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残游记18. 台湾煤矿大客栈,穿山甲的晚餐
《脑残游记18. 台湾煤矿大客栈,穿山甲的晚餐》
唯一没将魂吓出嘴巴的当然是二号阴灵,因为早没有身体,它抓著威利的头发跟著尖叫,害威利差点被它身上发出的寒气冻得感冒。事后威利回想,其实也别嫌阴灵恐怖,有时随身带著冷气,夏天里倒很舒服。
平板车直接飞出另一个洞口,随即摔在山路,din-don-kon-chan,轮子每接触到地面又马上撞飞,等车子好不容易停下,根本不知道那个出口在哪里了。
威利张开眼,发现外面早已天黑,两只松鼠瘫在摇杆上hu-pu-ah-hu喘著气,当他蹲下身,让两条发抖的腿休息一下时,才见到对面的婷婷居然仍挺立著,她还问:
「这是哪里?……喔,那这么晚了,我们怎么办?……好,我们去试试看。」
试什么试?
「松鼠大哥,前面好像有间旅馆,说不定他们还有房间。」
(台湾煤矿博物馆,看起来不像很博物的样子,但没关系,当客栈就可以。)
大松鼠从摇杆爬下来,两只前爪想伸在眉毛上学孙悟空看远方,可是太短,牠得缩下头才能构著前爪。
「妳怎么知道前面有旅馆?」
「不管啦,我们去看看再说。」
大松鼠把小松鼠从摇杆上踹下来,两鼠开始缓缓摇起杆子,车子逐渐向前移动。威利不好意思,也意思一下地把摇杆朝下压,没想到,婷婷怎么了,她使出的气力比之前大多了。
过了一个弯道,前方果然有灯光,先是一栋木造的尖顶房子,门前挂著两盏随风摆动的灯笼。这是旅馆吗?威利正想著,车子已停在屋前,大松鼠两爪仍牢牢按在摇杆上,另一端翘起的杆子则是垂在空中的小松鼠。大松鼠说:
「威利先生,你是客人,如果要住宿,请你自己去订房。别忘记带车票。」
威利不得不下车,房子的门楣上方挂著一块看起来像桧木的横匾,上面写著「台湾媒矿大客栈」,他敲敲那扇看起来有几十公斤重的大门,里面没回应,他再敲敲,这次有回应,像是嘴里含满核桃的含糊声音,
「Yogiyogayoyoha。」
这是哪一个语言?难道他们到了火星?
呀~门在锁链八百年没上油的刺耳声中打开,赫,是只穿山甲,这么晚还浑身甲胄拿著长枪──是扫帚,不过腰间围了条围裙,上面有拿锅铲妈妈笑容画像的那种。
「Bugabugagaha。」
听不懂,但威利仍小心地回答,
「请问这里是旅馆吗?」
这回穿山甲没讲火星文,他举起扫帚敲著门上的横匾。
「那还有没有空房间?」
「还有晚饭。」婷婷喊。
穿山甲张大眼睛看平板车上的人鼠阴灵,其实无论牠怎么张大,威利仍看不出牠的眼睛在哪里,要不是那条围裙,威利连牠的头尾都分不清,何况每片甲胄都反射著灯笼射出的昏黄光线,哪见得著穿山甲的眼睛。
「Tosokusasaha。」
这次威利大致上猜出,穿山甲的语言可能和日文有些远亲关系,连著三句话的最后面都有「ha」,应该是「です」的意思。不错,至少穿山甲对他讲敬语,而不是三字经。
穿山甲伸出一只爪子,威利以为要钱,忽然想到车票,赶紧从皮夹内摸出递上。穿山甲接过去什么也没说,挥挥扫帚,大松鼠先跳进店内,接著是小松鼠,接著是婷婷,咦,没见到二号阴灵,反正谁也没看过他。
进到店内,先是四张木桌,各有四张长板凳,再往内是长形的柜台。威利跟著穿山甲走到柜台前,见穿山甲在他车票的十个空格上盖了一个章,嘿,是穿山甲图形的橡皮章。车票上现在已盖了三个章,大松鼠的爪印、虎爷的鼻印、穿山甲的──奇怪,为什么穿山甲不盖在第三个空格里,偏盖在第四个?管他。
大小松鼠已很乖地坐在一张木桌旁,威利和婷婷也坐过去,他们都乖,谁都不敢乱开口,因为此时从后面厨房又走出三只穿围裙的穿山甲,一个持菜刀,一个拿面勺,一个端著大铁锅,牠们朝威利这桌打量一下,又进厨房去。
没有菜单喔。威利想──不,威利不敢想,他想,如果穿山甲真的都吃蚂蚁,那他们的晚餐会不会是川菜?
