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人喜欢吃鱼。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看上去靠海的上海人有很大的吃鱼的便利,不过其实很长一段时间里,也不是什么鱼都有的,像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吃惯带鱼的一些老上海,现在失去了对带鱼的兴趣,反而喜爱起江、河里的品种。而还有不少上海人,总是“厌边”(嫌弃)河鱼有“泥土气”,兴致勃勃地将海鱼进行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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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简称“沪”的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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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知道上海简称“沪”,不过“沪”在古时是一种捕鱼工具可能就不是人人皆知了。这样的一种渊源也很有意思。

  称为“沪”的捕鱼工具

  据一位作家在研究上海地域文化时考证,远祖们根据潮水节律,把握鱼类随潮涌动的特性,创制了一种用竹子编的叫“沪”的捕鱼工具。志书载:这种捕鱼工具,晋代时即遍布吴淞江(上海段俗称苏州河)下游一带水中,可谓星罗棋布;而这一带,又正位于江流入海处被称为“渎”的地方,故时人习惯称“沪渎”。

  唐代诗人陆龟蒙,人称甫里先生,嗜钓鱼,写就了《渔具诗十五首并序》,对捕鱼之具之术,讲得甚是专业精妙,其中一首诗便曰《沪》。

  “

  沪为何物,陆序中说得明白:“列竹于海澨曰沪”。亦即是用绳子编的竹竿联成排,插在滩涂上,潮来时尽没于水中;潮退后,水去鱼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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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市场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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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地区的水产贸易,早期的记载见于唐代。据《吴郡志》记载:唐代以斗数鱼,买卖者多论斗。皮日休《钓侣》诗云:“趁眠无事避风涛,一斗霜鳞换浊醪”。同治年间(约1864年),在今十六铺地区,出现了两三家鱼行。到1935年,十六铺已是行栈林立,有冰鲜鱼行23家,河鲜鱼行7家。

  20世纪初的十六铺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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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选址定海岛

  1935年元旦上海鱼市场奠基,选址定海岛(今复兴岛),至11月15日竣工。主要建筑有鱼市场办公大楼、拍卖场、冷冻设施、经纪人办事处等。

  1937年,上海鱼市场全景

  上海鱼市场办公大楼外景

  市场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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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争中变故

  1937年八一三抗战爆发,鱼市场被侵华日军占领,部分建筑毁于炮火。9月15日鱼市场宣布结束营业。1938年,日伪政府勾结日军,觅定杨树浦齐物浦路(今江浦路)黄浦江畔的广场,重建上海鱼市场。同年8月15日正式开幕,16日起开始营业。十六铺鱼行不得已以分支机构进行鱼市场交易,一些爱国的鱼行老板,宁愿关闭歇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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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物浦路重开

  抗日战争胜利后,因定海岛(今复兴岛)鱼市场原址遭破坏严重,1945年11月2日仅恢复了杨树浦齐物浦路(今江浦路)10号的鱼市场。1946年9月,将定海岛场址出借于渔业善后物资管理处使用,并在岛内设后勤设施,初步形成复兴岛海洋渔业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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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放后更名

  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上海鱼市场职工修复部分设施和场所,并随即恢复业务。1953年改名为上海水产市场,1956年改为中国水产供销公司上海市公司第一批发部,1990年又改为上海市水产供销公司第一分公司。

  20世纪80年代江浦路鱼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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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世纪新貌

  2005年之后,鱼市场所在地块被列入沿江改造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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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小菜场买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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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民买鱼就是到小菜场了。从前上海老弄堂附近有室内菜场、马路菜场,还有农民的卖鱼小摊。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小菜场水产摊主要经营海产品,有小黄鱼、带鱼、鲳鱼,当时还看到过一种鱼刺根多的“小黄结”,偶尔还会有闪着银白色的鲞鱼,活河鲜一年则难得见到几回。

  当时,居民家按人口多少分大小户,五人以上是大户,五人以下是小户。要想多吃几回鱼,只能买一角五分钱一斤、一指半见宽的小带鱼,或者二角二分一斤的小黄鱼。对那些全身披着银白色、铮铮亮的鱼鳞,三指宽、三角五分钱一斤的大带鱼,就是每月收入有70多元的双职工家庭也只能望鱼兴叹。有时要吃点荤腥,只能买一点不凭票的螺蛳、蛤蜊等贝壳类的水产品解解馋。

  老上海《红玫瑰》杂志封面曾画过一位衣着红裙蓝衣,脚穿红皮鞋的时尚少妇,手挎竹篮左顾右盼地在小菜场里买菜,附着打油诗一首:“包车拖到小菜场,奶奶架子搭松香,若问今朝买点啥,三个铜板一条腌臭鲞。”三个铜板买回这条腌得有点臭的咸鲞鱼,用来蒸蛋是一款上海老宁波最喜欢吃的菜。

  一位老上海回忆,当时他外婆家附近的巨鹿路小菜场是经常会去买小菜的地方。上世纪70年代,就连现在很繁华的华山路人行道上也有马路菜场,他还曾经在那里买到过一条农民钓到的野生大鳜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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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常、请客都有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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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在菜场买到大的带鱼,一般家里做法是把头尾清蒸,其余红烧或油煎。小点的是萝卜丝烧带鱼,别有风味。有时候上海人叫“鲳鳊鱼”的鲳鱼出现。黄鱼在请客吃饭的餐桌上也是有腔调的菜,比如做一道糖醋黄鱼,颜色好看,味道香。

