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词觉得挺好的。但是临时改歌是不是对其他工作人员有些不负责的表现?


「被五条人笑死了」?仁科说你们开心就好!

「被五条人笑死」的那个晚上,仁科正坐在张晓舟家看齐泽克。

刚巧这几天没有刮胡子,这位「农村拓哉」和「郭富县城」险些又多一个诨名,「海丰弗雷迪·莫库里」。

仁科承认和皇后乐队主唱有些像。

的确是火了,当晚冲上4个热搜,各种表情包层出不穷。但仁科说,他并没有完整看节目,「我把微信都屏蔽了」,其实也不是屏蔽,只是把手机放到一边,微信基本没看。很多采访也跟过来了,仁科说,「这个事情,平常心」。

因为《乐队的夏天》的十几分钟,五条人迅速出圈了,仁科成为金句王,所以这次电话采访,我们尽量用直接引语还原。

专题采写: 南都记者 丁慧峰 实习生 何梦怡 夏晓彤

1.没敢看节目

怕自己像傻子一样

Carsick Cars乐队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出现过的老莫餐厅请五条人吃饭,彼此欣赏。雅煊摄。

南方都市报:当晚有没有同步看节目?

仁科:没看,后来我也没看。其实以前的很多采访我都没看的,甚至比如像「大时代歌厅」音乐会,我们跟张玮玮演过,我到现在也不敢看。我唯一能看的,就是五条人正儿八经的演出视频,可能我看一下,涉及采访的我不太敢看。

南都:为什么不敢看?

仁科:不是故意的。比如说「一条」的视频,我也是跳著看,不是说他们做得不好,是因为我怕看到自己。因为有时候你跟别人说话,有人拍你的表情,你是不可控的。而且,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犯傻,我也害怕自己像个傻子一样。

南都:到现在也还没有看吗?

仁科:经纪人要我一定看,我实在没办法。你知道我怎么看吗?我把声音关掉,不敢听声音。我就看著手机屏幕,跳一下、跳一下看,而且我只看我们那一part的十几分钟。

南都:一直没有听声音?

仁科:还是自己的原因。举个例子好了,比如在我很多年前,用录音机第一次录歌,听到录音机里面的声音,我觉得「哇!这谁啊」,自己的声音很别扭,我是花了很多年才把这个习惯下来。所以同样道理,我对屏幕上的唱歌还好,但屏幕上说话的我自己,我还是感到陌生的。

仁科的日常。袁玮 摄

2.突然大火

之前并没有脚本

南都:《乐夏》当晚实在太轰动了,你有没有预料到?

仁科:我也是后来知道的,一开始也没当回事。毕竟五条人也这么多年了,接受过很多采访和拍摄,包括前阵子CCTV也拍过,所以基本上我也能接受这种拍摄。但是拍完,我一般不看,这是我个人原因,跟这个节目没关系的。

南都:在节目上实在太有梗了,之前有没有脚本?

仁科:没有。当然,我们也可以表演,我们在音乐节上也会表演,我觉得还是保持自己的感觉,因为这样是最不累的,而且自己也享受在其中。否则你要去扮演,你要去装什么东西,很累的!我不愿意干这事。我觉得反正还是要拿出最大的真诚在舞台上,因为我希望就算在娱乐节目,大家不要在舞台上装模作样,我觉得是怎么样的人就做什么事情。

五条人除了主脑仁科和阿茂,还有贝斯牛河与鼓手长江,《乐夏》当晚更请来梅卡德尔乐队小斌来助阵。

3.临时改歌

经纪人都不知道

南都:临时改歌这个也是没有设计的?

仁科:那肯定的。超级乐迷手里都有提示卡的,会围绕之前排的歌设计一些问题。我想改歌的时候,阿茂比较善良,他太好人,担心马东他们手里的提示卡变废纸,我就跟阿茂说,你担心马东,马东是什么样的人啊?你担心一下我好过吧,阿茂劝了我一下,但他也能玩儿,没问题的。

南都:改歌其他的乐手也没问题是吧?

