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樓下出現一件怪事,一間空了20多年的房子門前,不知道誰放了個藍色環保袋,放了一個多星期,今天社區的人過來,原來裏面裝着兩萬塊錢。還有3月15日那天,有人在門口放了玫瑰花和一張紙條,紙條上寫着“雷鋒真是個好同志”。

秦先生住大塘新村×幢×單元6樓,他說,4樓這間房子,先是3月15日那天,有一束玫瑰花粘在防盜門上,還有張紙條,上面用鋼筆寫了兩句話——雷鋒真是個好同志,祝早日康復。

“聽鄰居說,當天看到兩個年輕人上來過。”

過了幾天,玫瑰花枯萎,花瓣掉在地上。

秦先生說,藍色環保袋出現在六七天前,掛在防盜門把手上。當時沒人留意,過了兩天,掉在地上,有鄰居以爲是垃圾,踢到一邊。

“今天早上,我聽到下面亂哄哄的,走下去一看,社區的人來了,從袋子裏拿出錢在點,有幾萬!”

讓秦先生格外想不通的是,這間房子沒有人住,據他所知,“空了將近20年了”。

昨天下午,我在4樓這戶人家門前看到,棕色防盜門上貼了幾張通知單,其中一張是郵局寄給名叫“鄭×琴”的人,時間2017年9月9日。

鄭×琴是誰?

“她應該是最後住在這裏的戶主,是個醫生,專治不孕不育。她老公姓陳,是腫瘤科醫生。”秦先生回憶。

“鄭醫生爲人很和善的。有一次,我介紹一個親戚找她看病,鄰里鄰居的,鄭醫生很高興就接下了。她兩個兒子都是學醫的。記得這間房子鄭醫生的姑姑來住過,她姑姑人也蠻友善,年紀有點大了。”

秦先生對這戶人家最後的記憶,是2001年前後(具體年份他說記不清了),那時鄭醫生一家要搬到景芳去,新房子在裝修。“恰巧那段時間我家裏剛剛重新裝修過,她老公經常跑來問我裝修方面的事情。”

會不會是樓上哪個老年人因爲袋子重,臨時掛一下,後來忘記拿了?

秦先生說,不可能。樓上樓下都是老鄰居,大家都很熟,那麼多錢,過了一個星期了,怎麼可能還不記得?

秦先生領我到5樓,敲開李奶奶和張奶奶的門。

“藍色袋子啊,就在4樓門口,以前是鄭醫生一家住的,他們搬走都10多年了,一直空着。今天早上社區的人來數了數,裏面還有兩包黃色東西。”李奶奶說。

錢就裝在這個環保袋裏

“好像是兩包麥片啊,當時袋子就在樓道拐角,我還以爲是垃圾呢。你說房子空了十七八年了,誰會給他們寄東西?現在她(鄭醫生)應該也有80多快90歲了吧。”張奶奶說。

這個裝着錢的藍色袋子險些被張奶奶當垃圾扔掉。

“爛的玫瑰花麼,前幾天我順便帶下樓了,袋子我本來想一起拿下去,一拎麼,太重了,我肩膀不好就沒扔下去。”

社區工作人員張宏說,早上九點左右,一個大伯氣喘吁吁跑到社區。

“他說他們單元4樓有個袋子,扔在地上一個多星期了,裏面好像有很多錢,現在兩個大媽正看着。”

張宏馬上叫上另一個同事趕過去,藍色環保袋上面是兩包麥片,生產日期2019年2月,下面放着一個黑色袋子,袋子裏有三個信封,各有一沓鈔票,一數有兩萬多,清點完後,他們馬上把袋子原封不動帶回社區。

我看了藍色袋子裏的東西:兩包麥片,三個信封,看鈔票捆紮手法,有兩沓應該是從銀行直接取出來的。

張宏說,空着的房子屬於一所大學的資產,在社區電腦上登記的是一個姓蔣的人的名字。電話已經打過去問過了,對方說因爲年數太長,記不得房主的具體信息。

“3月29日早上9點多,一個40多歲的女人跑到我辦公室,說自己姓方,看了報道里的麥片照片,很像她給母親買的,她還給我看了麥片的購買憑證。爲了防止冒領,我叫來了社區民警曹警官,一起去她母親家覈實情況。”

