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OEBOX PROJECT》 / written by ladyjaida & dorkorific
鞋盒子。第十六部》 / translation by menghsin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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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部:1976,万圣节四张偷拍照,四个恐怖场景,一场恶作剧,多起灵异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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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雷雨交加的午茶时间。雷木思.路平,正在享用一块涂满奶油的煎饼,在一道响雷撼动霍格华兹的地基时弄掉了他的茶杯。杯子匡当一声撞上了地毯,茶水向外渗出了一小块褐色的斑点。「混帐,」雷木思低声抱怨了一句。他弯下身把弄脏的地方擦干,一手拿著纸巾,另一只充满占有欲的手仍紧紧抓著他的煎饼。把一块无人关注、涂满奶油的煎饼留在葛来分多交谊厅里就是跟它永远的告别。「混帐,」雷木思又说了一次,只是满嘴的煎饼让它听起来更像是在说问盎。


门砰的一声打开了。「哈啰,这是什么东西?煎饼?」天狼星问道。一道闪电照亮外面阴沉的天空。「还有这么多!谢谢你邀请我来一起享用下午茶。你真是太好心了,路平夫人。我连手指都一根一根洗干净了呢。你有看到外面在下雨吗?」雷木思竖起身子,看到天狼星坐在他对面,全身湿透,还散发出淡淡的狗味。雷木思试著不要露出太反感的表情。「嗯我并不是在下雨的时候出去的好吗,」天狼星咕哝著说。「它突然间就开始下了。请把奶油传给我,可以吗?」


雷木思把他的茶杯放在桌上,找了个机会快速瞥了一眼蔓延开来的茶叶。小心驶得万年船,他总是这么说。「嗯哼,」他喃喃地说。「真好笑。」


「什么东西?」天狼星眨眨眼。「奶油吗?奶油从来就不好笑,月影。奶油非常的严肃。特别不好笑。」


「事实上,是茶叶,」雷木思解释道。


「什么?」天狼星问道,在没有奶油抹刀的情况下,他已经开始把他的煎饼像毛巾一样在盘子里抹来抹去。「那是狗灵吗?那可能是我。你的未来里有我,月影。无论你什么时候拿起一块煎饼,或是试著要享用一顿安静的万圣节下午茶,我都会在那里埋伏。


「不,」雷木思小心地说。「那不是狗灵。你看?」他把杯子传过去。天狼星凑了上来,愉快地把半个煎饼塞进嘴里。


你就快要,茶叶这么说。


「哈啊,」天狼星兴味盎然地说,一边沉思著一边咬下另外一口。「这还真是又新鲜又糟糕。」


他摇晃了一下杯子。茶叶飞掠了一阵然后又落了下来:血。血和死。


「看起来非常明显是在说一些死掉的事,」天狼星严肃地说,把茶杯还给雷木思,雷木思担心地检查著。「我看得出是为什么。它知道我们的占卜学都烂透了。如果你想要把你的信息传达给我们的话,你必须要表达得非常明确。」


「喔对,」雷木思喃喃自语,怀疑地用他的魔杖轻轻敲著杯子。「可能就是这样。」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可不会喝它,」天狼星补上一句。「里面,你知道,有血和什么的。」


又试了三次之后,茶叶只说了一个注意你的背后,一个末日将还有一个非常愉快的现在,说再见吧。「它叫我现在说再见吧,」雷木思说。「再见了,天狼星。认识你真好。我甚至很喜欢你趁我睡觉的时候把巧克力放到我的头发里面。还有你让我的鼻子长出胡须。还有你把我的内裤全部都偷走然后藏在湖底的时候。」


「我让小蝌蚪们开心了好一阵子,」天狼星说。「牠们爱死你的裤子了。整天都在洞口游过来游过去,想著雷木思.J.路平的灵魂到底有多么善良,才会把他字母花押的内裤捐出来给牠们当作栖息地。它真的是在叫你说再见吗?」


「从来没有这种事,」雷木思说。「对。它是。」


天狼星替自己倒了杯茶,重重地淋在茶叶上。他旋过茶杯,把茶水往后敲,在喉咙里面发出了一个啜饮声,然后把杯子向左旋转九十度。他和雷木思都凑了过去。雷木思闻起来有奶油的味道。「真好喝,」天狼星说。


茶叶这么说,小心走廊。


「好吧,」天狼星咕哝著说。「我知道。」


「为什么你的茶完全不像我的杀气这么重?」雷木思问。他在看到的时候就明白了这当中的不公平。或是在喝的时候。「小心走廊——那可能有很多种不同的意思。可能是某件完全无害的事。跟你就快要死了不一样。那可没有留下太多解释的空间,对吧。」


「才怪,」天狼星温暖地说。「那可能是说『你就快要死了…死于当你看到命运为你准备的惊喜时所得到的快乐!』可能是一些很棒的事。你只是拒绝去看好的那一面。我很确定没什么好担心的。」


一道雷声像拳头一样重击了城堡。窗户爆了开来,呼啸的风和冰冷的暴雨立刻涌进房间。雷木思吓了一跳,脚缠住了椅子然后重重地摔在鼻子上;天狼星流利地用好几种语言咒骂,跨了两大步横越过房间,把铁窗用力关上。


「唉哟,」雷木思说著,一边挣扎著站起身。那里早上一定会肿起来。


「这真的很奇怪,」天狼星说,对著门闩皱起眉头。「窗户旁边原本就是这些铁做的小恶魔吗?我感觉它们之前,你知道,好像是花草图案才对。花啊,酢酱草什么的。」


「那张沙发就要发霉了,」雷木思呻吟著,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说,你有看到学院里的其他人吗?他们都到哪去了?


***



***


「很棒的点子,水仙,」卡蜜娜.罗西儿满足地说,朝著她崭新的、闪闪发亮的绿指甲呼气。「全部的史莱哲林女生在闹鬼的地窖里一起开睡衣派对。妳是怎么想到的?妳为什么会这么想?」她紧张地轻笑了一下。「这真是顽皮到不行了,不是吗?在万圣节的时候?仙仙,我喜欢妳的睡衣。」


「是从巴黎来的,」水仙慢吞吞地说。她把浓密的白金色长发往后一甩,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脚优雅地跨在在脚踝上。「是鲁休思买给我的礼物。有人有伏特加吗?」


「我们应该来玩个游戏,」伊敏.帕金森从房间的另一头提议道。「真心话大冒险?」


「转瓶子?」贝拉.布莱克慵懒地提议,对著镜子检查她的牙齿,然后对斜眼看著她的伊敏说,「妳有什么问题吗,帕金森?」


「我们没有要玩转瓶子,」水仙尖锐地说,肘击了一下她姐姐的肋骨。贝拉怒目瞪视著她,直接大力地把伏特加酒瓶给拉走。


「好吧,」贝拉喃喃地说,「但是我们可以玩。」


卡蜜娜再度咯咯笑了起来,拉扯著一绺闪亮的棕色卷发。「我们可以来聊聊我们最深处、最黑暗的秘密。我们可以来聊聊我们最伟大的幻想,」她提议。「妳知道。我不晓得我刚刚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的睡衣太紧了,」贝拉告诉所有人。「我觉得我可能要去把它脱掉。」


「这个情况有点问题,」水仙喃喃地说。她不太能够确切指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但那的确就在那里。也许是因为贝拉舔著伏特加酒瓶边缘的方式。她以前有这样做过吗?或者是因为卡蜜娜现在的坐姿,胸部在她前面像是船头一样向前冲。她的胸部以前有那么无所不在吗?或者是因为这些睡衣,单薄的绿色雪纺纱,周围微微缀著一圈蕾丝。她们以前真的有穿过睡衣吗?她们以前真的有跟彼此熟到可以一起开睡衣派对吗?还有梅林的名字啊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滴的声音?


「可是仙仙,」卡蜜娜喃喃地说。「一切感觉都这么。」


「我知道我们该做什么了,」伊敏说。


过了一会儿,一个塞满了白色绒毛的绿色羽绒大抱枕打中了水仙的头。


地窖在一阵羽毛、笑闹声、尖叫声、还有撕裂的蕾丝和雪纺中爆炸,四肢到处飞舞,彩绘的指甲掐住天鹅绒般的亚麻布。水仙一时之间忘了她原本在想的事——那可能也不是非常重要,不是吗?——她正试图用一个缎面的枕套爆打伊敏无懈可击的妆容。


她们笑的样子不像任何一个理智的史莱哲林女生曾经有过的笑法,这时,一道雷声轰轰,随之而来是有什么东西折断的声音,所有的火炬突然熄灭。


「仙仙?」卡蜜娜悄声说。


「我看不到,」水仙答道。


伊敏尖叫。


然后,沉默。


「路摸思,」水仙说,在床边找到了她的魔杖,试图保持思绪的清晰。一道小小的黄光圈住了她的魔杖尖端。卡蜜娜跳向她,紧紧抓住她空著的那只手,她的下唇在发抖。


贝拉和伊敏不见了。


***



***


「就如同你们所见,」詹姆说,「雕刻南瓜这门艺术并不如你们所想的那样『蠢到没救』。」他在把他的南瓜籽舀出来并且从左边鼻孔挑出一颗南瓜籽时暗自决定,这并不是身为一名男学生主席该有的样子。


