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使命

  风城的结构,主要由三座墙构成,由外而内分别为贝克、路克、法克。而每道墙,分设不同的的栏,平民与贫民就住在栏之外,栏是只有贵族、政府才进得去的地方。当然,若平民与贫民需要进行夺还,便可以用身上有的筹码,贿赂各栏的守卫,就可以其门而入。

  贝克墙一共有八道栏,越外围的的栏,所居住的贵族权力越小。路克墙则有五道栏、法克墙则是像谜一般,它对一般民众来说,是一块禁地。

  「为什么『沙漏』能在法克墙里面生根?」雪韶在贫民区的认知就是,法克墙是一块圣地,没有人可以进去。

  「因为里基然一族。」秋梦跟她并肩走著,麝香当然远远地不是在他们前面、就是故意落后。

  雪韶语气很惊讶:「你说的是掌管路克墙三栏的里基然?」

  「是,他们是沙漏的一员。里基然利用黑盒子的魔法骗过政府,使我们能在法克墙里面生根、茁壮。」

  「你的意思是,黑盒子的魔法可以骗过人的认知?」

  「那是当然,我说过了,黑盒子的魔法可以隐匿、隐瞒、遮蔽,甚至是清除。我们沙漏一直都认为,世界被一种强大的黑盒子魔法所遮蔽,所以人民才会对正义无感、对死亡无惧。」

  「那你……我们要用什么办法把这层黑盒子魔法破除?」雪韶慌忙改口,怕麝香又寻他麻烦。

  「关键在蓝录身上。」

  「蓝录?」

  「他是我们沙漏的统领,但是失踪了,我们几个月前的任务都在找,但是一无所获。蓝录知道该怎么解除黑盒子魔法。」

  「蓝录为什么会知道黑盒子魔法该怎么解除?」

  「他研发出来的,他一生都在钻研魔法。用鸢尾花制成的烟草可以融解黑盒子,也是他发现的,可惜政府使用来欺骗人民的魔法太巨大了,几株、甚至几亩田的鸢尾花起不了作用。来,你把这个别在你的衣服里。」秋梦从怀中拿出一个黄金色的沙漏别章:「一般都是用裁缝缝上去,可是现在这个时间,就将就点吧。」

  雪韶笑著接过别章,把它别在白色洋装的胸口。

  三人走了一阵,路克墙的墙面已经在不远处,就在这时,一片烟灰被风吹起,三人的黑盒子也被融解……

  秋梦震惊之余,麝香却是面无表情。在三人面前的是五个门徒、还有三位铁腕。

  「我说麝香,妳怎么都不惊讶,用鸢尾草破黑盒子不是我们才会的吗?」

  麝香冷笑:「你把雪韶带进沙漏之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感到惊讶了。」

  「你就是这么冰山美人,」秋梦陪笑:「你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这样冷静的样子。」

  为首的门徒哈哈笑道:「沙漏叛贼,束手就擒,或许可以让你们少点零碎苦痛。」

  秋梦从怀中拽出一本小书,书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许多符号:「这是一场殊死战。」

  麝香笑歪了腰:「几个门徒、铁腕你就吓成这样啦?还把七宗书拿出来。」

  「你不懂啦!」秋梦冷汗直冒,他要保护雪韶,可是组织几次警告他,他应付铜级才绰绰有余,所以他把能提升黑盒子魔法的七宗书拿出来使。

  七宗书是黑盒子魔法的起始,也是让魔法提升、或是抵御魔法的重要道具。

 

  金黄色的墙壁,壁上写满七宗书的符号。

  秋梦初次跟蓝伽学黑盒子魔法的时候,来到这里,那时他是贫民区的一个小孩,被蓝伽带了回来。

  「我要夺还,你们把我带到这干嘛?你们能进行夺还吗?」

  蓝伽咧嘴而笑:「孩子,你觉得你有什么可以被夺还?」

  秋梦鼓满了他的脸颊,满脸胀红:「没……没有,但你……」他抓紧了蓝伽的袖子:「我投入贵族家之后再拿东西来给你可以吗?」

  「哈哈哈,你投胎之后记忆都忘了,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我……我……拜托你啦。」秋梦甚至跪了下来。

