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邀。

《金钱与权力-西方商业的历史》一书对腓力二世时期西班牙的情况做了详细描述。从美洲开采的白银大量流入西班牙,一时间西班牙在国家层面成为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家。但在腓力二世时期,西班牙的银矿开采全部掌握在国家,也就是皇室贵族手中,当时国家(皇室、贵族)能够拿到全部银矿的八成收益,而真正开采的殖民者只能拿到其中的两成。

而且,腓力二世是个非常保守固执的独裁者,在他的西班牙,采取的是严格的君主独裁制,腓力二世比起他的父亲更加独裁和保守。他以自己的意志和决定代表西班牙,比后世的太阳王(朕即国家)要独裁得多。

腓力二世:

在政治上,进行独裁统治,在西班牙国内控制民众的言论,比起同期的英国和尼德兰,要严酷的多,大量国内知识分子和资本家出逃西班牙,希望在伦敦和阿姆斯特丹自由地进行贸易和发表言论。

在经济上,腓力二世的皇室及贵族统治阶层只手遮天,控制整个西班牙的国民经济,西班牙民众没有开采新大陆银矿的自由,一旦在殖民地私自开矿,将受到西班牙严酷的刑罚。也就是说,西班牙国家控制整个国民经济的支柱产业-银的开采,私人基本被禁止参与经济活动。这直接导致西班牙白银大量流入,却没有提高普通民众的生活水平,反而导致了物价上涨,形成典型国富民穷局面,皇室贵族却大量购入欧洲生产的奢侈品和各种物产,间接哄抬了物价。民间手中没有资本,也就扼杀了西班牙凭借原始积累进行工业化的民间力量。在国家层面,腓力二世也没有把巨额资本投入西班牙的基础设施和发展工业上,这导致号称欧洲最富的西班牙,竟然几乎没有本国拿得出手的民族工业和军事工业。腓力二世把巨额的白银资本除了供皇室贵族享受外,最主要就是用在了多场宗教和争霸战争中,还大量用于支援天主教在各地对新教和伊斯兰教的镇压。为此,腓力二世在财政危机时甚至采取大规模借贷维持他的对外战争。而西班牙国内,基础设施和民族工业几乎没有任何长进,西班牙的工业技术没有得到升级。连腓力二世发动战争的军火都要从义大利和法国等地购买,西班牙为了发动战争消耗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并以银矿未来收益做抵押大规模借贷,在腓力二世去世时,西班牙背负巨额债务,几乎破产。

在军事上,腓力二世基本采取侵略性极强的军事战略,在他任内只要财政允许,西班牙帝国就处于战争状态。腓力二世和他的政权信仰天主教,任内多次对伊斯兰教控制的中东地区发动局部战争,因为基督新教在尼德兰进行残酷镇压,多次在法国镇压胡格诺派起义,在英国帮助苏格兰长老会打压谋害英格兰清教徒。与英格兰人多次的针锋相对,好大喜功的腓力二世消耗大量钱财,不仅没有占据上风,反而让英格兰在此过程中磨炼了军事技术和一批杰出将领。西班牙拥有大量海外殖民地,是第一个日不落帝国,但其经济对美洲银矿极度依赖,并未借助全球贸易航线上的地理优势和军事霸权拓展其全球商业版图,反而坐看荷兰人控制了大西洋-印度洋的贸易航线,收获巨额财富。等到西班牙真正想要进行跨洋贸易时,发现其海军实力已和荷兰人相差无几,商船队吨位被远远甩开。

在宗教政策上,腓力二世是西方历史上有名的暴君和大独裁者,他采取极端保守主义的宗教政策,与梵蒂冈教皇联合,打压一切异教徒。腓力二世的宗教法庭、宗教裁判所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对大量异教徒都宣判徒刑或死刑,但有必要澄清一点,腓力二世任内的宗教酷刑并不多,火刑柱死刑在他四十多年的执政生涯中仅发生了十几起。但腓力二世为了维护天主教的绝对权威,在欧洲和美洲对异教徒和新教徒起义的血腥镇压,对异己者的抓捕是无法抹去的。腓力二世无视宗教改革浪潮在欧洲的兴起,逆历史潮流而动,企图维护中世纪森严的宗教律法和宗教极权统治,最终也让他的西班牙帝国将世界霸权地位拱手让出。敢于接受新事物,崇尚宗教自由,制定资产阶级律法的荷兰和英国,在之后的几百年里先后在西方领先。

腓力二世解决财政问题,转嫁危机的最佳方法就是:

