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宫下奈都
译者：王蕴洁
出版社：尖端

 

也许这条路并没有错。即使会花一点时间，即使绕了远路，只要继续走在这条路上就对了。一切都在原本以为空无一物的森林、以为稀松平常的风景中，这一切甚至没有躲藏起来，只是我没有发现而已。

书中有一段，说到世上没有徒劳的事，但有时却又觉得所有的一切最终也只是徒劳。很真实的感受，我也经常这么想，努力过的都会存在，那是养分，只是我们从不知那将会培养出甚么样的作物，要做多少、拚多久才能累积出看得见成效的付出，没有自信的某个时刻，无垠的虚无感就像把东西都挖空。

空无一物的内心像踩不著地的不安，那怕只有一点微薄力量累积成的土地，能踏实踩上去，才能开始走路。

这个过程宛如行走森林中的小径，时而黑幕笼罩，时而透入阳光，还未形成的小径前方，有甚么呢？或许相信即是结果，追著遥不可及的梦、看清事实只专注眼前，我们仍旧走在时来微风的小径上，寻找平静。

《羊与钢之森》以作者与家人住在北海道一处深山村落一年时光为基础写成的小说。书中虽未多著墨主角外村的背景，但他内心中的那座森林却不时地反映出作者在那一年的山中岁月的感受，山上的时光浸淫在四季的变化中，各种生物的声响、气候形成的影响，人们适应这样环境所培养出的心境、苦恼，仿佛会慢慢地剥落成碎片，静悄悄地落在地上，成为森林的养分。

山上的孩子到了高中就学年纪就得离开，到山下的学校就读，并非每个人孩子都会热爱山野，但被自然环境包围的生活，与山下的生活很不相同。外村感到内心翻腾时，会走入家后方的森林，观看树木、聆听走兽、风吹的声响，住在山上时不会察觉，来到山下生活，心中的那座森林变得愈来愈鲜明。

偶然的相遇，没有特别想法、梦想的外村爱上为钢琴调音的世界，这份行业若非看了这本小说，或许永远不会和我有交集。小时，我或朋友，或多或少都学过一点钢琴，但那不是为了自己，当然父母也没期待过甚么，钢琴就像一阵风潮，只有充满热情的人扎下了落地的根。

调音师，是我连想也没想过的一份行业。

外村凭借一股热情，想再次感受当初让他一头栽进这世界的那位调音师所调出的美妙音色，读了专科学校也顺利找到调音师的工作。他虽担心自己究竟有无才华、是否有能力成为一位出色的调音师，却从未怀疑过做了这个决定的自己，那感觉就像他的心里始终有一座令人安心的森林，总是透出爽怡的气息陪伴著他。

形容音乐，就如在形容调音师的工作，无论内心所感受到的是多么饱满情绪，受限于字汇的贫乏，音乐的层次就像模糊一片的风景，对于调音师，客户们的需求大多就是如此，他们观察钢琴与钢琴手之间的关系，寻找最佳的协调。调音是一门专业的技术，是否会弹钢琴与之无关，但单调的调整音准到呈现各种音色的那种拿捏，透过外村的观摩，我看到累积的经验，就如一层一层堆叠成，满是养分的土地，没有一丝漂浮的空虚。

你难以形容音乐在心中形成的各色滋味，但若常留心围绕周围的事物，逐一拆解那些情绪的组成，这些感受便会变成一个个具体的宝藏。

也许这本书不像小说，也许是作家从山中岁月延伸出的另一段时光，在山上学会感受的外村来到截然不同世界的山下，遇见音乐，无法成为音乐家的他，或许无意间找到最适合他的职业，外村的故事那就像每一个人的故事。

他是否会成为出色的调音师，连他本人也不知，人生的路要绕多远、转往哪个方向，我们都不知，心里所知的那个未来，我们相信，外村相信，而不去想做不到。

因为年少时在森林里所获得的快乐、平静，化作音乐，变成了世界，为他内心填满了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