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是从同事转寄看到的,出处是一本杂志(卓越),内容访问作家侯文咏先生,

看了以后很有感触!因为之前也写了一篇关于小孩的教育问题 的文章

所以很认同侯文咏先生的看法,以下分享

 

侯文咏:先鼓舞孩子的热情吧! 

 

卓越 2011/06/21

2003年《危险心灵》直指台湾教育的矛盾与吊诡;2010年《不乖》更是唤醒在台湾教育下量产的安驯灵魂。畅销作家侯文咏总是善用举重若轻的恳切笔触,剖析现实纠葛,揪紧台湾长久不敢轻易正视的既成价值。

 

 

【撰文/萧如君】

不教你倾听自己的台湾教育

作家侯文咏将在专访中畅谈他眼中台湾教育的模样、心中向往的教育真谛,以及孩子未来的生存之道。

孩子都需要一条自己能走的路

记者:针对近期浮上台面的校园霸凌事件,您有什么看法?根本的改善环节在哪?

 

(摄影/陈之信)

侯文咏:校园霸凌愈演愈烈,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台湾教育体系追求的价值过於单一,也就是升学制度,缺乏多元发展。如果每一位学生都是最棒的,每个人都会找到自己的价值,一旦学校只注重好成绩,单一价值无法满足不受关注的孩子,那么他们就必须「自寻出路」,也就是回归人类的原始本能,于是霸凌变成证明自己最简单的方式。

因此,学校解决霸凌事件的长久之道,不是叫警察、加强训导,而是发展多元出路,孩子就不必依附升学制度,获得自己的发展空间。基本上,我们现在的教育体制还是为了跟得上升学制度的孩子而存在,我相信孩子一旦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谁还会去打别人,会打别人真的是不得已,没有出路,心里不平衡,就会结党成派,寻找和自己一样不服膺升学体制的同伴。

我的小孩在小学时,有个同学的身形比同龄孩子来得高壮,时常霸凌同学。高中时进入篮球校队之后,昔比今非,他被培养成未来篮球国手,有了自己的出路,现在变得很懂事,我看过他很吃苦耐劳的那面,实在无法想像小时候会欺负同学。

成绩能力

记者:您认为现代孩子有哪些特质需要加以积极培养?

侯文咏:目前台湾教育主要问题出在学校与社会「脱节」,学校在乎的是学科分数,可是一旦进入职场,我看的是你会不会跟人沟通、容不容易了解别人的想法、作判断时是否坚定、遭遇困难时是否能承受、适应能力、探索问题的能力、领导能力、创造力等特质。

我说的这些才是现实社会需要的特质,却没有一样包含在基本教育的学校课程里;学校所强调的规矩、听话,并非在训练这些特质。所以即使看到现在学生对学校的态度很冷淡,不见得全是学生的问题,还是要追溯到教育结构。

孩子在学科上的竞争力不代表将来出社会的竞争力,像我以前念医学院,大家总以为成绩最好的一定是将来发展最好的,可是毕业20几年回头看,成绩最好的顶多就只是在社区开业,而成绩中后的学生每天玩社团,训练了组织能力和沟通能力,现在可以从事的行业很多样,出社会就比较容易跳出来。这样看来,在学校考取好成绩真的很绝对吗?我觉得越来越不重要了。

强调形式 抹煞学习热情

记者:学校该如何帮助孩子培养这些未来需要的特质?

侯文咏:我不知道为什么学校很在乎「看得见」的paper work。有一次我受邀到薇阁小学演讲,校长告诉我学生有两个小时的图书馆时间,询问我的建议,我说只有一个:「孩子放进去以后,随便他们读什么,而且期末不必交报告」。

进去图书馆读什么书不重要,而是要让孩子觉得在这两个小时很「快乐」,下次就会愿意进图书馆找书看,这个教育方式就成功了。之后校方也确实执行,出乎意料之外,没有学生在里面胡闹,一旦不需要以报告交换阅读,我相信孩子都是爱看书的,之所以不看书是因为受制于规定只能看什么书,或是还要写报告。

社会上需要多一点这种思维,可是我们的国文教育大概是读完大学就不想再接触,因为要背注释、名词解释,这真的重要吗?重要的是欣赏文学意境、从中了解人生、撷取智慧与经验、发掘现实中可参照的涵意,甚至是培养热情吧!但是现在的国文教育过于强调技术,没有热情,其他都是假的。

举例来说,我的文章被放入教科书中,有一次我儿子问我:「你的那篇文章学校会考什么?」考完之后他拿回来让我考一次,我居然考八十几分,我儿子跟我说在他们班上排第十三名。我心想天啊!排在作者前面的十二名到底厉害在哪里?教育真正在乎的到底是什么呢?

