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體和心靈二者都是生活的表現,

也都是整體生活的一部分,

並且也開始以整體的概念來了解其相互關係。

 

 

心理學的領域是:探討個人各種表情中的意義,

而後找尋了解其目標的方法,

並以之和別人的目標互相比較。

 

 

情緒的格調就像生活樣式一樣固定。

 

人都具有心靈或靈魂:

「當然你有思慮,否則你就不會有動作。」

阿爾弗雷德-阿德勒

阿爾弗雷德·阿德勒,1870年出生於奧地利維也納。他不僅是著名的心理分析家、精神病學家,也是個體心理學創始人,維也納醫學院醫學博士。

阿德勒認為人人都有自卑感,只是程度不同而已。他認為,人類的所有行為,都是出自於

「自卑感」以及對於「自卑感」的克服和超越。阿德勒自己就有過這樣的體會:他念書時有好幾年數學成績不好,在教師和同學的消極反饋下,強化了他數學低能的印象。直到有一天,他出乎意料地發現了自己會做一道難倒老師的題目,才成功地改變了對自己數學低能的認識。可見,環境對人的自卑產生有不可忽視的影響。某些低能甚至有生理、心理缺陷的人,在積極鼓勵、扶持寬容的氣氛中,也能建立起自信,發揮出最大的潛能。他由此得出,當一個人覺得不如別人時,就會產生自卑感。他還認為,人具有尋求優越的動機,使自卑感得到補償,強調自卑感是決定人格結構的因素。後來美國政府把這一觀點應用於教育和社會工作。

1902年,弗洛伊德在維也納組建精神分析學會,阿德勒是該學會最早的會員之一。對於阿德勒來講,這無疑為他以後的心理學研究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他的主要作品有《個體心理學的實踐與理論》、《神經症問題》、《自卑與超越》等。他的學說可以幫我們去了解自卑感心理,助我們充滿自信地面對人生。

心靈與肉體

是心靈支配肉體,還是肉體控制心靈?唯物論哲學家與唯心論哲學家對這個問題進行了曠日持久的爭論,儘管雙方都做出了諸多論述及提出了相應的證據,但仍然未能爭論出個所以然來,且於事無補。

 

亟待治療的病人都具有肉體及心靈,如果我們治療的理論基礎是錯誤的,我們便無法幫助他們。我們的理論必須能經得起實踐的考驗。

 

(一)

身心動態關係

個體心理學所造成的緊張情勢,不再把這個問題看成是水火不相容的。我們研究的是肉體和心靈的動態關係。我們認為肉體和心靈二者都是生活的表現,也都是整體生活的一部分,並且也開始以整體的概念來了解其相互關係。動物與植物有著本質的不同,動物能預見未來,植物不能預見未來。植物是生了根的,只能停留在固定的地方,即使植物能想:「有人來了,他馬上就要踩到我,我將死在他腳下了。」可是這能有什麼用呢?它仍然在劫難逃。然而所有的動物都能預見並計劃它們所要動的方向,因此只發展肉體對人而言顯然也是不夠的。人都具有心靈或靈魂:「當然你有思慮,否則你就不會有動作。」

 

預見運動的方向是心靈最重要的功用。認清了這一點,我們就能了解:心靈如何支配著肉體且確定動作的目標,如果沒有努力的目標,即使做此動作,也是沒什麼作用的。因為心靈的功能決定動作的方向。所以它在生活中佔據主導地位,同時肉體也影響著心靈,做出動作的是肉體。心靈只能在肉體所擁有的及它可能被訓練發展出來的能力之內指使肉體。比方說,假使心靈想要使肉體奔向月球,那除非是它先發明一種可以克服身體限制的技術,否則它便註定要失敗。

 

人類比其他動物更善於活動。他們不僅活動的方式較多(這一點可從他們手的複雜動作中看出),而且也較能利用活動來改變環境。因此,我們可以預料:在人類心靈中,預見未來的能力必將會高速發展,而且人類也必會有目的地奮鬥,以改進他們在整個環境中所處的地位。

 

在每個人身上,我們還能發現:在朝向目標的各種動作之中,還有一個可包含一切的單一動作。我們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達到一種能使我們獲得安全感的地位。所有的動作和表現都必須互相協調而結合成一個整體,而肉體和心靈也努力要成為整體。例如,當皮膚擦傷時,整個身體都忙著要使它自己再復原為一個整體。然而肉體並不只是單獨地挖掘其潛能,在其發展過程當中,心靈也會給予幫助。運動訓練及一般衛生學的價值都已經被證實,這些都是肉體努力爭取其最後目標時,心靈所提供的幫助。

