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赛德克巴莱」著名的台词就是：「如果文明是叫我们卑躬屈膝，那我就让你们看见野蛮的骄傲。」只是历史一再证明，很多时候，野蛮非但骄傲不起来，甚至卑躬屈膝了，甚至抛弃传统与之同化，结果仍是悲剧，最后更被遗忘 ……

 

  

我身边有些大陆朋友，各来自大江南北。当中有些人专注于赚钱赚钱光耀门楣，也有些人汲汲营营致力于「中国的民主事业」，也有更极端要「推翻共产党」的。而这些人当中，有许多是非常虔诚的基督徒，相信「只有基督教才能救中国」、「基督教才能带来民主」。当然，这些住在美国的中国人，在美国的政治光谱上，是与反对同性恋、甚至是深恶痛绝同性恋的共和党，站在一起。当他们知道你不信基督教，就拼命的要你信；当他们知道你支持民主党，就对你露出鄙视的眼光。而每当有同志权益的法案在议会当中审议，或是政府当中考虑的时候，这些虔诚的华人基督徒，就会转寄许多「同性恋性滥交的实例」、「同性恋造成婚姻基石崩解」、「同性恋是神所不喜的」、「同性恋将把美国带向衰败」的文章。

 

但基督教真的能够带来民主吗？基督教真的能够拯救中国吗？

 

我们来看看夏威夷王国的例子。

  

第一批的部分传教士

 

大约在1820年前后，一群基督教传教士来到夏威夷，种下了恶因，最终结出了恶果 – 几近灭族的大量死亡、传统文化和信仰的破坏、以及民族尊严遭受践踏。

 

当年第一批传教士就来了150人，派遣他们来的「美国海外传教使团」（ American Board of Commissioners for Foreign Missions ），清楚说明了他们的使命：「这些肥沃的岛屿，舒适的居住环境，还有学校以及教会，一个都不要放过，要将所有的人都推向基督教文明的境界，将他们从野蛮的行为以及习性当中转化。」「aim at nothing short of covering these islands with fruitful fields and pleasant dwellings, and schools and churches; of raising up the whole people to an elevated state of Christian civilization...to turn them from their barbarous courses and habits. 」

 

就如他们在亚洲、非洲等“蛮荒地区”一样，这些传教士挟著西方科技的优势，成功地让当地夏威夷人心生羡慕，在各种威胁利诱与崇洋心态之下，不过才20年，就把夏威夷三分之一的原住民转化成基督徒。基督教是不能容许其他宗教的，而当你改信基督教，当然也要忏悔并践踏自己原本的信仰。于是原本庇祐万千夏威夷原住民的众神，变成“要打倒的偶像崇拜”，不准拜；而现在是夏威夷象征的传统舞蹈Hula舞（俗称的草裙舞），当年也被教会禁止，不准跳。

 

现在仍有穿著长袖，而非传统原住民服饰跳草裙舞的，就是教会的遗毒。

 

教会禁止夏威夷原住民保留自己的文化、传统、宗教，将原住民从根拔起，大力推动全盘西化，要从文化上、社会上、教育上，将你身边的所有人，以及你的下一代，变的跟他们一样，这样，你也不得不跟他们一样。

 

而基督教最厉害，也最势利的一点，就是很会跟权势合作。这些牧师们设立了一所学校，专门只给七大皇族的子弟学习，告诉这些皇族，如果你不西化，就会多惨多惨。他们的用意是什么？当然是借由灌输基督教义，而得以箝制皇族子弟的心灵。控制了皇族，就控制了政治权力。”针对社会精英来培养基督教的奴隶”这招，他们在世界各国都在用，欧洲、美国不用说，没有一个领导人不是信基督教体系的宗教，甚至连大法官会议，也都是基督徒 – 法院根本是教会开的。明明就是中华文化传承的中华民国，从孙中山到马英九，全都是基督徒（但 国父孙中山后来后悔信基督教，并且认为基督教是迷信，不过那些在传教的人都故意忽视这点）。非洲的前殖民地国家，也因为基督教随著帝国主义散布，而鲸吞蚕食了原有部落的传统文化宗教，造成现在多个非洲国家，例如乌干达等，领导人都是虔诚的基督教徒或天主教徒，然后纷纷定下”同性恋者唯一死刑”的法律。

