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文一菊的话感到错愕。
       「阿丰?那个广华仲请来家里,负责打理杨天星生活起居的女看护?」
       「对。」文一菊道:「她是一位住在离我们家数条街远的中年妇人,和丈夫是租房子住。她丈夫平时是靠打零工赚钱,而阿丰则是都找一些简易的看护、褓姆、清洁之类工作来做。我想华仲是为了省钱,才请她的。」
       「所以是没牌的啊?」
       文一菊苍白的脸蛋轻轻一点。
       「那你怎么会说,有妖怪变身成那个叫阿丰的女看护,把杨天星吃掉了?」我说:「我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如果就现实来讲,杨天星只是突然消失,不见踪影。」文一菊平静地说:「可是冯先生,按照你的意思,如果一切都能用、也要用灵异的角度去解释的话,现在我回想起来,就是这样判断的——杨天星已经被吃掉了,他被一个变成阿丰的妖怪给吃掉了。
       她又这么强调了一次。
       「杨天星突然消失?」我的眼睛瞇了起来,打量著文一菊。那神情仍是黯然,但态度却看不出有一丝虚伪。
       于是我摆出了洗耳恭听的姿势。
       文一菊道:「那天在房间里,华仲说完话后,两人似乎都无话可说了,房间里一片沉默。而站在门外的我,原本愤怒至极的心情,已全化为满腔疑惑。本来我想直接破门而入,向他们问个清楚,可是我转念一想,依华仲的个性,肯定不会说,我必须直接只问杨天星本人,因为他听起来有意想说服华仲放弃什么事。我决定要等一个华仲出门,只有杨天星在家的日子,再直接逼问杨天星。
       「而过了一段时间,我听到华仲的脚步声,看来他是要出来了,于是我赶紧悄声快步下楼,假装我还在客厅哭。可是那时候,我犯了一个失误。」
       「你犯了什么失误?」
       「因为下楼的很仓促,我只把水果刀随手往客厅的桌上一放,然后继续假装在哭。」文一菊低声道:「华仲有下楼,他站在一、二楼之间楼梯处朝客厅看,但他立刻走下来,把桌上的水果刀拿走,随即又进厨房,把所有的刀具全拿上楼去了。我想,他大概是判断,我没有闹自杀,那肯定是有动念要持刀攻击他和杨天星,所以他先下手把刀具都收走。
       「而从那晚开始,华仲就搬到三楼睡了,与杨天星同住一室。他并抢先收走了家里所有房间门的钥匙,进出一定都锁门,摆明是在防堵我闯入。此外,从隔天起,华仲每天都一定早早就带著杨天星出门,很晚才回来。如果他们没有出去,那所有饮食起居,他都会请阿丰来帮忙处理。
       「他甚至因此不再去参加他们教派每个星期的固定聚会,完全不让我有任何机会去接近杨天星。我在这个家里,彻底被当成了空气人——直到前年四月底,有一天,杨天星忽然就在三楼房间里凭空消失了。」
       「前年四月底?」我的眉头紧皱著,很熟悉的时间点。
       文一菊道:「我还记得,那一天是周末的早上,我起床,正要走出二楼卧室,却听到门外传来华仲压低的声音:『我现在有事要去公司一下,所以才打电话叫你过来一趟。我太太还在睡,可是我怕她等一下会起床,你先来帮我看一个小时,这次我付你三千元,记住,千万别让我太太进去,听到了吗?』
       「一听到这些话,我立刻晓得,华仲一定是叫了阿丰过来。于是我连忙趴下,透过房门底的缝隙张望,果然见到两双脚,一双往一楼走下去,一双则渐远,往三楼走上去。没多久后,我就听到三楼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
       「我心想,接近杨天星的机会来了,便赶紧悄悄打开门,蹑手蹑脚地下楼,蹲在一、二楼之间楼梯处,往楼下偷看。只见华仲手上拎著一瓶用透明塑胶袋装著的红酒,匆匆出门。」
       「红酒?」一听到这个名词,我心头一凛,再联想起「前年四月底」,我倏地明白了,是那一天!文一菊现在所说的时间点,一定就是程毓梅南下嘉义,却被广华仲杀掉的那一天!
       看来广华仲是要出门和伊智坤碰头。伊智坤说过,那天他是接到广华仲的电话,说有信徒要捐四万元的香油钱给黎开山,然因广华仲与程毓梅约好了要去嘉义,所以广华仲要托他去把钱拿回台北。
       但乔伊到台中后,于征信社里与广华仲碰面,广华仲却突然又说,要捐香油钱的客户迟到了,还没有来,他想等那位客户,又怕程毓梅在嘉义高铁站等太久,会生气,因此他叫伊智坤先去把程毓梅接回台中,并拿红酒给她喝。
       心头不禁又「扑通」「扑通」的加速跳了起来——所以文一菊的话,不就代表著,杨天星消失的日子,和程毓梅死亡的日子,是同一天?