仁科:是的,毕竟我们排了很多。改成《道山靓仔》,我知道我能应付,原因就很简单,你只要正常、真诚面对,而且你也可以面对自己的过失,就无所谓。在舞台上我能接受说错话,如果万一我说错话,我就会说不好意思,我说错了!因为日常我也是这样的人。

南都:灯光师音响师全部不知道?

仁科:不知道,全部不知道。我们经纪人都不知道,改歌这件事经纪人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如果提前说就改不成了。我们在自己的专场和音乐节改歌很正常的,但这次是综艺节目,所以的确是搞死了导演和工作人员。而且要命的是开演前我自己也没想要铁了心改,犹犹豫豫的,一个感觉是我感觉超级乐迷、专业乐迷,他们也想听点不一样的东西。如果是《问题出现我再告诉大家》,就是正正常常、四平八稳的,所以到最后一刻我还是觉得下狠心吧,就来点不一样的。

南都:但现场评分还是不高,有没有失望?

仁科:我觉得也许他们能欣赏,但是当天事与愿违。(被淘汰)其实我也不怪他们,说实在的,去参加这节目,对输赢也没看得太重。当然还是那句话,谁来参加都想赢,这是正常的。我希望在舞台上,还是展现最好的活力吧,就这么简单。

4.能不能复活

无所谓,反正尽力表演了

南都:一开始看到你们去参加《乐夏》,还是有些意外的。

仁科:的确之前很多综艺,我们都拒绝掉,比如说《中国好歌曲》《天天向上》等等。但我拒绝他们不是说我们真的觉得有啥问题,我们也没多了解,但是我也知道每个节目都会付出很大的努力。之前我们还是担心自身,比如我普通话不好,我临场说话就像正常聊天一样,有时候会说得好,有时候说得不好。所以大概是这样,但是这次参加了,《乐夏》的舞台还是相对开放的,我就想也不要装,大家还是真诚面对,正常地说话,反正说怎样就怎样。

南都:有没有想复活的事?看弹幕你们的呼声最高了。

仁科:这个不知道,交给他们去投票,反正无所谓了。能去,我们肯定也尽最大努力表演,毕竟有这么多年演出经验,肯定能做到最大。去不了也挺好的,也没啥损失。我们来过了,说真的也玩得很开心。

南都:现在效果很好,人气冲到很高,如果去复活,会不会担心有落差?

仁科:不会。因为人是这样,一个人对未来有期望,必然会对所做的事情有各种要求。但是,其实我们没有太高期望,才能最轻松地去表演。我不是说因为别人有期望,我才做这个。不是的,重要的是我和阿茂,我们自己想要做什么。当然,我肯定不会每次都跟他们对著干,这样也不好,毕竟演出都还是需要灯光音响配合,舞台才能有更好的状态。

南都:还有网友会好奇,你为何在台上讲那么多英文?

仁科:这个很简单,前两年我们去巴西、葡萄牙演出,认识不少外国人。我英文其实很差的,但总要交流,就是手语夹英文,所以我这段时间真的在学英文。如果不是疫情,本来今年6月份要去葡萄牙参加音乐节,9月份要去德国参加艺术展,去到我也希望和他们交流,哪怕都是最基本最简单的。但英文还蛮难的,学完就忘了,所以我还在练习。

5.成为网路热梗

他们开心就好

南都:还有「你会找到更好的工作」「有空打电话给我」,都成网路热词了。

仁科:其实我也不知道,可能这就是网路。我在日常跟朋友聊,包括我小时候我也喜欢这样说话的,如果要这样做的话,那金句太多了!我就喜欢玩,就是苦中作乐,广东话就是「死剩把口」,人就一个嘴巴什么都没有。其实在后台我讲音乐讲了三个小时,只是没剪进来,也无所谓了,不重要的,他们开心就好。

南都:有没有觉得遗憾,这次大家讨论的不是五条人的音乐,而是你的脱口秀?

仁科:没有,是一体的。我们的音乐也离不开我,也离不开阿茂。所以喜欢我们的音乐也好,喜欢我们的人也好,必然总有一天会统一在一起。大家哪怕是通过这种喜剧效果喜欢我们,有总有一天会去关注我们的音乐,而且我们的音乐本身,包括歌词,也有我们的幽默感。虽然我们音乐里的幽默感不是来得那么直接,但是你多听就能听出来,我相信有人会懂。

南都:自然发酵都需要一个过程,对于《乐夏》这种突如其来的爆款,还有很多音乐之外的附加值,你自己怎么评判?