 

莉莉乌公主，就是当时这间皇族教会学校的学生之一。

  

日后成为夏威夷末代女王的莉莉乌公主

 

莉莉乌公主出生时的夏威夷名字是 Lili’u Loloku Walania Wewehi Kamaka’eha，但教会强迫大家用「教名」，教会“恩赐”了她一个基督教名字 Lydia，所以莉莉乌公主，从此变成了莉迪亚公主。

 

公主还年轻的时候，这些教会人士说服夏威夷国王进行君主立宪。但由于各部落的长老并没有实施宪法的经验，所以这些教会人士以及白人，就开始进入政府，顺理成章的夺取政治权力。同时，这些白人也开始娶原住民，尤其是皇族女子，来渗透并且夺取社经地位，进一步巩固政治权力。莉莉乌公主就嫁给了一个白人 John Owen Dominis。

 

这样的婚姻，就算是在基督教上帝的见证之下结合的，当然不幸福。John Dominis 出去参加宴会的时候，是不会带原住民老婆出门“丢脸”的，而婆婆 Mary Dominis 更是完全看不起这个原住民媳妇。即便她已经努力西化，甚至抛弃自己民族的原有宗教，改信白人的基督教，但公主依旧是被白人基督徒看不起的“番仔”。在这期间，寂寞的公主寄情于音乐，谱出许多动听乐章，包括了著名的《阿啰哈》《Aloha Oe》。她也借此保存了许多夏威夷传统音乐。

 

夏威夷原住民原本有 80 万人口，但当这些白人来到之后，带来各种疾病，还有酗酒等恶习，不到五十年，夏威夷原住民死了80%！！哈利路亚！

 

教会人士自以为带来福音，自以为教化了这些“野蛮人”，让他们“认识上帝”，但结果却是让这些无辜、善良、纯真的灵魂，被这忌妒的神给收去了。

 

夺取政治权力当然还不够，教会人士还要掌控经济权力；只有完完整整的全面掌控，才能营造让每个人都信奉单一的一神教的大环境。教会人士不断的推动他们口中所谓“民主方式”，但原住民却发现怎么越是“民主改革”，自己家里的田，就越来越少，家里的地，就越来越小。到最后，整个夏威夷只有不到1%的土地，是属于原住民的。而人口变少，拥有的土地也变小，则迫使原住民居住的越来越分散，也越来越难团结，教会人士也越容易进入你的家中、你的生活中、你的心灵中。

 

1874年，莉莉乌公主的哥哥卡拉卡瓦（La’amea Kamanakapu’u Mahinulani Nalaiaehuokalani Lumialani Kalākaua）继任国王，并且任命莉莉乌为王储。

 

兄妹两人都非常重视保存原住民传统文化，而这些传统文化都是教会要打压的。例如教会禁止草裙舞（Hula），但卡拉卡瓦国王在自己生日宴会的时候，却大跳草裙舞，跟族民共欢。这些挑战天主权威的事情，当然教会都看在眼里 – 教会要整垮的人，甚至是政府，没有做不到的。

 

 

教会男孩 Missionary Boys

 

在卡拉卡瓦国王的领导之下，夏威夷的糖业蒸蒸日上，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大的产蔗糖国家之一。但始料未及的是，土地、农田跟糖厂，几乎都已经掌握在教会白人的手里的，而他们利用这些金钱来进一步挤压国王以及原住民的生存空间。这群富商，自称为「教会男孩」「Missionary Boys」。这些教会男孩，跟他们的父执辈抱持相同的信仰，就是只有让“野蛮人”信基督教，全盘西化，才能够“拯救”他们。