  「不必这样,」蓝伽把他扶了起来:「要是我给你一项东西,你可以用这进行夺还,甚至可以不必进行夺还,就吃得饱、穿得暖,你愿意吗?」

  秋梦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那是什么?」

  蓝伽把七宗书交到他的手上:「我教你使用魔法,就是黑盒子魔法。」

  「你的意思,是每次在酒吧的那个黑色盒子?」

  「对,就是那个。」

  秋梦听到这句,却把七宗书掷在地上,往后退了几步:「不,我不要学!」

  「你为什么不愿意学?」

  「我……我觉……那是一种掠夺……」秋梦小小的脑袋瓜里认为眼前这人就是门徒,他是来让自己成为「小门徒」的。

  蓝伽却激动地抓著秋梦小小的肩膀:「你说这是一种掠夺!你说这是掠夺?」

  秋梦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叔叔」流下了眼泪,但他还是挺起了胸:「对,之前跟我一起玩的尼菈,他就被黑盒子带走了。」

  「那你为什么还会想进行夺还?」

  「我……我……」秋梦摇了摇头。

  「我们不是门徒,我们也不会对你进行夺还。」蓝伽整个身子蹲了下来,跟那时的秋梦一样高:「我把我知道的都教你。」

  蓝伽的泪水还是停不下来,秋梦忆起这一段,当时七岁的他,对蓝伽来说,他就是他在贫民区遇到的雪韶;对于沙漏而言,他们找人的最大前提就是,你要对正义抱有一丝期待、对夺还抱有一丝怀疑,哪怕只是一丝丝……

 

  「逃……」秋梦低哼一声:「妳逃妳的,我带著雪韶走,我们分开逃。去找句伞。」

  麝香还没有点头同意,秋梦丢出黑盒子魔法,拉起雪韶,往贫民区跑去。

  「傻瓜,」麝香急切地叫:「回来啊,不是说三个人在一起比较有照应。」但秋梦早就已经跑远了。麝香心里暗骂数声,她自己应付银级门徒绰绰有余,可是对上铁腕,她也没有必胜的把握,秋梦不想拖累她,所以提出了分开溜的建议。

  为首的门徒低喝一声:「铁腕你们去追那小子,剩下的跟我料理这女的。」

  穿黑衣的铁腕不肖的应了一声:「坦拉,记住,你没有权利这样指挥我们。」他说是这样说,还是带著两个铁腕去追秋梦。

  

  麝香的长剑出鞘──她不想逃。

  「喔喔,这个悍妞……」白衣门徒调笑到一半,剑尖已经快速地透入他的前胸,他的脸以一种「哈哈你打得过谁」的样子死去。

  坦拉恶狠狠的眼神一直都在麝香身上:「大家都看到她的实力,谢谢路谭为我们演绎。」这话说完,其他三位门徒笑得没完。

  就在他们笑的时候,麝香隐隐看到四位门徒的衣服胸口,门字底下,赫然是金色的「金」字──金级门徒。

  麝香的脸色不自觉的微变,可握剑的手,从来没有颤抖。

 

  秋梦带著雪韶努力地跑,煞时已经来到路克墙的贫民窟,也就是两人初遇的地方。

  追兵的脚步声,一直都在咫尺,可是这一刻,他们还是停了下来。

  原本人来人往的贫民窟──为了几只老鼠而抢食、为了挤进路克墙而进行夺还的人,都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团的尸体、原本已经破败却又著火的矮房。那些曾经想要抓他进行夺还的贫民、还有在一旁努力生活的贫民,都没有了。

  风吹起,风是深黑色的,祂带来了绝望、满腹的绝望。

  「为什么,这里的人都死了?」秋梦握紧双拳,他没去牵雪韶,雪韶的面色也很平静,但那像是被悲伤侵蚀过度、或是说恐惧。若他没有带走雪韶,雪韶是不是也是躺在这的其中一具尸体?

  「因为西楚那个白痴,他用黑盒子窥探你的内心,让这里的贫民都看到那个景象了。」一个追来的铁腕平静地说。

  「是你们下得手嘛?」秋梦转身,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哈哈哈,是又怎样,他们看到了你内心的样子,会产生多大的变化你不知道吗?不过你很快就会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了。」铁腕都戴著一个黑色面具,秋梦也分不清是谁说的话。

