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杨渡想起赛门与葛芬柯〈寂静之声〉,「人们听到,却不曾用心聆听;人们说话,却不曾用心讲话;人们写歌,却不曾被听见;没有人敢打破,那寂静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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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中受冻了一个半小时,终于从对高岳步行下山,一行人缩在保暖衣物里,走祝山观日步道在晨间未明的森林间急速下坡,老觉得是电影《魔戒》的老百姓急行军,彻夜未眠,只为赶往风和日丽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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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第一道曙光之后的第一趟祝山下行列车,正从头顶上方晃浪驶过。

夜里的这里,把使用权交还天地,会有什么开始活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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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眼睛笼罩在火焰当中,本身也散发如同妖猫的黄色光芒,仔细地凝视一切,而在瞳孔的地方则是一个深洞,通向无尽的虚无。」

 


〈就为了追逐心中的太阳〉

终究是彻夜未眠就上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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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阿里山,顶著刺骨寒风迎接今年第一道曙光、聆赏日出音乐会,并非多困难的挑战,但总是一件人生的小壮游,不出国就能完成。继前年的日月潭跨年音乐会、去年的东海岸三仙台观日出,今年是阿里山,一步一步,用小小的成就,串起人生的美好回忆。

往祝山小火车在六点左右抵达对高岳站,日出音乐会已经进行了一小时,山、太辽阔,风、太冷冽,音符就像飘摇的风烛,边颤抖,边给早起的人们一丝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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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兴国和张中立,OBOE和排笛高手,合力为听众驱寒...不,带来美妙天籁。

上来之前,总听说音乐会场地不大,很容易就坐满,所以要提前上来占位子。实际到了现场,才知道原来是如此这般。场内场外都很好,场内除了临场感更浓烈,还多了电暖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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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响乐团大阵仗到阿里山上演奏,让日出充满了气质与美好。

欣赏从东方缓缓升起的朝阳,感动的氛围,令人久久难忘。」

 

其实是扛著尚未痊愈的躯壳上山,嘴上说不是挑战,但身体的不适、熬夜,加上五、六度低温,只想著躲回被窝,当下放弃的念头大过于期待。

坚持。

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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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次上祝山看日出,该是国小年纪,还是退伍之后?921天灾之后,车站早不是当年的车站,同伴是家人还是当兵同僚、细节也全都忘了。

没睡饱的疲惫,冰冷的瑟缩,挤在满车人群里摇摇晃晃上山,倒是坚持没变。同一列车厢,一群陌生人,抱著相近的期待上山,淡淡的「同舟共济」之感,不到感动,激动是有的。就在某个和对面陌生旅人眼神交会的霎那,记忆突然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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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相望的陌生人,投靠爱人肩上去,俩人黏贴在一起,要继续往祝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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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7点,塔山那端天际已经亮了,现场每个人也屏息以待那未知但神圣的霎那。)

虽然是在留职停薪形同感情冷静期,心里一道离开的声音越来越大声。去日月潭跨年,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但总是向前跨出了一小步。

我的文章:〈【日月潭】烟花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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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辆到站列车,刚好幸运赶上日出前的最后几分钟。)

太爱台东,希望能够感受它的每个季节,自然不能错过看日出这样的日子。原本目的地是太麻里,去年最早的日出地点是三仙台抡元。也去了现场,只是…

我的文章:〈【台东】亲爱的,我看见了幸福的曙光 

 


该是很棒的音乐飨宴,受到外在环境影响,以至于五感闭锁,无法好好享受。换个角度,也是多年惯性使然,自作虐式地诸多心事扛上肩,不敞开,无法活在当下。

 

〈汝若打开心内的窗〉

「这段时间的作品里,许多带有融混中西的实验性质,让人们看到一位艺术家追求自我风格那充满尝试、挣扎与努力的过程,而就是这些不断的尝试、挣扎与努力,造就了陈澄波感动无数人的精彩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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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知很机车,一个人走惯了,经常和群众背道而驰、无法和平相处,也很固执,不轻易放过能感受环境的机会。所以很谢谢同伴,陪我在冰冷的夜里十点钟,离开饭店,只为了一探究竟。

比方,岁末音乐会镁光灯熄灭之后的车站,会是什么模样?

走进旅店街的有光寂寥、山里的自然沉静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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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家上阿里山作画,夜里的阿里山是什么模样?)

对我,入夜之后的旅店街,存在某种神秘的吸引力。黑暗街道,被一扇扇亮窗妆点著,来自不同地方国度经纬度的旅人,在某个特定时空短暂相聚了,对未来的期待、度假心情的美好,更让街道流露一种奇异的祥和感,冷、却温暖著。

车站很贴心,还开放视听室,给没地方睡或没计划住饭店的旅人休息及等候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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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为了这座门,记忆中的门、快乐回忆与现实的分界!因为心挂念著方向盘,白天抵达时就忘了给予特别关注...