  渐渐地,靠海吃不了海。就连平日里唱主角的带鱼也成了稀客,替代它粉墨登场的是橡皮鱼和马鲛鱼,也有传说是,这鱼过去是喂猪的。橡皮鱼又名剥皮鱼,这与它是剥了皮吃有关,一般红烧。马鲛鱼就是青占鱼,可烧雪里蕻咸菜;蒸了蘸醋吃,有点蟹肉的味道,说来有点像“叫花子吃死蟹,只只都好”。

  一位曾经是知青的上海人说,那时,吃河鱼要到郊区或去外地。他每次从当知青的市郊农场回上海,总是要买鱼带回。农场没有自由市场,买鱼要到附近的钱桥镇,要么一早搭食堂的拖拉机要么骑自行车;主要是买河鲫鱼,有时也买黑鱼。农场里也有捉鱼的外地人,到他们住的大堤草棚里买子鱼。

  上海人是欢喜吃河鲫鱼的,多是红烧葱烤。夸张点的,说要放半斤葱。考究点的,在鱼肚皮里塞肉。河鲫鱼是当时比较贵的,0.84元一斤,价钿是大黄鱼和鲢鱼的一倍,现在却是相反。

  粉皮鱼头汤

  排在河鲫鱼后面,是被叫做胖头鱼的花鲢和鳊鱼。花鲢鱼和白鲢同为鲢鱼,爱前者的多,特别是爱鱼头笃豆腐或粉皮,鱼头以大为好。鱼头最佳部位是脸颊上鲜嫩的豆板肉。而白鲢则无人问津,嫌有泥土气。

  鳊鱼是后来居上的,一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单位每年发的年货里,必有鳊鱼一条。青鱼虽少见,但会看到几回。至于鲤鱼,上海人多是不吃,在北方有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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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黄鱼四种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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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人对小黄鱼是情有独钟,既可以当菜,又可以油炸了当零食,虽然它其貌不扬,但肉质新鲜的话那是吃一盆都不嫌多。

  面拖小黄鱼

  面拖是上海十分有特色的一种做法,用松软的面粉包裹住小黄鱼,锁住全部的鲜香滋味,一口咬下去,既有面拖的软糯,又有黄鱼本身的嫩滑。作法是先将黄鱼腌制,准备面粉加盐和适量冷水调成面粉糊,再加入猪油、发酵粉拌和,把小黄鱼蘸上面粉糊,放在油锅中炸,一条条炸好捞出,油保持六成热;炸完后,再一起回锅炸第二遍至颜色呈现金黄色,沥去油装盘即成。

  油煎小黄鱼

  对于无油炸不欢乐的吃货来说,油煎小黄鱼自然不能忘记。外脆里嫩,香飘四溢,如果煎得足够脆,连两边的小刺都可以一并下肚,吃起来更是方便!可以先在鱼身上划两刀方便腌制入味,用盐和胡椒等腌制好小黄鱼后,下锅煎,用中大火煎到一面有点发黄后翻面煎另外一面。

  香糟黄鱼

  香糟黄鱼是上海的糟醉菜之一,也是很受欢迎的一道冷菜。糟卤配上海鲜,那真是爽口鲜香。香糟黄鱼先要将小黄鱼腌制并煎好,沥油晾凉后配以糟卤淹没小黄鱼,夏天还可放入冰箱些许时间使其更加凉爽入味。

  雪菜黄鱼羹

  一口清汤入口,鲜得让人掉眉毛!小黄鱼蒸好后去除鱼骨,碎成小块鱼肉,先于煸炒过的雪菜入水,加少许料酒去腥,再放入雪菜一起烧开,最后略微调味、勾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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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著名凉菜:薰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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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人对鱼的做法那是多种多样,说也说不过来。那除了小黄鱼之外,再说一下老牌本帮菜饭店里都会有的一道凉菜——薰鱼。

  上海薰鱼有几种叫法,但是酒店菜单和政府外事宴请中译英文字,都选择称呼为“薰鱼”。上海自1843年开埠到1949年解放,薰鱼一直是上海地区的老牌菜肴,尤其是传统菜老八样里不可或缺的拼盆配料和三鲜砂锅的原料之一。从上海解放到改革开放,薰鱼也是上海酒楼和店铺熟食的主打冷菜。

  严格的讲,本帮薰鱼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薰鱼,现代薰鱼都没有“薰”的工艺。

  我国清代中期的烹饪书籍《调鼎集》,记载了两款薰鱼的做法:

  薰鲫鱼:剖后拭干,不见水,酱油一夜,去酱油烹,微凉,酒(洒)小茴、姜末,燃柏枝薰。

  薰白鱼:取大白鱼去鳞、肠,腌二、三日挂起略晒,切段蒸熟,置铁栅上,燃柏枝微薰,预和酒、醋、花椒末一碗,用鸡翎不时蘸刷,看皮色香燥,即蘸麻油通身一扶(抹),取用。

  这两款薰鱼最后都是用“柏枝”烟熏后完成的。由此可见,这两款薰鱼都有两个鲜明的烹制特点,第一是酱油腌制,其二是燃柏枝薰。显然,现代版薰鱼虽然没有薰的过程,但由于外表形、色相似,所以人们普遍沿袭了清代的叫法。

  现代版薰鱼有多种做法,但大致可分为两种,区别在于油炸前腌制,最后将浸泡过的酱油卤收汁与炸制鱼块颠翻浸润;另一种不腌制,直接入锅炸制,然后倒入调味烧制的卤汁中浸润,即可装盘,这种方法民间采用较多,而前一种方法,上海的各类餐饮酒店采用较多。

  (综合:《上海鱼市场的前世今生 》一文,《吃鱼在上海》作者 袁念琪,《菜场买鱼记》作者 杨忠明,《170年历史的上海名菜——薰鱼》作者 王明军,上海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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