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能源汽車已經是我國政府力推的朝陽產業。

文 | 鉛筆道記者 石榴

新造車勢力第一股蔚來，正面臨嚴重危機。前有股價動盪、資金吃緊，正面有行業標杆特斯拉殺到國內正面PK，大後方又一直有質量問題扯後腿。成立4年，融資總額近30億的蔚來，雖然在去年底完成了交付1萬輛的小目標，但面臨鉅額虧損的蔚來，仍然被嘲諷爲PPT造車。

在蔚來誕生的幾年前，新能源汽車已經是我國政府力推的朝陽產業。在前些年政府大力補貼之下，行業發展迅速，總銷量近幾年一直在全球處於領先地位。隨着技術進步和規模效應顯現，國內電動汽車的價格也在不斷下降，未來有望和普通燃油車持平。

正因如此，爲打入中國市場，特斯拉入華後多次調整價格，最高降幅近30%。如此不惜損失品牌價值的行爲背後，看中的無疑是長期市場利益。隨着特斯拉上海工廠實現量產，國內新能源車市場競爭將會空前激烈，一批國內車企恐將受到衝擊。

值得憂慮的是，當前，我國新能源汽車技術創新能力依舊薄弱。電池穩定性、可靠性、續航能力還需要提高，充電樁缺乏背後透露出的停車難的社會問題也仍待解決。

注：本文內容主要來自鉛筆道記者採訪和網絡公開信息，論據難免偏頗，不存在刻意誤導。

揮之不去的質量隱憂

本月，蔚來公佈了上市後的首份年報，2018年，虧損達到96億元，同時還取消了上海單獨建廠的計劃。

蔚來股價因此大跌20%，當前，蔚來股價已持續下滑至每股6.39美元。受此影響，國家開發銀行旗下公司也發出公告稱，將出售所持470萬股蔚來汽車股票。

儘管蔚來在2018年三季度的營業收入實現環比增長31倍，但是蔚來汽車的毛利率仍然爲負值。2018年，其總毛利率僅爲-5.2%，相當於一輛車虧損80萬元。順利實現規模化量產交付的蔚來，仍將繼續處於鉅額虧損之中。即使這是一個需要長期觀望的行業，但這樣的現象已經讓大家對蔚來的未來變得擔憂起來。

擔憂背後始終有一個繞不開的問題，那就是質量。社交媒體上，從新浪高管胡亞東吐槽到普通車主，顧客對蔚來的投訴一直沒有停過。蔚來汽車發生過半夜自己high歌、車門打不開、後視鏡不能動、系統常死機、工作人員相互推諉等種種問題。

今年1月有媒體報道，有一輛蔚來汽車長時間停在長安街路邊汽車，給交通造成不便。後來才知，車主在發現屏幕彈出可升級系統的信息時，便掛P擋準備升級。在同意系統升級之後，汽車顯示屏全黑。在升級的一個多小時內，車輛無法正常操作，且門窗也無法打開。

實際上，不只是蔚來，在全球範圍內，電動汽車行業也並不是一個發展成熟的行業，還無法達到傳統燃油車安全駕駛的水平。即使是技術水平領先的特斯拉也時有問題發生。就在上個月，一輛特斯拉又遇車禍，致使車主喪生。警方表示，這位特斯拉Model S車主在行駛過程中，因不明原因無法打方向盤，使得汽車滑過三條車道，最後撞樹着火。

無論是用戶體驗上，還是安全問題上，新能源汽車都還面臨着許多問題，新能源汽車動力總成系統服務商“清泰科”CEO張磊認爲，雖然這些事故都是小概率事件，但是卻能反映行業當前的技術水平，解決這個問題需要一個過程。“從一個零部件廠商的角度看來，這些都是行業試水必須要交的學費。”

他表示，蔚來汽車的性能質量和國內的整個汽車產業鏈環境密切相關。國內汽車零部件的水平還未達到一定水平，還需要技術創新和進步去實現。“類似我們這樣的部件廠商在技術水平提高之後，像蔚來這樣的廠商的質量也將會相應提高。”