仁科:我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做人不要太精明,你不能一步一步都设计好。比如很简单,我们面对疫情一切都乱了,我觉得更重要的还是带出自己的激情,而不是说我要去设计会有什么样的效果。那样太精明的话,第一很累,没必要,做人不要太累;第二很假,也不好玩。时时刻刻揣摩大众怎么想,我觉得太累了,还是要先自己开心,才能感染别人。

南都:应该会有脱口秀节目找到你,你会去参加吗?

仁科:我不认为自己会讲脱口秀啦,我也看过一些,国内的国外的,首先我觉得他们也挺累的,那种是人民艺术家,我尊重他们。我说话可能有幽默感,但和脱口秀是两回事,我写歌我很享受,我演出我很享受,我录专辑也很享受,但如果要我天天想笑话,我不是干这个的。

南都:节目录完到播出这段时间,你们都在做什么?

仁科:我们也在做新唱片,疫情期间我们整理了15首歌,过几天就会有一首新歌,和以前不一样的,也不能说转型,就是新的尝试,新的开始,比较迷幻的,写作题材也和之前不一样了。上次来录《乐夏》的时候,我们也抽空去摩登天空的棚录了两首歌,本来想8月份把15首歌录完,我不想拖,因为一拖的话,我最怕是想法变了,阿茂也是这样想的。

南都:以后越来越火,会不会就离开广州了?

仁科:不好说,就像多年前从海丰搬到广州。搬去哪里不重要,这段时间会在北京待著,包括跟北京的音乐人接触,因为这么多年在北京演出,每次都匆匆忙忙的走,借这个机会多一点了解北京的情况。可以确认的是,新唱片100%会在北京录了,希望在录音棚的时候演出有一些即兴的成分,就框架内即兴,框架内进行。

南都:还有像「野孩子」,也出现在《乐夏》,你们有哪些沟通?

仁科:我都惊讶了,我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现实就是摆在我面前,我觉得挺好,而且他们挺好的,到时候看他们表演,不愧是「野孩子」,还是值得我们尊重。

资料图片由受访者、节目组提供,部分来源于网路

编辑:刘芳


《乐队的夏天2》如期而至,没有二手玫瑰,没有万能青年旅店,没有草东没有派对,没有丢火车……但也足够精彩了。

如果非要选出NO.1,我会选被淘汰的五条人。

首先我是真的喜欢他们的音乐,五条人的手风琴太棒了。长久以来,手风琴都会被打上苏联的烙印,尤其在东北,记得电影《钢的琴》开场就是雨中的小乐队用苏联风格的手风琴为逝去的老人送行。

五条人不一样,他们的手风琴完全是另一种风格,演绎的是古旧的港台风。这种风格很有趣,怎么形容呢?就是那种偏僻县城的KTV风格。节目中称之为「塑料感」,塑料不高级,不环保,很low,又很亲切,很实用,很县城。

其次,我喜欢他们表达的这种主题,姑且称之为县城民谣,一如仁科的外号「农村拓哉」「郭富县城」。你完全可以透过他们看到一座贾樟柯式的县城,只有一条主干道,又窄又破,两片商铺招牌陈旧,「特价优惠大酬宾」等噪音充斥其间。

还记得去年大火的《野狼disco》吗?「大背头,BB机,舞池里的007」描写的就是这县城中的舞厅。这种土掉渣的县城当然站不到艺术的高地上,但从数量上看,它们才是大多数。

五条人的《道山靓仔》其实讲的就是县城中的小混混,穿拖鞋,留长发,混社会,其实原版歌词,小混混是进了看守所的。然后他仿佛听到母亲喊他回家吃饭,于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很后悔。