  秋梦袖口一甩,亮出三节剑,他把七宗书阖上,手放在书上默默祷念:「若他们没有见过正义的样子,是不是就不会为此而死?」七宗书亮了,符号漾起奇异的紫色光芒。

  铁腕的实力,远在金级门徒之上,不论是他们的黑盒子魔法或是体技。

  铁爪、短剑、砍刀,是秋梦对他们的戏称。

  「铁爪的你有没有吃饭啊?是给我抓痒嘛?」铁爪滑了一百八十度,来到秋梦的门面,他却轻易闪过。

  「短剑?你这叫短剑?跟我田里种的稻子一样无力!」短剑像是斗败的公鸡,软垂向下,沾不到秋梦的衣襟。

  「你是在砍哪里?」砍刀每次眼看都要接触到秋梦的时后,不是硬生生转了弯、就是砍下去一团黑影笼罩,如同没有发生事情一样。

  铁腕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这是黑盒子魔法觉醒的现象,眼前这个少年,他有让黑盒子魔法觉醒的能力,这绝对是沙漏里,古今中外唯一一人。

  觉醒的黑盒子,能缠绕保护,一样的隐匿、隐瞒、遮蔽、清除,还有一种绝佳的,那就是欺骗,如同可以骗过砍刀、骗取世界的正义一样。

  「你……你是怎么让黑盒子魔法觉醒的?」短剑那人的手发抖,握剑不稳,三节剑寻到一个空隙,如同游蛇般夺走他的性命。

  「不需要什么觉醒的力量,如果真的需要──那会是正义。」秋梦乍看愤怒的胸膛,却是平静无波,他说这话的同时,三节剑又刺入铁爪的左腿,一阵难听的声音,那人哀号倒地。

  「你……你……」砍刀急了,他没想到铁腕竟然没能摆平眼前这位连银级门徒都胜不了的少年:「你还不出手吗?」这句话的语气像是求饶、又像是求救。

  「谁?谁要出手?」秋梦的三节剑刷一声来到了砍刀的面前:「喔,你是说我啊?当然,我一定会取走你们的性命。」

  就在三节剑刺入砍刀的胸膛的时候,一把匕首也结实地刺入秋梦的后背。他转过身来,不可置信的望著那个行凶的人──雪韶。

  「妳……妳……为什么?」

  「你没听到他向我求救的声音嘛?」雪韶的樱唇向死在地上的砍刀比划。

  「你好狠……好毒。」血从秋梦的后背流出,他担心著麝香、担心沙漏、担心正义……

  「你什么都不必担心,你最需要担心的是你自己。」雪韶仿佛看透他心中所想,接著她声音变很柔:「睡吧,睡一会儿就好了。」

 

  那道墙,高耸入云。

  可是缠绕在身上的黑盒子十分隐匿。

  黑盒子在酒吧里进行夺还的时候,都是黑色的,那种似有若无,却在昏暗的灯光底下散发一种贪婪。门徒为了要告诉来进行夺还的百姓「我在这里」,所以他们不会隐匿黑盒子,甚至是用魔法加亮他的颜色。

  但是沙漏不一样。他们要勘查、进行任务时,都会把黑盒子隐藏起来,就像是罩上一层隐形斗篷,让栏内的铁腕看不到他们。当然,在贫民区的时候,他们便不会隐匿。

  贵族的大屋富丽堂皇,秋梦去过两次。

  他还记得,有一次跟蓝伽进行探查任务,溜进了一个大户人家,点倒两个门徒,蓝伽竟然就大喇喇的喝起柜里珍藏的葡萄酒。

  「秋小子,这酒很香,你要不要尝一口?」蓝伽拿起整瓶葡萄酒,就往嘴里送。

  「不……不了。」秋梦猛摇头,他在书上看过,喝这酒应该要用一种「高脚杯」,蓝伽竟然如此整瓶下肚,若是给这屋子的贵族知道他如此糟蹋他的酒,恐怕他也是火冒三丈。

  「你喝几口嘛……」蓝伽从柜子取出两只杯子:「来啦,小子,陪我喝一杯,喝完我们就走。」

  「真的吗?」秋梦对于他要喝完一瓶酒才走,心里不免战战兢兢,待在敌人的卧室、喝敌人的酒,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你说的喔。」他接起酒杯。

  「我说过的事哪一次骗过你?」蓝伽举起酒杯:「干。」

  玻璃撞击,是杯子,也是窗户。几乎同一时间,跃进来了两个人。

  「且慢,让我们把这杯酒喝完。」蓝伽看著眼前两位铜级门徒,不慌不忙地说。

  两个门徒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出手。

  酒入喉,葡萄的香味良久不绝。

  「葡萄酒好喝嘛?」蓝伽又倒上一杯。

  「好酒!葡萄香在嘴里甜甜淡淡地。」秋梦示意要再来一杯:「麝香应该改个名叫作葡香。看她还会不会这么冷淡。」

  「哈哈哈,她是天性,跟名字没有关系的。」

  两个铜级门徒也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喝醉一样,倒卧在柜子旁。

  那一天秋梦尝到酒的滋味,差点醉得走不出这座富丽堂皇的大屋。

 

