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多文化中,永生是最高的追求,为什么宫崎英高那么讨厌永生呢?!在黑魂1、2、3和只狼里没有人能永生,有的只是永远的诅咒和不完整的生命


朝闻道夕死可矣。

永生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当你把永生当做目的,那你就和蟑螂的想法没什么区别。你看看魂3里的霸王沃尼尔,想要的就是永生,意图成为最后的死者,结果他就和蟑螂一样死的屈辱。

宫崎英高的作品里,人物行动(所有人)都是有使命感的。成为不死人并不可怕,成为龙胤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丢失了自己的使命。不死人的使命的传火,龙胤的使命从拯救皇子到斩断不死(或者说回归龙乡),血缘里是终结梦境。失去使命的不死人只不过是hollow,失去使命的忍者是修罗,失去了使命的猎人不过是区区野兽。

这也算和游戏性结合的手段,人玩游戏,一定要有目的性,宫崎英高通过故事塑造了一个大的使命,驱使玩家达到结局,最后再让玩家决定故事的结局终究是什么。


我们看烟花绽放的瞬间会惊呼:哇塞,美!但是如果烟花一直钉在天上就会被称为太空牛皮癣!

只狼里的不死半兵卫是个儒雅随和的人,他每次看见狼拿了新的忍义手都会恭敬的说:「来吧,用你最阴毒最厉害的招式狠狠的打在我的身上,你可千万不要留情啊!」

结果在一次次被灼烧,中毒,劈砍中,他闻著须发尽燃的焦臭,看著漫天飞舞的血花,他都盼望著:这次就不要站起来吧,就这样死在这位大人手上吧。可是那该死的畜生又会从冬眠的蛰伏中苏醒,它粗暴的接上折断的骨骼,吐出恶心的粘液化为骨肉,身躯诡异的扭曲了几下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真是令人赞叹的武技,」半兵卫抽回刀「谢谢你!」「唔....」这个半脸苍白的男人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他握著漆黑的刀出了竹林。

半兵卫提了酒,踩著轻薄肮脏的雪走进了破庙。「还在雕啊?喝一杯吧。我从新来的货郎那边买的,很像我当年在军队喝的酒,有点呛。」「嗯……」老头头也不抬,像是喃喃自语,「最近总是心神不宁,那火烧的我难受,要保持专心,专心...」老猿伸出枯枝一般的手接过酒杯,嘬了一口:「好喝!我雕出来的佛祖面目越来越狰狞,好像鬼一般,远不及别人想像的那般慈眉善目。那天早晚会来的,一心大人是对的。」老猿看著屋子里摆了铃铛的佛像出了会神:「今天和你比剑的年轻人不是一个没有温度的男人。」半兵卫放下酒杯,叹了口气:「狼先生的武技似乎又提升了,我今天连招架之力都没有,但是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连酒味也尝不出了。据说附虫者终究会变成一块有生命的石头吧。那时我就到主公墓前,做他的墓碑吧。」老猿没回话,又拿著凿子笃,笃,笃的敲了起来。半兵卫站起身走出庙来,他好像听到老猿在说:「不死斩...」

拔刀即死,何人肯拔?纵不畏死,拔刀何用?

但那深邃无边的黑暗中却燃起了一团小小的火苗,狼终究还是背著火焰一般颜色的长刀来了。「那是不死斩吗?」期待的语气有些颤抖。「唔....」狼还是沉默寡言。

「要走了吗?好。」老猿接过酒,一饮而尽,「一心大人死了,你帮我跟他问个好吧。」

半兵卫跪在地上,狼的长刀顺劈而下,体内的顽虫似乎因为恐惧而激烈的扭动起来。他想到了儿时在溪水中和儿伴嬉闹,据说这水是从源之宫淌下来的,据说那里的武士挥起剑来就像跳舞一般曼妙,那里的樱花终年不谢;想到了在阵前和将士们饮酒呐喊,想到了主公弥留之际的叹息,切腹不成的绝望。

