟弟陪各位哥哥吧。你们可得照顾著点这些孩子。」


「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来,怎么还说这些套话,我还能让他们少个二两肉?」中间一个被称为张哥的说完话,转眼又在我们身上打量一圈。「还是白姐知道我们几个的口味」。


我坐在张哥旁边,其他男生很自然而然地倚靠在酒客的身旁,又是敬酒又是猜拳,我多少有点不安,但也硬著头皮上了,怯生生地称呼张哥好。

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多大啦?做这个多久了?还做得习惯不?去点首歌唱唱。


我一一对答,点完歌坐下来,他的手放在我的大腿上,我刚卸下的戒备瞬间又局促不安起来。张哥端起酒,对我说,「来陪哥哥多喝两杯吧。」


虽然是陪酒,但我向来都是屏息往下灌,像是喝药似得,酒的滋味喝不出,「憨弟弟喝得倒是卖力」,张哥说完,顺势将我搂进怀里。


那天的酒局我忘记是怎么结束的,喝著喝著便断片了,第二天醒来时,我一个人在附近的酒店床上。太渴了,我找到房间的矿泉水一口气喝掉大半瓶,浑身酸痛不已。


突然间,我有点想吐,我跑到卫生间,趴在马桶旁一阵反胃呕吐,要把那浑身泛起的羞耻感都吐出来才肯罢休。不知在马桶旁呆了多久,我起身去冲澡,穿好衣服走出酒店。


KTV 是不想回去,可我也不知道能去哪里。我有些想家,想去世的父亲,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下来。我也好想母亲,想我在上学时候,每周末回去她给我现烙的烧饼。


我给母亲打电话,接通后她在电话那头喊著我的小名,「石头?喂,是石头吗?」


「是我,妈。」


「你在外头,没事吧?」


「没事,就是想你了,我改天回去看看你吧。」

「没事就好,工作要紧,你好好工作,你三舅妈给妈介绍了个保姆的工作,你在外头照顾好自己,该拼拼,但也别太累著自己。」


「我晓得。你也是,注意著身体。」


挂掉电话,我又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车,来到妹妹的初中,我隔著铁栏杆望著操场里面那些嬉笑奔跑的初中生,想像我妹妹就在那些唧唧喳喳的女生堆里,她可能已经从父亲离世的悲伤中出来,重新在学校里,应付考试、升学。


我在操场旁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回到 KTV 已经是傍晚时分,杰伦瞧见我,上来劈头盖脸地问怎么现在才回来。我没有答复他,径直往里走,我知道白姐在里面。


白姐瞧见我,说了句「回来就行」,语气中我听不出是任何情绪,他接著又说,「今晚你不用来,可以先回宿舍休息一晚,明天再来吧。不扣你工资。」


我没搭话,直愣愣地站著,我也不知道自己找他要干嘛,但又不想莫名其妙地离开。他一定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但,我还要指望他从张哥手里把我拦下来吗?


白姐靠近我身旁,从他的挎包里面拿出一个信封,「这是给你的,算你昨晚的提成。张哥他出手挺大方的。」


我接过信封,是我之前没有接触过的厚度。「我下午去看了看我妹」。我说道,「但没见著她。」


「下次有机会再去见吧。」白姐回完我,便忙去了。


我从 KTV 离开,回到宿舍,拆开信封清点了一下,一共五千,我数了两遍,从衣柜抽出一件衣服,将钱藏里面。生活与我来说,确实如今算不上什么苦难,我如此宽慰著自己。

4

日子如常,来往 KTV 的酒客,大部分我也能应付得过来。那个张哥,我后来见了两次,后面就让其他新人去招待了。


相比较男性,女性的客人会更「长情」些,我们几个人都会有各自惯熟的老主顾。常照顾我生意的,是一个中年女性,据说是个商人,她每次来话不太多,我见过她接电话的样子,语气凶厉,不大是好接触的样子。


但挂掉电话,卸掉语气和神色,她便没那么难接近了,通常她会喝点红酒,两杯后会聊许多工作上的事。职场的事我不懂,更别提她那个阶层,我只是默默地听著,姐姐长姐姐短地喊著,她便没那么心烦了。