首先,在他有限的专制幻想里,并没有那么多黏糊糊的橘色东西牵涉其中。再来,在这些幻想里,没有三个自以为懂最多的吱吱喳喳的五年级级长在他身边。第三,莉莉通常都是在用充满崇拜的眼神凝视著他,而不是在小心翼翼地从头发里把果肉给拉出来,而且大致上连一点忙也帮不上。


「这样没用,」他提醒她。「它会黏在那里,妳的头发会整个硬掉。」


「我想说你知道,」她凶巴巴地说。在詹姆整个关于莉莉.伊凡的经验中,她第一次看起来涨得通红而且不吸引人。另外,她的睫毛上还沾满了南瓜泥。一切都极度地令人困惑。


「其实呢,」他开口道,举起一根手指,他们原本可能真的要开始一场真正的口角,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名雷文克劳的级长——詹姆还没有去费心记住他的名字——礼貌性地咳了一声然后说,「我很抱歉,呃,我不是想要无礼,可是基本上我们雕刻它们是为了要,呃,向一年级新生介绍霍格华兹传统与节庆的乐趣,对吗?」


「对,」詹姆咕哝了一声,一边把他的刀子插进南瓜上面画好的眼睛,用了颇为过量的热忱。「说得对。好孩子。继续保持,有一天你可能会当上男学生主席。」


「呃,」那名雷文克劳说。「然后…这会为他们带来闪闪发亮的回忆,还有一种童趣与惊奇的愉快概念,对吗?」


「对我来说是这样, 」詹姆消沉地说道,抬起头来看著他。「你看,这是晚宴很重要的一部分,我知道看起来很蠢但是这真的很好玩,而且小朋友喜欢。这个效果很好。」


「…对,」那名雷文克劳非常缓慢地附和。詹姆注意到,第一次,聚集的级长们凝视的目光,已经从令人窒息的兴味转变成为无神的惊恐。雷声不祥地隆隆作响。「所以,那么…那些血又是做什么的?」


詹姆转过身去。从他突然间非常闪亮的切肉餐刀把手,显然是从南瓜本身像是瘀伤一样的橘色表皮流出来,已经滴出了一大滩又红又厚重的东西。它就在詹姆的裤子上。令人不安的是,它闻起来有肉的味道。正当詹姆盯著它,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时,另一阵雷声把窗玻璃摇晃得嘎吱作响,灯光应声熄灭。


南瓜灯被勾勒出来的面容,在闪电的闪光中冻结成了蓝色,突然间看起来非常可怕。一个像是倒抽气的声音——在微妙地将一串果肉从耳朵里给晃出来的间隙,他可以感觉到,莉莉在他身后那浓重而静默的黑暗里冻结。


「喔,」詹姆非常小心地说,对著突然降临的沉默。「那个。孩子们!你知道。死小鬼。他们很爱这个。呃——」


蜡烛缓缓摇曳著火光,恢复了光亮。詹姆看看四周。鲜血现在已经在他的鞋子周围形成了一个小池塘,沾湿了莉莉的裙角,更糟的是——


那三个级长消失了。只剩下他和莉莉孤独地待在充满内脏被挖出来的南瓜的房间,它们在角落里,突然间看起来非常巨大,非常黑暗。


「发生什么事了?」莉莉悄声说。


「这样不对,」詹姆说道,怀著强大的信念。「完全不对。」


「南瓜里面是什么?」莉莉问道,在黑暗中朝著詹姆挤近。令人惊讶的是,詹姆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接近而感到兴奋;他忙著思考他的膀胱什么时候会弃他而去。


「显然是一只乳牛,」詹姆设法说出口。「呃。好吧。我们不应该惊慌失措。」


「我没有惊慌失措,」莉莉说。她抓住他的手。他们注视著彼此。「我只是在从一个有形的物体身上寻求安慰,」莉莉咕哝著说。「这不代表什么。我们不应该用任何热情的、有启发性或甚至是有趣的态度来分享这个亲密的时刻。那个南瓜正在喷血,然后我正在牵你的手。对不对?」


「对,」詹姆附和著。他不晓得她是要跟他说什么。「但我们不应该惊慌失措。」


「好吧,」莉莉说。「那我们应该要怎么样?」


「不管发生什么事,」詹姆说,「我们有武器!」他抓起南瓜籽挖杓上的把手,胜利地在头顶上挥舞。


「詹姆.波特,」莉莉说,「你确实具有铲奸除恶的资格。」


***


灯光熄灭时,彼得才刚坐在一大杯美妙的热苹果酒面前。幸运的是,他的双手已经握在那杯苹果酒上了。他深深地吞了一口,将一道热苹果酒的八字胡从他的上唇抹去,发出一声快乐的叹息。


***


「所以,呃,」天狼星说。「这有点吓人,不是吗?」当然,他听起来不像是有被吓到的样子。他看起来还是有点湿,虽然他们现在已经在火炉前坐了好个十五分钟了。「这有点像是在一场恶梦里,只是这稍微合理了一点,嗯?」


「我个人觉得,闪电好像是有一点太多了,」雷木思喃喃地说。他百无聊赖地戳著火堆。「如果你计算两次闪电之间的秒数的话,它们正在用一个快得不正常的速度发生。这真的很不自然。」


「雷木思,」天狼星说。「月影。你就快要死了,而我要小心走廊,然后你还在讨论闪电应该还是不应该多快?」


「还有打雷,」雷木思加上一句。「你有听过打雷这样打的吗?」


「我们触犯天条了,」天狼星推论著说。「你连一点点兴奋的感觉都没有吗?」


雷木思盯著其中一扇窗户。暴雨拍打著玻璃,云层紧密地划过天际,没有一丝得以穿透的光线。雷木思只能靠壁炉里那摇曳得阴森鬼魅的火光来看见他自己面前的手指,还有天狼星的脸,在奇怪的光线中尖锐的角度。这有点诡异,他不得不承认,但这感觉并不真实。不完全真实。茶叶是第一道线索,尽管雷木思甚至还没有非常确定这究竟是不是一个谜团。「好吧,」他说道,像是把心里想的讲了出来,「其他人不见了。除非消失的其实是我们。有没有这个可能?」


「不,」天狼星说,看起来充满了男子气概的勇敢。


「为什么不?」


「嗯,」天狼星解释著,「嗯,因为我们是我们啊!」并且因此,想必,也就是英雄本人。在这出作为天狼星.布莱克人生的寓意大戏中,对他而言,只有作为英雄才是合理的。然而,雷木思知道得更清楚,并且万分充分地意识到他是那个身上带著书本的搭档,会在后面闲晃,作为一个良好的影响,带著一口优雅的腔调,并且将会悲剧地在高潮即将来临之前就被杀掉。「何况我们又没有消失,我们在交谊厅里,」天狼星指出。「我敢打赌他们都在某个秘密的大型派对里。一群蠢蛋。要不要去追捕他们?」


雷木思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去追捕不见的人们就是最有可能害他们两个都被吞噬掉的方法。更别说他们还要穿越那些走廊。举个例子,如果科学怪人就只是待在他的交谊厅里吃煎饼的话,或许他会让大量的人们远离大量的混乱。「我相信他们会回来的。」


「月影!」天狼星嘲讽地说。「我从来没想过会这么迷信。像个老太太一样。」


「我没有,」雷木思抗议。「只是——这一切感觉都有点诡异,不是吗?我不是在说那种很超自然的诡异,我的意思是,这就好像一部电影。就好像这只是为了效果。你没感觉吗?」仿佛像是个暗示一样,从门口传来一道气流,搅动了窗户周围那些薄雾般的窗帘,十分戏剧化地像滚滚浪涛一样吹向雷木思的脑袋。雷木思奋战了一会儿,心想著不知道他会不会被窗帘给闷死,如果那就是他茶叶所预测的、充满戏剧性的死亡。最后,天狼星放开他,双手抱头,做了一个阴森森的鬼脸。「你好像疯了,」雷木思咕哝著。「你闻起来就像奶油和湿掉的狗。」


「你也是,」天狼星说。「好吧,奶油的部份。来吧!要是我们只是像这样坐在火炉边,跟攻击窗帘的杀手打架的话,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我们必须要去。我们必须勇敢。我们必须面对我们的命运然后取得胜利!」


「我们必须一头栽进去让我们自己完蛋,」雷木思纠正他。「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你也看到那些茶叶了。你知道它们说了什么。那样惹祸上身看起来实在是很蠢。」


「没错,」天狼星同意地说,「我看到了。但它没说我会死,不是吗?」天狼星咧嘴一笑。「拜托,你不会相信那个吧,是不是?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真的让茶叶替我们说话了?它一直都是『这个污点的形状可能是指一生的幸福或是死于棘手的脓疮或是无预警地在弯弯的月亮底下爆炸。』它从来不会说『哈啰小家伙,怎么啦,享受你迫在眉睫的死亡吧。』」