1减少过多的无意义对外战争和宗教镇压,减少过度的军费开支,减少背负过度债务

2将国家银矿所得资金购买他国技术,升级本国工业和技术,进行基础设施建设

3允许私人开矿和持有银矿的股份,鼓励资产阶级将他们赚到的资源财富投入到办民族工业和教育中。4制定一些法律保护资产阶级的商业利益,禁止皇室贵族随意侵占。5控制大宗进口商品尤其是奢侈品的流入,对非农副产品的部分进口商品设置一定程度的关税以保护民族工业,尤其对奢侈品进口课以重税。6保持一定程度的宗教宽容,允许异教徒和新教徒在西班牙境内自由经商和进行宗教祷告。

如果腓力二世是个英明的独裁者,他甚至不需要将权力下放给议会和商人阶级,西班牙就能称霸世界,有时候他只需要维持财政平衡,另外制定一些法律就可以了。因为西班牙当时获得的白银实在是太过惊人,只可惜腓力二世到死都没有明白货币资产的真正功用,导致西班牙由此盛极而衰,惊人崛起又迅速跌落。

以上,基本历史事件盲点和错误,欢迎指正。
花钱支持法国和荷兰人与英国人互掐,而不是用于贵族奢侈消费。

谢邀。

简单说吧,这些钱如果大部分用在商业投资、军事建设或者鼓励贸易上,西班牙就走上了一条不一样的道路。


刚好在看《地中海与菲利普二世的地中海时代》,这里简单谈谈我个人的一些看法,希望对题主能有帮助。

  1. 首先要明确的问题是,16世纪后期白银的来源与去向。来源主要是美洲,更准确地说来自波托西银矿与后期的墨西哥银矿,在1588年之前,每年西印度开采出来的巨额白银由各地集结到古巴,组成舰队横渡大西洋直抵西班牙的塞维利亚。这里需要明确两点,西印度的船队确实运送了巨额白银,但从70年代开始,白银的开采就不那么顺利了,换句话说,银子变少了。开采难度增加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最直观的原因是劳动力成本的增加,印第安劳工在米塔制以及后期的负债制度下不堪重负,无偿劳动力越来越少而雇佣劳动力越来越多;同时开采银矿所必需的的汞矿出现了危机,南美本地的汞矿枯竭,西班牙官方提供的汞不仅价格而且数量有限;最后还有工矿业常有的恶性循环,银矿本身的开采难度加大也是原因。第二点就是,美洲给西班牙带来的财富远远不止金银,还有数量惊人的农产品,包括棉花、糖类与烟草。这些农产品的生产中心集中在加勒比群岛地区,世界历史文库中的《加勒比海地区史》对这一阶段作了详细的描述。这些产业其实早在征服者时代就已经存在,但它们的兴起恰恰是由于白银开采的衰落,所以从16世纪中后期开始,西班牙提供的既有农产品也有金银。其次需要解决的是白银的去向,在尼德兰叛乱之前,庞大的金银流往往由塞维利亚取道大西洋直抵安特卫普,在那里进行财富的再分配。1570s之后大西洋的环境恶化,尼德兰叛乱升级,西班牙的白银改由塞维利亚运向黎凡特地区,主要是热那亚的商人接收,作为补偿,热那亚人向尼德兰输送黄金以支付帝国的军费。由于这种交易的数额如此巨大,加上尼德兰的局势持续紧张,菲利普二世往往先行从西班牙的热那亚商人处贷款,即契约借款,等西印度的白银到达后再加价偿付。换句话说,16世纪的美洲白银事实上被转移到了地中海以维持帝国在尼德兰的存在。(这话挺绕的)
  2. 其次要明确的问题是,16世纪的白银洪流到底给欧洲经济带来了什么?教科书采用了计量史学对这一问题的解释,即「价格革命」,这里结合布罗代尔的看法谈谈我自己的理解:美洲的金银不是第一批,更不是最后一批到达欧洲的贵金属财富,它们的影响并没有后世所夸张得那么大。早在公元10世纪,黑非洲的黄金就源源不断越过撒哈拉抵达北非,基督徒曾一度控制北非,黄金后改道进入埃及流向黎凡特,这笔财富曾一度达到每年700公斤之巨,义大利人通过频繁的商品交换从黎凡特分享了这一财富,直到16世纪,美洲的金银到来,这股黄金来源才相对衰落。但在实质上,非洲的黄金依然在地中海的经济运行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这种作用因白银的不断增加而被加强,帝国在尼德兰的士兵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只收金币作为军饷,这也是菲利普二世不得不依靠地中海的原因——只有这些商人能通过复杂的金融手段汇集到足够的黄金,而只有掌控黄金,才能在白银价格一跌再跌的经济环境中保持稳定。