你看这内容,根本不是在大城市的创作者能写出来的。

其实我早就听过五条人的歌,只不过一直不知道那是他们的。这首歌叫《阿珍爱上了阿强》,收录于《梦幻丽莎发廊》专辑中,曾被用作动画《刺客伍六七》的BGM。

其实五条人的歌词写得非常好,是那种特别简单的好。比如《阿珍爱上了阿强》里的「阿珍爱上了阿强,在一个有星星的夜晚,飞机从头顶飞过,流星也划破那夜空,虽然说人生并没有什么意义,但是爱情确实让生活更加美丽。」

不妨对比下二手玫瑰的《采花》「有一位姑娘像朵花,有一个爷们儿说你不必害怕,一不小心他们成了家了,生了个崽子一起挣扎。」

生活很苦的,又很无聊,可这些县城文化总是自嘲式地苦中作乐,这大概就是根植在百姓生活中的生命力吧。

最后说说五条人的换歌和脱口秀吧,毕竟是热点。乐夏是综艺节目,五条人的任性换歌和令人捧腹的talkshow无意间达成了超预期的综艺效果。事后,仁科接受了采访,透露了更多的细节。

「如果提前说就改不成了。但这次是综艺节目,所以的确是搞死了导演和工作人员。而且要命的是开演前我自己也没想要铁了心改,犹犹豫豫的,一个感觉是我感觉超级乐迷、专业乐迷,他们也想听点不一样的东西。如果是《问题出现我再告诉大家》,就是正正常常、四平八稳的,所以到最后一刻我还是觉得下狠心吧,就来点不一样的。」对于临时换歌,仁科给的解释是,到开演前才决定的。搭档阿茂在节目中说「台上感觉来了,挡不住。」

真羡慕他们啊!

我们从小到大被教育要循规蹈矩,五条人却演绎了什么叫随心所欲。当然这样做是有代价的,不过五条人开心承受这代价便是了。仁科唯一放不下的是怕负责他们的小导演被炒鱿鱼。甚至最后还说「我们会帮你说话的」可他又意识到自己这么一闹估计别人也不会听他的,于是补了一句「如果还有用的话。」

有人扒皮导演是他们的迷弟,并没丢工作,并为他们复活拉票。

对于说话为什么夹杂英文,仁科在节目中说是因为要出国演,所以正在学。在采访中他进一步说,英文还蛮难的,学完就忘了,所以我还在练习。

「其实在后台我讲音乐讲了三个小时,只是没剪进来,也无所谓了,不重要的,他们开心就好。」仁科在采访中还透露。

我觉得五条人的骨子里还是腼腆的,甚至有那么一点点自卑。就像阿茂想把那个鼓前的A4纸拿掉。看他们被大家一顿调侃,我是有些于心不忍的,不过综艺嘛,没办法。而且这客观上也让「五条人」更被大家熟知。

五条人用临时更换的《道山靓仔》在现实中上演了原定歌曲「问题出现我再告诉大家」。而道山,不过是广东省汕尾市海丰县下属的小村子。

嗯,就到这吧,不知道下面该写啥了,以上。


典型的五条人做事风格。


仁科毕业那年,毕业证需要 50 块的工本费,他想都没想就说:「那我就不要了。」


这就是真实的仁科。


时间闪回到 2016 年 6 月 5 日,广州大雨。鹭江商贸楼二楼的琴房,仁科和阿茂正在排练。


这是一间十平米的正方形小屋,没有窗。阿茂拧亮夹在架子上的阅读灯,光射向天花板;四周的墙壁工整地钉著红白蓝三色横条纹的塑料袋,那是仁科和阿茂用一天完成的装修。起初他们买来隔音材料贴在墙壁上,「估计甲醛超标」,阿茂说,「装完后屋里臭得进不去人。」


这二楼原本是个大排档,每个小屋都是个铺位。大排档倒闭后,铺位被改建成联排单间,不少广州摇滚青年租来做排练室,月租一千元。


雨打在铁皮屋顶上,造成紊乱的鼓点。吉他、贝斯、键盘、手风琴、鼓和音箱站著,效果器摊在脚边,音频线整齐地挂在墙上。仁科和阿茂拿起琴,摆好架势。此时屋里剩余的空间大概还能容下一只猫。


