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莉莉‧布鲁克斯-达尔顿 Lily Brooks-Dalton
译者：康学慧
出版社：悦知文化

 

当他聊起北极熊的时候，她听出他有一种特质：根深蒂固的孤独。仿佛即使到了现在，即使身在世界尽头，他依然无法说出自己很寂寞。说出他渴望与人连结，却不知道该怎么做。然而，只要找到些许足迹，只要有另一个生物存在的证据，对他而言就是陪伴。不只是因为他身处与世隔绝的环境，那是他的一部分，她怀疑他一直都是如此。即使在人挤人的地方，即使在繁忙的都会，即使在恋人怀中，他依然如此孤独。

 

这是一部末日小说，却也像是对地球而书写的散文，我的感觉，既忧伤又温暖。

在两位主角的回忆中，能感觉到孤独与爱之间的那种陌生关系，给予他们渴望、恐惧、羡慕。不能言明的孤独感，一种冷酷的保护色，可以假装漠然，甚至超然看待，生命之间的羁绊，书中两处场景，外太空与极地观测站，除了边缘感，还有科学的理性为一切所注解的必然道理：万事万物皆有尽头，只有死亡与时间例外。

全书围绕在人类世界在某一个时刻突然失去了所有联系，如消失般地寂静无声，乙太号上所有人员为任务的成功欣喜、骄傲，但地球的沉默逐渐侵蚀了所有人的心，就如孤独感如攀爬的藤蔓，慢慢地覆盖看得见的一切；不愿跟其他人一起撤离的奥古斯丁，早在他到达此处之前就将此行当作人生的最后一站，但是全然的寂静，与自我隔离，是全然不同的严酷，他能感觉孤独感如何地在他的身体里，喧嚣不已。

看似没有结局，没有答案的终点，想起之前看过的一部末日法国电影，主角身处的城市一夜醒来所有人变成了丧尸，主角小心翼翼地构筑出一个安全的住所，细心计量粮食，从找寻到的东西找乐趣，他没有必要离开这座公寓去冒险，甚至与被困在老式电梯栅栏后的丧尸交谈，他过得很惬意，即使在那样的末日。

所有人撤离后奥古斯丁在一间空寝室里发现一个小女孩，非常的突如其来且毫无理由。奥古等不到答案，因为整个世界全安静了下来，北极的世界凶恶且多变，迷人又奇幻，每一条生命只能拥抱自己，女孩在如此的世界里所具有的意义，特别无以伦比。奥古回首过往，他只追求功成名就，自私的人求生能力总是比一般人强，但当这世界再也无人能歌颂、赞仰他的成就，活著变成了只是一具呼吸的肉体，他的自私失去了动力，但女孩让他感到一股陌生的恐惧，如果他不在了，她将如何？是的，这里说的依旧是爱，因为如此，终于意识到放任孤独而死去多可怕。

说爱，太浓烈，或许温情更适合，世界仍运转时，努力向前看，因为无法主宰时间，只能不停往前走，但分享、同乐的意义不存在了，你会渴望一个对象，与你共享所有喜悦悲伤，然而比起太空的永恒，爱所带来的积极、希望，奥古的故事令我最动容的，是他明白爱之后，他的目光从天空看向大地，即使这片冰冷的荒野如此险恶，生活其中的生命的美丽却如此感动人心，震撼奥古所度过将近整个人生的时光，他从未真真实实地细看他周遭的世界，当他不再害怕，我想他终究找到了归属，摆脱了过客的身分。

这世界发生了甚么，我不能说我不好奇，其实末日的不安有那么一丝丝若有似无地夹藏著，每当试著猜测地球怎么了的合理解释，便觉得太多可能却导向一种最简单直接的恐惧，毫无理由地消失了。虚无留在了幸存的人身体里，在永夜里漂流，孤独日益喧嚣的声音杜绝不了温暖的气候，繁花的无尽，迁移的牛群与群鸟，吵杂的人声与生活.的想念。

看似没有终点的结局，却确确实实地说了一个答案，倘若有一日，世界安静了，与人相遇的感动、相处的悸动，会是永恒的怀念，最殷切的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