 

富有强烈求知欲望的卡拉卡瓦国王环游世界，到了包括美国、日本、中国（光绪年间）、印度、埃及、义大利、法国、葡萄牙、英国等国；他是世界上第一位环游世界的国王。游历世界之后，他了解建立军队的重要，便购买了一艘砲舰，准备建造保护夏威夷王国的海军。他也相信科学，在与爱迪生商讨过之后，他建造的伊奥拉尼宫（‘Iolani Palace），更是世界上第一个全面装设电灯系统的房子。这样的事情，「教会男孩」怎么能够忍受呢？

 

一位牧师的孙子，Lorrin A. Thurston，便开始策划要推翻国王。身为两个牧师家族通婚之后的后代，这位牧师之孙，除了抱持虔诚的基督教信仰，并且同时身兼律师以及记者两职，更世袭了他父亲夏威夷王国国会议员的席次 – 以律师身分可以影响司法，以记者身分可以操纵舆论，国会议员身分更可以控制政策制定；教会一向是这么有计划的在培养“为神所用的人才”；天下与它一样专制、虔诚膜拜中心思想的宗教或政党不多，而其他宗教，同志团体等，当然只能望之项背。Thurston是「教会党」「The Missionary Party」的一员，而正如许多挂羊头卖狗肉的组织一样（如真爱联盟），教会党之后改名为「夏威夷改革党」「The Reform Party of Hawaii」，并且与民兵合作，想要推翻国王，但还是口口声声说：「我们是要推翻专制，建立民主」。

 

1887年，卡拉卡瓦国王在教会人士的枪口之下，不得已签署了他们拟定的「刺刀宪法」「Bayonet Constitution」，从此之后国王变成教会的櫆儡。而这些口口声声将「民主」、「共和」、「自由」挂在嘴边的基督徒，在新宪施行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剥夺所有原住民的投票权！！哈利路亚！

 

不只从此之后没有投票权，原住民从此之后也被禁止在政府当中担任高层职务。

 

这位牧师之孙 Lorrin Thurston 的孙子，名叫 Thurston Twigg-Smith，现在还活著，而且他继承祖父志愿，继续反原住民。即使人家的王朝已经被你们推翻，即使人家原住民也因此受尽欺压，但他依旧不屈不饶，展现基督徒虔诚的坚定信仰，对于逐渐抬头的原住民意识，大加挞罚，并且反对所有以夏威夷本土意识出发的政策。他的祖父正是上帝派来拯救这些野蛮人的，野蛮人怎么可以不知悔改、不懂感激，还要求有原住民意识呢？

 

眼见王国在自己手中被教会人士硬生生夺走，眼见族人在自己的土地上却沦为教会的奴仆，卡拉卡瓦国王积郁成疾，在1890年远赴旧金山求医，却依然不治。莉莉乌公主在同年继任王位，号为利留卡拉尼女王（Queen Lili’uokalani）。此时，夏威夷原住民只剩下 4 万人（原本是 80 万人！）

 

 

莉莉乌公主成为利留卡拉尼女王

 

女王继位之后，开始走访各个部落，发现每个部落都希望能废除那份教会人士编撰的不公平宪法。于是女王开始准备拟定新的宪法，好让原住民能够获得平等权力。1893年1月14号，女王与内阁阁员开会，并准备宣布新宪法，但早就渗透在政府当中的教会人士，马上跑去告密。

 

同时间各个部落都私下通风报信，知道女王将要宣布新宪法，所以在王宫外面渐渐聚集了许多原住民，到最后聚集了上千人。教会人士抓紧这个维稳时机，说女王要“革命”。于是「教会党」「Missionary Party」再次集结，教会党当中的主要成员组成「安全委员会」「Committee of Safety」，策划推翻女王。

 