未成熟的朝陽產業

蔚來作爲國內造車新勢力第一股，在技術和產品路線上，對標全球電動車行業標杆特斯拉，也喊出了“中國特斯拉”的口號。

實際上，ES8和Modle X早已在市面上正面交鋒。特斯拉在各方面性能上雖優於蔚來，但是蔚來的價格優勢存在壓倒性優勢。ES8最低價格約20多萬元，Modle X系列價格最低在70多萬元。此外，蔚來還享受免徵購置稅以及國補地補兩級補貼，進一步提升競爭力。價格優勢和擁有實用的科技配置，使得ES8的銷量持續上漲。

在國產品牌和外來者進行廝殺的背後，中國已日益成爲電動車大國，在需求攀升的同時，產能也處於領先地位。2015年之前，國內新能源汽車行業還處於蟄伏期，並未批量化應用。2016開始，隨着國內政策的引導，行業發展迅速。

儘管當前質量問題時有發生，價格也普遍高於燃油車，但是當前新能源汽車對於消費者仍舊存在吸引力。除了節能環保之外，它還有購車政策好、養護成本低，駕駛體驗好，不受限行政策影響等優點。

2018年汽車產業受多方面因素影響出現市場下滑，但長期向好的發展前景沒有變。據EV Sales統計，2018年前十個月，中國電動車品牌銷量再次佔據領先地位，佔全球電動車總銷量的48%，美國電動車銷量佔16%。今年2月，國內新能源汽車銷量爲5.3萬輛，增長53.6%；1~2月銷量14.8萬輛，增長98.9%。當前國內，比亞迪盤子最大，技術最全面，廣汽、北汽等緊隨其後。

這還是一個增量市場，包括乘用車、卡車等在內，有純電動汽車、混合動力汽車、燃料電池汽車這三大類。發動機、電池等零部件產業也隨着新能源汽車的市場擴大而擴大。

同時，自2015年始，政府針對純電動汽車、插電式混合動力汽車和燃料電池汽車實行補貼政策，並逐年降低補貼標準。2018年，新能源汽車政策已進入補貼過渡期。2019~2020年補貼標準將在2016年的基礎上下降40%。2020年後，補貼政策將完全退出。

中國汽車工業諮詢發展公司首席分析師賈新光向鉛筆道表示，政府的補貼推動新能源汽車行業從被動變爲主動發展。國家提倡新能源汽車，首先是因爲它符合我國對節能減排的發展方向；其次我國對石油的依賴過高，高達60%，能源缺乏問題亟需解決。但也發生過負面事件，一些企業爲了拿到政府補貼，一度發生過嚴重的騙補事件。這讓政府對補貼機制有所調整。

據瞭解，我國政府到2021年的目標，是從量上讓新能源汽車市場達到500萬的保有量，距離當前還有200萬的缺口。從目前售價上看，在補貼結束後，新能源汽車售價能和傳統燃油車持平。一切目的是讓新能源汽車和傳統燃油車相比具有競爭力。張磊認爲，從目前來看，對行業而言，要實現這個目標並不是一件很難做到的事。

技術創新制肘行業

新能源汽車雖然是一個朝陽產業，但在國內競爭已經異常激烈。前面提到的“清泰科”創始人張磊，就是衆多玩家之一。

該公司成立於2017年6月，張磊是清華大學博士，團隊立足於清華大學多年來國內領先的電機科研水平和技術儲備，走產學研結合的道路。經過一年多產品研發，團隊針對新能源商用車、專用車等進行了一些技術創新。

然而，在滿足車廠需求的同時，張磊明確感覺到車廠同樣渴求新的技術創新。

“但是當前國內的創新能力較弱是現實，同質化競爭很明顯。”張磊坦誠，根據市場需求進行產業化，包括自己公司在內的產業鏈企業也都希望能做出新的技術路線，進行創新，但是大家都很難獲得突破。“這和國內汽車行業一直以來並不重視研發投入的大環境相關。”

他解釋，國外技術層面更好，原因在於他們願意投入那些即使還沒有收益的技術創新路線，這些新的方案是能夠解決一些問題的，但是這些方案在國內因爲短期不能見效而被忽視。

“此外，在研發土壤較差的情況下，更加激化了業內的同質化競爭，壓價行爲讓所有玩家也都過得比較難受。”張磊對行業現狀也感到無奈。

電池始終是新能源汽車最關鍵的問題之一。當前，電池的可靠性、穩定性、便捷度、低溫環境下充電都還存在一些技術缺口。

據瞭解，在行業趨勢上，新能源汽車的終極目標是使用氫燃料電池動力。以氫氣爲汽車燃料的汽車是一種能真正實現零排放的交通工具，排放出的是純淨水，具有無污染、零排放、儲量豐富等優勢。