       有这么巧的事?
       只听文一菊道:「等到门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后,我立刻起身,先回到二楼卧室里,透过窗子往一楼看,确定华仲把车子开出去,并在巷口转弯后,我马上转身,准备奔上三楼,要强行进去找杨天星。不料,才正要上楼,我就见到阿丰定定地站在二、三楼楼梯之间的暗影处。」
       「她离开了三楼的房间?」我诧异地问。
       「对,我当时也被她吓了一跳。」文一菊道:「于是我问她:『你站在那边干么?』可是,阿丰却一语不发,她整个人很奇怪,如果是平时,她至少会跟我打声招呼,说些『太太,您好』之类的话;然而那天,她却只是面无表情,开始一步一步地走下楼,对我视若无睹,仿佛没听到我在对她说话。
       「直到她经过我的身边时,我这才看清楚,阿丰整个人很不对劲,脸色是白到宛如面无血色,于是我又问她:『你不舒服吗?』但却看到,她的嘴巴正在轻轻地咀嚼著,疑似是在吃什么东西。
       「于是我轻扯住她,问:『你在吃什么?』阿丰突然就从嘴里取出了一根烂烂的橘褐色条状物,朝我的脸递过来,我吓得往后一退。阿丰咧嘴冷笑,又把那一根条状物塞回了嘴里,这次她咀嚼得很用力,『吱嘎』『吱嘎』地咬著,接著就头也不回地继续下楼,无论我怎么叫她,她都充耳不闻。随后,我听到一楼大门打开,接著重重关上的声音。」
       「她怎么突然走了?」我有点丈二金刚,摸不著脑,广华仲不是交代要阿丰来看护杨天星一个小时吗?
       「我当下也无法理解,就觉得她怪怪的。」
       「所以她到底在吃什么?」
       「我当时是感觉,她很像是在吃花生糖之类的东西。」文一菊道:「但那时我也不管那么多,马上奔上三楼,可是我却看到,三楼房间的门是大开的,我急忙跑进去,却吃惊地发现杨天星——杨天星已经失踪了!」
       我紧盯著文一菊的双眼,想明辨这女人究竟有没有在说谎。
       「我整个人当场震惊到都傻住了,三楼的房间里空空荡荡,床铺凌乱不堪,但杨天星却真的失踪了,像人间蒸发一样,凭空消失了!我急忙冲到三楼大开的窗户旁,大声叫住已经走出我们家的阿丰,想要问清楚到底发什么事,可是我却看到——我却看到——」
       文一菊似乎有点说不下去,我赶紧道:「你看到了什么?」
       「那时是早上,阳光很大,可是我从楼上往下看,却看到,在大太阳底下,阿丰好像……好像长出了尾巴,而且是九条白色的尾巴!
       「九条白色的尾巴?」我大震。
       「我马上眨了眨眼,再仔细一看,那九条尾巴又没有了,所以我第一时间以为是自己眼花。」文一菊道:「不过,阿丰仿佛像聋了一样,无论我在三楼怎样高声叫她,她完全不回头,渐渐越走越远。眼看她就要在巷口转弯,我急忙下楼,冲出门外去追她。但一转过巷口,我却惊讶地发现,阿丰已经不见了,她不可能走这么快,可是我在巷口左顾右盼,却真的完全不见她的人影,整条马路上什么都没有,没有开过的车子,也没有走过的行人,只有——只有——」
       她又说不去了。
       我沉声替她说了下去:「只有一只白色的猫,对吧?