这个由「教会党」精英组成的安全委员会，更选出一名牧师的儿子，名叫 Sanford B. Dole，作为推翻女王之后的“夏威夷共和国大总统”。这个人之后更加入了现在的共和党（Republican Party）。凭借从美国本土调来的军队，他们包围王宫，自行宣布成立新政府，并且胁迫女王辞职。

 

 

聚集到王宫外的原住民

 

事实上，当时所有的原住民，都已经受够了。只要女王一声令下，原住民就会团结起来，让这些教会人士“看看野蛮的骄傲”，但是女王跟赛德克巴莱作出了不同的选择。她呼吁原住民们不要出来，要忍让不要起冲突，因为夏威夷原住民已经从80万人减少到只剩4万人，若再浴血奋战，恐怕面临的就是完全的灭族。

 

想当然尔的，新的“共和国”成立之后，就开始实施戒严法。在戒严的情况之下，原住民更加受到打压，于是他们开始在家里制作夏威夷王国国旗（现在成为夏威夷州旗），写著女王名字的布条等等，作为对于当权者不满的软性抗议。

 

之后，女王更被冠上图谋造反的罪名，被褫夺公权，从此之后被软禁在王宫当中。软禁期间，教会人士禁止所有书报杂志进入王宫，只准女王阅读圣经以及基督教祈祷书刊。担忧此生无望再走出王宫一步，也担心这些史实就此湮没，女王将自己的生平绣在拼花被单上面。

 

 

左边卡拉卡瓦国王，右边是利留卡拉尼女王，背景是夏威夷王国国旗

 

1898年8月12号，“共和国大总统”，牧师之子Dole举办大典，将政权交给美国。

 

教会人士获胜了，但正如罗马帝国被他们推翻之后，正如每一个被他们赶尽杀绝的宗教灭亡之后，基督徒不忘还要落井下石，诋毁被他们推翻的对象，说对方信的是邪神，说对方有多恶劣腐败，来正当化自己的作为，光耀他们的上帝。当女王以及她的族人亲信，还有众多的原住民，躲在家中不敢出门之际，夏威夷王国的旗帜，被撕成碎片，然后分给教会人士，说：「给教会家庭的儿子女儿们，他们可以留作纪念，纪念他们成功推翻夏威夷王国，以及终结夏威夷王朝的暴政。」「To the sons and daughters of missionary families, they could keep those as little tokens, for their great victory over the Hawaiian kingdom and the end of the tyranny of the Hawaiian monarchy. 」

 

或许是终于看清了基督教真正的嘴脸，女王在她的余生，除了继续致力保存夏威夷传统文化，更大力支持由日本以及中国移民带来的佛教和神道教，努力不让基督教会像当年禁止草群舞一样，禁止这两个宗教。她更在1901年5月19号，亲自出席参加了当年的佛祖诞辰庆典（卫赛节、浴佛节）。

 

夏威夷王国灭了，夏威夷原住民被合法剥削，只剩下洋人的上帝在作威作福。相同的剧情，世界各地不断上演。曾经听一名台湾原住民的女同志说过，作为同志，在部落当中更为辛苦，一方面是因为部落当中太过紧密的人际关系，另一方面正是因为虔诚的基督教信仰。

 

台湾的原住民，同样也被握在基督教的魔掌之中。更遑论美国的黑人，原本的信仰被强制剥夺，灌输虔诚的基督信仰，让他们忘记了自己也有曾受到打压的血淋淋历史，而成为现在反对同性恋的强大阻力。

 

基督教向来就是随著帝国主义而像病毒般扩散，而更乐意成为帝国主义的利剑，铲除异教、颠覆政权。不管是中国，还是任何其他国家，千万要记取教训，记取夏威夷的前车之鉴，不要引狼入室了。「 只有基督教才能救中国」、「基督教才能带来民主」，真的吗？

 

 

   

美国公共电视台 PBS 曾经播出纪录片「Hawaii’s Last Queen」，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参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