「嗯,」雷木思承认,「我猜是这样没错。」


「就像我说的,」天狼星重复道。「只要担心走廊就可以了!」


「我希望走廊上有个脚很臭的大怪兽,」雷木思咕哝著,「在等你。我希望你的余生都在它的脚趾缝里度过。」


「我还是可以把你丢在这,很快就回来,」天狼星提议。


雷声不祥地炸裂。


「不,」雷木思向他保证。「不,没关系。我跟你去。」


***



***


「这真是太神奇了,」法兰克.隆巴顿说,「你的头像这样反光的样子。」他举起他的魔杖,发著微光,照在金利.侠钩帽的光头上,看著光线往外辐射。


「这让我觉得很烦,」金利简短地说。


「好吧,」法兰克说,然后把它拿开。「我只是在观察而已。关于你的头。你知道,我觉得你今天让人感觉不太友善。」


「我不喜欢别人拿东西闪我的头,」金利说。


「我不懂为什么不行,」法兰克难过地说。「真是浪费。它完全就是一面镜子。我可以从里面看到我自己。哈啰你好吗,法兰克!」


「走开,隆巴顿,」金利说。


「去哪?」法兰克讲理地说。就在不久之前,他们两个还在魁地奇球棚里,被所有其他的队长和副队长们包围著召开一场季前会议;现在,球棚空无一人,而且非常、非常的阴暗,而他们的会议唯一留下的东西,是散落了一地的纸条。法兰克呆滞地捡起其中一张;记得要作弊,它说。作弊作弊作弊作弊。


「我不在乎去哪,」金利洪亮地说。「到那个角落去。」


「看看这个,」法兰克说。「一定是史莱哲林。」


金利像个王者般歪斜著头,阅读著,然后缓缓地站了起来。那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过程,有点像是在观看一场颠倒过来的雪崩。「我要出去,」他说。


「我不要,」法兰克警告。「天上正在下一些糟糕的东西下来。还有别忘了有六个人才刚刚在我们眼前消失。这不会让你,你知道,这不会让你紧张吗?」


「不会,」金利说道。


法兰克不得不承认:他说到重点了。换作他是金利的话,他也不会紧张。金利给人一种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紧张的感觉。反而是他会造成别人的紧张。在他的四周,他们会耗尽所有可供使用的紧张情绪,当他穿梭在他们之间,完全彻底丝毫不紧张的时候。「所以。」法兰克吞了吞口水。「所以你要走了?万一你被闪电打中怎么办?被雷击中怎么办?万一你消失了怎么办?万一消失了怎么办?我要去哪里?我该做什么?」


「法兰克,亲爱的,」金利说,「我他妈不在乎。」


他向外踏入雨中,大雨倾盆而下,并且立刻发现他已经全身湿透。他举起一只手遮住眼睛,眺望著魁地奇球场。难以置信的闪电劈开远方的天空。风嚎叫得就像是一只将死的狗。他坚毅地站稳在地面上,双脚大大地撑开,然后从他巍峨的高度低头俯视整个世界,这个似乎已经濒临末日的世界。


「很好,」金利放声思考,「全世界都疯了。」除了他以外。


他转身走回魁地奇球棚,发现门松垮垮地在铰链上摇晃,法兰克.隆巴顿不见了。


「很好,」金利对赛佛勒斯.石内卜说,他看起来似乎占据了法兰克刚才的位置。「你不是法兰克。」


「一个我每天向『命运』感谢三次的事实,」那名史莱哲林龇牙咧嘴地说,站起身子。金利沿著他的鼻子下方俯瞰著他。他,同样的,也会时不时感谢不管是哪种可能存在的「至高无上的力量」,让他不用是法兰克.隆巴顿;但这并不表示他会欣赏某个流鼻涕的小史莱哲林爱哭鬼也这么做。


「我并不欣赏某个流鼻涕的小史莱哲林爱哭鬼羞辱我的好朋友法兰克,」他面无表情地说。


石内卜似乎发现了,生平第一次,他到底在无礼地对谁说话。他从金利的脚底到眼睛整个慢慢扫视了一遍。这花了他一点时间。


「明白?」金利把他的头抬向一旁。他就是理智的化身。


石内卜无言地点了一下头。


「很好,」金利说。「我们出去。」


「可是——」石内卜开口,然后用非常小的声音说,「你是说出去吗?」


「只是下雨而已。」人们都是白痴。金利已经以某种抽离的方式意识到,与其说他是一个学生,倒不如说他是一股自然的力量还要更适合他,并且,因此,就他个人而言,对于雷电或是冰雹或是上升的洪水都无所畏惧。更让他难以理解的是其他人为什么不具有他对人生的这份独到见解。他望著外面的雷雨。一些死去的树木,他相当确定它们今天下午还不在那里,正在狂风中充满威胁地嘎吱作响。


「喔,」石内卜说。「我不——我看不出我为什么应该要跟你走。」


「因为,」金利说,缓慢地,讲道理的样子,就好像是在对一个小孩子说话,「是我叫你这么做的。


一道闪电在窗外画成了弧形。它可能会像一道炫目的电弧一样在金利的光头上反弹。法兰克一定会很有兴趣。


「喔,」石内卜又嘀咕了一句。「那么,非常好。受人胁迫。就听你的。」


「很好,」金利说。


闪电照耀著他的脑袋,指引著返回学校的方向。


***


「天狼星,」雷木思说。在他们沿著墙壁吊挂的壁灯之中,没有一支火把是亮著的。没有人在笑,在哭,在痛苦或快乐或愤怒地尖叫。唯一的声音是暴风雨制造出来的,狂风用力摔打在墙上,或是暴雨猛击著窗户,或是城堡最根本的地基,随著那不可能是自然现象的暴行而嘎吱作响。「天狼星。」


「你不会怕吧,对吧?」天狼星悄声说道。他的语气中有种特定的对于形势的敬畏。他们在蔑视茶叶。现在这只是正要开始陷落而已。黑暗在他们四周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地展开,在恐怖的长廊上蔓延。「嗷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不怕,」雷木思嘲讽地说。「怕的人是你。」


「呿,」天狼星哼了一声。「我什么都不怕。」


只能勉强看到天狼星的魔杖在前面发著光的雷木思,做了一件很白痴的事。或许是因为这场雨,或是闪电,或是正在腐烂的南瓜,渗入寒冷潮湿空气中的隐约气味。或许是因为即将来临的死亡威胁。或许是因为天狼星狂妄的态度。稍后,他将不会记得附身在他身上的到底是什么白目鬼,只是现在,他加快了他安静的脚步,熄掉魔杖,然后把两只手放在天狼星的背上。


啊啊啊!」天狼星尖叫出声。


他拳打脚踢的倒了下去。


雷木思稍后随即跟上,因为天狼星的脚趾撞上了他的小腿骨。


「啊啊啊,」雷木思附和著。


啊啊——喔。」天狼星,他的手指遇上了雷木思那个非常有特色的鼻子,坐起身子,胡搞了一阵然后才平复了下来。「你是一个混帐,雷木思.路平,」他嘘声说,「一个混帐还有一个讨厌鬼。我希望不管这条走廊上埋伏的是什么东西,它都会把你的脑袋吃掉。」


「它才不会,」雷木思愉快地说,「走廊的怪物只会针对你一个而已。」


「你等著瞧,」天狼星发著牢骚。从黑暗中传来了一个贵公子把自己从地上拉起来的混乱声响,他的鞋子在石头上拖曳著,还有某人充满活力地把灰尘从他的袖子上拍掉的啪啪声。「我会趁你最没防备的时候报仇。喂,你把我的魔杖撞到某个地方去了,你这个让人受不了的蠢蛋。把你的魔杖点起来。」


「我是啊,」雷木思暴躁地嘀咕著,坐起身,然后发现他的手里是空的。他呆呆地盯著它看了一分钟,才接受了这个他在沉重的黑暗中看不到的纯粹事实。「喔——操。


「不要再这样了,」天狼星呻吟道。「全都是因为你不能抗拒你那幼稚的冲动!邪恶的狼人。无情的、恶毒的黑暗之子。」


「嘘,」雷木思轻声说。


「旁边根本就没人!」天狼星厉声说道,但听起来有点胆怯。


雷木思把脸埋进手心里。快想,路平,快想啊。「他们不可能走得太远,」他说,语气平静了一些。「我们只要到处看看,然后我们势必会想出一点什么来的。」


「你去找,」天狼星说。「我的死神在这里等我。」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雷木思回想著。「好吧。我去。」他很高兴这里没有任何灯光。没有人在一边双手贴在地上爬、膝盖跪著、屁股在空中翘得老高、鼻子上一边还有灰尘的时候看起来还会有吸引力的。并不是说这是个需要吸引力的情况;这是一种盲目的好运和拚劲必须取得胜利的情况。他在黑暗中到处摸索,一边猜想,随时随地都会有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来抓住他的手腕。死神在等待著。


「继续说话,月影,」天狼星的声音从他的左上方传来。「说点什么。什么都好。背首诗什么的。我甚至不会笑你。」


「我什么都想不出来,」雷木思悄声说。


「喔我的天啊,」天狼星说。「我们就快要死了,是不是?你就是这样告诉我的。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月影,听著,在我们踢到它之前我有事要告诉你。」


「恶心,」雷木思咕哝了一声。「这里有什么东西湿湿的——是你还在滴水吗?」


「雷木思,听我说,这件事非常重要——」


「找到了!」雷木思胜利地抓起他的魔杖,把它高举在头顶上。「路摸思!」微弱的光线在他的拳头飘动,那,令人不安地,又红又黏。「哈啰,那是还是蔓越莓汁?」他把脸转向天狼星,魔杖在他们之间摇摇晃晃。「好吧?什么事?」


天狼星结结巴巴地开口,眼睛瞇了起来。「我把巧克力沾到你的毛衣上了,」他说著,一边避开他的视线。「你最喜欢的那件。你面前的那个光让你的鼻子看起来超级大。就像是一只超大的海豚从你的脑袋里弹出来。」


「我最喜欢的毛衣?」雷木思重复著,大惊失色。「不是绿色的那件?袖口有洞给你拿来放拇指的那件?」


「喔,」天狼星虚弱地说。「我有说吗?你知道,我不确定我们是不是真的快要死了,所以我觉得那不算数——」


「算数?」雷木思恶狠狠地说。「当作一个招供吗?我最喜欢的毛衣!」


「好吧,我才是个混帐,」天狼星附和著。「那是蔓越莓汁吗?我们是什么时候沾到蔓…喔…天啊…」


雷木思感觉他的胃装满了某种冰冷沉重的东西。天狼星才刚要回头看,灰色的眼睛惊恐地张开,摇曳的光芒在他的脸上发疯似地舞动。小心走廊!雷木思的脑中有个声音在尖叫。现在,说再见吧!