 

從人類生命第五天開始,肉體和心靈就像是不可分割的整體的兩部分,彼此互相合作。心靈猶如一輛汽車,它利用在肉體中能夠發現的所有潛能,將肉體帶入一種安全而優越的地位。在肉體的每種活動當中,在每種表情和病症當中,我們都能看到心靈目標的銘記。人活動,即有意義存在。他動自己的眼、自己的舌及臉部的肌肉,而他的臉有一種表情、一種意義,在此給予意義的,則為心靈。總之,心理學的領域是:探討個人各種表情中的意義,而後找尋了解其目標的方法,並以之和別人的目標互相比較。

 

在爭取安全的最後目標時,心靈必須使其目標變得具體化。他要時時計算:「安全位於某一特定點,我一定要走某一特定方向,才能接近它。」此時當然有發生錯誤的可能性,但是沒有十分固定的目標和方向,則根本不可能有動作。當我抬頭時,我心中必然已有此種動作的目標存在。心靈所選擇的方向,事實上可能是有害的,但它之所以被選上,正是因為心靈誤以為它是最有利者。所有心理上的錯誤,都是選擇動作方向時的錯誤。安全的目標是全體人類所共有的,但是他們有些人認錯了安全所在的方向,而其固執的動作,則將他們帶向墮落之途。

 

如果我們要了解一種表現或病症背後的意義,那麼最好的方法就是要先將它分析成簡單的動作。以偷竊的表現為例,偷竊就是把別人的所有物通過罪惡手段據為己有。它的目標是使自己富有,讓自己覺得安全。因此,這種動作的出發點是感到自己貧窮或匱乏。其次要找出這個人是處於何種環境中,以及在什麼情況下才覺得匱乏。然後我們要看他是否要採取正當方式來改變環境,並消除其匱乏之感。他的動作是否都遵循著正確的方向,或他是否曾經錯用了方法,最後我們即能指出他在實現其目標時,是否選擇了錯誤的途徑。

 

(二)

情感和功能

情緒的格調就像生活樣式一樣固定。比方說,懦夫永遠是懦夫,儘管他在和比他柔弱的人相處時,可能顯得傲慢自大,在別人的護翼下時,可能表現得勇猛萬分。但是他會在門上加三個鎖,用防盜器和警犬來保護自己,然後堅稱自己勇敢異常。沒有人能證實他的焦慮之感,可是他懦弱的性格早已暴露無遺。

 

性和愛情的領域也能提供類似的證據。當一個人想接近他的性目標時,必然會出現性的感情。為了要集中心意,他必須放開有妨礙性的工作和興趣,只有這樣,他才能喚醒適當的感情和功能。缺少這些感情和功能——比如陽痿、早泄、性慾倒錯和冷感症——都是拒絕放棄不合宜的工作和興趣所造成的。不正確的優越感目標和錯誤的生活方式都是導致此種異常現象的因素。在這類病例之中,我們經常發現有:只期望別人體貼他、自己卻不體貼別人,缺乏社會興趣,在勇敢進取的活動中失敗等。

 

我的一個病人,一個在家中排行第二的男人,因為無法擺脫犯罪感而感覺痛苦萬分。他的父親和哥哥都非常重視誠實。在七歲時,有一次他告訴老師說他的作業是自己做的,而事實上,是他的哥哥代做的。三年後,他向老師供認了那個謊言,老師只是一笑了之,然後他又哭著向他父親認錯。父親深以他的可愛與誠實為榮,不但沒有責罵他,還安慰了他。但是這孩子仍然非常沮喪並強烈地責備自己。從這個事例,我們即可得出結論:家庭道德風氣的影響使他在誠實方面的感覺遠遠超過別人,為此,他便不得不用上述方式來獲取優越感。

 

在以後的生活中,他因其他各種自責而感到痛苦。他犯了手淫,而且在功課中也沒有完全忘掉欺騙行為。當面臨考試時,他的犯罪感總會逐漸增強,他的負擔遠較他的哥哥重。因此,當他想和哥哥並駕齊驅而又無法做到時,他強迫性的犯罪感就會變得異常強烈,以至於整天都要祈求上帝的原諒。

 

