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結起來就是在什麼技巧都不懂的時候怎麼談戀愛?用心談。

很多人喜歡聽古典樂,即便不完全通曉樂理,也並沒有妨礙他們對這種藝術形式的欣賞。當我被問及「你能聽懂嗎?」我總是說:「聽不聽得懂我也不知道,但就是喜歡聽啊,就是覺得好聽。」喜歡聽,是事實;不太懂,也是事實。

01

有一次中央音樂學院舉辦了一場「施坦威之夜」鋼琴獨奏會,我弄到兩張票,拉了一位好友同往。中場她問我:「你能聽懂什麼嗎?」我一愣,還真沒法說出什麼呢,就是還蠻好聽……我睜大了眼睛,一時語塞,呆若木雞,她悻悻然聳聳肩。可是那場音樂會讓我認識了普羅科菲耶夫,並且喜歡上了他的風格。音樂同內心的化學反應,無色無味,又不會冒泡,怎麼能輕易讓我這種語言能力差的人表達出來呢。

02

就算深諳樂理,對樂曲中的每個音節、動機、調性、主題、曲式都熟稔於心的專業人士,想要真正欣賞演奏,終究還是要回歸心靈體驗(但可能那又是另一種境界了)。例如焦元溥在他的《樂之本事》中寫道一次演講中,作曲家葛爾追憶跟隨大師梅西安進修時的趣事:

葛爾在演講中說道:「剛到巴黎時,我覺得這裡既然是新音樂中心,一切都該前衛,而且要求嚴謹理論。有次輪到我報告一首莫扎特作品,我仔仔細細把曲子從頭到尾整理一遍,樂句、節奏、和聲、曲式等等全都完整分析。」葛爾自信滿滿,在老師與同學面前講解,「沒想到當我說 『在這個小節,樂曲轉入下屬小調和絃』,教授居然毫不客氣地立刻說:『錯!」

被當場抓出錯誤,葛爾自然覺得很沒面子。他一邊繼續報告,一邊再把那個和絃看了一次——等等,沒錯呀!那明明是下屬小調和絃呀!難道是老師錯了?葛爾巧妙地把話轉回,又提了一次;可沒等他說完,教授居然還是說:「錯!」

同一個地方被老師糾正兩次,這實在很難堪。無論葛爾如何確定那就是下屬小調和絃,他也沒有勇氣再提一次。但是,「如果不是下屬小調,那個和絃又會是什麼呢?」好不容易捱到下課,他馬上向老師請教。

「那個小節,」教授淡淡地說:「莫扎特,在音樂中灑下一道陰影。」

當葛爾在演講中說到此處,全場聽眾都笑了。有同學問他感想如何,「荒謬透頂呀!我大老遠跑到巴黎,居然來學這個!」

聽他這樣說,大家笑得更大聲了。

「可是,各位,我現在卻不覺得荒謬了……」這次,輪到葛爾淡淡地說:「因為當莫扎特寫到那個小節,他心裡想的絕對不會是什麼進入下屬小調,而是要在音樂裏灑下一道陰影啊!」

03

作為一個非專業人士,我更關心沒有受過訓練的人怎樣體驗古典樂,幸好,我們有內心戲戲精(看了下面他作品的選段,你恐怕也會這麼認為)普魯斯特。

普魯斯特是20世紀法國最偉大的小說家之一,意識流文學的先驅,當然這些都有度可百(圖片來自百度)。在他的共七卷的長篇大作《追憶似水年華》(也譯為《尋找失去的時間》),第一卷的第二部分《斯萬之戀》中,借斯萬的思緒,記錄下了作者在聽古典樂演奏時的意識流動。據說作者為創作這部分內容,專門請了一支樂隊來家裡演奏。通過普魯斯特強有力的文字表達,我們可以看到一個非專業人士,怎樣欣賞一場古典樂演奏,順便感受一下普魯斯特蜿蜒的腦迴路以及細膩的筆觸。

04

首先是一段關於初次聽到某支曲子,卻不知是什麼曲子的情形:

……他在一次晚會上聽人用鋼琴和小提琴演奏了一部作品。起初,他只體會到這兩種樂器發出的物質性的音質。而當他在小提琴纖細、頑強、充實、左右全局的琴絃聲中,忽然發現那鋼琴聲正在試圖逐漸上升,化為激蕩的流水,絢麗多彩而渾然一體,平展坦蕩而又像被月色撫慰寬解的藍色海洋那樣蕩漾,心裡感到極大的樂趣。在某一個時刻,他自己也不能清楚地辨認出一個輪廓,也叫不上使他喜歡的東西到底叫什麼名字,反正是突然感到著了迷,他就努力回憶剛才那個樂句或者和絃(他自己也說不清);這個樂句或者和絃就跟夜晚瀰漫在潮濕的空氣中的某些玫瑰花的香氣打開我們的鼻孔一樣,使他的心扉更加敞開。可能是因為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樂曲,所以他得到的印象是如此模糊,一種也許正是真正的純粹音樂的印象,是侷限於這個範圍,完全別具一格,不能歸之於任何別的種類的印象。這樣一種印象,在一剎那間,可以說是「無物質的」印象。當然這時我們聽到的音符,按照它們的音高和時值,會在我們的眼前籠罩或大或小的空間,描畫出錯綜複雜的阿拉伯式的圖案,給我們以廣袤或纖小、穩定或反覆無常的感覺。然而這些感覺在我們心中還沒有牢固地形成,還不足以會被緊接而來的,甚至是同時發出的音符所激起的感覺淹沒以前,就已經消逝了。而這種印象卻還會繼續以它的流動不定,以它的「淡入或淡出」,掩蓋那些不時冒出、難以區別、轉瞬即逝、只能由它們在我們身上產生的特殊的快感才得以辨認的,無法形容、無法記憶、無法命名、不可名狀的主題——即使我們的記憶,像一個在洶湧的波濤中砌造一個建築物的牢固基礎的工人一樣,能為我們提供那些逃遁的樂句的仿製品,卻無法使我們能把它們隨之而來的樂句加以比較,加以區別。就這樣,當斯萬感覺到的那個甘美的印象剛一消失,他的記憶就立即為他提供了一個記錄,然而那是既不完全又難持久的記錄;但當樂曲仍在繼續時,他畢竟得以向這記錄投上一瞥,所以當這同一個印象突然再次出現時,它就不再是不可捕捉的了。他可以捉摸這個印象的廣度,捉摸與它對稱的改編樂句,捉摸它的記譜法,捉摸它的表現力;他面前的這個東西就不再是純音樂的東西,而是幫助他記住這音樂的圖案、建築物和思想了。這時候,他就能清楚地辨認出那個在片刻之間、在音響之波中升騰而起的樂句。它立刻喚起他一些奇妙的快感,他感到這是除了這個樂句以外任何別的東西都不可能給予他的,因此對它產生了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喜愛。

這個樂句以緩慢的節奏把他領到這裡,把他領到那裡,把他領向一個崇高、難以理解,然而又是明確存在的幸福。突然間,正當這個樂句把他領到一個地方,而他在休息片刻後正準備隨它繼續前進時,它卻猛地變換方向,以速度更快的細碎、悽然、溫和而無休止的運動,把他帶向新的境界,隨即又消逝了。他熱切地祈望著第三次再見到它。而它果然又重現了,然而並沒有對他作出什麼更明確的啟示,在他身上激起的快感也沒有以前那樣深刻。可是當他回到家裡,他卻需要它:他彷彿成了這樣一個人,他在馬路上瞥見的一個過路的女子在他的生活中注入了一種嶄新的美的形象,這個形象強化了他自己的感情,可他是否還能重逢他已經愛上但卻連姓名都還不知道的那個人,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對這個樂句的愛彷彿在一瞬間在斯萬身上產生了恢復已經失去了的青春的可能性……

05

一段時間後,斯萬在另一個私人聚會裡偶然再一次聽到這段音樂:

年輕的鋼琴家剛開始彈了幾分鐘,斯萬忽然在一個延續兩小節的高音之後,看到他所愛的那個輕盈的、芬芳的樂句從這拖長的、像一塊為了掩蓋它的誕生的神祕而懸起的有聲之幕那樣的音響中飄逸而出,向他款款接近,被他認了出來——這就是那個長期隱祕、細聲細氣、脫穎而出的樂句。這個樂句是如此不同凡響,它的魅力是如此獨一無二,任何別的魅力都無法替代,對斯萬來說,就好比在一個朋友家中的客廳裏突然遇到他曾在馬路上讚賞不已,以為永遠也不能再見的一個女人一樣。最後,這個不倦的指路明燈式的樂句隨著它芳香的細流飄向遠方,在斯萬的臉上留下了他微笑的痕跡。

06

後來,斯萬注意到同一支曲子當中,除去先前他所喜歡的樂句的其他部分:

……樂句消失了。斯萬知道,它還將在最後一個樂章的結尾出現,其間要隔著很長一段樂曲,而維爾迪蘭夫人家中那個鋼琴家老是把這一段跳過。這一段裏有一些美妙的思想,斯萬在第一次聽時未能辨認出來而現在卻發現了,彷彿這些思想在他記憶的衣帽間中突然把掩蓋著它的新穎之處的外衣脫掉了似的。斯萬聽著那分散的主題組成樂句,正如三段論法中的前提演繹為必然的結論,他親眼目睹這樂句的生成……//……斯萬在最後一段開始時聽到的鋼琴與小提琴之間的對話是多麼美啊!雖然摒棄了人間的詞語,卻並不像人們想像的那樣讓幻想主宰一切,恰恰相反,這裡卻排除了幻想;從來也沒有像這裡這樣更迫切需要對答的語言,然而問題從來也沒有像這裡這樣提得如此貼切,回答也從來沒有像這裡這樣明確。首先是鋼琴獨自哀怨,像一隻被伴侶遺棄的鳥兒;提琴聽到了,像是從鄰近的一株樹上應答。這猶如世界初創的時刻,大地上還只有它們兩個,也可以說這猶如是根據造物主的邏輯所創造,對其餘的一切都關上大門,永遠是隻有它們倆的世界——這奏鳴曲的世界。鋼琴緊接著又為那個看不見的、呻吟著的生靈傾訴哀怨,可那生靈到底是什麼?是一隻鳥?是那小樂句還是不完整的靈魂?還是一個仙女?那叫喊聲來得是如此突然,提琴手得趕緊抓起琴弓來迎接。真是一隻神奇的鳥兒!提琴手像是想迷住它,馴服它,抓住它。它已經深入到他的心靈,由它召喚的那個小樂句已經使得提琴手那當真著了魔的身體像通靈者一樣顫動起來。斯萬知道這小樂句就要再次向他傾訴了。而這時他自己早已分裂成為兩人,以至在等待他即將面臨這樂句的時刻到來時,不禁哽咽起來,就像我們在讀到一行美妙的詩句或者聽到一個傷心的消息時那樣——而且並不是當我們隻身獨處的時候,而是彷彿在把這詩句或這消息告訴給我們的朋友們的時候,在他們身上,我們看到我們自己成了一個情緒能影響他們的第三者。樂句又重新出現了,但這次是高懸空中而且一動也不動地僅僅持續了片刻,立即又消逝了。它延續的時間是如此短暫,斯萬的眼睛連眨都沒眨一下。它還像一個完整充實的虹色水泡那樣懸著。又像一道彩虹,光澤逐漸減弱黯淡,然後又升騰起來,在最後歸於消失以前,大放前所未見的異彩:它原先還只露出兩種色彩,現在又添上稜鏡折射出的所有絢麗多彩的琴絃,奏出動人的曲調。斯萬不敢動彈,他也希望別人也都像他那樣安安靜靜,彷彿稍有動靜就會破壞這隨時都會消失的美妙脆弱的、神乎其神的幻景……

看了普魯斯特的關於欣賞音樂的內心描述,從樂理的角度看他似乎也不懂,至少文字中未曾涉及,但這沒能妨礙他沉浸其中,享受音樂給聽眾帶來的美好體驗。所以古典樂不是少數專業人士的特權,試著接納,你也可能會愛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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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本書叫《聽音樂》厚厚的一本,還配有CD,雖然篇幅很大但非常有趣,完全不會讓人讀不下去。裡面分時期介紹了音樂家們生活的環境,作品的創作背景,還會幫你分析音樂本身,看完這本書欣賞起音樂來就輕鬆很多了
瀉藥先聽自己感興趣的,再一點一點拓展。推薦小編製旋律抓耳的入門,偉大的作品(比如貝多芬的大賦格)拖後一點再聽,它們對耳朵和理解的要求比較高。

謝邀!一直不喜歡「鑒賞」這個說法,因為覺得沒有必要,100個人聽同一個曲子同一個版本,都會有100種不同的感受。而且音樂本身被創造出來就是為了給外行人聽的,所以外行人只要負責享受就好了。私以為音樂之於受眾就分兩種:有共鳴的和沒共鳴的。

作為外行人,個人覺得古典音樂比較有意思的是無窮無盡的演繹版本。同一個作品一直反覆聽不同的版本,尋找與自己心境最親近的那版,可能是古典音樂相比其他類型的音樂最有趣的地方。


音樂本身就是提升人類智慧的最深奧的學問,談到欣賞,更好的解釋是探索,所以這是很深奧的問題,完美的解釋可能需要一篇論文了。


外行人聽一支交響樂團的現場音樂會或者是聽光碟,可以先聽整體的音準不準 各個聲部之間整不整齊,銜接過渡自不自然。這個就能淘汰掉一批非專業的業餘樂團演奏....(聽過一次SH某綜合大學的交響音樂會,音跑的想哭)

然後因為一首樂曲分為好幾個樂章,每個樂章裡面也都有起承轉合的地方,可以去留意一下這些奇妙的地方。

最後就是代入感吧,好的音樂是能給人帶來情緒變化的。聽完說出來的不是好,不錯,一般,這些泛泛的詞,就說明你聽進去了。
要鑒賞什麼東西,是不是應該使勁大量的接觸它?比如…聽到「紅酒」兩個字都臉紅脖子粗心跳加速忙不迭的擺手…這樣的人…談何〈鑒賞〉二字?不要談古典色變,也不要自己給自己設什麼壁壘,打開某雲音樂app,裡面有大量的古典音樂歌單,從頭到尾的聽…聽它一年,然後回來再就那時的狀態問下一個問題。

藝術本身就是給外行欣賞的。


無非是兩個方向,一個是感覺音樂,這個完全是情感上的,這個多聽,多瞭解作曲背景,一個是解析音樂,也就是技術上的,只能多學樂理這方面內容了
用心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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