慢慢地,令人痛苦的慢,雷木思转过身。


某个硕大的东西整个扑向他,并将牙齿卡进了他的喉咙。雷木思张开嘴巴,一副正要尖叫的样子,但那个东西就在他的喉咙上,在他的背上,又大又重还有你就快要还有——


「我要吸你的血血血血血,」天狼星用阴森森的气音说道,在离他的耳朵非常近的地方。


「你就快要了,」雷木思说。


「谁说的?」天狼星说。「不,除了那些茶杯以外。对了,那是草莓口味的。我的衬衫下面有一个派。或是我原本有,在你决定要对我使出擒抱之前。」


「我刚刚吐在里面了,」雷木思说,他的声音在发抖。「我就快要吐在外面了。为什么会有派在你的衬衫底下?我不管。呃啊。你放开我。」


天狼星拉直身子,双眼淘气地舞动。雷木思试著在照料他发疼的屁股的时候让双手保持稳定。他猜这是他自作自受——他的回报,再怎么说——但那感觉就好像是他的心脏就要从鼻子里爆出来了。不用说,那里的空间很足够。


「来吧,」天狼星安慰地拍拍他的背。「至少你没有尿湿裤子,也没有像个娘砲一样哭,也没有像詹姆一样尖叫,或是其他类似那种丢脸的事。」


「你毁了我的毛衣而且我觉得你已经把我杀死了,」雷木思说。他其实没那个意思。他从来就没那个意思,他暗暗地觉得兴奋,根据他突然加速的心跳,还有他太阳穴里的热血。重点是要大动作抗议这种残酷的对待。再怎么说,他是一个级长。他有名誉要维护,要为后代的龟毛大鼻子狼人开疆拓土。像屁股瘀青和心脏爆炸的那种伤害是这整个过程的其中一部分。他的呼吸已经稳住了,他自己双眼中的光芒,一个对于远方某个事物的回应,饥渴的恶魔,正在逐渐黯淡下来。「这种残酷的行为应该要受到谴责。」


「嗷呜嗷呜,」天狼星说道,手指一边来回摇摆。「有没有很恐怖。」


「你没在尝试的时候比较恐怖,」雷木思干涩地喃喃自语,「恐怖多了。」


「来吧,」天狼星说。「我们就快到厨房了。你可以抓住我的手,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把你甩过我的肩头,保护你不受伤害。」


「嘎吱,」雷木思咕哝著,一只手往下挥动,他希望,那会像是一只怪物的大臭脚。


「嗯,我需要一个少女,」天狼星解释道。「一个落难的少女。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无疑是有妹子们正受困于恶意的无形之手所搭建的牢笼。我们在浪费时间!头在破,血在流!我想要吃一片派什么的,这么多让人兴奋的事情,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不需要再吃更多派了,」雷木思咕哝著。「你的衬衫前面全部都是派。你看起来好像是刚被捅了一刀。你为什么一定要把食物收在你的衬衫里面?你知道,有些人会把它收在柜子里,或者是包包里,或者至少不是他们的腋下,看在老天的份上。」


「这样比较好拿,」天狼星愉快地说。「唉呀!这里还有一点点,月影,别一个人到处乱跑。嗷呜呜呜呜!」他做了一个荒谬的斗鸡眼鬼脸。


「嘎吱,」雷木思说。他皱紧了眉头,用一种他希望是邪恶而有恫吓效果的方式。「嘎吱,嘎吱。」


***


彼得已经厌倦苹果酒了。这也是为什么他很幸运的原因,随侍他的家庭小精灵已经开始改为他带来热可可以及令人振奋的南瓜饮料。振奋于这般狂热的前景——而且显然深不见底——把他们最新的配方测试在天狼星以外的人类身上,他们在过去的一小时中已经专心致志地强迫他吃下许多有趣的食物。强迫可能是一个错误的说法。彼得在某个蓝色东西上咬了一口,赞赏地点著头。


「我只是要去一下洗手间,」他告诉厨房的领班精灵,她点点头,她的腰弯得实在太低了,小小的脑袋刮著地板,引领他前往正确的方向。


这是最棒的一天。


***



「所以,」詹姆说。莉莉恶狠狠地瞪著他。「好吧,这又不是我的错,」他咕哝著。「我看不出来这为什么会是我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莉莉凶狠地说。「我没有在生你的气。我在害怕。」


詹姆看著莉莉。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害怕。她的脸颊是粉红色的,看起来像是准备好要痛殴一些冒昧的捣蛋鬼。坦白说,他很惊讶他还活著,而不是因为整个地板上都是血腥的水坑,或者是在过去五分钟里那些南瓜真的开始动了的事实。「嗯,」詹姆说。他试图别开视线,但只设法成功难看地动了一下嘴唇。「其实妳看起来不害怕,妳知道。」


「我吓坏了,」莉莉嘘声道。「相信我。」


「而且妳听起来像在生气,」詹姆补充说。「妳确定妳不是在生气吗?妳可以生气。那样比害怕好。比吓坏了好。」他停了一下。「我不怕。」他舔了一下嘴唇。「好吧,一点点,我想。妳比较喜欢感性的男人,还是强壮又高贵的类型?」


「詹姆,」莉莉说。「我觉得你在惊慌失措。我在做的是尽量不要惊慌失措。看起来生气对我有帮助。」


「而且这很简单,对吧?」詹姆说。「哈哈,因为我在这里。哈。哈。哈?」


「那个南瓜又动了,」莉莉提醒他。她听起来相当厌烦。「在你左边的那个。听著,我的头发里有南瓜籽,鼻子和耳朵里也是,我觉得,而你现在的行为实在称不上是勇敢或可靠,而跟金利.侠钩帽交往就像是在跟一棵大橡树交往——也就是说,实际上,非常的勇敢又可靠,但却不是可以让女生有感觉的东西——然后现在,当我需要某个勇敢又可靠的人的时候,我却有你,这很讽刺,不是吗,因为女生可以对你有感觉,可是你的声音在过去的一个小时里已经升高了至少一个八度。所以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你看到我正在经历一些什么了吗?」


詹姆一点概念也没有。「当然,」詹姆说。「我可以很勇敢。我可以很可靠。我救了石内卜的命!」


「没人比我更惊讶了,」莉莉回答。


「事实上,石内卜,」詹姆指出,「他就还满惊讶的。」


「有可能,」莉莉说道,带著一点黑色幽默。「你刚刚有感觉到什么吗?我觉得那些藤蔓现在在动了。」


在詹姆眼角的余光,一条长长的、绿色的、长著触须的藤蔓滑入一种令人好奇的、挺直的姿态。暴雨奋力拍打著窗户。


「所以你们有交往过,妳和金利,」詹姆突然说。「我们称之为交往。但是是过去式?」


「对,」莉莉凶巴巴地说。「有过,过去式,就像是在跟吉力马扎罗山交往。我跟你说过了。」


「喔,」詹姆说道,试著不要感觉起来像是超级欢天喜地的样子,然后失败。


「你有没有要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莉莉问道,用一种努力争取漠然的正常表象然后结果变成类似于「惊恐没压抑好」的声音。


「我很想,但不行,」詹姆说。「如果妳想要的话,我可以编一个故事给妳。」


「总比没有好,」莉莉淡淡地承认。她一边的膝盖正压在詹姆的膝盖上,这完全是个意外;他可以透过他的膝盖骨感觉到她的心跳,这很怪异,而且,更怪异的是,还很让人安心。「编个故事吧。要是南瓜开始动的话,我们可以放火烧它们。」


「好吧,」詹姆说道,吞了吞口水。那些已经卷成一块的藤蔓在沙沙作响,仿佛是在进行协商。「呃。妳想要怎么开始?」


「那是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莉莉催促他。


「好吧,」詹姆说。一道闪电划过,莉莉稍微朝他的方向抽动了一点,她闻起来甜甜的头发离他的鼻子只有几吋之遥。「雷雨交加的夜晚。我正在交谊厅里替我的腹肌抹油,吸引了许多经过的女性的目光——」


