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粟特语,李唐时期的延怀涿盆地的国际通用语!

延怀涿盆地儒化不兴,胡风昌盛,这个历史事实多少让今天使劲往三皇五帝上靠拢的地方宣传口扫兴。可是,这其实是很长历史时期的事情了,从东汉末鲜卑人就占据这里了。而在此之后也是如此,只不过成分略微不同,从鲜卑为主转化为突厥人和粟特人为主。其大体在今天北京地区和张家口地区,东到辽宁的朝阳范围的粟特文化的再度改向,将是一个长久的过程,这是到了五代末期,契丹人到来的时候了。

妫水河名字由来及唐-五代延怀涿盆地历史文化转向(连载13)

既然在这里有粟特人和突厥人的混合人群,那么这里当然也是在使用自己的语言进行交流。特别是在刚刚来到中原地区,这是必然的。据法国学者鲁保罗写的《西域文明史》介绍:“粟特语的使用确实很普遍,正如我们在布古特的突厥温碑铭中所看到的那样,粟特文至少是在公元6世纪前后,是西域的共同交际语言。这种语言传入蒙古地区,在回鹘时代仍保持了最高权威,正如仍是由突厥人碑文所证实的那样。粟特语言在6世纪和7世纪时,在大夏和其他地方,被人所讲,而当时的贵霜语言却是官方语言。人们当时分别用粟特文字、摩尼教文字和修改过的叙利亚-基督教文字书写。我们是通过许多文献才熟悉三种文字的。粟特人定居在多个地区并且向外传播其语言。在大家都相当清楚地知道他们在罗布淖尔创建的聚落。这些聚落在6世纪时尚很具活力,在七世纪时依然如此。”【1】毫无疑问的是,这批粟特人和突厥人当然也是在使用充满活力的粟特语。我们当然知道粟特人不是突厥人,虽然二者通婚,关系很近,但是其实二者依然不是一码事。突厥人的地位要高于粟特人,类似突厥人是贵族,而粟特人是平民的性质。但是,历史上统治民族接受被统治民族的文化是常见的历史现象,而突厥人在开始兴起的时候其地位非常低,居然是柔然人的奴隶。而这柔然人却是被鲜卑贵族所不齿的,可见早期的突厥人地位之低了。因此,当其一旦翻身,只能借助更为先进的语言和文化。这点,鲁保罗在同书还介绍到了粟特人对突厥人的影响。鲁保罗写道:

在某种宗教的意识形态之外,突厥人使用粟特文,这又证明了这些人在何种程度上进入了粟特文化圈,这是一个地域非常辽阔的地域,而且肯定是很久以来就如此了。公元6世纪时,粟特人确为西域共同语言,正如阿拉谜语过去曾经起过的那种作用,也正如回鹘语后来所起的作用那样。对于突厥人的语言的粟特化,如果我们稍微谨慎一点,那就是对于粟特人形式的影响,我们都掌握有文献和考古方面的证据。

其文献证据是,在大约609年——615年间,有一位为中国高官上奏皇帝说突厥人生性狡黠,可以在他们之中制造不和。不幸的是,他们近来生活在许多胡人(粟特人)之中,粟特人狡猾而多疑,又影响和操纵了突厥人。一种考古证据是:在埃尔米塔日博物馆,或者列宁格勒博物馆中,收藏者一块金牌,其肖像应该是代表者一位威严地坐在王位上的突厥往。它于法国国家图书馆收藏的那个主们的库四佬(Khosroes)酒杯(所罗门杯)颇为近似,但人称后者为仿制品。然而,该图像于那种一成不变的刻板肖像完全不同。后族主要用于草原上以处理于其主人翁有关的内容,

正是这些粟特人以其商业行为及其国际关系,而使突厥人形成了一种世界之辽阔性和贸易对于经济的重要性之思想。粟特人对此非常清楚,他们这些操伊朗方言、有文化修养、文质彬彬的人,毫不犹豫地把突厥人推向了那些基本上与突厥人具有相同文明并操其语言的民族地区。【2】

