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方言对于普通话来说都有自己独特的辞汇。


就如同义大利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法语,萨丁尼亚语,等等等语言,虽明确都是同祖语言,有共用的词汇,但各自拥有独特的词汇,一样;闽南语、粤语,客语,湘语,吴语,以北京话/北方话当底制定的普通话,种种种语言,虽都是同祖语言,有共用的词汇,但也当然各自拥有独特的词汇。不同语言,自然的道理,自会有的自然的现象。


因为这是门独特的语言


你都不要说方言了,2019年的普通话都比2018年多了辞汇,现代汉语词典不也一直在新增辞汇,只有已经死亡的语言才是一成不变的


可能是使用人群的创造,也可能是某些非汉语成分


独特的词汇,难懂的发音,是闽语相对于大多数官话方言的最显著的特点。大多数闽人在谈起自己方言的时候,想必也为这如同「外语」一般的母语而感到一些奇怪的自豪吧。但这祗值得悲哀。

在「独特词汇」的背后,是种族灭绝的惨剧。

我不用温和的「同化」,实际上闽人的祖先也未被屠尽过,而用「灭绝」,正是因为,一个民族若是失掉了自己的语言,正相当于失去了灵魂,失去了文化的基因,在强势文化的侵染下,最终忘掉了自己原来的身份,这不是正相当于「灭绝」吗?

闽语之所以有大量「独特词汇」,正是因为它们中的很大一部分,并不是来自于汉语。长江以南的广大土地,并不是「自古以来」就是汉人的地盘,这里曾经生活的是百越民族,讲著和泰语僮语类似的壮侗语言。当南方纳入汉人领土,百越人不断南退之时,汉语便取代了原来的百越语言成为优势语言。从秦时成立的闽中郡,到汉时平定闽地叛乱后北迁百越人至江淮,再到历代分合郡县,不断加强控制,百越的基因,就这样被不断冲淡,最终完全被汉人同化,只留下作为汉语方言的闽语中保留的那些壮侗词汇,为闽地的曾经作证。

我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次屠杀,汉人把他们眼中的「蛮夷」等同于不仁不义的畜生大加杀戮,有没有发生,发生过多少,历史上有多少如实的记载,我不知道。但事情肯定不像古人书中那样温情脉脉的「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和「修教三年,执干戚舞,有苗乃服」。据说唐朝时大兵入闽境,杀尽了闽地的男子,祗留下女人以配光身的战士,故直到现在福州人还唤「丈夫」为「唐晡」,唤女人为「诸娘仔」。闽地妇女头上常戴一种像三把银刀似的簪子,叫做「三把刀」,据说就是因为当初唐朝军队攻进来时,杀尽了男人,妇女们誓死不肯从敌,便时时带著三把刀预备著复仇,之后便保留成了这样的发饰,以示后人勿忘仇恨。此传说自然是不可靠的,「唐晡」即是闽音的「丈夫」,后来人因为不晓得语言的变化,便把其当成「唐晡」二字,附会到唐人屠闽上去。但这样的事,历朝历代,一定没少发生,或者在史书上被描画成对待不知礼义的叛乱蛮夷的正义平乱战争,或是轻描淡写的一两句话,或者根本没有记载。

我们引以为豪的汉族的「同化」能力,从来就不是像想像的那样温情脉脉,用先进的文化,使他族自动接受,自动归附。在我们看来是伟大的开拓疆土,在闽人的先民那里,只是赤裸裸的侵略战争。

闽语的独特词汇,正是这些伤痛的一点见证。但攻占和屠灭,或许不至于让一种语言如此之快的消失。比「钢刀子」更厉害,更不为人所觉察的,是「软刀子」。

统治者与被统治者所使用语言的地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官方的语言渗人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本土的语言受到歧视,操著此种语言的人被视为「野蛮」,被视为「低人一等」,同时在各方面遭到全面打压,甚至不需要什么正式的政策,一种语言的使用者对自己母语自信心的全面崩盘,就注定了此种语言的灭绝。一如如今的推普情况,在中央文教势力的挤压下,本土语言快速式微。想像一下若是日本侵华成功,日语被宣传成高尚的语言,而汉语被视为低贱,并且在学校日语是唯一使用的教学用语,电视上只能播出日语节目,慢慢地使用日语的人越来越多,日语成了主流语言,这时候等待汉语的,便只有灭亡一条路了。这灭亡的汉语保存了一部分词汇在日语中,形成了独特的「中国式日语」。闽语的形成正是如此情况。

有没有想起都德的《最后一课》?闽人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忘掉了自己的语言,忘掉了自己的身份,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被汉文化吞噬。闽粤的人,普遍有把自己的族脉与中原望族扯上关系的习惯,但从基因分析来看,他们几乎全都是本地人的后裔。可见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自我,在对自己族群的认同丧失之后,只能迫不及待的在入侵者那里找寻认同。闽越强烈的宗族观念,或许也与此有不小的关系。

从百越完全变为汉,闽人有著「不堪回首」的历史。闽语的发展有时又像是一个「忒修斯之船」的问题。从百越的残留,到孙吴时期基本成型的底子,再到历朝历代官方通语的叠加,「闽」还是「闽」吗?今天的闽人,该如何看待自己的本源,如何找回早已失去的族群认知,重构应有的文化自信?

我热爱汉文化,因此对汉语的方言抱有极大的兴趣。我喜欢闽语的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它各个历史语言层次的累积,说白了就是被谈臭了的「存古」。但在不断了解闽语的同时,这些独特的词汇让我看到了一段隐秘的历史,这其中有怎样的血泪和不堪,我总还是没想明白。但我脑中还是总会浮现这两句诗: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就是没被历代通语洗干净的方言辞汇

不过闽南语里有的特殊辞汇很多时候也能在其他闽语里找到


每门语言/方言 都有他的生命 独特辞汇如同这门方言的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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