「你根本就没有腹肌,」莉莉提醒他,戳了一下他的肚子,好证明她的论点。「看到没?软的,像枕头一样。」


「我有,」詹姆坚持道。他挤出一句。加油啊,波特队。「看到了吗?妳可以感觉到他吗?那个,就在那儿。那个是史丹利。」莉莉只是看了他一眼。「不管怎样,这是我的故事,然后在这个故事里,我的腹肌正在被上油。由我本人。更别提那场由希望能够协助我的人所引起的轩然大波了。」


「这是当然的,」莉莉喃喃地说。


「这是当然的,」詹姆同意道。「不管怎样,我刚抹好油的腹肌以及看起来又性感又英俊又潇洒的我本人——」


「又白又扁,」莉莉提议道。


「——我注意到了赛佛勒斯.石内卜正在痛苦的——溺水。对。就是这样。溺水。他溺水了。不管怎样,妳只要知道那不是我的错,也不是雷木思,也不是彼得,有点算是天狼星的错,不过他不是故意的。然后总之石内卜是一个超级大蠢货,所以他应该被告知。而不是去死。所以我对自己说,我说,是时候成为那个,你一直都知道你自己就是的那个英雄了!」


「你摆了一个姿势,」莉莉提议。「你的牙齿白得发光。你让你的眼角闪闪发亮。」


「七位丰满的小妞为之倾倒,」詹姆说。「正当我身上除了我上了油的外衣之外什么也没穿就冲出门口的时候——已经没有时间换上英雄的服装了——我对自己说,我等不及要让莉莉.伊凡知道我的英雄事迹了。」


「天啊,」莉莉说。「还真浪漫。」


「嗯,我救了他的命,」詹姆说。「那里有蛇还有水蛭而且还雷雨交加,所以,妳知道,还有闪电。」闪电朝著一棵附近的树进攻,或者一定是,从那就在他们右边的窗外发出的断裂声来判断,还有一道亮到只有可能是高温的力量劈裂木头的闪光。「刚刚那个很不寻常,」詹姆喃喃地说。「妳是在牵我的手吗?」


「我觉得是,」莉莉说。


他们的视线尴尬地对上了一会儿。詹姆不知道应该是要从她祖母绿的眼睛里望进她灵魂的深处,还是要别开视线,不要看起来太过份热切。如果他的余生都会像是这样子的话,那么或许他最好现在就永远放弃学习如何不为之痴迷,或者,至少如何不展现出来。女生为什么会这么复杂呢,他悲哀地想著。他为什么会想要接近这个女生,当他靠近她时所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会使他显然已经错乱的理智变得更加崩溃呢?为某人而疯狂的感觉并不好,不激情,也并不感天动地;这个感觉,令人惊讶的,非常疯狂。总而言之,他实在看不出他到底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做。


莉莉捏了一下他的手。


,詹姆飘飘然地想著。这就是为什么。


***


「图书馆里半个人也没有,」雷木思悄声说。长长、高高的书柜在阴影中看起来凶神恶煞,书背就像是一列排在他们面前的军队,等待著。他向后一缩,感到困惑而迷惘。当全世界都发疯的时候,图书馆就是他的天堂。现在,它闻起来只有旧书本的味道和黑暗的恶臭,还有一阵「哔、哔、哔」在深处的某个地方还有天晓得是什么埋伏在天晓得哪里。


「月影,」天狼星说,「图书馆里从来就没有过半个人。这就是为什么想要去厨房。」


「有的时候有,」雷木思抗议。「而且你又怎么知道?」


天狼星眨眨眼睛,拍了拍他的鼻翼。「是我天生的演绎能力在起作用。你一生中会花上大部分时间的任何地方必然都会缺乏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坚持理智。还有,说真的,月影:图书馆。」


「有一天我会让你了解的,」雷木思咕哝著。「不管怎样,你得承认,完全没有任何学生在临时抱佛脚的这件事情非常奇怪。也没有情侣躲在柜子中间什么的,都没有。而且怎么没看到——」


他正准备要说平斯夫人的时候,有个人突然间赫然出现在他面前,像棵老树一样弯腰驼背、饱经风霜,双眼在黑暗中熊熊燃烧。雷木思往后一摔。


「啊啊啊!」天狼星大叫一声,紧紧抓住他的肩膀。


「哈啰啊,孩子们,」那个幻影悄声道,那硬脆的声音就像是干枯的树叶在互相摩擦。「不…害怕在天黑之后出门,是不是啊?」


雷木思后退了一步。「但又还没有天黑,」他空洞地胡言乱语。「午茶时间才刚过半个小时而已而且就只是因为外面在打雷,技术上来说,外面很黑并不代表已经天黑了。这是区别的。你看出来了吗?还满明显的,其中一个表示现在对于理性而明智的人而言已经超过了应该清醒的时间,而另外一个指的单纯是外面因为某种自然的天气现象所以显得很黑,像是雨,或者是龙卷风。」


那个幻影似乎短暂地错愕了一下。


天狼星尽其所能地抓住了机会。「呀嘎啊啊啊啊!」他哭喊著,显然,雷木思心想,他最后终于彻底丧失理智了。然而,过不了一会儿,天狼星往前一跳,把雷木思撞到一旁,然后踢了一下那幻影的小腿。它白色的脸,眼睛和嘴巴是长长的、下垂的黑洞,看起来痛苦的程度似乎还比不上它困惑的程度。


「不害怕在天黑之后出门,是不是啊?」它重复道。


「你的脸看起来像是融掉的蜡!」天狼星喊道。「而且你还穿著床单!」


「不害怕在天黑之后出门,是不是啊?」


「又来了,」雷木思说,「我真的必须坚持我们必须找别的专有名词来给一天当中的这个时段使用。我们连晚餐都还没有吃。这实在很难被称之为晚。」


「不害怕在呜嘎啊喀呜哇嘎嘎嘎,」那个幻影最后又颠三倒四说了失败的一次,然后就消失无踪。


「嗯,」天狼星说,胜利地拍著双手。「我们是最佳拍档。月影和兽足!一次跟一个幽灵幻影战斗。你用超长的句子把他们逼疯了,然后就在它们被弄糊涂的同时,我就把他们打成娘砲。你怎么看?我觉得我们可以发展这个事业。」


「我刚刚试著要跟某个想要把我们杀掉的东西讲道理,」雷木思意会过来。「是不是。」


「我不太确定它是不是想要把我们杀掉,」天狼星怀疑地说。「除非它是想要——想要一直重复讲到我们死掉。你知道吗?我实在没有像以前一样那么喜欢今年的万圣节。」


「这感觉像是那种糟糕的平装书,」雷木思同意道。「作者的名字会用闪亮的鲜血写在封面上的那种。我觉得我们应该要去告诉邓不利多。」


「我们不需要邓不利多,」天狼星戏剧化地哭喊,「因为我们是月影和兽足,打鬼奇才!邓不利多能做什么我们做不到的吗?他能把人家弄糊涂吗?他能踢人家的小腿吗?」


「喔,」雷木思怀疑地说。「我真的觉得或许我们应该要。我是说,在我看来这全都有点像是一场未经授权的恶作剧。」


天狼星睁大了眼睛。「你是这么想的吗?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人可以在这所学校恶作剧!再怎么说,谁知道他们可能在计划什么?这是不被允许的!这——为什么,这是一种反组织的行为,这种事应该要被阻止!」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雷木思说。


「前进!」天狼星高喊著,然后向前冲。


***


香料南瓜,彼得心想,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发明之一。香料南瓜汁更棒。他将整个马克杯一饮而尽,然后吸入南瓜那香醇的浓郁满足。「喔,眨眨,」他说,「妳真是太了不起了。」家庭小精灵变成了一种奇怪而条纹状的粉红色。


「眨眨从来就正在不知道,有人会像校长一样正在这么喜欢她的南瓜汁,」她说,「眨眨正在为您做更多!」


彼得拍拍他的肚子。「喔,不用了,谢谢妳,眨眨,」他说。「我得去找我的朋友们,然后准备换装了。」


眨眨爱怜地望著他离开。「我会正在留一些吐司给您!」她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回荡。


多好的一天啊,彼得心想。多么美妙精彩的一天。就算走廊暗得非常奇怪。


***






「嗯,」金利说,「所有人似乎都不见了。」大厅里空荡荡的,而且安静得十分可疑。没有幽灵飘过他的身边;没有白痴一年级生撞上他的腿然后因为遭受的撞击而倒下;没有法兰克在猛戳他的二头肌,跟五年级女生保证,它们,真的,比石头还要精实。这感觉很奇怪。很好,很安静,但非常奇怪。


「惊人的推理能力,」石内卜咕哝著。「你是怎么知道的?」


金利将他严肃的深色双眼转向石内卜那张气色灰黄的狡猾脸庞。他用一只手掌折著另外一只手的指关节。「所有人似乎都不见了,」他又重复了一次,用一种暗示著所以没人会听得到你尖叫的语气。


「这里确实没有人,」石内卜附和道。「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


「没错,」金利说。


「你知道,」石内卜尖声说道,「我刚刚在想我可以帮上什么忙。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我认为你并不是很诚恳,」金利说。