後來,他的情況壞得使他被送到精神病收容所。在此,他被認為是不可救藥了。可是,過了一段時間後,他的病況卻大有好轉,他離開了收容所。在離開前,院方要他答應:萬一舊病複發,必須再回來入院。以後,他即改行攻讀藝術史。有一次,在考試前的一個星期日,他跑到教堂去,五體投地地拜倒在眾人面前,大聲哭喊道:「我是人類中最大的罪人!」就這樣,他又一次被送進精神病收容所。

 

在收容所又度過一段時間後,他回到了家裡。有一天,他竟然赤裸裸地走進餐廳去吃飯!當然他是個身材健美的人,這一點毋庸置疑。

 

他的犯罪感是使他顯得比其他人更誠實的方法,而他也朝此方向掙扎著要獲取優越感。然而他從此走上了生活中的旁門左道,對考試和工作的逃避,給了他一種懦弱的標誌和高度的無所適從之感。他的各種病症都是有意地避開每一種能使他覺得被擊敗的活動。顯然,他在教堂中的卧拜認罪和他感情衝動地進入餐廳,都是以拙劣的方法來爭取優越感。他生活的樣式要求他做出這些行為,而他引發的感情也是完全合宜的。

 

我們說過,在生命最初的四五年內個人正忙著構造他心靈的整體性,並在心靈和肉體間建立起關係。他利用了由遺傳得來的材料和從環境中獲得的印象,將它們修正,以配合他對優越感的追求。到第五年結束時,他的人格已經形成——他賦予生活的意義、他追求的目標、他趨近目標的方式、他的情緒傾向等,也都已經固定。以後它們雖然也可能被改變,但在改變之前,他必須先從兒童期固定成形時所犯的錯誤中解脫出來。這正如他以前所有的表現都和他對生的解釋互相配合一樣,現在他的新表現也會和他的新解釋配合得天衣無縫。

 

我們可以從這些證據中得到一個結論:生活的樣式和其對應的情緒傾向會不停地對身體發展施加影響。假使兒童很早就固定他的生活樣式,而我們本身又有足夠的經驗,那麼我們便能預見他以後生活中的身體表現。勇敢的人會把他態度的結果表現於他的體格之中,他的身體會長得與眾不同,他的肌肉較為強壯,體態也較為優美。風度對身體的發展可能有相當大的影響,它也可能是肌肉較為健美的部分原因。而他的面部表情也和普通人不一樣,結果他的整個外形都會異於常人,甚至他骨骼的構造也會受到影響。

 

心靈也能夠影響大腦。病理學的許多事例顯示:由於大腦右半球受損而喪失閱讀或書寫能力的人,可以訓練大腦的其他部分來代償這些能力。常常有許多中風的患者,其大腦受損的部分已經完全沒有復原的可能性,可是大腦的其他部分卻能補償並承受起整個思維繫統的功能,從而使大腦的功能得以再度恢復。當我們想證實個體心理所主張的教育應用的可能性時,這件事實是特別重要的。如果心靈能夠對大腦施以這樣的影響,如果大腦只不過是心靈的工具(雖然是最重要的工具,但仍然只是工具而已),那麼我們就能找出發展或增進此種工具的方法。

 

心靈將目標固定於錯誤的方向,對大腦的成長無法施以有益的影響。因此,我們發現有許多缺乏合作能力的兒童,在以後的生活中總是缺乏創造力。因為成人的舉止能顯出他青少年時所建立的生活樣式對他的影響,以及他的知覺和他賦予生活意義的結果,所以我們應該發現他所蒙受的合作障礙,並幫助他在失敗中總結教訓。在個體心理學中,我們已經朝這門科學邁出了第一步。

 

(三)

身體缺陷

有許多學者曾指出:在心靈和肉體的表現之間,有一種固定的關係存在。但是似乎沒有哪一個人曾經試圖找出這二者之間的確切關係。例如,克利胥末曾告訴我們,如何從身體的結構中看出一個人是和某一類型的心靈互相對應。這樣我們就能把大部分的人類區分成許多類型。比方說,圓臉、短鼻大多屬於肥胖的類型。正如愷撒大帝所說:「我願四周都圍繞著肥胖的人,有圓溜溜肩膀的人,能通宵熟眠的人。」克利胥末認為這樣的體格與某些心理特徵有關,卻沒有說明其間為什麼會有關聯。依據我們的經驗,具有這種體格的人似乎都不會有器官上的缺陷,他們的身體非常適合我們的文化。在體格上,他們覺得能和別人一較長短。他們對自己的強壯有充分的信心。他們不緊張,如果他們希望和別人競爭,也能夠全力以赴。然而他們卻沒有把別人當作敵人看待的必要,也不需要把生活當作充滿敵意般的掙扎。心理學中有一派把他們稱為「外向者」,卻沒有說明為什麼如此稱呼他們。我們認為他們是外向者,則是因為他們未曾因其身體感到任何困擾。

