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形態的崇高客體》序言中,齊澤克提出了庸俗觀點對於辯證法的另一種誤讀:

The dialectical approach is usually perceived as trying to locate the phenomenon-to-be-analysed in the totality to which it belongs, to bring to light the wealth of its links to other things, and thus to break the spell of fetishizing abstraction: from a dialectical perspective, one should see not just the thing in front of oneself, but this thing as it is embedded in all the wealth of its concrete historical context. This, however, is the most dangerous trap to be avoided; for Hegel, the true problem is precisely the opposite one: the fact that, when we observe a thing, we see too much in it, we fall under the spell of the wealth of empirical detail which prevents us from clearly perceiving the notional determination which forms the core of the thing.

辯證法常常被誤解為把要分析的現象,放進它所屬的整體中,將它敞開在它和其他事物的豐富聯繫中,從而解除對這個現象的戀物癖式的抽象。(比如把絲襪、高跟鞋放進女性美學符號和性別功利關係的整體中,從而破除紳士們對絲襪和高跟鞋的戀物癖迷戀)

這種庸俗的辯證法認為,不僅要看到眼前的事物,更要看到它背後的那個豐富的具體歷史背景(然後就能破除各種幻象了~)

但齊澤克把這種庸俗解讀,看作最危險的陷阱,對於黑格爾來說,真正的問題恰恰與這種整體主義的解讀相反:

問題恰恰在於,當我們看到一個東西時,我們在它之中看到的太多了,因而掉進了這種經驗細節所構成的豐富性當中,而沒法清晰地把握到形成這個事物核心的觀念上的規定性。

比如那個迷戀絲襪或高跟鞋的紳士,他其實並不是沒法看到這條絲襪或這對高跟鞋背後的社會關係、性別關係、愛欲關係、審美關係的網路,並不是沒法看出這些物件不過是複雜社會關係的一個產物;恰恰相反,正是因為他在絲襪、高跟鞋上看到太多的複雜的社會關係,氣味誘發了對使用者的生理狀態的聯想,絲襪的拉絲、高跟鞋的劃痕,引發對使用者的經濟狀況的聯想,觸感、聲音,讓他聯想太多的性關係中運用這些道具的場景,以及這些場景下的互動關係背後的兩性利益、權利關係,所以他才會用絲襪、高跟鞋來代替女人。

他沒法從這些物體背後的充沛的利益、權力、性信號當中,把絲襪、高跟鞋僅僅抽象成是一個無生命的物體、一個孤零零的道具,所以他才會陷入戀物癖當中,陷入一種失敗的移情和抽象中去。

所以黑格爾的辯證法,作為一種古典觀念論的思維方法,並不是一種庸俗的、功利市儈、求全責備的整體主義,好像一切孤零零的東西都要放進一個宏大的整體中,才能得到正確的把握。

恰恰相反,只有排除整體環境的干擾,讓這個事物當中最重要的要素,自己將自己統一成一個完整的單一體,自己將自己抽象成一個「一」,理性才能把握這個事物的最本質特徵。

一言以蔽之,辯證法不是整體主義。

這個在紛繁複雜之中,將一切整合起來,抽象出一個乾脆利落、清清爽爽的單一體的,就叫做unary feature,一元特性。這是一團混亂中,將一切凝結成一個核心的那個最詭異的開端。

我們將會在後面,討論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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