       文一菊愣住了,她诧异地看著我,「冯……冯先生,你怎么知道?」
       我比了个「请继续说下去」的手势。
       「就跟你所说的一样,我转出巷口,只看到马路上有一只白色的流浪猫,越走越远。」文一菊道:「我当下也不以为意,只焦急地寻找阿丰的身影,但却一无所获,只好回家。
       「我走上三楼,开始搜索杨天星的房间,想找出些蛛丝马迹,然而却徒劳无功,杨天星真的不见了,他凭空消失了。我茫然地坐在杨天星的床上,回想著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却越想越觉得古怪,阿丰今天整个人态度好诡异,为什么她的脸色会白的像毫无血色?而且为什么我叫她,她都像耳聋一样,完全不理人?还有,她明明住在离我们家数条街远,平时都是骑车来的,为什么今天却是走路来的呢?我当时胡思乱想了半天,但却想不出任何解释,可以来解答那一个早上转眼瞬间所发生的一切。我最后唯一想到的,就是马上躲回二楼的房间里,躲回床上,假装我还在睡觉,假装这一切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过一阵子,楼下传来汽车开回来的声音,没多久,门外就传来急促的上楼脚步声,不到几分钟,华仲旋风般地冲进二楼卧室,用力掀开被窝,一把揪住我,厉吼:『他们在哪里?说!他们到哪里去了?』
       「我装出睡眼惺忪的模样,但才刚开口说:『发生了什么事?我还在睡……』华仲已厉声道:『少给我装睡了!你骗不了我的!文一菊,你鞋柜里的鞋子摆的位置是不一样的,你刚才一定有起床过!说,这一个小时里,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最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不要逼我动手打你!』
       「他的整张脸孔已经扭曲到一个极致,额头和脖子都爆出了好几条青筋,甚至牙齿也因愤怒而露了出来。我很少见到他这么气急败坏,吓得慌了手脚,只好结结巴巴地把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以及我的怀疑,全部告诉了他。」
       「然后呢?」
       「听完我的叙述后,华仲当场大叫一声,趴倒在床上,开始对著床铺发泄地一阵乱打乱踢,嘴里也像发疯一样嘶吼乱叫。」文一菊道:「我被他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得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华仲的动作才停止,他突然转过身子,躺在床上,望著卧室天花板的灯泡,大笑起来。」
       「大笑?」
       「华仲一边大笑,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哈哈哈哈,『魏延踏灭七星灯』,真的是『魏延踏灭七星灯』!天星啊,你的『谶语』真的好准啊!无论我怎么预先防堵,到了最后的关头,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天星啊,你真不愧是台湾当代第一的算命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了好长的一段时间,然后,他开始放声大哭。」
       我沉默不语,因为我已经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听文一菊声调苦涩地说:「我呆愣在旁边,看著华仲又笑又哭,心里渐渐有点不舍,虽然这几个月以来,他对我很糟,也因为杨天星,跟我提了离婚,可是看著这样一个大男人,突然之间崩溃成这样,我不禁心软了,便开口问他:『我们要不要报警?』华仲却又从床上跃起,冲上三楼,楼上随即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我急忙下床跟上楼去,只见华仲已经从三楼的浴室里拖出了那个火盆,开始在房间里点火烧东西。」
       「他纵火吗?」我疑道。
       「不,华仲是把三楼房间里的枕头、棉被、床单,还有一些应该是杨天星用过的生活物品,以及那个绣有太极图的垫子,一个接著一个的塞进火盆里焚烧。」文一菊道:「我惊慌地问华仲在干什么,他却猛地转身,双手用力地抓住我的双臂,对我说:『一菊,你听著,不可以报警!还有,杨天星从来没有来过我们家!知道吗?一菊!
       「我吓得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应什么才好,结果华仲突然就打了我一个耳光。」
       「什么?」我失声道:「广华仲打你?」
       文一菊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美丽的脸庞,黯然地低声道:「我没想到华仲会突然动手打我,又惊又痛之间,华仲已严厉地对我说:『跟著我说一遍:『杨天星从来没有来过我们家!』』可是我的脑子还是一片空白,还来不及反应,华仲就又打了我另一个耳光,厉声道:『说,说『杨天星从来没有来过我们家!』』我只好结结巴巴地覆颂一次:『杨天星从来没有来过我们家!』他命令道:『说十遍!』我张口结舌,他立刻又打了第三个耳光。」
       我听得脸颊也跟著微微抽痛起来,颜面神经不自觉地抽动了两下,昨夜被李维茵疯狂甩耳光的痛苦回忆,蓦地涌上。
       「我痛得当场哭了出来,心里非常害怕,全身不停颤抖著,很想要逃走,可是华仲却像发疯似的,他抓著我的双臂,把我用力乱摇,慌张地吼道:『不准哭,给我说十遍!说十遍!』但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惊恐的情绪,眼泪不停地夺眶而出,华仲立刻又打了我一记耳光。
       「他下手极重,我只觉得眼冒金星,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人仿佛快要昏过去,只好一边啜泣,一边抽抽噎噎地覆颂了十遍。直到我说完第十遍『杨天星从来没有来过我们家!』之后,华仲一把将我拥进怀里,说:『对,就是这样。一菊,你听著,未来如果有任何人问你,你都要这样回答,明白吗?