 

克利胥末所區分出的另一種相反類型是神經質類型。他們有些很瘦小,通常為身體瘦高、長鼻子、蛋形臉。他相信這種人保守而善於節儉,如果他們患上心理疾病,大多是精神分裂症。他們是愷撒大帝所說的另一類型:「卡修士有枯瘦而飢餓的外形,他的計謀太多。這樣的人很危險。」這種人很可能蒙受器官缺陷之苦,而變得較自私、較悲觀、較內向。他們要求得到的幫助也許比別人要更多,當覺得別人對其關心不夠時,他們會變得怨恨而多疑。不過,克利胥末也承認,我們能發現許多混合的類型,即使是肥胖型的人也可能發展出屬於長型者的心理特徵。我們不難了解,假使他們的環境以另一種方式加給他們許多負擔,他們也會變得膽小而沮喪。若用有計劃的打擊,我們可能會把任何一個小孩塑造成舉止像神經質類型的人。

 

如果我們有豐富的經驗,便能從一個人的各種部分的表現中看出其與人合作的程度。人們一直都不知不覺地在找尋此種暗號。合作的需要總是不斷地壓迫著我們,而我們也一直想要憑直覺找出許多暗示,來指導我們如何在日新月異的生活中更穩妥地決定自己的合作方針。我們知道,在每次歷史大變革之前,人類的心靈都已認識到變革的需要,並努力奮鬥想要達成目的。然而這種奮鬥如果單靠本能來決定,便很容易犯錯誤。同樣的,人們總是不喜歡身體外貌有嚴重缺陷的人,如身體畸形或駝背者。人們對這些人還沒有十分了解,就判斷他們不適合合作,這是一種很大的錯誤。目前尚未發現有什麼方法可以增強蒙受這些特質之害者的合作程度,他們的缺點也因此被過分強調而變成大眾迷信的犧牲品。

 

現在,讓我們做一總結。在生命最初的四五年間,兒童會在心靈和肉體之間建立起最基本的關係,他會採用一種固定的生活樣式及其對應的情緒和行為習慣。它的發展包括了數量或多或少、程度或深或淺的合作,從中我們能判斷並了解一個人。所有失敗者的共同點都表現為在合作方面的無能。現在我們可以進一步來完善個體心理學的定義,即個體心理學是對合作缺陷的了解。由於心靈是一個整體,而同樣的生活樣式又會貫穿其所有表現,因此個人的情緒和思想必定會全部和生活樣式協調一致。如果我們看到某種情緒很明顯地造成了某種困難,而且違反了自己的利益,僅僅想改掉這種情緒是完全沒有用的。因為它是個人生活樣式的正當表現,也只有改變其生活方式,才能將之斬草除根。

 

個體心理學為教育和治療開闢了廣闊的領域。我們絕不能只治療一種病症或一種單獨的弱項。我們必須在整個生活的軌跡中,在用心靈解釋其經驗的方式中,在它賦予生活的意義中,在它為答覆由身體和環境接受到的印象而做的動作中,找出其病症和錯誤所在,這才是心理學真正應該做的工作。至於拿針刺小孩而試他跳得多高,或搔他癢看他的笑聲多響,實在不宜被稱為心理學,實在令人不敢恭維。但這種做法在現代心理學界中非常普遍,儘管這種做法也能告訴我們和個人心理有關的一星半點的東西,不過這也只限於提供證明固定或特殊生活模式存在的證據而已。生活的模式是心理學最適當的主要題材和研究對象,採用其他題材的學派,其主要部分事實上都是源於生理學和生物學。對那些研究刺激和反應的人,企圖找出令人震驚的經驗所造成效果的人,以及檢視由遺傳得來的能力,想看它們如何發展出來的人,這種說法都是正確的。然而在個體心理學中,我們考慮的是靈魂本身,是統一的心靈。我們研究的是個人賦予世界和自身的意義、目標的努力方向,以及對生活問題的處理方式。迄今為止,檢視人合作能力的高低仍是我們擁有的了解心理差異之最好方法。

【注】:本文選自《阿德勒說自我超越》,編譯:高適

【延伸閱讀】:

《洞察人性》

作者:阿爾弗雷德-阿德勒

譯者:張曉晨

出版:上海三聯書店

阿德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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