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天看到文章,說團長十年了。有人念念不忘,寫了無數的字。讓人汗顏。也看過書與電視,無數次;也過去騰衝與和順,但是除了去別人的貼子下噴二句,我們也不曾做過別的。雖然,站在國殤館的那面黑色的牆面前,痛不可抑,最終,我們還是歡天喜地活在當下的日常里。安逸就是毒藥,我們,演活了人物的演員,導演,作者,熱愛者,都掉頭不顧,都轉身去努力活成像這世間上最尋常的模樣。說不要忘記,誰又肯沉迷於過往?誰又不奮力奔向新生活?

二:離我們最近的亂世,也就那麼二次。一次太久遠,正在遺忘的邊緣,一次不能說。身不由已的世間命題,生還是死,這是一個問題。很多人死去,很多人活著,很多人寫字,把歷史寫下來。我們不知道直相是什麼。但是每一次,總有需要拚命維護的正義。家國存亡,正是龍文章站在美國人面前說的:總得有人犧牲吧?所以才有了獸醫說的:你願意無名無姓來埋雲南的土嗎?願意與不願意,都在發生,這就是世間的人與事。

三:不知道應該寫些什麼,只知道有人把一些事復原了一部分給現在的人看。江湖與廟堂的視角,沒有大義的大義,像一些小細石,一次性地鍥入活著的這些人心裡,不好清理。深沉無非也就這樣,讓你時時會想起,卻無法言語。細細碎碎的人物,喋喋不休的旁白,在「花非花」的那個時空里,陷入我們這個民族最美的那個剎那與永恆。屬於文人的憐憫與深切,優美地悲傷,是近年來最巔峰時刻。不要拿其它的同類來比,都是侮辱。

四:在生與死的面前,家庭與愛情都是雜碎。要有,但也不是非得不可。個體的意念不代表群體的洪流。嗯,我們每個人都嚮往著:安逸的生活,愛的滋潤,家庭的溫暖。但是你從遙遠的東北一路潰退到了守無可守的雲南,數千里家園後面,是無數的亡靈在凝視,歡天喜地的家常如何能日夜消磨?迷龍們別無選擇。一面要生,一面要死,希望是什麼?

五:每一種慾望都如此強烈:吃上飽飯,打上一炮,去姑娘門前徘徊又徘徊,摟著老婆要歡暢一晚上。每一種正義又如此鮮明:生無可戀,定然赴死。「我是傷心死的」,半個家園淪喪,半個中國的人都傷心死了。長官們的慷慨陳詞,只是權勢的通路,「岳爺爺,人傑也」,活著的人活著,死去的人枉死,莫大的諷刺。聰明的人擇機而活,找了靈魂的人這一次要當排頭兵了-----最終,我要像一個人一樣死去。

六:所有的看官都是煩了大爺。你理性,你了解事情原本的樣子,但是你也感性,你明知道是一場戲呀。所以,這十年來,我們除了像煩了大爺一樣念念叨叨,還能怎樣?連小龍都再也寫不出來更好的東西了,我們也在那一場家園存亡大戰里,耗盡了我們能有的情懷與創意。陳凱歌曾經說:我也想拍出更好的電影。但是不能。剩下的人生里,我們遙望與緬懷,都已經缺乏了當初的勇氣與力量。還能看什麼戲?墓碑下的血肉是再也不能鮮活回來,我們洗洗睡吧。

七:中國的文字真是真好看又好聽。禪達,畹町,萬里江山如畫。宋國半壁國土之後,文化精緻異常;晉國到了江南,各種人才也名傳後世。總要在失去一些東西,我們才肯深沉。太平盛世里,我們只有抖音與短視頻了。「誰還記得我們呢?」其實並不需要特別記得,大地無言,天空照看,該有的都有,不需要計較多與少。

八:原諒我想了這些年,卻寫得這麼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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