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ld apartment
[图] 住了十年的蓝色公寓。

 

确定标到了隔壁街的房子之后,先是仲介来看我们现在的住处(注),

然后是我们走到房产办公室签了新房子的合约。

白的椅子,白的桌子,两盏小蜡烛,我们和卖家夫妻两两对坐,

仲介小姐坐在离门口最近的长桌尽头。

打开手上的档案夹,纸张一式四份,

她开始一条条的念合约,
我什么都听不懂,

理智上知道重大的事情正在发生,
像是联合国要签署核弹条约之类的,


却在另一头感觉整件事离我如此遥远。

自己帮不上忙,有点愧疚,还提醒自己不该太置身事外。

 

合约上的每一页都要签上名字缩写,花了一些时间。

同时我脑中模拟著若是自己,面对这场面会不会两眼发直手发颤,

经手的金额对很多人来说是小case,却肯定是人生中最大的一笔。

我相信尼奇会把合约看清楚。看文字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之一。

 

镇定冷静?其实他已经三天没睡好觉,成天在房子里踱步。

不论是思考还是讲电话,不断用力的走来走去,

在二十八平方米大的小套房里。

我当然也被他弄的毛躁,

但明白这会儿他要联络、决策的事情一堆堆的涌上来,


绝对值得体谅。

真的觉得他很碍眼的时候,就赶紧找件关于自己的事情来做。

 

他烦躁不安,犹豫不决,最是需要我表现得稳重坚定,完全没有疑虑的模样。

不要讲话,不要评论,不要问问题。

被问时,能答好就要快速简约的说好,
不会回答时就装呆萌。

实际上我也是够呆的,甭说是房市价格,

房子大小的单位,屋况,大家都怎么看房子,仲介拿多少,

标价的规则与手续,与银行的借贷,我没有一项熟悉。

 

不过了解的少,也烦恼的少。

 

新家地点在夏姆林小镇的一条主要连外道路上,

离旧家只差一条街,距离我最爱的小河更近点。

三楼没电梯。玄关的左边是卧室和客厅入口,

玄关中间是浴室和一间小小的储藏室。 右边底是厨房。

 

瑞典小房子许多格局都是如此,玄关就是满满互相依偎的门,

剩下的小地方放外套和鞋子。


但这房子很好玩,除了浴室和储藏间之外,门都没装。

小小的阳台在客厅边上,

往外望去没有旧家外那些可爱小房子(老人院)的景色,

大马路对面也是一般公寓,

一楼的『法拉利比萨屋』不会太难吃,

懒得煮饭时去光顾过三四回。

右边加油站上方会看到比较大片的蓝天。

 

对方是五十多岁的菲律宾籍太太,和六十岁的瑞典籍老烟枪。

签合约的时候他动作之慢,沙哑坏掉的声带只能含糊的说几个字,

相较之下菲律宾籍太太就正常开朗多了。

他们在那里只住了三年,厨房是五年前翻修的, 屋况没有特别差,

但第一次参观时我就被烟味吓得根本不想考虑。

三手烟是深入墙壁地板的每个缝隙,

无孔不入到甚至连搬进去的家当都有可能沾染到。

现在除了重新粉刷,还要努力搜集各式各样去除烟味的方法。

 

第一周无声无息的过去了。没有人出价,于是我在家里算著数学。

那个房子总价便宜,但月管理费较高,

加上网路和电视频道要两万五台币一个月。

 

尼奇一直以来的工作不是全职,还有去美国念书的学贷要还,

银行不愿再贷款给他。

换大间一点的房得靠卖掉这间小套房的钱,和他这些年来全部的积蓄。

充满烟味的房子虽然不是我们一眼就爱上的地方,


左算右量大概是我们勉强可以负担的价钱,

附近类似的房子都只有更贵,大家一喊价,通常都只越等越贵。


 

起先也想慢慢看,等我拿到居留证再说,

但看著节节上升的房价,小镇上不断出现的新建案,

因为低率与难民问题,整个瑞典房市几乎是用抢的...

于是我煽风点火的叫尼奇出价,此话一出,另外三家也跳出来标,


两天后我们以比底价高于四万克朗的价钱成交。

 

靠著在超市打工,可以存到买房子不用贷款,我由衷的佩服感动,

尼奇抠门节俭,物欲极低,戒不掉的只有买书。

或许,也幸好这些年没有我在这里吃喝靠他拖垮他,

多年后我仍无存款却回头来鞭策他换房子。

 

心里大约也知道,要他一个人的话,

很可能会抱著一堆钱住在同个公寓老去,

害怕离开习惯,害怕改变与挑战,这也是我的问题。


面对突然暴增的生活费,不能再省只能想办法多赚,

生活压力变大了,但两个人可以相互督促,往前跨一大步,


如果说我还有一点什么财产,他是我最好的投资。

 

若旧屋顺利的卖出好价钱,除去资金周转的压力,


剩下微微兴奋的原因除了有地方放琴,洗碗机,还有油漆。

只要有恰当的工具,我一直很喜欢弄组装家具,

油漆抛光之类的手工活,


在台北不太有机会自己来,到了这把年纪才跃跃欲试,

希望能做出点成就感。

 

这将是我们的第二次搬家。


第一次在波士顿,2002年初,两人刚认识三个月,

就在他的怂恿下搬住一起。

那次的搬家得罪了一票室友。

在完全找不到房子寸土寸金的市中心,

充满非法二房东、合约搞不定等等地雷的情形下,

两个人穷的乱七八糟又爱的死去活来,

几经波折后在芬威棒球场边上的五楼电梯老公寓落脚,

安稳的住了一年多。

永远忘不了两个人搬著我们仅有的几件家具,

狼狈穿越公园雪地间的景象,

虽然后来两人陆续离开那房子的方式有些不堪,

但住在那儿的点滴回忆会永远保持甜美。

 

Living room

 

*新房子还未交屋,写来写去又被十多年前的记忆回冲。

先放波士顿的旧照充版面。

 

 

[注] 瑞典的房屋仲介费是由卖家付费。


所以一旦确定我们想换房,会立刻积极想接手把我们的房子卖掉。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