「他是个画画的,他是个画画的,手筋断了你让他怎么画啊?」(《走鬼》)合著雨声,抱著吉他的阿茂在唱。他们的现任鼓手小宇在深圳,架子鼓后面的凳子空著。唱到副歌,仁科停下手风琴,前跨一大步,倒拿鼓槌加上一串鼓点——在结尾,他干脆将鼓锤丢向他够不著的军鼓,补齐最后一拍。


大股大股的雨水绞成粗麻绳,不管不顾地浇下来。一个湿漉漉的青年背著贝斯在走廊上经过仁科和阿茂。他们同时丢掉烟头,相互点头问好。隔壁是个重金属乐队,阿茂笑眯眯地介绍道,这里隔音太差,「他们一开始排练,我们就只能休息了」。


2009 年,一张名为《县城记》的唱片让人们认识了这两个用海丰话写歌唱歌的青年。初版《县城记》的 CD 装在大信封里,信封内还有个户口簿,红色封面一本正经,内有仁科和茂涛(阿茂)的履历和照片——仁科细瘦,阿茂精壮,两人都是南洋青年的典型面孔。唱片的歌词印在一张假报纸上,「县城记」三个大字下面八字真言:「立足世界,放眼海丰」。他们的音乐古怪而才气横溢,像莽莽大地上忽然绽放出的一朵奇葩。那一年,「五条人」被誉为「广东民谣音乐圈最大的惊喜」。


「条」在粤语中常被用为量词。名为「五条人」,《县城记》出版时,这个乐队只有仁科和阿茂,共计两条。关于乐队名字,仁科有各种各样的说辞,最为文艺的一个是,这个名字出自杜可风的电影《三条人》。


看《三条人》是在 2005 年,那时十九岁的仁科和二十四岁的阿茂一起住在石牌村。


石牌村是广州 138 个城中村里最大、历史最长的。它位于繁华的天河区中部,周围是 CBD 的高楼大厦和商业街。进得写著「石牌」的牌楼,右手是池氏大宗祠;再往里走,视野骤然收缩,目光所到之处全是楼。楼与楼之间距离不足一米,开窗便能贴面,当地人称石牌村的楼为「接吻楼」。抬头,密密麻麻的楼群之上不见天光,楼与楼间,一百多条羊肠古巷网罗无数商铺、小饭馆、烧烤摊、理发廊、诊所、修鞋铺、碟片店、租书店、成人用品商店……这里的空气滋味暧昧,混杂著花香,饭菜香,泥土气,汗味儿,还有各种生肉和熟肉的腥味儿。


一平方公里的石牌村内住著五万多人,人均居住面积 1.3 平方米。居民绝大部分是外来户,他们之中有学生、IT 从业者、「走鬼」(摆地摊)的小贩、作家、酒鬼……当然,还有音乐人。


在搬出石牌村的时候,广州音乐人王磊写过一首《石牌村》:「我楼下是防盗门的加工厂,生意特别好,声音特别响……天刚蒙蒙亮,困意上了床,太阳是希望,白日梦紧张。」来到广州的第二年,仁科和阿茂一起住进了石牌村。大半年后,仁科一个人租了个月租三百的单间,有时候他会在六楼的天台上俯瞰这个城中村落,弹著吉他唱歌。


2006 年,盘古乐队的前贝斯手李文枫作为监制,将仁科这个时期的作品收录进仁科的第一张个人专辑《春就很好听了》。李文枫也曾是石牌村的居民。


十年之后的夏天,石牌村传来消息,改造计划又一次被推迟了。雨下起来的时候,池氏大宗祠的门口南方花朵开得恣意,年轻的姑娘撑起了雨伞,看宗祠的大叔们正在乒乓球台上激战。接吻楼的墙壁上,房屋出租广告仍然贴得里三层外三层。


仁科和阿茂结束排练的时候,雨已是尾声。他们斯文的牛仔裤和帆布鞋都还干干净净的。阿茂将吉他收入琴盒,背上帆布包,摆手召车,回他大学城的住所去。而仁科沿著新港西路,一路向西。「我喜欢走路」,他说。