也只有在这里,我与她才不会有明显身份、社会阶层上的差异,她需要我的倾听、放松,我需要她在这里花钱。我们彼此交换著所长,去相互照应著生活艰难的底色。


不过客人们也不是都这么好说话,偶尔也有闹事的,醉酒撒泼的。


阿源有个极喜欢他的女客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姐,据说家里很有钱,老公在外面养小三,不常回家,她招呼自己的孩子上大学后,整日无事,才开始和姐妹一起来这里玩乐。


每次她来,阿源上前便主动拎过她的手包,喊一声「梅姐」,再将她搂进怀里,这样便能逗得梅姐开心不已。


梅姐出手也大方,每次小费加上酒水消费,阿源一晚上也总能拿个三四千。但这么轻松的主顾不多见,我们也只能光看著阿源羡慕。


有一次,店里营业没多久,梅姐和她姐妹相伴进了包间,没一会儿里面便传来嘈杂声,酒瓶摔碎的声音、女人的尖叫都混杂在一起。我们忙跑过去看发生什么事,才发现原来是梅姐的丈夫找了过来。


包间里,梅姐坐在沙发一旁正在哭著,她的姐妹已经不见,面前是他的丈夫,手上拎著酒瓶,后面跟著三个胳膊纹满青龙白虎壮汉。至于阿源,已经倒在地上,手紧紧地捂著脸。


白姐这时赶了过来,见这场面瞬间心领神会,喊了我们几个先去看阿源有没有事,待我们走进后才发现,阿源捂著脸的手上已经全是血,啤酒瓶先是砸在他头上,碎了后将他的脸也划伤。


白姐没看我们这边,上前先给梅姐的丈夫递上烟,「大哥先抽根烟,我们这里做的正经生意,进门都是客,你和嫂子有什么矛盾我们管不著,但是气撒我手下就不太合适了吧?」


话刚说完,一个巴掌声便响起,「你这个人妖也配在老子跟前说正经生意?老子没让他断子绝孙就算客气了,我的女人也敢碰。」(就算是我不要的货色,也不能让个人妖给沾脏了!)接著又冲著梅姐骂道,「丢人现眼的东西。」


这个巴掌抽的空气都安静下来,白姐捂住自己的脸,语气格外冰冷,「我倒是想看看你能怎么不客气,人就在这里,你再动个手试试看。」


这时杰伦带著一帮人涌了进来,围在白姐旁边,将对面几个人堵的严严实实。


梅姐的丈夫瞪著眼睛,喊了三声「好」,将酒瓶随手一丢,一把抓著梅姐的头发离开。


「你安排两个人带阿源先去医院吧。」见闹事的人离开,白姐吩咐杰伦道。「再给我拿个冰袋。」


到医院后,阿源的头上和脸上各缝了五针,伤口倒是不严重,但伤到脸上算是毁了容。白姐去医院的时候,拿出五万,说是梅姐丈夫赔的。


其实我们都以为这事只能算阿源倒霉,现在有赔偿总比没有强,但 KTV 他是没法继续待了。事后我们问白姐是怎么追到赔偿的。


白姐没具体说,像是自嘲地回了句,「小鬼难缠呢。」


当时,那晚抽在他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有完全消下去。

5

「像白姐这样的人,一定很难。」我有时候会默默的想。


在这里上班的这些日子,我从来没有在白天见过他。而到了晚上,他便会穿著各种艳丽的女装出现在我们面前。黑夜模糊了他的性别身份、模糊了别人眼里的神色、模糊了世俗和真实,是他的「法外之地」。


在一次酒醉后,我们有听他聊起一些往事,大概是在小学时候,因为他长的在男生里面偏瘦小,常常被一伙男人追著骂「二椅子」,经常莫名地会被路边飞来的石子打到。小时候经受的这些恶意长久地让他不敢和人交流,唯一能给他安慰的,便是他偷偷从母亲的衣柜找到胸罩戴上的时刻。


那个时候,他找到一种安全感,也找到一种自我妥协的满足。


大专毕业后,他找到一份出版社的编辑工作,挣的虽然不多,但好在不累。家里有一个专门的衣柜,放著他买来的女装,下班回家后他换上裙子,自己做饭、看电视、看书。他小心翼翼地维护这不多的自由空间。


单位上的人见他一直单身,有一些热心的中年女同事便攒著要给他介绍对象,加上家人一直在催著他结婚,他拒绝不过,便开始相亲。那会儿认识一个在银行上班的女职员,见了几次面,觉著不错,一来二去俩人便互相见家长,好了一年多便结婚了。