  法克墙的栏,有两道。第一道种植稻米、农作物。第二道种植鸢尾花,沙漏的武器亦是使命。接著过去,一片荒凉,没有人会想去那里。

  可是秋梦在这里──换句话说是被绑在这里,他的双手被绑在木桩的后面,木桩直挺挺的立在土里。

  还有麝香,她也被绑了起来。两人所在地像是一个舞台,底下满满的平民、还有许多贵族坐著。

  「我们没有办法去找句伞了,」麝香微笑:「不过至少我们可以死在一起。」

  「麝香对不起,我没有……」

  「别说了,」麝香微笑地摇头:「我讨厌她不是因为我认为她是坏人,而是你跟她太亲密了。」

  「麝香……」秋梦好久没有看过麝香的笑容,是那么的美、那么动人。

  「唷唷唷,你们两个人的情话是说完了没有?」矮胖的男人,铁腕法官。

  「拉尔,你说什么也曾是里基然一族,你不愧对你的祖先吗?」秋梦冷笑。

  「唷唷唷,我说啊,你们还搞不清楚状况,整个『沙漏』都是。能掌握黑盒子魔法的人少之又少,你们为什么会想要与那些不会魔法的人分享这些权力、这些富贵?」

  「少啰嗦,蓝录一直都说,黑盒子魔法只要肯学,就学得会。」

  「所以你们沙漏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你知道你帮的那个女孩是谁吗?」

  秋梦眼神还是不自觉得飘向坐在椅上的雪韶,她面无表情,一身淡白的洋装──她是在为我将死哀悼嘛?不,不会的,她是一台机器。

  「她是玛门,里基然玛门。」拉尔的手心向上,指著雪韶:「她是政府这五十年以来最出色的铁腕,也是后起之中,在黑盒子魔法觉醒的人,她是里基然一族。」平民纷纷发出赞叹的声音。

  「里基然?妳也是里基然一族?」秋梦对玛门喊道。

  「秋梦别说了,」麝香低声说道:「他们只是藉著我们的失败,在教育他们的人民。」

  「里基然一族一直以来都是政府出色的铁腕,而每一族都会诞生一个觉醒黑盒子魔法之人,政府称之为『萨麦尔』。」拉尔接著压低了声音,靠近秋梦:「简单来说,你们一直都被政府蒙在鼓里。你们以为欺骗了政府,可以安然地待在法克墙里面,是你们被黑盒子魔法给骗了。你们知道法克墙有几道栏嘛?」他最后一句话声音又放大。

  「两道!」秋梦恨不得挣脱束缚,在这胖子脸上开一个洞。

  「错了,有三道,你们背后,就是最后一道,火山。」拉尔边摇头边说。

  原来,我们处在的沙漏,一直以来都在最大危机里面,只是政府愿不愿意把我们拔除……而背后的火山,会成为埋葬这一切的墓地,祂会燃烬、把一切燃成灰烬,人民又将继续苟活残喘的活著。

  「你们不要跟他们进行夺还啊……」秋梦高喊,可是随即被拉尔迎面击来一拳、满口是血。

  「小子,不要再做垂死挣扎了。全沙漏,听好,」拉尔比了一个很大的圆:「我说的是全沙漏,现在只剩你们两个,你们可以做些什么嘛?」

  「你的意思是蓝录、句伞,都已经……」秋梦不敢置信,他一直觉得蓝录只是以一种秘密的方式活著、而句伞……

  「都死了,蓝录早就被我们逮到,他在死前还觉得人民可以被救赎。说什么取得一种草,就可以……」

  「什么草!」秋梦大吼,拉尔吓了一跳。

  「你现在知道这个也没什么用,不过还是跟你说。你怀中那张纸不是写了──『种下秋之梦』。你们渺小的,就有如蝼蚁。秋之梦?那是鸢尾草吗?还是大型鸢尾草,听都没有听过。」