继美洲金银而起的是亚洲金银,不过当印度日本乃至中国的金银回流时,充分利用它们的已不是伊比利亚国家而是西北欧的新秀。美洲金银实质上只是给欧洲在16世纪出现的经济爆炸提供了足够的货币空间,这一点与它前后的金银没有多少不同。16世纪的地中海经历了一次经济活动的全面增长,布罗代尔并没有解释清楚它的原因,但将它归因于贵金属的增长也是不合理的,众所周知,单纯的增加货币量并不能促进经济的长效增长。在这里我只提出一种假设,即这种增长与地中海的经济特性密切相关:地中海,尤其是义大利极度依赖黎凡特贸易,他们将东方的商品销往欧洲各地,同时获得羊毛、木材、矿石等原料,通过使用加工的成品参与交换,威尼斯人在东方的贸易中成功地减少了现金的支付,而这一循环在土耳其帝国的扩张阶段其实是被加速而非停滞了,可以参考 A. H. Lybyer的《 The Ottoman Turks and the Routes of Oriental Trade 》 ,詹姆斯洛温在引用的时候总结得很精辟:「土耳其人没有理由阻断商路,因为他们要从中获得税收。」回到问题上来,黎凡特贸易量的增长促使地中海的经济规模扩大,包买商制度作为一种先进的生产模式加速了这一过程。财富的扩张一方面促成了人口爆炸,大量北部人口流向地中海的城市,另一方面也促成了货币的观念化,金融业得以发展,但同时灾难性的通货膨胀也开始出现,而这一过程早在美洲白银到达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巨量的白银到来之后一部分流向黎凡特乃至亚洲,另一部分则作用于银根紧缩的义大利,甚至一度造成了银根宽松的现象,商人们因此得以更大胆地对外借贷,这也大大加速了通货膨胀的进程。通货膨胀使金融阶级陷入了恶性循环——越是对外借贷,就越是加速通货膨胀,而为了弥补通货膨胀带来的损失,就越是需要借出观念货币。整个经济体系因此受害,唯一幸免于难的恰恰是教科书上大书特书的「封建领主」,因为他们往往征收实物而非货币。国家也没能幸免于难,政府的借贷额明显增长,这无异于加重了赋税。在西班牙,这一问题更加严重,作为菲利普二世的帝国唯一的财源,整个西班牙几乎被榨干以补充帝国的无底洞,这就使西班牙没从中得到任何实际利益。
  3. 那么到底谁获得了真正的利益呢?不可否认,热那亚的金融家们占有了最大份额的白银,西班牙方面声称一次四十万埃居的契约约借款就使国王付出了35%的费用。但流入热那亚的只是白银,单纯的白银只会毒化本就严重的通货膨胀,它们使热那亚人的证券系统得到了空前的发展,但也使实体经济备受打击,义大利的经济在某种程度上畸形发展。北欧国家从中拿到了不少贵金属货币,但同时也接收了西印度的各种经济作物,西班牙部署在北欧、只收金币的军事力量恰恰形成了需求的刺激。良好的经济环境使北欧的实体经济迅速发展,甚至超越了传统的地中海工业,新的「复合资本主义」在尼德兰诞生,并在1627年的西班牙破产中成功击败了热那亚人,北欧的商人不仅前往地中海,也在西印度跃跃欲试,这背后不仅有国家的政治支持,也恰恰证明了商人已有足够能力对国家施加影响。美洲的财富不仅流入了北欧,也为北欧提供了一个合格的近代商人群体,这个群体的思想是陈旧的,但他们所依靠的制度却是全新的,这一优势也是他们击败地中海的决定性因素。
  4. 最后再来谈谈西班牙帝国的衰落问题。反观西班牙在这一流动中的角色不难发现,伊比利亚半岛成了欧洲近代化转型的牺牲品。 从表层看,直观原因正是菲利普二世不适当的战争政策造成了巨大的支出。(楼上的朋友将其归咎于菲利普二世的「暴虐」,我是极度不认同的,还是爱德华卡尔在《社会与个人》里表述的观点:将历史的趋势归咎于个人的意愿是很不负责任的,个人之所以能在历史中发声不是因为他有多伟大,而是因为他代表了有能力施加影响的某些群体。)菲利普二世素以「谨慎国王」著称,他的决策往往受身边西班牙顾问的意见影响,由于决策时间过长,甚至被评价为优柔寡断,他的政策因此而带有浓重的西班牙色彩。《西班牙史·不可能的帝国》在开头有一段极精彩的论述:西班牙在16-17世纪的扩张是一种病态的猖狂。我们不妨就从战争入手看看西班牙帝国是怎么被拖垮的,西班牙人为什么在这个世纪如此热衷于欧洲战争?