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半夜四點,夜場中迷茫的叢林男女逐漸湧進216巷,「茶街出軌」高朋滿座,門口玻璃窗桌邊的一群打牌男客,突然交頭接耳晃動起來:深夜的喫茶店飛進團團夜蝶,二高三矮一共五個辣妹,擁促著理小平頭的男客,吵吵鬧鬧地闖進鐵軌走道。「噁我快吐了啦!」中間小個女孩人最小奶最大,行動完全沒有要遮的意思,胸部都快出來見客了,像隻無尾熊般掛在男客手臂上,鐵軌難走,一個不支,幾乎跌倒在地,二個身材高挑的妹各摻著兩個比較矮的妹,也都小臉粉紅,走得東倒西歪。

    「茶街出軌」在東區飲料店戰區屹立不搖十多年,全因為走道改造成這條非常難走的鐵軌:原木、鏽軌、白石頭一樣不缺,很容易讓女客的馬靴、女學生的平底鞋踩不穩,是店內一道招財的風景線。但是對服務生而言,搬冰桶走過鐵軌就很痛苦了,而醉酒的人想在鐵軌上搬走另一個醉酒的人,難度就更高了。

    嘩啦啦一聲,無尾熊倚跌在鐵軌上,已是自顧自吐起來。旁邊高個馬尾妹紅臉吼:「魚翔拳,還不快扶盼盼去廁所!」 「是是是,女王大人!」平頭男西裝給吐穢了,也顧不得脫,一手提著一個醉妹,一手把那些LVGucci包扔到座位上,好容易才入定座,幾個女生大聲嚷嚷,咧嘴開腿的,就連旁邊的客人們也不免暗暗皺眉頭。

    而一聽見馬尾妹吼出「魚翔拳」三個字,圍觀的客人們都笑了。魚翔拳,靠爸族明星二世祖余祥詮必殺拳法,此時桌旁男客無一不盯著西裝平頭男看,心下暗想:「這男的真是倒楣,竟然長得跟余祥詮有像!」

    不過,人們隨即把眼光飄到他身旁的花兒了,誰管余祥詮可不可憐呢?誰叫他長的像余祥詮呢 …此時此刻,圍觀男客們心裏想的大概只有一件事吧:「為什麼?!為什麼余祥詮有這麼多正妹!」

    平頭男不甘示弱地回嗆:「我明明長的就像織田裕二,拜託別再叫我魚翔拳好嗎?」

    「那是誰啊?也太老派的明星吧?」馬尾妹哼了一聲:「小弟弟,你明明就是余祥詮。」「都跟你說過我是大弟弟了。」「七十分也敢講大,本姑娘摸過的比你大的多了!」

    「拜託不要再給我打分數了,我好歹也是海陸畢業的,莒拳我會,魚翔拳我不會。」倆人邊鬥嘴邊扶著醉妹進了廁所,一片吐聲。

    這平頭男便是阜東,他在這間喫茶店決定下海作經紀,後來約妹也常來這,茶街出軌靠近216巷夜場區,不知不覺已成為他的老巢之一。今晚的帶店任務,是忠孝東路上知名的銷金窟「夜巴黎」,他大學時已知道這間店赫赫有名,客人非富即貴,來了幾次,發現組織派給自己的幾個妹,真都是實力堅強。

    「小鬼,你給我聽好,她們每個人都比你有用多了。」阜東看著面前這座跟他很熟的洗臉台,一邊想起阿如哥在辦公室的耳提面命:「每個人都是重要商品,沒有分什麼AB貨的,知道嗎,那只是為了市場區隔而已,你得都把她們當公主伺候。」公主?這年頭每個女人都想當公主,但想當公主的僕人代價可是很高昂。阿如哥把憲兵他馬子的兩個好姊妹調來給阜東,就是先前面試打分數的那兩位,身高都跟阜東差不多,有一七零以上的所謂A貨,穿起高跟鞋更是架式十足,長髮馬尾妹叫小萱,是個鋼琴老師,短髮運動妹叫Christine,是健身教練。兩個都有念大學;又從組織自家朋友經營的酒店裡找了兩個新人,身高一六零以下的所謂B貨,一個叫彤彤,一個叫小錦,阜東反倒覺得她們倆個真是可愛誘人極了,雖然談吐呆氣些,自有一種親切感,我愛台妹~他想,這樣不對,要以商品眼光衡量女人,自己的喜好不重要。

