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記之大聖歸來》《大魚海棠》《大護法》《魁拔》等動畫作品都在經濟效益和口碑上獲得了相當的收穫。雖然模仿海外動畫的痕跡還較為明顯，但是正在有意識地體現中國風格。而作為動畫製作重要基礎之一的漫畫產業更是茁壯成長，部分作品返銷日本，也獲得很好的評價。

（IC photo/圖）

2019年5月13日下午三點零二分，“葫蘆娃之父”胡進慶因病醫治無效去世，享年83歲。網友們紛紛哀悼，“兄弟們再也救不了爺爺了”，中國動畫“美影廠製作”的時代落幕。

中國第一部動畫誕生於1926年，比世界第一部動畫片的誕生只晚了20年。中國動畫不僅起步早，而且起點高。40年代由萬氏兄弟製作的《鐵扇公主》，是亞洲第一部有聲動畫長片，收穫了很多國際贊譽。

1950年到1966年，中國動畫片創作出現了一段黃金時期。《大鬧天宮》《小鯉魚跳龍門》《驕傲的將軍》《漁童》《孔雀公主》等佳作頻出，蜚聲海外。今天60後、70後應該對這些作品耳熟能詳。

“文革”結束後的1977年到1985年，中國動畫片進入復蘇的白銀時代。《哪吒鬧海》是中國第一部寬銀幕長篇動畫，場面宏大絢麗、人物精美、情節緊湊。還有《三個和尚》《阿凡提》系列、《天書奇譚》《黑貓警長》系列，是一代人的童年記憶。

1985年到1994年，中國動畫從大銀幕走向了電視屏幕，《葫蘆兄弟》無疑是這個時代最有代表性的作品，《邋遢大王奇遇記》《舒克和貝塔》也有一定的影響力。

三代中國動畫，有着共同的製作機制。以上海美影廠為代表的國家製作，保證了中國動畫的高超質量。十年磨一刃的精工細作，木偶、剪紙、泥塑、水墨畫等各種藝術技法的應用，讓中國動畫更具藝術品位。“黃金時代”的《牧笛》與“白銀時代”的《鹿鈴》採用的水墨技法，讓每一幀畫面都充滿了優雅之美。《葫蘆兄弟》的剪紙風格，也充滿了中國民間藝術生動活潑的情趣。

老一代中國動畫人，創造的不僅是供孩子們娛樂的影視作品，也是優質的藝術經典。他們的貢獻應該永遠被紀念。

但是，1993年後，隨着進口動畫片進入中國，國產動畫片進入了低谷。胡爺爺精心撫育的葫蘆兄弟見證了“美影廠製作”的最後興衰。至今還有很多聲音，把中國動畫的衰落歸咎於進口動畫片搶佔了市場，這多少有些片面。

“美影廠”製作固然可以保證精品迭出，但是這一機制的固有缺陷也很明顯。首先就是沒有工業化製作的數量保證。美影廠時力求精工細作，對大銀幕動畫和動畫藝術短片的製作是很有利的，但是電視普及的時代更需要長篇系列作品。雖然都是動畫作品，但是兩種產品的定位、製作方式有着天壤之別。而國營廠的決策遲鈍、投資不足，導致了難以適應電視時代的工業化製作要求。《葫蘆兄弟》製作了十三集，與海外成熟的電視動畫工業相比，產量上無法比肩。當時給人的印象就是，國產動畫雖好，翻來覆去就是那幾部，難免單調乏味。從這個角度講，《聖鬥士星矢》們搶走的不是《葫蘆兄弟》的觀眾，而是填補了“小兄弟們”留下的電視屏幕空白。

這一局面下，唯一的出路是動畫製作工業化、產業化。可是長期以來，中國動畫片市場唯一的買家是電視臺，經濟模式單一，而國營製作機構本身就缺乏運營盈利的能力。供需雙方，都沒有推進工業化、產業化的足夠嘗試。至於動畫製作者，他們囿於體制，無法從版權中獲得合理的利益分享——十年前就傳出過胡老先生的孫女和廠方對動畫手稿的版權之爭。因此，“美影廠製作”時代的中國動畫走向了沒落。

從2000年開始，中國動畫有了復蘇的嘗試，長篇鉅製開始出現在熒屏上，但是數量的上升犧牲了質量。《葫蘆兄弟》精美的畫面和巧妙的人設，幾成絕唱。據說胡老先生對現狀並不滿意，批評過一些作品“大打出手、缺乏內涵”。一段時間內，“國產動畫”甚至成了粗製濫造的代名詞。但是，即便很粗糙，中國動畫的工業化終於邁出了腳步。發展至今，大量“日本動畫”已經和“中國製造”合體——日方出題材和創意，中方出工業化製作。

更為關鍵的是市場的營銷渠道又因網絡平臺的發育而拓展，當電視臺不再是唯一買家時，中國動畫受到的創作限制和播放限制無疑放鬆了不少。《西遊記之大聖歸來》《大魚海棠》《大護法》《魁拔》等動畫作品都在經濟效益和口碑上獲得了相當的收穫。雖然模仿海外動畫的痕跡還較為明顯，但是正在有意識地體現中國風格。而作為動畫製作重要基礎之一的漫畫產業更是茁壯成長，部分作品返銷日本，也獲得很好的評價。中國動畫新的繁榮期呼之欲出。

當然，新時期的作品不可能是“美影廠製作”時代的翻版復刻，而是會形成新的風格和特點。首先，藝術和商業的分界會更為清晰。藝術作品將會進入“學院派”的小眾領域，商業化的操作更側重提供大眾娛樂。同時，風格上也會更為國際化。但是，胡老先生們留下的時代遺產將會成為中國動畫不可磨滅的靈魂。他們所開創的事業會後繼有人，他們所遭遇的困擾也應該被一一排除！

中國動畫，有輝煌的過去，也有着燦爛的前途！

（本文僅為作者個人觀點，不代表本報立場）

關不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