「结婚前,我把衣柜里的女装,挨个穿了一遍,仔仔细细地摩挲著,挨个和它们告别。那些衣服,每一件我都能想起买它的理由,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最后终于下狠心,装袋子里扔到垃圾场。在回家的路上自己一个人哭了很久」。谈起这段往事,白姐依然眼里闪著泪光。


婚后的日子没有太大波澜,但他却时常感觉自己像被囚禁——被婚姻囚禁,被身上的男装囚禁。那种不自在,像是蚂蚁一般一点一点地啮噬著他的心,终于在一天,他忍不住打开妻子的衣柜,穿上了妻子的衣服。


那种久违的满足重新回归,让他一发不可收拾。但好景不长,一天他正穿著妻子的裙子在客厅收拾卫生,原本在单位值班的妻子突然推门而入,他女装的癖好便被妻子发现。


起先妻子还平心静气地问他在干什么,见白姐支支吾吾回答不上,先是怒不可遏地骂他「变态」,转而是歇斯底里的哭泣,紧接著便拿起剪刀,冲进卧室将衣柜里的衣服抱出来,当著他的面一件一件剪碎。


妻子的愤怒、绝望,令他无地自容,他一声不吭地看著崩溃的妻子,突然觉得人很丑陋。但他分辨不清是自己丑陋,还是面前这个失态的女人丑陋。


随后他俩快速办理了离婚,白姐穿女装的事情也闹到单位,头两天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照常上班下班,同事的眼神变了,他们在四下窃窃私语,「变态」「恶心」「人妖」,这些字眼若有若无地飘进他的耳朵里。第三天,领导找他谈话,说这样影响不好,他没有多说什么便提了离职。


那时候的他没有太多的难过,反而有一种卸掉负担的轻松,他去商场买了两身衣服,当著店员的面,毫无顾忌地穿上裙子,他在店里的镜子前自我欣赏,然后快速结账离开。


「那是我和白天最后的照面」,白姐提到当时的记忆,如此说道。


后来他认识一些圈子里的人,每个人心里藏匿的那些小癖好可不分出身,论长相白姐也算好看,一些人资助他开了这家 KTV,他来出面经营。


「没人会对一个异装癖怀有真正的敌意,他们同情、怜悯、鄙夷、耻笑,但不会把他们当成竞争对手,而这,就是我的生存空间。」在那次的酒局结束后,他如此总结道。

6

在 KTV 工作的那两年,我用挣来的钱将家里的外债还得七七八八,关于父亲的记忆,在我脑海中淡漠了许多。


妹妹考上了重点高中,她暑期问要不要来城里帮我。我和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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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给自己设限,虽然说「有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有的人一生都在治愈自己的童年」,但是前半句话里的人也需要「治愈」,「一生」表示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不是不存在别的可能性。

我整理了一下问题里谈到的「童年的影响」,大体上会有三个方面:一部分是来自自己还没放弃的希望以及对重要的人的需求;一部分来自心理需求缺失引起的痛苦(恐慌、敏感、释怀不了自己……);一部分是为了适应以前极端环境和内心无法面对的痛苦而产生的问题(自卑、沉默、对情绪闭塞……)。这里既有外界问题引起的问题,也有内在需求寻求满足以及和他们互动的需要引起的问题——因为人在越安全的情况下,越会表现出真实的样子。

而解决的时间要根据个人所处的环境、每个人对自己问题的依赖程度以及自己改变的意愿决定。有些问题虽然可能没办法改变,但是也会有和它们相处的办法。


一段过往,只有经历的人自知,别人读来就像是伤痕故事。过去幸福或者创伤,都打磨出了现在的自己,很多都明白,很多都无奈。有时候回忆,倾诉的时候更像是一种控诉,一种对命运无奈抗争的理解,却无法和解。只有自己才把自己的曾经点点滴滴放在心上,因为那些已然成了人生的一部分,不论喜欢与否,愿意与否。心事,都是不如意不欢喜的事情。苦难更像是铺垫浪漫,可是没有人愿意苦难的。交给时间,记忆,痛苦或者快乐的生命力就是人的生命周期。活在当下,抓住余生,所有问题的答案都是时间长短,因为时间会让它发生,会让它淡化,最后伴随著人的消亡而消失。也许别人,别的地方依然重复著一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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