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生、家長在查詢某學校校“小升初”入學考試資格的考生名單(資料圖)。(新華社記者 孫參/圖)

  到現在爲止,我去過18座中國城市。

  我對中國學校的第一印象是學生對老師很尊重。老師進到教室時,所有學生就起立問好。這個場景我不習慣,在其他國家也很少見到。

  我發現,大城市的孩子們很喜歡上課外數學班,提前學了很多數學知識,而小城市那些從未上過輔導班的孩子很有創造力。

  我受邀到江西瑞金一所希望小學講課之前,聽說由於基礎條件不好,那裏的學生要經常適應教師的變動,更別提輔導班了,但我拋出數學問題,他們一點也不害怕答錯,大膽做了很多解題嘗試,很快將方法試出來了。

  美國少有中小學輔導班。我所在的威斯康辛州或許有一兩家針對小學生的,舊金山、洛杉磯或者紐約可能有更多,但我認識的大多數人不會去參加。不過,很多城市都有準備高中SAT考試的輔導班。

  可能最大的區別就是,在美國不需要參加小升初考試,從幼兒園到十二年級有一條固定的路。有篩選和考試,纔會有輔導班。

  由於輔導班不普及,很多美國學生使用Art of Problem Solving、brilliant.org以及我創立的Expii等網站自學。都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就推進一步,叫授人以自學,學什麼都可以。在網站既可以自學,也可以同世界各地的數學愛好者相互交流,很有學習氛圍。

  2015年到北京參加一個數學研討會並發表演講,是我中國之旅的開始。我的一位博士後邀我順便到合肥做場講座,我當時被告知,合肥是個比較小的城市。但去到之後發現,這座“小城市”擁有700萬人口,接近美國總人口的五十分之一。到處都在建造高樓大廈,發展速度非常快。

  從那時起,我覺得自己應該常來中國。

  今年趁着卡內基梅隆大學春假,我到訪了北京、杭州、金華、上海、常熟五座城市。線下的活動中,我可以看到不同學生的反應,瞭解他們的基礎和真實需求,這樣可以更好通過互聯網幫助更多人(學習)。

  在金華外國語學校,我聽了年輕教師張素丹的數學公開課。依照進度,她給班裏的四十多個孩子講初一第二學期的分式概念。剛過完植樹節,她就從植樹這樣的生活場景舉例,講解分式的應用。

  在她之後,我補充講了這一課堂內容於整個數學代數知識中的來龍去脈。中美數學的教學體系不同,美國的內容依塊分類,八年級一整年學習代數,九年級幾何,十年級又是代數,十一年級則是微積分。很難說哪種方法更好,只是中國的數學體系會對老師教學有更高的要求。

  張素丹說,自己帶的班級中有不少對數學題望而生畏的學生,但因爲數學在中國是必考科目,他們也會硬着頭皮去學。她最想知道啓發學生學習興趣的方法。

  這也是老師們最常問我的問題。我可以分享自己的經驗,以作參考。

  在我的課堂上,學生不必專心聽講。如果我講得不夠有趣,我就只能看見一個個頭頂。坐在前排的學生們開着電腦,我知道,他們未必是在做筆記,很有可能在回郵件、看視頻或者做其他事情。

  反而是我要想辦法來吸引他們的興趣,所以壓力就來了。

  這份壓力促使我備課時站在學生的角度換位思考,將教授內容與他們的生活搭建關聯。舉個例子,教線性代數的矩陣(一個按照長方陣列排列的複數或實數集合)概念時,我告訴他們,唱片裏的音樂之所以能傳進電腦,就是使用了矩陣乘法。

  興趣是最好的老師。我自己也是從十幾歲過來的,我能理解他們想要什麼。

  除了數學,我在中學時期還對編程產生了濃厚興趣,利用課餘時間閱讀計算機技術基礎書目自學,每天下午用兩三個小時編寫電子遊戲。那時,人們需要從頭開始編寫圖形庫、字體庫、鼠標庫和鍵盤庫。

  從八年級暑假至十一年級進入奧數隊之前,我都在模仿當時經典的飛行射擊類遊戲編程,試圖讓玩家操縱鍵盤轉移飛船躲避怪石。至今在卡內基梅隆大學網站,還可以找到14歲時我用100兆赫奔騰處理器編出的四款“外星人攻擊”MS-DOS遊戲。

  36歲的我正在研究組合,這個研究方向結合了我數學與計算機領域的雙重興趣。

  令我意外的是,和奧數競賽一樣,編程也成了中國家長最近常提到的主題。在金華外國語學校的講座最後,就有家長問我,“現在我們國內中小學學編程的趨勢比較明顯,想請您談談關於學好數學和學好編程兩方面的關係。”

  (編者注:對於中國中小學甚至少兒階段近年來出現的編程熱,羅博深此前不知情。)

  (羅博深系美國卡耐基梅隆大學數學教授、美國奧數國家隊總教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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