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错了吗？

　　上届总统大选投票日突然更改，丧失投票机会，过去四年没有选民身分，面对所谓人民错误的选择，总可以站在远远的地方，没有自责情绪地表示意见。今年在投票前夕，面临多种投票选项，有过一翻挣扎，终究还是认真地行使了投票权，让自己拥有完整的选民身分。

　　可好像真的只能高兴一天。新政权还没上工，已经开始怀念过去四年不必负责的日子。大选结束两个礼拜以来，情绪从忧虑、沮丧，终于变成愤怒。人会愤怒，都是因为受到羞辱。新国会组成前夕，充满受羞辱的情绪。

　　仿佛已经听到新政权会告诉我：我们的票那么多，不差你这一票！

 

这是演哪出？

　　大选结果才揭晓，成天就是立院龙头谁属的角力戏码。这出戏演了两个礼拜，直让人怀疑民进党选前团结是假，全是为了选票演出，所以选举一结束，就忙不迭表演权力争夺战？

　　如果连产生一个国会议长人选，都要费尽力气，民进党哪有时间精力立刻处理选民关心的法案？如果在国会议长一役就弄得心有千千结，选民可以期待他们会上下一心为选民服务四年吗？

 

掌握权力的人总有她的道理？

　　民进党失去政权八年，唯一能展现政治能力的场域是国会。那么谁替民进党创造了政绩？民进党所赢得的政权是谁拚出来的？谁替民进党证明他们有能力服务选民？

　　所以在媒体面前，不断听到当选的总统和各级民意代表推崇被逼放弃梦想的柯建铭，如何以小博大、成功阻挡有害社会的法案，如何成就有利人民的政策，还有如何受到其他政党不公的攻讦。

　　面临类似场景的还有一人，总统当选人。过去四年空心菜的讥讽如影随形，但是媒体面前总听到不绝的赞誉，蔡英文如何让民进党走过困顿的幽谷，终于在政权大战中开花结果，民进党重获政权几乎是她一人的功劳，所以当选总统实至名归。

　　不是同样的战功吗？怎么她要张灯结彩登大位，他却要黯然退让，还得主动出面，表达愿意抬轿。

　　理由是她给的：这样才符合社会期待。

 

社会期待甚么？

　　这不全是过去式，有些还是现在进行式。明明是进退失据，却总是到最后一刻还要贯彻领袖意志；以为国会议长是不分区立委，受他施舍，立委靠他选上，所以都必须听命于他；立法权不用来监督行政权，必须配合行政权，特别是要实现领袖意志。如果这都是人民所期待，国民党会失去政权吗？

　　如果用个不分区来当议长，才能配合领袖意志，未来总统真的换人了吗？两个礼拜以来，不管是有意竞逐国会议长的人或某些当选的国会议员，言必称党中央，政党真的轮替了吗？

　　有人说国会自主从国会议长确定后开始，所以产生国会议长不需要国会议员自主？这个国会议长是选出来摆在神龛上的吗？每个国会议员走过神龛都可以视若无睹？那，可怎么配合行政权？不让他配合行政权，指定他做甚么？摆著当形象？真的有完好形象吗？

　　而国会议员连选个国会议长都不能自主，那个社会期待能自主的国会真的会产生吗？如果有人斩钉截铁（不能斩钉截铁就不必说了）地说：会。那么是内阁和各部会首长人选都由国会决定，除了议长，总统、副总统也都奉在神龛上？还是心结已成、嫌隙已生，人民又要度过一个行政权与立法权互相斗争的四年？

 

需要谦卑的是别人？

　　或许需要谦卑的是别人，所以可以命令别人谦卑？因为需要谦卑的不是自己，所以命令别人谦卑之后，可以指定个国会议长来监督立法权？要争辩指定的时间在大选之前，所以人民已经用选票同意吗？在大选之后，没有口口声声说尊重党团自主吗？还要继续争辩只要求谦卑，没有要求诚实吗？

　　如果可以彼此对话，哪里需要第三人协调？所以名为协调，实为劝退。真懂得协调真义的人，看起来是有立法经验的柯建铭，所以他主动出面协调，其他即将就任国会议员的人都噤不敢言。为了捍卫党团自主，主动出面退让的人，看起来是真懂得国会自主的人。

　　靠著被指定上台的人、还要别人主动出面让位的人，不要怪别人怀疑他不懂国会自主。而大选一结束，就摆出奉命角逐、决不退让的态度，有谦卑吗？

　　所以看起来真懂得谦卑的人，还是柯建铭。而且看起来还是唯一懂得反省的人。

 

只反省别人不反省自己？

　　发动割阑尾的人要割哪一种阑尾？不是仰承领袖意志的人吗？既然国会议员看起来都不敢违逆领袖意志，那不就是罢免的对象？割阑尾的战将们，请问修正罢免规定的法案呢？

　　上任国会议员之前，应该准备罢免规定的修正案吧？怎么议长都还没选上就任，就急著攀附？也打算成为臣服领袖意志的国会议员吗？

 

选民如何自救？

　　难道这是台湾人的宿命？总要忍受夺取权力的人严以待人、宽以律己？不管逻辑如何矛盾，只要掌握权力，敢说出来就是话，多说几次就变成真理？

　　投一次票，不是概括授权让当选人可以为所欲为四年，这是罢免规定存在的理由。这一次选民还学到一件事，罢免规定之前需要有一个阻止当选人就任的假处分规定。其中一个构成假处分的事由，应该就是当选人表现出受某种力量掌控的事证，包括有国会议员受行政权掌控的事证。

 

＊作者为前大法官

 

原文出处：

风传媒 / 评论 / 政治，2016年02月01日 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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