「我无法想像你怎么会有这种印象,」石内卜说,眼神飘过来又飘过去。


走廊彼端有某个东西撞烂了。听起来像是一整个衣橱翻了过去。


「走吧,」金利指示著。


「喔,」石内卜说,「拜托,侠钩帽,你确定?靠不住的史莱哲林!是你最不想要他来替你看著你的背后的人。」


「我不需要你替我看著我的背后,」金利提醒他。石内卜说不定还没办法把金利的整个背装进他的视线。「我在替你看著你的背后。还有你剩下的部位。走吧。」


「喔,」石内卜又说了一次,悲惨的语气。


金利迈著大步向前,石内卜跟在后头,鬼鬼祟祟地朝窗户抛了一个渴望的目光。


「没必要,」金利说。「五楼。」


***


「所以,」詹姆说。「妳觉得还要多久?」那些南瓜甚至没有试著要表现低调,现在,它们正沿著桌面和地板颠簸而行,大大的嘴张口结舌,还有满口的尖牙。是詹姆它们那些牙齿的。他认为它们应该要觉得感激才对,而不是试著要杀他。「在我们被吃掉然后残骸被老鼠带走之前,就是这样。」


「事情不可能会变这样,」莉莉说。「我才不会被南瓜杀死。这太离谱了。大家都去哪了?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感觉好像是被困在一本便宜的小说里?」


「我可以撕掉妳的内衣,」詹姆指出,「但我没有,我有吗。」


「还没有,」莉莉嘀咕著。「谁知道在我们度过这一切之前你会变得多绝望?」


「我们还是可以跳窗户逃跑,」詹姆提议。「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从这里下去是一段很长的路,而且我们搞不好还会摔断身上的每一根骨头,可是那些南瓜已经封死所有可能的出口了,而且我真的很担心那些像藤蔓一样的东西。我发誓我们刚进来的它们还不在这里。」


「我们刚进来的时候这些南瓜也没有要试著杀我们啊!」莉莉加上一句,有一点点歇斯底里。「我说我们应该开始——我不知道,开始放火烧它们!把它们剁成碎片!」


南瓜战士们发出了一阵集体的咆哮。「我觉得,」詹姆悄声说,「我觉得妳惹它们生气了。」


「这太离谱了,」莉莉狠狠地说。「我们有魔杖。我们有南瓜雕刻刀。我们是——我们是七年级!想想看,我们坐在这里,缩在角落里,而我们可以——不,应该要——有所行动!」她站起来,双颊涨红,怒发冲冠,只是还有一点黏糊糊的,在她的脸上。詹姆觉得膝盖发软。「来吧,」她指挥著,紧紧抓住他的手,一边在面前挥舞著她的魔杖。


「没错,」詹姆说。「没错!团结!力量!南瓜去死!全速前进!」


有个东西在他的左脚底下吧唧一声扁掉。那是一个一年级生雕刻的南瓜,有一张倾向一边的脸和不平均的鼻孔。它的一小块左眼用责怪的眼神向上盯著他看。


「我把它杀死了,」詹姆震惊地说。「我用一只脚把它杀死了。」


「金利,」莉莉说,「会赤脚杀死二十个,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詹姆看著那个南瓜。他看著他的脚。两者都是一团泥泞的、乱七八糟的、橘色的混乱。他又看了一眼那个南瓜。房间里的一切感觉都及时暂停了下来,就濒临在伟大的边缘,或是彻底的失败。就连移动的南瓜都用空洞的大眼睛望著他,有几个里面甚至还闪烁著烛光。「好吧,」詹姆终于说道,「我才不要踩在会害我著火的那几个上面。」


「不要讲话,」莉莉说。


「好,」詹姆同意道。「是时候来做一些南瓜派了。」


***


「唉哟,」天狼星说。「那里一直都有满满的盔甲吗?我发誓,它们本来是贴在墙边,不是在他妈的走廊正中间!」雷木思弯下来帮他,把一块金属手肘从他的头上挑下来,穿过一大堆的护胸甲、大刀和盾牌才找到天狼星的手,并把他拉起来。「它不可能一直都在这里,」天狼星坚持。「不可能。


「老实说,」雷木思说,「我觉得它在动。朝著我们在动。你挡到它的路了,当然。很英雄。很了不起。我们应该立刻去找邓不利多。下次我们可能就没那么好运了。」


「小心走廊咧,我阿妮姨妈的屁股,」天狼星咕哝著。「应该是小心该死的盔甲带著大刀朝你冲过来才对。它原本可以那样告诉我们的,可是它没有。」


「茶叶,」雷木思回想。「一直都帮不上忙,不是吗。而且我不觉得杯子里面有足够的空间可以塞下那么多字。」


「它们可以写小一点,」天狼星指出,「如果它们——你知道,我觉得那里还有三具盔甲,而且我觉得他们在朝这边过来了,还有如果你能帮我把我的脚从这个头盔里拔出来好让我可以跑得像个孩子的话我会非常感激你——」


「它在发出当当啷啷的声音,」雷木思悄声说。「很不祥的那种。说真的,这很诡异。这场暴雨还要下多久?晚餐时间到了吗?你真的得要放弃那个馅饼了——如果你可以放手让它去的话你就可以用你的手把你的脚拉出来了——拜托,你得帮帮我!」


斧头!」天狼星嘘声说。「它有一把超大的斧头!月影——嘎啊!」随著这些令人痛苦的难以辨识的遗言,他一个踉跄并华丽地摔在前面的那一身盔甲上然后脑袋翻越了脚跟——或者,应该说是脚跟翻越了头盔——沿著长廊节节败退,把雷木思一起拖走。


***


「水仙,我好害怕,」卡蜜娜呜咽著,把自己的身体压在水仙的大腿上。她们的手指交缠在一起。水仙没办法不这样去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真正需要的其实是更多的伏特加。「我真的好害怕。我们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水仙暴躁地说。「我怎么会知道?」


「妳是个级长,」卡蜜娜用气音说道,用颤抖的蓝眼睛望著她。「妳这么有见识而且——而且我一直都很崇拜妳,妳知道吗?」


「这太荒谬了,」水仙恶狠狠地说,一边把她不知为何流连在卡蜜娜腰上的手给一把拉开。「我根本就不喜欢妳。妳也根本就不喜欢我。」


「嗯,或许这那就是为什么会这样的原因吧,」卡蜜娜指了出来,一边依偎著水仙的身侧。「两个没有任何共同点的女生,她们曾经参与至少两起牵涉到水或者泥巴的重度女子混战,她们的个性——还有身材——都彻底截然不同,但却十分美妙的,被放在一个她们除了合作以外没办法做任何事的情况里。或许我们可以度过这个难关!」


水仙盯著她。这里有某个比卡蜜娜还要大型的东西正在运作。好吧,大部分的东西都比卡蜜娜还要大型,她,不过恰好五呎,必须藉著吓人的钉跟鞋,才足以搆到她床架的上铺。但比较像是比喻意义上的比卡蜜娜还要大型。如果交给卡蜜娜自己做决定的话,此刻的水仙就要忍受一些恶心得难以置信、低阶的废话,关于学校里任何一个其他的女生,伴随著缺乏创意的羞辱和面目模糊的威胁。这——卡蜜娜正在发著抖,还有她的睡袍束带危险地滑落她的肩膀,还有水仙的头发从她白金色辫子上的小圆髻落了下来——这根本就不正常


「我觉得我们必须离开,」水仙决定。「我觉得我们必须出去。」


「可是我们会怎么样?」卡蜜娜的眼睛像个神色颤抖的超级大水池,笼罩在厚重眼睫毛的阴影底下,迫切渴求著一份宽慰,指引,甚至或许还有爱。水仙的胃里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强烈反感的痉挛。她能征服这个。她征服这个。


「我们会回归正常,」水仙说。「我猜。」


「万一我们被人看到呢?」卡蜜娜补上一句,几乎是实事求是的态度。「穿著我们——我们的睡袍?」


「那我们就会使用记忆咒,」水仙答道。「好吧,会使用记忆咒。妳可以去找衣服。」


「好,」卡蜜娜说。令人烦躁地,她的胸部引领著方向。


***


一定有某件古怪的事正在发生,彼得正要开始意会过来。「哈啰?」他问著空荡荡的长廊。「哈啰——?」没有人回答。他的声音变成了回音回到他身边,听起来寂寞而空洞。「这很怪,」他说。「这非常怪。」他想著,天狼星会不会随时从某个地方跳出来,把他的内裤拉到他的头顶上。或者詹姆会不会戴著面具从某个角落跳出来,就像他二年级的时候那样,然后害彼得在整所学校的人面前尿湿裤子。朋友。你永远都可以依赖他们。「哈啰——?」彼得又喊了一次,打开了三楼男生厕所的门。「这里也没有人。」他突然发现自己正在自言自语——一段愉悦的叙述不断要避开沿著他脊梁滑下的微小颤栗感——还有,要是有人听见他的话,他们可能会觉得他发疯了。「哈啰?」他问了第四次。哈啰,哈啰,哈啰,厕所的墙壁传来回音。「好吧,」彼得决定,「旁边没有人听到我自言自语所以我就直接说吧。这太阴森了!而且所有的灯都没开!」他沿著墙壁摸索,寻找一间熟悉的隔间。喝太多南瓜汁了,他训斥著自己。下次不能再这样了,彼彼,而且还没有带著魔杖来好把路照亮。「啊哈,」他说,充满胜利的语气,然后把门甩开。「有了有了。唔喔喔喔!」