       「我没有回应,因为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猛力将我推开,又举起了手,似要再打我耳光,我吓得赶紧又说:『杨天星从来没有来过我们家!杨天星从来没有来过我们家!』他满意地再次一把将我抱紧,摸著我头发说:『很好,很棒,一菊很棒,一菊真的很棒。』
       「他就这样抱了我很久,直到我不再哭泣为止。我可以感觉得到,华仲的心跳跳得跟我一样快,仿佛他正跟我一样害怕。过了一段时间后,我才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华仲却拒绝回答我,只说:『你不用知道,一菊,你只需要知道,这一切都结束了,我已经回来了。我还是你的丈夫,你的老公,你的先生,这一切全都没有变,没有变!我还是爱你的,一菊。』
       「他随后起身,将火盆弄熄,收拾了一切,然后对我说他又要出门了。他还刻意地亲了我一下,用很温柔的语气叫我在家等他回来。这是这几个月以来,他从未做过的事情。可是我看著他,却发现他的眼神无比地慌乱。
       「于是他出门后,我也马上出门,我要去找阿丰,我要弄清楚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我骑车抵达阿丰家时,却看到停在她家门口的机车,车壳和灯罩都有破损,按了半天电铃,也没人来应门,五分钟后,隔壁的邻居出来,对我说:『阿丰夫妻都不在家,他们都去医院了。』我愣了一下,便问道:『医院?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位邻居指著巷口,说:『阿丰刚才骑车要出门,可是在路口,突然窜出一只跛脚的流浪猫,阿丰为了闪牠,当场摔车,左脚骨折,所以他丈夫叫了救护车,夫妻俩都去医院了。』」
       跛脚的流浪猫?我讶异地张开了嘴。
       而文一菊却误会了我的意思,她望著我,低声道:「对,没错,换句话说,那天阿丰根本就没有来我们家。可是——可是明明——」
       她做了一个「我自己也无法解释」的无奈摊手。
       「那天晚上,华仲很晚才回来,他看起来非常的疲惫,满腹疑窦的我想要问他话,他却只是一直摆手,叫我不要再问了,并一直强调『这一切都结束了,我已经回归家庭了。』」
       「回归家庭……」
       我心里喃喃重复这四个字。
       想起日前,我念著包真晨的新闻稿给程毓梅听时,原本哽咽的她,听到了这四个字时,突然「咯咯咯」轻声笑了起来。
       「『回归家庭』?他想『回归家庭』?所以把我杀掉,他就能毫无顾忌地『回归家庭』?咯咯咯……
       「唉……」我内心里不禁叹了一口气,已明白,广华仲第二次出门,是去杀掉程毓梅。
       「而从那天之后,华仲又搬回了二楼,他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甚至把那个火盆载去资源回收场卖掉了。可是我却放不下心里的疑惑,过两天,我私下想再偷偷去找阿丰时,却发现阿丰夫妻早就已经退租搬走了,连邻居也不知道他们夫妻为什么一从医院回来,就突然搬走?也不晓得他们搬到哪里去?我只好作罢。
       「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虽然还有很多疑问,但我已经累了,这几个月以来,我身心俱疲,所以我也不想再去追究了。我只想回到以前,回到杨天星还没来我们家以前的日子。直到……直到警方上门,我才知道,原来……华仲在台北……还有程毓梅这个女孩子的存在……」
       说到这里时,文一菊的声音已经低到了不能再低,宛如蚊鸣,美丽的菱形脸蛋低垂著,双目如哀伤的星,「冯先生,如果按照你的意思,如果一切都能用、也要用灵异的角度去解释的话,那时候,那个不是阿丰的『阿丰』,应该是妖怪吧?不然杨天星为什么会突然不见?而且我——我现在回想起来,我那时候以为,她嘴里吃的那一根烂烂的,很像是花生糖的橘褐色条状物,其实有点像——有点像——人类的手指……」
       「如果是花生糖的话,应该一嚼就碎了吧?」我叹道:「哪能嚼成烂烂的条状物?」
       文一菊的喉咙「呜咽」了一声。
       「冯先生,你知道的,对吧?」半晌,她说:「从你刚才可以说出,我在巷口只看到一只白色的猫,可见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实你知道的,对吧?」
       我没有反驳,虽非亲眼目睹,但我已经推测出整起事件的来龙去脉。
       「我求求你,说出来!」见我不语,文一菊顿时有点小激动,她再度走到我的面前,「冯先生,我全部都说了,我什么都告诉你了,现在该换你说了,该换你把所知道的一切,告诉我了!」
       「你在巷口见到那只白猫,是一只猫妖。」我缓缓沉声道:「你所见的,那个不是阿丰的『阿丰』,其实是一只叫九尾化猫的猫妖。而杨天星,我想……确实如你现在回想后的判断一样,他不是失踪,而是已经被九尾化猫给吃掉了。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