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曾服务于远景基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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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Gettyimage

行政院赖清德在接受媒体访问时说,「其实台湾今天的困境是过去国民党执政所留下来的,包括退出联合国,即便让中国进入到联合国里面去,美国跟西方的世界也希望台湾能够留下来,但是当初蒋介石做出汉贼不两立,『我们退出了联合国埋下了大错』」。

短短这一段话中,赖清德至少犯了两段的历史史实性的错误。唯如果要细谈此事,甚为冗长,甚至琐碎,故仅捡拾其梗要。

在联合国的有关中国代表权一案,始自中共建政时;当时的苏联在联合国提案开始,也就是一九四九年;唯至一九六○年止,在西方(以美国为主)势力占主导权时,此一议根本不能成案。但至一九六一年始,因为二次战后的新兴独立国家涌现,美国与西方国家的主导地位遭到稀释;联合国大会的总辩论(General Debate,另一称为一般辩论)始开始接纳有关中国代表权的提案。

故自此时始,美国改变策略,改延引联合国宪章第十八条之相关规定,认为「中国为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其代表权问题应为重要议题」;此案本身只需会员国二分之一同意即可成立;唯一旦此案成立后,要把中华民国政府的中国代表权,移转给中共,则需要会员国三分之二的同意。

其实,就在一九六一年,当年联大的相关投票,如果不是靠著此一重要议题案,台北就已经被中共取代;当年的票数,支持北京的票数已较支持台北的票数多出一票。其实,也是靠著美国等年年提出此(重要议题)案,且年年通过;这个策略又保护了中华民国政府的代表权达十年之久,直到一九七一年。

一九七一年夏,在联大开会前,美国彼时国务卿季辛吉经由巴基斯坦偷偷赴北京一事已经被公开;美国政策转而倾向北京已为众所周知;当时美国总统尼克森亦宣布将往北京;这在联大中引发重大风暴。所以当时纵是美国本身提出的修正案(亦即是俗称的双重代表权案),亦遭到击败,未能成案。此案被击败的意义就是,已无任何法源依据,可以让台北与北京同时留在联合国的体系内。

其实,在当年六月之前,台北早已接受美方所提的双重代表权案,所以美国修正案才得以在联大提出;但北京并不接受,并以此向美方抗议;所以,这与台北当年是否采取「汉贼不两立」立场无关,更与法统没有一毛钱的关系。这是北京单方面决定。不能明暸当年历史与中共的态度,这是赖清德所犯的错误之一。

而在美国修正案被击败后,随后美国再提的的「重要议题」案,也因受到美国对北京态度的影响,出现盟邦跑票的现象,终以二票之差(五十一比四十九),亦遭击败未能过关。因彼时,在联大里中共当时的邦交国已远超出我方,再往下的议程,即是排我纳匪的阿尔巴尼亚案(亦即二七五八决议案);美国与沙乌地阿拉伯虽曾紧急以议事规程数提再提修正案,唯亦无法取得多数支持而溃败;度以当时形势,二七五八案必然通过,我国代表周书楷随即以权宜问题要求上台发言,宣布「退出」联合国。

然,联大该一议程并未以我宣布退出而终止,仍旧继续,二七五八号案的最终表决结果是七十六票比三十五票,十七票弃权,该案通过。换言之,如果我方不宣布退出,最终的结果就是被逐出。台北当时的宣布的退出,是为了挽回本身最后的一点尊严。本案在国外的国际法教科书中,甚至是用被「逐出」来描述台北的处境地位。情况若此何关「退出」?何关「法统」?这是赖清德所犯的错误之二。

在一九九○年,笔者曾有幸与时任大陆社科院美国所所长的资中筠女士一席谈,并提出此一问题请教:如果当年台北不退出联合国,北京是否会同意加入?也就是「是否曾经有过任何双重代表权的机会」。资女士的答案是,北京会一直等到台北离开(联合国)后才会加入。

就本案言,北京一直所采取的就是「零和」(zero-sum)策略;这与当时台北的态度并无太大关系。换言之,博奕的双方,只要有一方采取零和的策略(通常是强势的一方),另一方是否采取零和的态度,结局的差易并不大。

如果赖清德还真要搞清楚此事,「为何台湾今天在国际社会中碰到如此多的困境」;那他应该要去怪美国政府才是找到正主。当年(一九五○),中华民国政府撤退台湾后,在联合国有关中国代表权的争论,更多是在美国首都华盛顿里。

在联合国的宪章中,需要处理的相关议题,大致分为两类,一是「程序问题」,一是「实质问题」;而程序问题是不可以否决的,实质问题则在联合国安理会中,是可以使用否决权的。中华民国当时仍是安理会的成员之一,当然享有否决权。唯美国在当时坚持中国代表权问题乃属程序问题,不得使用否决权。

当时我国驻美大使顾维钧曾就此事质疑过美国驻联合国代表格罗斯,「为何有关一个安理会的常任理事国的席位,如此重要的问题,只是一个『程序问题』而非『实质问题』」?当时顾大使在他的回忆录中明白表示,「美国之所以要坚持认为这是程序问题,显然是为了想留有活动的余地,万一情况发生变化,美国在承认为中共问题上需要改变政策的话,它便可以自由行动」。(顾维钧回忆录,第一版,第七分册,页六三六;北京中华书局出版)

换言之,美国当然是为了其国家利益的极大化,而主张中国代表权案是程序问题,故中华民国对其本身的切身利益之事却不得否决,只能依赖美国为主的西方多数国家集团,只得沦为附庸者,最终落得被出卖的下场;这也就是赖清德所说的「今天的困境」。

堂堂行政院长,居庙堂之高,统领文武百官,当然不可以随便发言,更不可以对自己不懂的、非专业的科目任意发言;尤其是不可以用在错误的基础上因意识型态的偏好而发言;否则连事实都搞不清,就随便讲话,不仅贻笑方家,就连外国的有识之士恐伯也会看扁这种行径;这才是丢脸丢到国外。须知隔行如隔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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