要知道,谨慎国王的每一次动兵可都是从他们的腰包里掏钱,而西班牙人对这位国王的热爱程度要远高于他的父亲。这种战争绝不是单纯的宗教或者争霸战争,更确切地说,帝国是为了维持自身的存在而深陷战争。16世纪下半叶的西班牙战火连绵,西班牙在北欧与地中海间疲于奔命,与其说这是谨慎国王的谋划,不如说是形式所造成的摇摆。这其中至少一半与尼德兰有关,尼德兰是北欧的弹丸之地,但也是16世纪北欧的经济首都,菲利普二世先派阿尔贝公爵后调奥地利的胡安镇压尼德兰叛乱正是出于这个目的——拿下尼德兰就能在北欧打下帝国的楔子,有了这颗棋子,帝国就能控制北欧,战火就不会轻易烧到西班牙本土。16世纪中叶的格拉纳达战争使西班牙人措手不及,南部摩尔人的暴动被说成是自发的起义,但君士坦丁堡和阿尔及尔没有参与其中是不可能的,这无疑使西班牙的军事机器将矛头对准了北非和黎凡特的伊斯兰势力。16世纪70年代成了帝国的多事之秋,一方面,阿尔贝公爵在尼德兰苦苦支撑,另一方面,地中海的神圣同盟又貌合神离。苦苦支撑的西班牙不得不向土耳其求和,双方于1577年停战,土耳其深陷波斯,而西班牙则转向北方,但这种局面没能稳定下来,16世纪末内乱的法国恢复了元气,双方又爆发了短暂的冲突,直到1598年维尔万合约为止。回顾这些「被迫」战争会发现一个共同点,菲利普二世所继承的帝国性质使这些战争不可避免:这个帝国一只手伸向北欧,一只手伸向地中海,而它的财源则来自西印度。想要维持这个帝国,就必须跟阿拉伯人、尼德兰人、英格兰人甚至义大利人纠缠不清。西班牙人自愿自觉地参与到这个远远超出其范围的帝国又是谁决定的?查理五世通过血缘获得这个帝国是伊萨贝拉和费迪南精心谋划的结果,而西班牙投入这场无休无止的战争则是中世纪的遗产,十字军东征的火焰在再征服中得以延续,1492年攻占格拉纳达并不是结束,相反它赋予了这个民族经久不息的热情与道德标准,这正是天主教徒费迪南放弃西进而将注意力转向地中海与北非的原因;发现美洲为这一情绪提供了另一个突破口,但代价则显得过于沉重...... 从深层看,伊比利亚的衰落则是一个中世纪王国的必然命运。无论是葡萄牙还是西班牙,它们都没能完成步入现代的必然转化,在国王、贵族、教士这个特殊的三位一体作用下,伊比利亚完成了建国和探险开拓的第一步,但也正是这份中世纪的遗产使难得的历史机遇因三者的缠斗而被白白浪费。这一点在美洲殖民地最为明显:科尔特兹和皮萨罗为首的早期征服者原本来自西班牙的社会下层,这批人征服美洲的确是一场灾难,但同时也为美洲提供了第一批本土贵族:监护委托制下的领地在本质上与中世纪的贵族领地别无二致。贵族化的征服者横征暴敛引起了教会的严重不满,教士们可以宽恕为传播信仰所进行的杀戮,但不能容忍这种杀戮成为皈依的阻碍,这场修士与贵族间的争斗一直延续到16世纪的中叶,当王室的西印度事务院终于掌控局面时,来自西班牙的贵族官僚已遍布整个西属美洲,当时的殖民地有一句俗话:「我服从,但我不执行。」指的就是王室在殖民地的无力,这种局面因菲利普二世不断从美洲抽取财富而愈演愈烈,美洲本土的西班牙人、混血的梅斯蒂索人甚至印第安人得以掌握权力,最终导致殖民地截留财富,西班牙最大的财富来源崩溃。这一系列崩溃的根源就在于这个殖民地的政治模式从根本上看仍是中世纪的,西属殖民地在官僚制度上或许已经非常先进,但执行者却是根基深厚的贵族,伊比利亚的王权由于距离问题根本无法根除贵族的权利,更无法剥夺他们的财富,事实上王室唯一想要的只有定期定额的资金。这种王权弱小而贵族权利膨胀的体系在美洲巨大的财富流冲击下得以维持,当矿山的金银枯竭而宗主国的需求仍然无限制地扩大时,王权与贵族间的平衡就会被打破,西班牙帝国这个畸形的王国顷刻土崩瓦解。
  5. 从这个角度看,在地理大发现时代崛起是伊比利亚自身历史留下的祝福,也是它衰落的诅咒,美洲的金银,不过是加速这一过程的毒药。

随笔所至,不免有不少逻辑混乱和引用不详,望见谅。


西班牙维护一个牧场主经济地位,每年允许绵羊穿过西班牙国土,践踏土地,导致工商业,种植业地位低下,英国就完全相反吸收这个教训,发展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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