 

 

「迎宾晚会让游客晚上不无聊,在高山星空下听演唱更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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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是冷眼旁观这眼前莫名的欢乐场面,置身事外,有音有影,却如无声之境…当节目将近尾声,群众的热情,被台上来自印地安的音乐灵魂唤醒,手舞足蹈起来,自己的血液,也逐渐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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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在海拔2200公尺之上、8或9度寒风簌簌中听岁末音乐会,心难免有时候会不经意漂走。

前座,隔一排,四人一组的轻熟女倒让场子热了很多,总是很热情地回应台上表演者的呼唤、或指挥。还有开场前她们转身以舞台为背景的合照,热情而不顾一切有如高中少女,让近在咫尺的我,宛如从冬眠中豁然开朗。

每个人各负责一个数字,用不同的手势代表数字,迎接即将到来的一年。V是2,心是0,合掌是1 ,张开手自然是5。

背光,重复地拍了好几次,笑声也延长了好一阵子。

霎那间,我想起了《欲望城市》在阿布达比大解放的「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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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台上在演奏乌克丽丽,OBOE王子蔡兴国努力带动气氛,脑袋里只惦念著他们此刻的手指应该很痛吧?!

冬夜萤火虫?第一段节目,吉他歌手呼唤观众拿手机当萤光棒,于是,回头看,还真的有几只萤火虫飞了起来。

 


我一次次寻找著宁静。或是,热情。维持宁静的热情。

每一次寻找,对自己所处的世界,都连带多汲取一些养分,多爬梳一点光影。未见全貌,价值系统还在持续重整,理解之后的对错还难定论。只有里程碑,还不是终点。

而,那片静土,究竟在何方?

 

〈看见阿里山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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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那天,一夜未眠,天寒地冻中终于见到曙光之后,从对高岳观景台,尾随人潮,走祝山观日步道一迳急行军下山,穿越黑森林的高压寂静、天光淡薄。不确定前辈画家陈澄波究竟在阿里山哪里作画,但就在步道沼平车站这端出口,眼界大开,一片祥光普照,塔山沟豁清晰如在眼前,我以为我看到了画家心中的〈阿里山之春〉。

 

「左下角是阿里山火车铁轨旁的栏杆,和屋舍只隔著一条小径,这条小径就是游客赏樱必经的路段,画家用白色活泼的笔触,表现盛开的樱花树,和远远的黄色天空相呼应,使画面更加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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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画家陈澄波画了两幅阿里山,其中一幅主角是塔山,画于昭和10年(1935年)。总是能让人感受生命力量的画家,这次自然也不忘以樱花、阿里山铁道、民宅为近景,静止却潜伏流动,故事源源不绝,来烘托邹族圣山的壮阔伟岸。

「他要画的,是中国人的油画」画家曾客居上海5年,原本对中华文化就存在仰慕之情,那段期间找到了国家认同感,有意识地吸纳中国水墨传统。

「构图上,陈澄波不再遵守学院里习得的单点透视,而采用多重视角,且远景经常往前倾,层层相叠至远方。同时,陈澄波也受到山水画的影响,以往缤纷亮丽的色彩转为使用更多的红褐、黄绿色调,而显出一种古朴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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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侵华越趋积极,昭和7年(1932年)上海爆发一二八事件之后,隔年,画家返台定居。

名闻遐迩的沼平车站,其实是旧阿里山车站,日本人在此伐木集材,商家云集,人气聚拢,遂成阿里山市中心。物换星移,人事变迁,沼平又遭祝融,迁往他处,繁华不再而冷清。如今则再次蜕变成沼平公园,以自然与人文成为新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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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野樱主要分布点,就落在沼平车站与阿里山派出所之间,也就是著名的「火车通过樱花树下」超杀风景。

 

返台后,经常游历台湾各地写生作画。「经过东京时期的学院训练、上海时期的中国传统启发,加上他一直保有浓烈的个人主观特质,陈澄波在回到台湾之后,逐渐融混这三者,终于提炼出成熟的个人风格,攀上了艺术生涯的高峰。」

画家来到阿里山上,探索艺术展演的极致,用油彩述说故里的山峦壮阔。台湾海峡对岸烽火连天、焦土遍野,中国梦已远,此刻山脚桧城的家与家人,该是画家除了艺术之外,最大的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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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12年后,当他遥望玉山,会否忆起阿里山上挥毫江山的热情、饱满的希望?

我的文章:〈【嘉义不思议之17】陈澄波的第一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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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拔2,400公尺山上,关东煮可想而知不便宜,小小一颗丸子就要十元,且凌晨四点半,剩下不多,油豆腐也卖光了,但,在这一年头一天的阿里山上,还是要应景地、满足自己跨年的小小心愿。

 

其实是103年最后一夜的场景。寒风中听完岁末音乐会,冻得很,回饭店路上,暗暗许下心愿,明早看日出前,一定要吃了关东煮再上山。是补充体力,是小确幸,也是可实现的新年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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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第一道曙光照亮大地,阿里山春天也差不多近了。

 

部分陈澄波相关文字摘录自第51期《典藏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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