地板上有某种滑滑的东西。他飞了起来,脑袋先撞到了墙上,然后只靠著冲水马桶的把手稳住自己,重重地把它往下一压。马桶水声汩汩的流,然后陷入地板之中。「啊?」彼得非常有说服力地说。接著,他面前的墙壁像一道门一样向后摇晃。


「哈啰,佩迪鲁先生,」阿不思.邓不利多说。


「呃,」彼得说。「什么?」


***



「唉哟,」天狼星说,有点不太有说服力。「月影,你压到我的头了,他们还在靠近吗?」


雷木思绝望地扭过去回头看。并不是他真的需要看才知道答案;那节奏明确的当啷声,逐渐接近再接近,把一切他所需要知道的事都告诉了他。他连看都不用看就能看到那金属制的木然面容;月光攫住并沿著巨大战斧的刀刃滴了下去——


不。不。这一切都太离谱了。首先,那里并没有月光。现在大约是六点三十分,就算真的是晚上的话,这雨对月光来说下得太大了,而且就算真的有月光,它也不会,那是比喻意义上的诡异,而且——


「这必须停下来!」雷木思坚持道,他不确定他到底是在跟谁说话。


「我们必须要!」天狼星提醒他。「放开我的头!」


那当啷声和嘎吱声不断逼近,无法阻挡,无法停止,真的很蠢。


「好吧,」天狼星悲惨地说,「如果你不打算移动的话——再见了,老朋友。我会想念你的逗号的。」


「不,」雷木思反对。「这实在太蠢了。」


「那你去跟它们说啊!」天狼星大叫。雷木思抬起头。


那身盔甲降了下来。


***


「哈!」詹姆吼著,向前冲刺,然后把一颗南瓜——其中一个很小的,詹姆的爸妈会在他五、六岁左右从麻瓜农场买给他的那种——困在他的脚跟底下。「说再见吧,小软软!」


在房间的另一头,有种毛绒绒的声音,以及一道粉红色的闪光,提醒他回头瞥了一眼。「怎么样了,伊凡?」


「牠们可不可爱?」莉莉高兴地说,用致命的准头将她的魔杖瞄准房间正中间的一个特别凶神恶煞的样本,低声念了一些东西。那颗南瓜惨叫一声,变成粉红色,然后爆炸——变成了一只兔子。


「兔子?」詹姆怀疑地说,整个人扑向一旁,然后以一个令人满足的啪嗒声降落在另外一个小战士身上。


莉莉耸耸肩。「基础的变形学。我本来是要让它们爆炸的,可是我开始产生罪恶感了。」


「妳怎么知道牠们不会也一样变坏?」詹姆问道。「我是说——去死,去死,去死!——很显然,牠们是从坏南瓜变成的。」


「牠们是兔子,」莉莉说。「牠们是小兔兔。牠们能有多坏?」


南瓜能有多坏?去死吧!」他不得不承认,把自己整个人扑向试图想要杀死他的俏佳人的那些南瓜,这种行为,是非常具有男人味的。他,如果没问题的话,非常有英雄气概。全身被南瓜籽覆盖,散发出令人烦躁的味道,而且精神毫无疑问已经错乱,但非常的英雄。作为一名英雄跟他一开始想像中的非常不一样,在床上,在他年纪很小的时候,作著有关勇敢义举的梦。不过——不管有没有南瓜——他的英雄事迹仍然不该是默默无闻。


「那个,」莉莉在詹姆刚用一个大快人心的吧嗒声降落在一颗南瓜上头时说道,「那是最后一个了。」她拨开眼前的头发,把魔杖放回口袋,此外,詹姆的思绪越过一道南瓜橘色的雾霭,尽管如此,她看起来还是满可爱的。


「我们该拿小兔兔们怎么办?」詹姆问道,有点失去理智。


「嗯,」莉莉说。「嗯,那个——我还没想到——牠们这么可爱,」她有气无力地把话说完。「我是说。我敢肯定有人会想要牠们的。」


「要是南瓜们要展开它们的复仇行动的话,我们可以让它们全都毛茸茸的壮烈牺牲一场。开玩笑的!」詹姆看著莉莉脸上警觉的神情,很快地补上一句。「一个笑话什么的。妳现在可以笑了。真的。」


莉莉什么也没说。詹姆缩了一下,把自己用脚撑了起来。他最好的衬衫,无疑的,已经永远的毁了,被已故的南瓜味道给毁了。他全身都酸痛到不行——等到早上他会变成被捣烂的葡萄的颜色。这似乎全都值得,不知为何。至少他永远不会忘记这光荣的一天,一切都不真实得宛如噩梦。


「嗯,」最后莉莉终于说道。「然后,就是这样了。对吧。」


詹姆尴尬地揉著脸颊。「我想是这样没错。」


「听著,」莉莉干涩地低喃。「我刚刚度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时光。」


詹姆笑了出声。他看起来就跟他感觉的一样紧张吗?他的鼻子底下有南瓜在甩来甩去吗?他的内裤还有可能比现在更黏吗?「我一直都知道要怎么,哈哈,让女孩子度过,哈哈,难忘的时光,哈。哈。」


「我是认真的,」莉莉说。


她靠得很近很近。


***


「原本不是应该有一些盔甲在这些墙上吗?」石内卜问道。他恨这所学校。他恨金利.侠钩帽的光头。他恨金利.侠钩帽。他恨盔甲。他恨詹姆.波特和天狼星.布莱克和雷木思.路平和彼得.佩迪鲁,只是顺带提一下。他恨他的人生。他恨花椰菜。他恨万圣节。他恨这所学校。他恨他这样充满了恨意害他在内心不停重复念著一张恨的清单,上面满满的都是恨。


金利按了按他的鼻翼。「跟著盔甲的声音,」他说。「轰,轰。」


***


啊,」卡蜜娜尖叫道。「啊,啊。


「干嘛?」水仙质问道,突然转向她。


「我弄断了一根指甲,」卡蜜娜呜咽著。


水仙瞪著她。「我现在想起来了,」她终于说,「我为什么讨厌妳。」


***


「所以,」彼得说。「你知道大家都去哪了吗?因为我刚才停在厨房里,要来预习一下晚宴的菜色,你知道,然后现在我一个人都找不到!这超怪的。」


「他们正在参加我的小派对,我是这么想的,」邓不利多愉快地说。「请坐下吧。你想要来一些糖果吗?」


彼得侧身移向那隐藏的房间,坐在邓不利多小小的书桌前那张好小、好小的椅子上。他感觉像是一个不太高兴的巨人,或是一只骑著脚踏车的大象。「呃。好的?」


邓不利多从小小的书桌对面推给他某个东西。它被黄色的箔纸包了起来,邓不利多好小、好小的壁炉里的火光把它的影子映照在墙上。「恭喜你,佩迪鲁先生。你解开了我的谜团。」


「有谜团吗?」彼得说,感到深深的困惑。


邓不利多叹了一口气。「我承认,这并不是我原本所希望的结束的方式。」


「什么?」彼得说,目光紧张地在房间里飘来飘去。「谁?你怎么会在厕所里?」


邓不利多又叹了口气。「你有去过麻瓜的戏院吗,佩迪鲁先生?」


「喔,有,」彼得说著露出了喜色。「我去年暑假跟詹姆和天狼星一起去过,但我妈不喜欢我一直跟麻瓜鬼混,所以我只看过几次。」


「很好!」邓不利多愉快地说。「那你或许明白我今年做了什么,来庆祝这个季节。你有没有机会观察过麻瓜电影进行的方式?还有它们运作的公式?」


「是的!」彼得自动地回答。我完全不晓得你在说什么。


「非常好。一部电影,就像一本书一样,是根据一个故事情节——是一种非常强大的魔法,可以控制所发生的一切。你有跟上吗?」


「是的!」彼得说。我还是得去尿尿。


「所以今年呢,我想说——呃——要是把霍格华兹放到某种故事情节里的话,应该会相当有意思;让学生们体会一下他们只有在书上或是戏院里见过的那种万圣节乐趣。好吧,是其中一半的人。另外一半的人已经被移动到大厅了,他们已经正在那里享用大餐,就我多年以来的观察,今年丰盛的程度算是前几名的了。」


「他们先开动了?」彼得倒抽了一口气,觉得生气。


「啊,是的,」邓不利多干涩地喃喃说道。「最后,佩迪鲁先生:一个你可以落后的理由。」


***


「说再见吧!」天狼星呻吟著。「现在,说再见吧!」


「我看——不出——我干嘛要做那种事,」雷木思喘著气,试图要把他的裤子从那钢盔的面罩上解开。「这个——不会——呜啊——」


在他们头顶上,带头的那具盔甲嘎然而立。它慢慢地、慢慢地举起它的斧头。一道光束捉住了那把刀,在那上头熠熠生辉。


天狼星发出了一个哀号的高音。


「喂!」走廊另一边的某个人说道。「这是什么?」


那具盔甲转过身来。


***


金利这个下午过得并不愉快。他在球场上第一次练习的时候遭到了否定。他得拖著赛佛勒斯.石内卜到处走了四十五分钟。法兰克.隆巴顿拿灯照他的头。而现在又有一具会走路的盔甲显然正在威胁他的打击手伙伴,万圣节的乐趣已经正式宣告结束了。


