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一带,“雨水”过了,“惊蛰”渐近,春气就开始萌动了。到“春分”前后,尽管不乏雨丝风片,也往往寒暖无定,而花,却是紧跟季节的:梅花欲残,迎春花渐见凋零,杏花则正含苞待放。

  杏花,处于梅之后桃之前,从寒意陡峭的初春到莺飞草长的暮春,正好标识着时序的转换和过渡。它既与桃花衔接,又以余妍与桃花争胜,历来桃杏并称。文人们觉得桃花娇艳有余而端庄不足,终不能免于轻佻之叹。而杏花则既无梅花之傲,又无桃花之媚,俏丽而不失天真,故每每对之赞赏有加,从而得以经常形诸笔墨。

  千百年来,以杏花为题的诗词作品,不知凡几。脍炙人口的佳作也不少。有名的如北宋的宋祁《玉楼春》词有句“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竟赢得“红杏枝头春意闹尚书”的雅称。词并非单咏杏花,其中警句却流传千古。这个“闹”字,有人认为确有独到之处。有人认为乃炼字之典范。王国维则誉之为“着一闹字,而境界全出”。其实,这首《玉楼春》也只有这句精彩。惟其精彩,才提升了全词的艺术品位。

  陆游的“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叶绍翁的“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抒写的都是江南早春景色。前者乃陆诗七律中的一联。有点像是表明因果关系的流水对。一夜春雨,催开了杏花,不无夸张,却满含着江南乡村的生活情趣。后者乃绝句中的后两句。它不仅春意盎然,还给读者提供了巨大的想象空间:寓情于景,寓理于景,含不尽之意于言外。

  陆、叶都是南宋诗人,又都长期生活在浙江,诗中的杏花,自然会带有地方特色。譬如元代的虞集的“杏花 春雨 江南”,不用一个动词,只把三个名词联缀在一起,看似平直,却色彩鲜明,形象生动,透出无限生机。又如“沾衫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一春烟雨杏花寒”,咏江南早春,离不了杏花。至于《金瓶梅》里的对联“金勒马嘶芳草地,玉楼人醉杏花天”,嵌有女主人孟玉楼的名字。《红楼梦》里的“日边红杏倚云栽”,也是前人诗句,用在这里,性格化了。“杏帘在望”则被用作店招乃至一个女孩子名曰“娇杏”,都说明曹雪芹是很关注杏花的。(叶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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