馮主任說,家裏還有三包沒吃完的麥片,對了生產批號,確實和袋子裏的兩包麥片一樣。但張奶奶一直否認,人家門口的錢是她放的。

爲了慎重,曹警官讓張奶奶提供存摺,想通過一張錢上的字號去銀行查一下。

老太太卻說,這涉及她的隱私,女兒也勸了好久,她還是不肯給。後來我們打算先去銀行,看能不能通過老太太的姓名,查到這批錢是什麼時候取的。”馮主任說。

去銀行一問,說必須提供存摺才能查,幾人犯了難。這時,張奶奶自己打電話給女兒,說可以提供存摺。

方女士拍了存摺照片,通過存摺編號和錢上的字號,銀行查找到了取款日期——去年12月,又看了監控,確實是老太太本人。

確定無誤,曹警官把錢還給了方女士。

三個月前,她把兩萬塊錢

硬塞給河邊一對老夫妻

方女士她告訴我去年12月發生的一件事。

“那天下午,米市巷派出所打電話給我,說有羣衆報案,看到我媽媽在運河邊,塞錢給一對老夫妻。”

方女士馬上放下手頭工作趕到派出所,過了十來分鐘,那對老夫妻也來到派出所,把錢送了回來,也是差不多2萬元。

“我有點懷疑她是不是得了老年癡呆症,帶去醫院一查,沒想到真的是,我當時真的絕望了。”方女士說,絕望源自她看過同事的母親,也患了老年癡呆症,到最後親人都不認識,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母親以前是幼教老師,父親10多年前就去世了。她不許別人說她患了老年癡呆症,但她的症狀其實就是的,視力減退,腦部萎縮,身體機能不斷下降,情緒忽好忽壞,說話間接性有一搭沒一搭……”

方女士說,前天早上,她看到報道,照片裏的麥片品牌,和她給母親買的太像了,地址也吻合,當時她正在去上班的路上,馬上下車趕到社區。

“其實,和民警去銀行的路上,我還很希望錢不是我媽媽的。”方女士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表情有些凝重。

“去年12月她剛犯了一次老年癡呆症,這次又犯,間隔才3個月,意味着病情加重了。”方女士說到後面,聲音發顫。

醫生告訴過她,老年癡呆症發作是間歇性的,間隔可能5年可能10年,只能靠藥物延緩發病。

她說就是想感謝醫生

但醫生是誰又說不出

上一次方女士就問過母親,爲什麼要這麼做,母親說,自己之前得了胃病,想感謝治療的醫生,但醫生的姓名特徵,她又完全說不出來。

這次爲什麼要把錢掛到別人家門上?

“她說就是想感謝醫生,打聽到醫生住那裏,敲了兩下門,沒人應,就直接掛門上了。

“我問母親,是不是一定要找到那個醫生,她說是的,我說那我可以帶着你去找啊,她又說不出來那個醫生是誰,就像一個心結一樣一直在她心裏。

“我不知道再過三個月,母親還會不會繼續把錢送出去,現在這些錢我先替她保管,但下次……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有什麼辦法呢?我也要工作,不可能一天24小時守着她。”

方女士說,不是沒想過辦法,確診得了老年癡呆症後,她和母親商量,請個阿姨,她不肯。搬到自己家住,也不肯。把工資存摺交給自己保管,還是不肯。去老年康復中心,依然不肯,甚至連藥母親都不肯吃。

“她就是不肯承認自己得了老年癡呆症,最後發展下去,連路都會不認得的。”

“我就覺得自己像是養了熊孩子,不停惹事,我不停要去派出所。可熊孩子還能教育,還能打罵,老人怎麼辦?唉……”方女士嘆了口氣。

方女士說,她現在最擔心幾件事,一是母親忘記回家的路,走丟了。二是忘了關煤氣,出了事。三是萬一母親以後病情加重,把錢甚至房子轉給別人,在法律上算不算數?

來源:都市快報(dskbdskb)

編輯:姜雯欣 校對: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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