「那是路平和布莱克吗?」石内卜说,听起来十分高兴。「他们是趴在对方身上吗?」


「闪一边去,石内卜,」地上的那坨东西喊著,那绝对是天狼星。「金利,帮个小忙?」


「好,」金利说,然后奋力往前。


***


「妳知道,我没有腹肌,」詹姆悄声说。莉莉泥状的裙子黏在他的掌心。有一只小兔兔在困惑地用鼻子轻轻拱著他的脚跟。


「我知道,」她静静地说。


「我是个在马桶工业发展了七年的屁孩。」


「我知道。」


「我还会怕南瓜。」


「詹姆,」莉莉听起来又放松又深情又不耐烦,「我不会唱歌。」


詹姆瞪大眼睛看著她。她的手滑到他的手上,而他的手依然卡在她的裙子上头。


「我希望你可以闭嘴,」她喃喃地说。


他们的嘴非常靠近。


***



「妳好卑鄙,」卡蜜娜抽了抽鼻子,一边检查著受伤的手指。


「妳让人受不了,」水仙嘘声说道。「在所有要被困在那些荒谬闹剧中的人里面——我还宁愿被跟伊凡关在一起而不是妳!」


「喔喔!」卡蜜娜尖叫,眼睛愤怒地睁大。「我不敢相信——妳这个目中无人的、虚有其表的贱人!」


水仙倒抽了一口气。没有人可以这样叫她。没有人可以。因为布莱克家族的尊严必须凌驾于一切之上——


「我要把妳的脸抓下来!」她尖叫著,然后扑向卡蜜娜。


***


「我什么都没注意到,」彼得怀疑地说,两只手指仍然尴尬地夹著那个糖果。「你确定它有起作用吗?」


「喔,是的,」邓不利多快活地说。「然而,我相信你彻底缺乏的想像力已经,呃,保护你不受那些效果的影响。这真是极度有趣。我没有意识到竟然有这种东西可以作为故事情节的抵抗力——我原本还有点期待要在这里被一个鲜血淋漓、眼神狂野的战斗类型给逼上绝路,正如我所预期的那样——但你似乎已经成功完成了。恭喜你!」


「喔,」彼得说。我想回家了。


「请把糖果打开吧,」邓不利多说著,又叹了口气。


「好吧,」彼得说。


***


小心点,侠钩帽!」


「也许你应该闪一边去,布莱克。」


「我没办法!我被卡在一个头盔里了!不然我干嘛不跑掉,像个小女生一样尖叫?」


「那是一把大刀,金利,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喔我的老天原本只有盔甲的时候我还比较不害怕——」


「低头,路平。」


「我恨你们大家。」


***


「我没办法闭嘴。这就像强迫症一样。我跟妳被关在同一个房间里然后突然间就好像我必须一直讲话才行,然后有时候那感觉就像是我从我自己的身体里面跑出去然后我从上面往下看著自己然后我只想大叫闭嘴!闭嘴!闭嘴!可是——」


「波特。」


「…什么?」


「我不…觉得你应该担心这么多。」


「喔。」


「对。」


「喔…」


***


「婊子!」


「人渣!」


「邪恶的、低级的小——唉哟——矮鬼!」


「下作的、势利眼的小贱货——噢噢我的头发!」


***


彼得把它打开。


***


「我恨你们大家,」石内卜又断然强调了一次。「实际上,我最痛恨的是布莱克,但这个竞争非常激烈而我们何不就集中起来然后说你们全都是废物。」他停下来。眨眨眼睛。看看四周。魔药。魔药。更多的魔药。几支空玻璃瓶,若干个长颈烧杯,一只冒著泡泡的大釜。湿润的石头,还有实验进行中的甜腻气味。他已经回到整晚某些盛大并且令人不安的社会实验爆发之前的地方。石内卜把头发甩过单肩,手指在抽搐著。「那就是布莱克和路平,」他喃喃自语。「趴在对方身上。死同性恋。


***


「呃啊啊啊,」金利说,使出一番工夫。那把大刀很沉,当然,而且很笨重,而且一端窄得很奇怪,但他已经控制住了局面。交给他。情况:已在我掌控中。


「哇,」法兰克说。「结果我是什么时候倒在你怀里的,阿金?你的肚子就像钢筋一样。比钢筋还要强壮。没有人会相信我,但与其说你是人类,你还更像是一座山,伙伴。」


金利低头看著法兰克,像个婴儿一样被沉重、笨拙、逼仄地怀抱在他自己雄伟的二头肌之间。半个魁地奇球队都带著茫然的惊恐在观望著。


「而那,」金利说,「就是一名打击手该如何在半空中拯救一名追踪手的性命。」


所有人都爆出了掌声。


***


「我赌水仙赢,」贝拉平静地说,把她的赌注滑过床铺给伊敏。


「我全力支持卡蜜娜,」伊敏答道。「虽然她很小只,但她踢起人来像只驴子一样。」


***


詹姆闭上了眼睛。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尝试的、事前不会紧张地涉及过多舔嘴唇的吻。或许那不会像他其他有过的吻那样的湿,就如同那些一样稀少而遥远。即使是他们还在交往的时候:稀少而遥远。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珍惜这一刻,波特。这是你的人生一直以来引领的方向!别再犹豫!别放弃希望!莉莉闻起来像个女生。像个疲倦的、汗湿的、南瓜口味的女生,但仍然是个女生,还有所有女生的秘密,所有快乐的、柔软的、曲线玲珑的、女生的东西。他一只手抚著她的脸颊,另一只手贴著她的腰际,然后用一种盲目而半倾斜的形式将他的嘴唇往前压。他已经决定了,决心,必定可以弥补所有技巧的缺憾。这一刻太完美了。旁边甚至还有兔兔。


「哇,」一个愉快的一年级生说,充满了敬畏。「他们就快要接吻了,是不是。」


「我想是的,」一名级长说。「这绝对不是以前所学到的雕刻南瓜的方式。」


莉莉往右边向后抽回身子;詹姆,则往左边。他们的头撞得太用力了,詹姆看见了南瓜。「噢啊啊啊,」他呻吟道。「喔,我的头。」


「嗯哼,」莉莉说,顺著她裙子的前摆,然后勇敢地追忆起一个奇怪而陌生的、被称为镇定的概念。「我要去洗个澡。记住了,孩子们:在雕刻南瓜的时候,永远都要穿著南瓜围裙才行。」


***


雷木思紧紧闭著双眼,用胎儿般的姿势蜷缩在天狼星身旁,等待著那把斧头——这甚至不是一句谚语;这份现实让整件事情细思极恐——落下。但它却没有。他绷起身子,感觉到天狼星紧紧抓著他的毛衣。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什么也没发生。


雷木思睁开一只眼睛。


「喔天啊,」他说。「天狼星。天狼星。我们没有要死了。」


「否认,」天狼星悲惨地呻吟,「否认到底。这就是路平的作风。」他睁开一只眼睛扫视周围。他非常小心地把环在雷木思的脖子上的手臂解下来。「喔,」他说。


「对,」雷木思说。「除非我们羞愤而死,要我说的话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否则我们不会死了。」


「哈啰,」彼得愉快地说。葛来分多塔已经挤满了学生,看起来稍微有些迷茫但又极度好奇,此外,这要不是雷木思产生的幻觉的话,就是阿不思.邓不利多现在真的就站在他们上方。「万圣节快乐!我在厕所发现了一个神秘的门。是邓不利多!他把学校一半的人变不见了。嗯,他们不是不见了。他们是去参加了一个派对。但那是为了要吓唬大家。我解开了谜团然后替我们赢了三十分!」


「嗯,孩子们?」邓不利多说。「万圣节快乐!」


「那是个恶作剧!」彼得高兴地说。「哈哈!」


「啊哈,」天狼星说。雷木思认得这个声音。杀气腾腾的那种。「啊哈,哈,哈,哈。」


「我真喜欢万圣节,」邓不利多满足地低喃。「现在,我宣布节日正式开始!」


雷木思看著他的四周。到处都是眼睛:他的同侪们炽热的、批判的眼睛。他回想起他的第一个万圣节——他第一个真正的万圣节,在霍格华兹,和天狼星、詹姆和彼得一起——詹姆和天狼星穿著互相搭配的装束,彼得吃了太多糖果吐满一地,然后必须得要在天狼星和詹姆偷偷跑下走廊,把融掉的糖果放在每一扇门口,结果导致早上有一大堆鞋子黏黏的学生之后,替他们清理他们所制造的脏乱。这只不过是他另外一个甜美的、又甜美又痛苦的回忆,提醒著他,当他变成一个大人之后,事过境迁,有那么些时候,他感觉渺小非常又鲜红非常,就像是一颗比赛得奖的番茄。谦卑,他心想,还有带上一切大步向前的能力。


然而——他想天狼星也会同意这一点——现在,在这个非常时刻,他宁可希望那把斧头真的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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