「你猜我们的晚餐是什么?」婷婷先开口问。
「蚂蚁上树。」威利直觉地回答。
「你脑残唷,怎么可能。」
嘘,大松鼠瞪他们。闭嘴。
没多久,三只穿山甲送来晚餐,哈,威利松口气了。他和婷婷面前摆著的是上面全是青菜丝的粿条,而大小松鼠则各有一大盘烤得香味扑鼻的栗子。阴灵也有,一柱香插在威利旁明明空著的座位前。
(威利与婷婷那天在菁桐站吃到的粿条)
「WarecoraraBuBu。」
没有「ha」的敬语,牠们现在讲不敬语?什么地方得罪牠们?
「有没有环保筷?」大松鼠露著牠两颗大门牙说,「没有环保筷就不能吃。」
婷婷从她背包内拿出两双筷子,在穿山甲们的面前幌。说也怪,牠们什么也不问就掉头回厨房去了。
「可是你们没有环保筷。」婷婷问大松鼠。
大松鼠没理会,已然用前爪捧起一枚热腾腾的栗子咬下去。是喔,牠们的环保筷更环保,就是饭前不洗手,有点那个。
粿条好吃,尤其加了不是磨得很碎的花生粉,咬起来脆脆脆香香。
晚饭有了,但房间呢?难道在后面?
威利不敢问,低头吃晚饭。松鼠吃太快,KatsuKatsu,栗子连壳带肉全舌进肚皮,咯~大家吓一跳,不是虎爷,是大松鼠打的嗝。
台湾煤矿大客栈可能规定客人要自己洗碗,威利见大小松鼠把盘子拿起来舔,就和婷婷一起去柜台后面把碗洗朝净。
这时拿扫帚的穿山甲已经放下扫帚改成拿油灯,它个子不高,举起油灯也才到威利的膝盖,牠摇著灯迳自朝屋外走去,威利赶紧跟上。穿山甲走路很慢,每走一步就摇两下大屁股,婷婷在后面偷学,也学著摇屁股,不过马上停止,她对黑暗的空气说:
「对不起,以后不会再这样笑别人。」
婷婷到底跟谁讲话?
是条水泥铺的小径,弯弯曲曲往山上走,大约五十公尺,威利看到了,山坡上有栋挂满红色灯笼的楼房,屋簷垂下几十串用各色珠珠组成的帘子,随著风发出叮叮当的悦耳声音。
(九份的晚上)
很大的房间,只有一张也很大的床,大松鼠先跳上往最里一躺就闭上眼,背对著其他人鼠,一副怕被人打扰的死德性。小松鼠跳上床时拉著威利,这样威利就不能不睡在小松鼠旁边,他很不想,松鼠从不洗澡,实在太臭,可是他不敢说,怕伤了松鼠的自尊心。婷婷睡在威利旁边,她把威利朝里挤,
「进去一点。」
婷婷旁空了一个位置,大概是留给二号阴灵的。
黑暗中,夜风伴著珠珠相互撞击的风铃声传进屋,这间大客栈没有窗户,也没有冷气,不过有风,也有阴灵,不用冷气也很凉快。威利不自觉已闭上眼,他很快就进入梦乡,做了一个很臭很臭的梦,但已经无所谓,他开始习惯松鼠的气味了,当成臭豆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