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先爱上他的.JPG

我个人对于同性婚姻,抱持著乐观其成的态度,

同时亦认为爱情不该被陈旧的枷锁所框住,

每个人应当都有权利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然而,尽管如此,对电影创作而言,

过度的追求当代道德价值观的社会正确性,

冀望在电影中增添更多的主流价值元素,

借以让剧作臻至桂冠殿堂的做法,

坦白说,就没有那么样的认同的。

 

毫无疑问的,自由创作与公式援引之间,

或许不存在显明的界线,

但其所给予创作者自由裁量的空间,

理当有著自我合宜的忖度,

一旦作品本身朝向著公式援引的面向偏倚,

则所呈现出来的整体感觉,将流于匠气之作,

亦即甚么元素皆齐备了,看似富含著丰富元素的满汉全席,

却少了将菜式画龙点睛的历史背景与底蕴,

尽管菜色依旧,但烹饪灵魂从中缺席的结果,还是满汉大餐吗?

 

公式援引,在学术圈内尤为常见,

当研究所被揶揄唯"论文制造所"的当下,论文产出著重的,

不再是对人类社会存有何等深远的贡献,而是求快求量蔚为主流。

但研究总得细火慢炖,如何用最快的速度,达致最大的产量,

则套用公式便成为不得不然的选择。

于是,透过各家期刊风格的分析,

研究团队往往能够理出较高被接受机会的撰写模式,

从主题拟定、段落铺陈、图表制作、数据援引、结论立场等面向,

在在都有著既定的操作轨迹,让研究者有迹可循的进行投稿事宜,

但如此精算过后的论文,俨然是经过操纵化的结果,

本身真还存有公正客观的立场吗?

 

之所以会有著以上的感慨,乃截因于端看近年来的同志电影崛起,

几乎各大影展当中,皆可见到以同志议题为素材的电影大放异彩。

里头确实不乏出现精准针砭当代同志境遇的佳作,

但其实有更多的,是颇有为争逐桂冠而强说愁的成分在其中

透过诉求社会压榨下的同志堪怜处境,诉求大众同理心的慈悲,

借以形成一致性的悲情氛围,从而让得奖显得实至名归。

 

但未曾发觉的是,随著时代的演进,陈腐的道德观早已变迁,

莫说同志关系在现下已不再屈居弱势,不记名的公投除外,

相信现实社会当中,也鲜有公然歧视同志的情事出现。

换言之,除了法律肯认的婚姻关系外,就自由爱情的层面而言,

同志早已突破往昔的道德枷锁,拥有著绝对的恋爱自由。

基此,诸如剧中宋正远因著自己的同性恋倾向,

尽管对剧场的高裕杰颇有好感,但却被传统道德价值所框住,

认为应该回归到一男一女的婚姻制度,所以选择了和刘三莲结婚,

婚后诞下一子宋呈希,在有感时日无多之下,

才又决定依循真实性向,回到高裕杰的怀抱。

 

整出悲剧的命定,关键在于宋正远个人的道德认知,

自己始终困在了过往压迫同性倾向的泥沼中,

而后选择服从这样的压迫,与自己根本不爱的女人结婚,

为的只是敷衍传统所认知自己的角色定位,

希冀让个人符合"正常人"的充分条件。

但显然传统价值所拘束的,不仅仅在异性结婚一项,

对于始乱终弃、婚姻不忠等批判,事实上是更为强烈。

宋正远摆明选择舍弃最爱的男人,

与不爱的女人结婚生子,而后再离家出走的做法,

罪魁祸首看似为压榨同志的道德观,

让他不得不以异性恋的伪装,来合乎一般人正常的眼光;

但事实上,关键根本在其一念之间,

他大可与高裕杰朋友相称扶持一世,相爱一生,

结果却是自己选择屈从传统婚姻观,却又以悖离家庭观念的举措,

展现著"我同性恋我骄傲"的桀傲不羁。

以内心价值观冲撞传统价值体系的结果,

就注定著受害者、妻子刘三莲的产生。

 