  「黑盒子魔法,是崇高的魔法,你们不配使用!」秋梦忆起蓝伽说的时候……

  「黑盒子是一种魔法,祂是善是恶我们无从得知。」

  「那蓝伽你觉得祂是好是坏?」

  「我觉得祂本质是坏的,祂的领悟手段七宗书,无非是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及色欲,而这些可以使用黑盒子魔法的人,也因为这七种罪,遮蔽了正义。」

  「所以,我们本身也可以使用祂来……」

  「没错,我们都可以随便找一个平民进行夺还,夺取他们身上宝贵的东西,但你觉得,这是你的使命吗?」

  秋梦摇了摇头:「我们既然有这个能力,就应该帮助更多的人。」

  「没错,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找你入『沙漏』的原因。政府把领悟到最终魔法的人称为『萨麦尔』,那是暴怒之意,他们觉得一个人最生气的时候,就可以领悟到最深一层的魔法。可是我不这么认为,我把它称作『爱多士』,是谦逊之意。」

 

  秋梦默默的流下眼泪:「蓝伽对不起,我没有办法让你变成更好的『贵族』,你答应过我的事都做到了,可是我食言了。」

  「现在哭不会嫌得太晚嘛?你是怕死嘛,哈哈哈……」拉尔的嘴脸又再度肿胀了起来。

  「我为我不能改变这个世界什么,感到难过。

  「不必这么伟大,你没有活得这么伟大,」拉尔冷冷地说:「时间到了,该送你们去该去的地方了。玛门……」

  「在。」玛门起身,走向木桩处。

  「把他们两个拖去行刑,然后再丢入火山口,我要让全国的民众清楚看到,他们自以为正义的下场。」

  「是。」玛门说著就把麝香从木桩上面拉了下来。

  「你先拉我去啊,雪韶,妳拉我!」

  玛门对于秋梦的叫嚣不以为意,她把麝香拉向火山口,麝香跪坐著,背后朝著玛门,仰天看了一眼,然后道:「沙漏会成功的,我们会成功改变这一切的。」

  噗哧一声,手起剑落,长剑刺入麝香的后心,玛门伸脚把她尸首踢了进去。

  「麝香……麝香……我对不起妳,我没有防著这个女人,」秋梦不断地想要转头见麝香最后一面,可是他看不到。

  「轮你了,」玛门走到秋梦面前:「就算你有防著我,没有把我带去沙漏行部,你们还是逃不了败亡的命运。」

  秋梦看著玛门,她胸口还别著那天送她的沙漏别章。

  那别章擦得清新光滑,没有一点粉尘,可以透出秋梦的脸似的……

  「脸,我的脸,」秋梦心里不停地想:「种下秋之梦、种下秋之梦……」

  玛门松开秋梦的束缚。「你干嘛,不绑著他啊?」拉尔紧张的惊叫。

  「他不会逃的。」玛门心里很了解秋梦,麝香已经为他而死,他不可能苟活在这世上。

  秋梦一步一步地走向火山口,背对玛门。

  火山深不见底,没有麝香的半点影子。

  「麝香,我来了。」秋梦心道,接著低声向玛门说:「玛门,你可以不要刺我,直接把我踢进去嘛?」

  「为什么?」玛门对他的提议感到不解。

  「蓝伽说,雪韶来到这,一定有她的使命,」秋梦心里再一次地说道,他说服自己不要发出紧张的征兆,让玛门察觉。接著口里又吐出声音:「我想下去先找到麝香。」

  「你真蠢!」玛门平静无波的声音好像起了一丝怒气:「不过我就成全你!」她用力一脚把秋梦踹下火山口。

  

  「种下秋之梦」他搞懂了这五个字的意思。

  一团黑色的魔法,伴随著火焰,吞噬了秋梦,却把他的内心,澎湃地、一览无遗地,像是用这个火山投影了出来。

  「火山不是埋葬、也不是燃烧一切灰烬的地方。祂让风城重生。」秋梦的声音似乎从火山底吼了出来。

  「你没有刺死他?」拉尔又惊又怒。

  「没有。」玛门一剑向拉尔的心口刺去:「原来,你骗了我这么久。」

  「他……他可是『萨麦尔』,他跟妳有一样的能……能力。」

  民众见了,纷纷拿起地上的石头,往贵族丢去,多少的门徒、多少的铁腕,都已经无法阻止。民众又潮水般,朝著贵族奔去。

  就像玛门一样,她见了真正的正义的样子。

  不只她,全风城的民众都见到了。

  这把燎原火……

  无限地、无限地,因为这些生命,而扩大。

 

(全文完)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