愿你在清醒的世界中找到自己的价值,忍者大人,感谢你能让我作为一个人而死去。


因为咒蛙。


我认为要说宫崎英高讨厌永生,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与其说他的作品里没有永生,不如说他的作品里都含有终结

可以理解这是一种创作手法,在永生的世界里创造终末,才更有表现力与塑造性

我的观点是,宫崎英高的游戏作品里展现出来的,恰恰是跟其他著名日本作家们描绘的日式美非常相近,都是歌颂终焉

就像日本人喜欢樱花,用尽全力盛开只是为了凋谢瞬间的樱花雪

魂系列甚至包括恶魂都是,宫崎英高全力为玩家设计一个永生的世界,最后让玩家在游戏中体验这个世界终结的过程,把整个世界的感性一口气塞进你心里


我的理解:

从黑魂的设定,也就是不死人如果不死去的话,他身上的人性会慢慢流失,最终失去追求,成为一条活尸走肉。

宫崎英高是社会学专业毕业的,他应该比较熟悉人格认同不是一开始就完全确定,而是在他的生命历程中不断流变的这一假说。也就是说,每个人的欲望实际上都会随著时间的慢慢推移而不断重塑。

在黑魂中,火焰时代每个存在的趋向,也就是欲望都是「火」,对于不死人而言,(在神族心中)就应该是「白教」和「太阳信仰」。葛温为了让人类不受异质化、碎片化的黑暗之魂影响,刻意在人类身体上刻画了黑暗印记,人所拥有的黑暗之魂就此慢慢流失。这在让不死人和灰烬成为光明之魂(火)的追随者、稳定他们欲望的同时,也打开了「流变」之门,因为各种魂现在可以进出不死人身体了。

对于信奉「火」的神族而言,这是好事,因为不死人的先天欲望由异质化、碎片化的黑魂决定而变成了追逐单一的火焰,欲望变成了神族所喜好的东西。但对于普通信仰白教或青教的不死人,在失去异质化碎片化的欲望的同时,他们的对火的欲望由此也变得易于流失了,甚至吸收过量的黑暗之魂而暴走成人之脓。这对于其中太阳信仰坚定的某些分子而言是极为可怖的,因为他能预知到总有一天他将不再是自己,也不再有太阳信仰了,就像希拉追杀灰烬到世界终了,仍然带著哭腔控诉灰烬:「我心中刻画著神明的荣耀,对火的骄傲以及对黑暗的恐惧!」(注意本是神族的希拉这时候已经开始喝元素瓶,也就是成为不死人了,再死下去也会丧失内心对太阳的信仰了)。

对于这些角色,斩断不死其实是完成自己的愿望,比如薄暮之国的希里丝说自己愿意成为玩家的骑士而死,不愿意慢慢变成活尸,成为一具毫无目的的行尸走肉。一代的亚斯特拉的奥斯卡、索拉尔也是一样的情况。这些人,能死其实是一种对他们自己欲望的完成,而不是自己欲望的早夭。

也就是说,黑魂里「死」意味著自己最终完成了自己,而进入下一段轮回,而「不死」,则意味著他们被永远锁定在本轮循环中,慢慢地随著魂的流变,变成自己曾经憎恨的样子。

现实社会里,一些因为自己永远得不到的欲望而被迫重开的人,也拥有相似逻辑,因为他们不能接受自己在流变中成为他们极为厌恶的东西。不过,我仍然要说,人的认同是极为复杂化的,因为一部分认同而产生将这种认同「本质化」的做法,是不必要的。因为现实不是黑魂,我们仍然可以在保留我们一些固定的认同的同时,去做更多的东西,然后在更普适定义下完成自己。用魂系语言来说,没有黑暗之环的不死人,保有异质化、碎片化的黑暗之魂,虽然这些黑暗碎片如水蛭般不断啮咬著他们,但却是他内心最深刻的东西,也是如同样黑魂附身的防火女和鲁道斯看到的那样,太阳神教的秩序下最不该看到的东西,更是所有防火女本来所期待的东西,就像灰烬一样,我们仍然可以拥有对火和一切事物的渴望,而不流失自己的黑暗之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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