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辞去工作从台湾来到纽约攻读媒体管理，这个种族多元的城市，多了跟来自世界各地的人接触的机会，学校里有大批来自中国的留学生，因为语言相通，自然多了不少相处的机会，也不再需要透过网路、媒体来得知中国人的想法。

学校里有个来自中国的学姊，待人和善、做事俐落，深得师长跟同学的喜欢，我跟她一起担任教授的助理，一次一起工作的下午，我们聊到了中国政府对言论自由的干涉，我说：「别说六四天安门了，就连关于台湾主权议题的事情你们都不能在社交媒体讨论吧？不会觉得很不自由吗？」她头也没抬地说：「这也没办法吧？你想想我们十三亿人口，政府如果不管，岂不天下大乱？」

一堂媒体相关课程，在福斯新闻担任过主播的老师要我们每周上台分享自己最近关注的新闻，因为中国学生多，整个学期都能听到中美贸易战、阿里巴巴、抖音等相关新闻。一次，我们讨论到了言论自由，我说，在中国，不只媒体谨言慎行，政府更有权力掌控资讯，例如在微博上，你想搜寻任何天安门议题，是不可能的，因为政府已经封锁了所有关键字，更别说政府会对电影、戏剧、新闻进行审查。老师此时转头问了班上的中国学生：「你们怎么看政府对新闻媒体的审查制度？」台上23岁的中国女生想也没想就回答：「我觉得这是对的，这样我们才不会看到假新闻。」老师当场睁大眼睛反问：「你怎么确定政府审查过的消息就是正确的？」

讲出这些话的同学们都非常年轻，从小在中国长大的他们，接受共产党教育长大，会有「中国人多，政府得严格管理」这样的想法我不意外，只是即便来到了美国，似乎也无法改变他们这种根深蒂固的想法。

一次，我在我的私人脸书抱怨我的中国室友卫生习惯不佳，杂物爱堆放在客厅、垃圾不倒、脏碗不洗，我气得说：「素质真的很差！」当晚，我收到了中国同学的讯息，说她看到这篇贴文非常不舒服，来自上海的她认为我不能以偏概全：「妳不应该说中国，妳可以说城市，像香港也是中国啊。」我回答：「我的室友都来自一线城市，而且不只有我跟中国人分租遇到这样的状况，我不觉得是城市的问题，而且我也不认为你有权利干涉我的发言，更何况我没有造假！」她气愤地回我：「中国人很多，妳这样的发言会为妳带来危险！」

我身边有许多高素质且有教养的中国人，这点无庸置疑，中国人在国门外的素质表现也不是讨论的重点，而是我有点不敢置信，一个二十多岁、在美国生活数年的年轻人，在看到觉得自己不同意的言论的时候，会「要求」对方修改，甚至以「中国人很多」作为要胁。

来到美国、跟许多中国人交流之后，我才深深感受到在台湾长大的我们，一直把言论自由视为理所当然，看到许多政治人物胡扯的言论，要辩论、要谩骂、要偷偷觉得对方愚蠢，这都是我们的自由，尊重各式各样的声音，也是民主的真谛，而我们也不能再认为这份自由自在唾手可得，而是应该好好守护我们发声的权利、民主的根基。

●作者：翁琬柔／主播、国际新闻记者，日本庆应义塾大学硕士，现于纽约攻读媒体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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