在博尔赫斯书店,仁科买了一本吉尔·德勒兹的《电影 I:运动—影像》。他熟练地在扉页上盖上博尔赫斯书店的钢印。收款台旁边的书架上摆著菲利普·图森全集,封面是仁科的女朋友设计的。其中一本《急迫与忍耐》的封面上,一个人安详地躺在远去的公共汽车旁,双手放在胸前。仁科说他是这幅画的模特。


仁科双子座,他说自己眼下 29.7 岁,还没有人到中年的感觉。来了广州近十年,他似乎活得很得章法。指著路过的学而优书店,他说他有打折卡。又指著不远处的一家老牌酒店,他说他每天都去酒店里只对宾客开放的泳池游泳。「我有办法」,他平和地解释。雨已经完全停了,他决定散步回家。夜幕降临到广州,路口此起彼伏亮起了灯,他左右望望,倏忽消失了,既像是一滴水,也像一尾鱼。


仁科生于 1986 年,阿茂生于 1981 年;两人都在少年时期随家人迁居到海丰。


2003 年,阿茂已到广州两年,靠卖打口碟为生。从中学开始,他就在听哥哥大茂从广州带回的唱片,国内的崔健、祖咒、舌头、盘古;国外的平克、枪花、涅槃;各大牌摇滚乐队还有港台音乐,阿茂混起来,什么都听。开始卖碟之后,他也听自己进的货,除了英文唱片,还有阿拉伯语的、法语的、西班牙语的,各种小语种都有。刚开始写歌时他用普通话,歌词叛逆又稚嫩,多是「我的兄弟,我明天要走了」之类。


忽然有一天,在买菜的路上,阿茂哼著一个旋律,发现自己自然而然地用海丰话唱了出来。


阿茂的哥哥大茂有个朋友网名「区区 500 元先生」。500 元先生比阿茂大四岁,当时在海丰中学当美术老师。有一次在广州,阿茂跟 500 元先生聊天,提到他写的海丰话歌曲,说打算在街头唱著玩玩,500 元先生听了说,那干脆搞个大型的,联系一下其他有写歌的本地人,搞一个「首届海丰原创音乐会」。


那个时候,仁科十六岁,在工艺美术班里学画画,老师告诉他,拿毕业证要交五十块钱。他说:「还要五十块?那我不要了。」听到「海丰原创音乐会」的消息,又听到 500 元先生说「只要是自己写的歌就可以参加,什么歌都行」,仁科马上躲进房间去练吉他。


报名来参加音乐会的人不少。演出场地在定在文化局的门口,当时文化局的领导说,过年做这种活动是人民喜闻乐见的好事,节目可以搞得丰富多彩一些。另外,歌词要交上来审查。有一首歌叫《海丰雷鬼》,某领导看了说:「过年过节的,雷鬼这两个字看著很不吉利,改个名字。」500 元先生告诉他,雷鬼嘛,就是海丰天上的雷公……其他不知道歌词的歌 500 元先生就现场瞎编歌词,或者写「纯音乐」,报上去。


大年初三,海丰原创音乐会如期举行。海报是 500 元先生和朋友们用广告颜料手绘的,贴得满街都是,像牛皮癣;音响设备也是 500 元先生四处搞来的。文化局的老式楼大门宽敞,门口两只大柱子,几级台阶,台阶上就是舞台。怕社会上的人捣乱,公安局还派来一队人坐镇。


文化局在海丰的主干道旁边,赶上过年,路过的年轻人、中年人、阿公阿婆、摩托车、小孩猫狗,听见热闹,又发现免费,都忍不住停下来看看。阿茂的演出曲目中有一首叫《高等教育》,那是他在番禺一所学校的宿舍里写的歌,唱完之后全场兴奋地一起高喊,还有观众冲上舞台一起唱。500 元先生在台下捏了一把汗:「幸好是过年,要不然被人举报我们就惨了」。《高等教育》唱完,观众大声问:「怎么样快演完了吧?后面还有没有?」一边吵一边往台阶上挤,包围著舞台的圈子越来越小,观众和演员混在了一起,几乎面贴面,场面极为混乱。在阿茂后面上台的仁科看著,心想这还能演吗?——500 元先生一把拉过他说「到你了,赶紧去!」