试问刘三莲何辜,她所向往的婚姻生活,

被一个明知自己欲望倾向、却胆怯选择屈从传统的人所摧毁。

不仅如此,连带的让儿子宋呈希,

也注定得在父亲优柔寡断的行为中付出代价,

需要寻求心理咨询的协助,才能走出成长过程中的阴霾。

这一切,都是宋正远试图追求所谓挣脱道德枷锁,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坦白说,自由恋爱没有甚么不对,

然而,一旦做出了选择,就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负责,在当代的爱情观中,显然经常是缺席的。

人们总喜欢祭著自由的大旗,试图合理化自我始乱终弃的行径,

但爱情真的没有那么伟大,

当爱情选择可能涉及到他人的幸福权益,

则更加谨慎地去做出选择,将个中伤害降到最低,才是勇于负责的表现。

确实,负责是当代人最不喜欢论及的道德诉求,

选择在爱情中不负责,道德似乎也拿你没皮条,

但吊诡的是,既然宋正远乖乖的被传统婚姻价值所压迫了,

表示其心性是个循规蹈矩、善于压抑自我的人,

那为何同为传统价值的对爱负责,他却选择了逃离呢?

这种道德观之间的相互矛盾,已经不再是同性恋与异性恋之争,

而是个人在道德认知的不一致,才是造就这出悲剧的主因。

 

试想:倘若将小王换成小三,老公所爱另有其人,

却因著某些传统因素与妻子结婚。

之后生病,有感去日无多,选择重新回到最爱的怀抱,

为了弥补对方付出照顾心力与完成彼此梦想,

将身后保险金受益人改成最爱的小三。

则故事的主要命题,不是和本片毫无二致么?

根本与同性恋与否,毫无关系...

换言之,可兹屈从自己选择的价值体系多不胜数,

又岂止是传统的婚姻价值观呢?

倘若自己心头抓不定,总是以踌躇不决、优柔寡断处世,

则诸如电影中的悲剧,绝不会因为同性恋价值的确认,从此消失。

 

最后,再谈谈电影中所添加的另个主流观点--情绪勒索。

这显然也是当下用以社会正确性的要素,看著宋呈希对母亲的种种不屑,

其实心里反而颇为感慨,这正是下一代主人翁的写照。

诚如电影所言,他们总认为上一代喜欢用华丽的虚无词藻来掩盖某种真实,

相对的,下一代孩子则经常惯于无视许多社会残酷面的真实,

总以为不去想、不去问,则问题就自然可以迎刃而解。

就像宋呈希口口声声说母亲爱钱,言必称是为了孩子好,

似乎对于母亲的市侩,感到何其鄙视。

但他可曾正视自己所有开销的来源,倘若不是母亲如此爱钱的去挣钱,

他哪来这些理直气壮的气力,却祭著道德大旗来批判慈爱的母亲呢?

又况刘三莲何以变成如此嗜钱如命的女人,

归咎原因,不也是因为被丈夫始乱终弃,在家庭安全感顿失的情况下,

不得不以更多的金钱,来构筑自己与孩子的幸福感所致;

宋呈希不分青红皂白的,还去崇拜起父亲和高裕杰之间的真挚感情,

自以为式的正义,其实对母亲是何等残酷,何其愚蠢。

 

诚然,我不否认代间管教之间,存在著要求过甚的情绪勒索成分,

但如果剧作将"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期许,

尽皆嗜为情绪勒索的范畴,极尽限缩父母合宜的教养权限,

显然颇有流于趋附青少年的主流价值之嫌。

如果宋呈希的叛逆,可以成为被吹捧的主流,

无怪乎当代根本没人想要生儿育女,

任何的生育政策猛药,绝对都不会再起效果。

毕竟,援引孩子经常出现的顶撞语:

"当初没人叫你把我生出来。"

确实,相信这句话,现在不只孩子想问,

更是父母无尽的痛楚与懊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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