不過，氫燃料電池成本過高，而且氫燃料的存儲和運輸按照目前的技術條件來說相對有點困難。韓國、日本等國家也正在全力以赴研發氫燃料電池，我國更是以補貼鼓勵氫燃料電池研發。

除了要解決技術問題，新能源汽車在國內還存在一個無法繞開的問題，那就充電問題。正常用充電樁充電在國外不成問題，因爲幾乎家家有車庫，可以在車庫安裝充電樁充電。但是國內情況迥然，除了停車場外，我國有許多路邊停車區域，這些地方充電設備難以鋪設。

國家能源局監管總監李冶表示，充電基礎設施建設在整個新能源汽車發展過程中還屬於薄弱的環節，相關企業盈利能力差、技術水平不高是當前行業發展亟待解決的大問題，比如各類的充電設施只能實現單向充電，難以和電網互動。私人充電設施也無法提供智能共享服務等，未來還需要各方探索新的盈利模式和技術方案

對於充電問題，賈新光更是認爲，“鋪設充電樁遇到的問題，很大程度上是因爲國內城市愈發嚴重的停車難問題。如果停車難的問題還沒有解決，充電樁的問題更加難以解決。”

決戰成本

除了技術，讓張磊同樣擔憂的還有成本問題。當前電動車電池成本很高，這也是影響汽車價格最主要的因素。

雖然技術發展水平不完全盡如人意，但其實經過這幾年的發展，新能源汽車的技術進步和規模效應已經逐步顯現。就拿汽車電池來說，2016年時，一度電售價5000元左右，現在僅需1200元左右。一方面是新能源汽車上下游供應鏈更加完善，降低了成本；另一方面，國家確實在電池補貼方面加大了力度。

在張磊看來，“未來補貼會越來越少，不能讓客戶爲你的技術創新買單，因此提升性能和降低成本必須是同步進行的。在明確需求的基礎上進行創新，是解決這兩大難題的根本方案。”

成本問題確實是這個行業的命門。上面提到，蔚來汽車之所以能在中國和特斯拉抗衡，就在於它價格上的優勢。其實，特斯拉汽車的定位也並非是奢侈品。馬斯克曾經表示，特斯拉是大衆消費品。所以，特斯拉想要打進中國市場，必須要降低價格。

果不其然， 3月初，特斯拉對在華銷售的Model S、Model X、Model3三大產品線共計8款車型進行了大幅價格下調，其中最多下降34萬元，降幅近30％。這引發了衆多老客戶在各地特斯拉直營店門口拉橫幅維權，要求給出官方解釋和補償措施。

有顧客吐槽，感覺自己一下從開90多萬的豪車變成了開70萬的中端車。大幅度的價格調整無疑會對特斯拉的品牌價值帶來不利。業內人士分析認爲，此番降價特斯拉看中的是長遠利益，由於價格過高，在長期看來銷量無法提升。

然而，無論如何，特斯拉進軍中國市場確實能夠“帶動”國內新能源汽車的發展。今年2月，馬斯克宣佈，特斯拉將毫無保留地開放所有電動汽車專利，任何人都可以善意使用，以應對環境變化。

特斯拉方面表示，其位於上海的工廠於今年第四季度就能出車。對此，賈新光表示，解決了產能問題後，特斯拉汽車還有降價的空間。現在特斯拉已經盈利，也能達到批量生產的規模經濟，進入良性循環的狀態。“特斯拉還有能力再進一步降低電動汽車的成本。”

行業人士普遍認爲，這也無疑將增加了行業競爭，尤其對蔚來爲代表的新造車勢力而言，將會是巨大的危機。這意味着蔚來本來還有3年纔會正面PK的時間已經沒有了，現在還在爲資金焦頭爛額的蔚來面臨着非常嚴峻的局面。只要價格一調，特斯拉就能掃掉一批造車新勢力。

“現實特別骨感，在場的玩家都不要浮躁，也不要盲目。”賈新光表示，在新能源汽車領域，現在國內玩家還有很多可以去創新，可以去爭取自己的“蛋糕”。比如電控、電器、電池管理、降低電池成本等方面，與國外的相關領域差距仍然較大，都具有較大的尚待開發的潛力和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