我们前面提到过,突厥人本身是文化落后的民族,只有利用当时最方便而又发达的文明才能助其登上当时的大国争霸的舞台。所以粟特语及文字的使用就成了必然的事情,而突厥人和对粟特人的仰仗也是不言而喻。由于文化的仰仗,所以,我们可以说突厥人对粟特人的依赖很可能是比较全面的。所以,颉利可汗的东突厥汗国中会有大量的粟特人也就不足为奇了。而在这部分我们更是要证明,既然突厥人和粟特人都是在使用粟特语,因此在当时,即贞观四年之后的延怀涿盆地有着大量的使用粟特语的突厥人和粟特人也就不是奇怪的事情。粟特语在当时应该是延庆和怀来这片地区的极为重要的共用语言。

粟特人不仅是商人,也是高度文化发达的民族,一方面很早就和东方的汉民族通商,一方面也必然的和汉民族的高等级知识分子交往。而商业的需要使商业民族必然熟悉多种语言,比如我们熟知的安禄山就会6种语言,简直是语言天才。这就是以为他的职业就是管理贸易的原因。因此。熟悉老家的阿姆河的汉文被译名“妫水”绝非难事。

妫水河名字由来及唐-五代延怀涿盆地历史文化转向(连载13)

另外,使用这个有着明显儒家文化色彩的名字,对于突厥人和粟特人来说也未始不是一种自我保护,利用中国传统文化翻译的古老的名字来称呼故乡的河流,这当然是突厥、粟特两个民族的文化和东方的儒家文化融合的典范。这当然是内附臣服的民族和原来的土著民族和谐相处的标志。即是西域文明向东方中原的农耕文明融入的标志,也是东方的开放的中原文明对异域文明接纳的标志。此时的妫水之名,当然是与《史记》、《汉书》的不同,在这两部书的时代,东方的学者们还只是一种高端文明在相对孤立状态的自我陶醉,而在贞观四年则完全不同,遥远的异域人民要居家迁徙到这里了,这将涉及到现实的如何彼此融入的问题。因此,原先在史书上的自我陶醉,现在就成为了一种现实。以前只是在书本上的开放,现在必须在现实中成为连接中原农耕文明和西域的游牧文化和商业文化的两个混合民族的桥梁。可以说当年司马迁的点睛之笔,到此就成为了巨大的历史遗产,而发挥了极其巨大的现实作用。对于唐王朝来说这妫水河是你们故乡的河的名字,可以用,没问题,这是当然的安抚。而对于粟特人和突厥人来说,这个带妫字的河流的名字,在承载着他们异域乡愁的时候,还向唐王朝表示了对汉文明的倾向、欣赏和接受。这个“妫水”的名字真是成了一个绝佳的中外文明平衡点。而在当时必然是汉文明和粟特文明两大文明的交集所闪跃出的精美的火花。如果我们在考虑到原本的名字来源于古希腊语,而《史记》中司马迁的翻译也正是依据于古希腊语的翻译的结果,那么,在当今延庆和怀来盆地由东向西安静流淌的河流居然也带有古希腊的文化的余韵。而现在在妫水河畔种植葡萄,竟然在文化上也与地中海沿岸古希腊的葡萄园气息有了相通之处了。如果考虑到粟特人崇尚的摩尼教,那么,在延庆和怀来,贞观四年的时候,简言之,儒家汉文明,突厥游牧文明-打铁的冶金文明,粟特人的国际视野的商业文明、古希腊文明、摩尼教代表的古伊朗文明,一共是五大文明在此交际相汇。实在是世界文明史上的奇异之点!我们这里还没有算上极可能依然存在的佛教和道教。如果算上佛道二教,那么这个地方在唐代就聚集了世界上七种文明!自然,前五种文明都是因为“妫水”的名字而自然结合的。也就是说一提出这个“妫水”的名字,后面必然要牵出这五大文明来,而佛教和道教则不与焉。

之所以没有提到佛教,那是因为此时的粟特人对佛经的传播的意义已经大大降低了,我们知道唐代粟特人对唐文化的影响是巨大的,也是广泛的,而到了李唐时期,佛教对华输入的高峰已经过去了,历史上我们承认粟特人对佛教的入华是有贡献的。

妫水河名字由来及唐-五代延怀涿盆地历史文化转向(连载13)

这正是:

妫河西流鸣铮铮,

日升月落驼铃声。

盛唐气度安边塞,

五宗同化儒风中。

脚注:

【1】法国 鲁保罗 著《西域文明史》 耿升 译 中国藏学出版社,第191页 2014年12月第一版

【2】法国 鲁保罗 著《西域文明史》 耿升 译 中国藏学出版社,第191页 2014年12月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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