小学阶段还没有那么大的考试压力,学生还会阅读,不过国中以后被教科书压得喘不过气,很难再阅读。但是我很纳闷,国高中阶段不正是人格转型的时期,不是应该要让这些作家和思想进入我们的知识体系吗?我自认我的小孩到了国中之后就变得没气质了,没时间阅读之后学到的知识只是为了考试,问题明显就是出在整体制度。

当今教育应该要实施「减法」,我们牺牲孩子太多的时间,反而是用一些不必要的东西去填满空闲。因此,我想建议学校,一个礼拜上两天课就好,放开一半的时间让孩子适性发展,孩子也不一定只会胡闹和玩乐吧,如果一个礼拜只要上学两天,你看他会不会打五天的电动。

教育格局牵动国家格局

台湾教育体制引发更深层的影响就是,不再培养出开创性人才。比如电视剧,大陆是50万人民币一集开始作,台湾会想说反正大陆也进不去,所以一集只投资100万台币,便宜来作人气,可是这种品质没办法跟全球竞争。我们缩在自己的世界很开心,可是这就是「代工」的逻辑,恶性循环中只能向下压榨,然后我们就输掉了全球竞争力。

另外,未来两岸的竞争属于「格局」的竞争,关乎国力,而非政治角力。如果台湾继续以培养employee的思维教育孩子,那么我们最好的运动选手会马上改成大陆国籍。

去年美国教育改革开始教育孩子成为世界公民,不能自傲,而是要成为世界人。也不是说美国样样好,只是他们的教育体系是有大格局的氛围,在台湾反而会被扭曲成「假懂」(台语),老师只会劝孩子好好读书,不要随便碰社团,可是我发现,我现在所有的本事都是在大学参加社团磨练出来的。

鼓舞孩子的热情 胜于打底子

记者:您认为人可以「不乖」,是否有基本条件吗?

侯文咏:我曾访问过曾雅妮,发现她英文讲得很好,但是她高中大学常常在世界各地比赛,根本没时间上课,为什么英文可以这么好?她说,因为出国比赛一定要跟国外选手互动,她会听别人怎么讲然后背起来。我想说,她先具备的是打球的热情,不过打球需要英文,英文能力随后就跟上,但是如果是为了打球而去学英文,怎么会学得好?

如果我们只是为了以后要做什么而去学什么,反而学不好,而是现在你在乎什么就好好去做那件事,有了热情和动机,后续的附加能力自然会跟上。可惜的是,台湾教育是本末倒置,我们反而不鼓励孩子的热情。

我们的教育重点应是先去鼓舞那份热情,只要热情是「真实」的,那些底子都来得及,而且我们教育体系对那些底子的准备都足够了。

生产线教育方式 摆布未来人生

记者:对于现代人容易不满于职场而时常转换工作的情形,你认为也是一种不乖的表现吗?

侯文咏:从小教育就没有教我们要「听自己的声音」,整个国民教育是在教我们跟别人「一样」,要跟别人一致就必须压抑自己,然后我们对自己就「不敏锐」了。我们甚至会认为自己其实「没那么重要」、「没什么关系」,但是每一个没有关系累积到最后,我们就会变成一个异常压抑的人。

于是年轻一代就这样活著,不太管自己,只管那个职位的角色要你演什么,然后就跟著演,没有生命。所以有人跟你说什么职缺很好,因为你要那个角色你就去演,演了之后发觉这不是我要的,所以很容易就想要抽离。

可是我会先想我真正在乎什么?作什么事会让我快乐?我有什么本事?然后我开始发现有人觉得我讲故事很好玩,我在作品中谈论叛逆的议题大家喜欢看,这些东西让我了解我自己,影响我成为作家、广播主持人、编剧。这些职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就是我自己的展现,那么我就可以做很久。如果你只是为了讨好观众,所以故意那样套用角色,你会觉得愈来愈不舒服,然后有一天发作的时候就会大叫「老娘不干了」!

我们实在太强调外在的位置,而不在乎自己要什么,以至于到最后发现自己放不进那个位置,因为我们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反而乞求靠这个位置来认识自己。

还是必须回到教育,从来它都不让你认识自己,甚至不鼓励和支持你了解自己,当所有细节都在追求一致化,以致未来工作和婚姻都可以顺从别人的价值,这就是我们教育的影响所在。可是每个人都有敏锐和细腻的感觉,你是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你在乎和不在乎什么,只有自己感受得到。

孩子你看!还有更大的世界

我现在讲的想法如果你相信、有共识,我们就不会让我们孩子百分百相信那个单一价值体系,你就会给孩子其他空间,不会对于孩子成绩差一点感到焦虑,会让他知道成绩不是唯一,如果大人有这样的想法,就可以给他更宽阔的世界。

台湾不能再培养出学历特别高却特别狭隘的人了,他的世界就是既成的,无法感受与他价值相抵的事,这就是我最不乐见的;在我看来,最成功的台湾教育典范,也最可怜。

我很怕我的孩子只追求主流,他小学只听周杰伦,我就给他听贝多芬;看主流电影之余也给他们看卓别林;看台湾独立,也会让他们看袁世凯。我想要给他们另类的知识,这些alternative不代表一定能够帮助他们达成什么,但是起码不会被单一价值观绑住,让他知道有更大的世界,对世界怀抱一种尊重和探索的态度。

【完整内容请见《卓越》双月刊20116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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