这场音乐会让仁科认识了阿茂。在他们的记忆中,那是一场很成功的演出。


那一阵子,仁科不上学也不上班,每日在家画画弹琴,还有就是跟一个神秘的朋友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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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乐队的故事:解密五条人、野孩子等音乐人背后的故事

叶三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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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回答问题:这种行为是在这个时代下,摇滚精神最好的诠释之一。对其他工作人员不负责?既然出来玩都是要还的,你可以「玩」乐队,我也可以玩音乐,就这样,你会找到更好的工作。

好,以下是想说的。

第一次听 五条人 是在一个规模不大的音乐节上,因为临时起意去,到的时候比较晚,天也黑了。还没走到看清舞台的地方,就听到有个老男人声嘶力竭地在唱,什么话你完全听不懂,但真是有点声嘶力竭地在唱。

走到台前面,看清的是 阿茂 在唱,高高瘦瘦的个子,大汗淋漓,头发都搭在那里了,随著他想唱的声音的力度,随意扭曲,翻转,夸张自己的躯体。。。那晚好像请的乐队不多,他们足足唱了一个多小时。过瘾。

那以后,有时候会翻出他们的歌来听。唱的听不懂,甚至看歌词都不懂,没关系,通过只言片语,通过有点声嘶力竭的歌唱,他们的真实会传达给你。

好,回到乐夏2.自认为听歌的路子更野和更老的我,其实对乐夏的氛围感觉一般,不过最近无所事事,无所事事的生活中就找点事做,就点开乐夏2,第一集看起来。当然这里面50%的期待是,有 五条人。

片头响起,当「黄色潜水艇」的创意被致敬,解构,拼接?我突然有些感慨:唱片主导的年代已过去二十多年,酒吧和音乐节的时代眼看也辉煌不再,下一个撑起「摇滚」的媒介难到是综艺?

接下去就不多说了,看视频就完了。说说三个乐队,然后自己理解的所谓摇滚精神。

第一个想说的是,超级斩。以「中二」自诩,很符合这个时代某些潮流。音乐求新求异求出格,在舞台和器乐的包装下也很有「范」了。只是问题有两个,一是玩这类的小孩太多,二是一直保持「激情」其实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第二个想说的是,重塑雕像的权利。很高级的音乐,说他们牛简直是政治正确。内敛小众的音乐,精致得有点像米其林的菜,大家都说好,我也觉得好,就是有点不到位。像听有些欧洲现代爵士,什么都是新的而且追求极致的,但感觉不到律动,当然可能人家早就不玩律动了。

第三个当然说五条人本场的表现。就歌来讲,我觉得他们只发挥了70%,他们是人来疯,唱上半个小时,现场气氛也对,可能会发挥到120%。至于大家都在说的提问环节,如果真的是提问后分数打高了,那才是悲哀。仁科的回答其实非常真诚,大家都认为他是故意搞笑,其实他真是在这么回答,这么做,这么想。

那么摇滚精神是什么呢,我也说不上来,只是隐约觉得,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是伍德斯托克,嬉皮士在路上和车库躁一把,在八十年代是4AD和另类,九十年代是砸把吉他和朝自己来一发。。。后来就没啥了,直到今天有人说,我在台上起这个音就唱了,导演,灯光,字幕,预设的问题,分数,说好的环节。。。统统再见。

(以上想法,都是个人意见,都可以喷。但拒绝上来就和你怼乐队的夏天本来就不是摇滚的夏天,然后巴拉巴拉一堆的人。拜托,去年已经怼过了。)

设计剧本:五条人下,人气似乎挺高,返场回来,唱三四首,话题热一下,止步HOT5以外。。。


看到现在,觉得五条人实在是一支既有烟火气又浪漫,真实且可爱的乐队。

不拘束于规则的本质是不在乎成败,

就好像真的只是兴致来了而进行了一场随意又快乐的演出,只要尽情表达过就没有遗憾。

市井里的独特态度,小镇里的随性诗人,不外如是。

当然了导演组的「不要再骗我了」也的确很卑微了

但是怎么说呢?

嘿嘿嘿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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