    一下多了這許多商品照顧,加上每日搭訕認識的女孩子,名字多到得用小本本記下來才成,就連每次談話內容、興趣...都得要分別記在本子上,才不會搞錯,聊天才有談資,只記在手機是菜兵的行為。他新買的小本本:外皮是黑色,內頁是粉紅紙頁的款式,當然,是三麗鷗出品,他千挑萬選的Kuromi週邊產品。

    他知道Kuromi也有一本這樣的小本本。

 

    扶著盼盼出來,她已經清醒到可以盧小小的狀態,魚翔拳,我要吃拼盤!魚翔拳,我要垃圾桶!五個女生竟然同時有三個在講電話,整張桌子鬧哄哄的,好不容易等到拼盤來了有東西吃,公主軍團才安靜些。若要說團體中的意見領袖,那麼阜東手邊現有的武器中,盼盼是唯一的女王:嘴巴甜、Call客勤、雖然只有一六五公分,可是腿長一百零二公分,她還曾經現場量給阜東看,胸部就像長在大腿上,比例完美,臉蛋又萌,簡直是個波霸炸彈小學生。

    「哎唷,我好餓喔,魚翔拳,我要吃皮蛋瘦肉粥。」「這裡又不是錢櫃,哪來什麼皮蛋瘦肉粥啊?妳不要亂了啦,拼盤來了。」四樣小點的拼盤給五個如狼似虎的女人風捲殘雲嗑掉,又在邊按手機邊嚷餓,阜東只吃了一塊甜不辣,他知道大家都還想吃,只好走去櫃檯前再點些吃的來。

    他發現週遭的男客們終於不再盯著自己瞧了。

 

    「那些大老闆們特別喜歡盼盼,知道為什麼嗎?」阿如哥曾這樣問阜東。 ......因為大老闆們大多沒體驗過青春?」「這是其中之一,嗯...孺子可教啊。」阿如哥笑笑,「盼盼這一型青春無敵的女孩子,是很多人年少時的夢想沒錯。但你看,宅男女神每個月換人作看看,只會賣萌是無法成為金樽殺手的。」

    金樽殺手,業績排行前十名的女孩,才能冠上殺手名號。阜東才剛顧盼盼沒幾天就見識過了金樽殺手的威力:有個知名社群網站的總經理,說什麼跟演藝圈有交情,來金樽店裡死活就是要盼盼坐檯,甚至當場嗆聲:你們是怕我沒錢喔?我網站做很大吔,XXX我捧紅的吔!老子有的是錢,不怕花不起!在金樽亂了一個多小時,好不容易盼到盼盼坐完別人家的檯,一次框了盼盼一整晚;但也不過摸了一把奶而已;盼盼全程採用側身四十五度背靠背擒拿手,頂多摸手搓奶,什麼機會都沒留給大老闆,連電話都沒給。

    「你這樣對這大客戶不太好吧?」當晚收工,他憂心忡忡地問盼盼。盼盼邊卸妝邊答道:「這樣他下次才會再來找我啊,菜鳥。」可他其實不太懂,男人啥甜頭都沒嚐到,又怎會再來找她呢?「你就這麼有自信?」

    盼盼哼給他聽:我一直很有自信~(Elva Key)

    對了,她的興趣是唱歌。

 

    門口走進兩道熟悉身影,一左一右夾住阜東,「阜東哥,這麼巧啊!」「真是巧遇真是巧遇」「巧你老師啦。」阜東作勢給了左右兩人各一拳,英俊威跟潑猴,笑瞇瞇地瞧著阜東。

    「啊他們有喝醉嗎?」英俊威掩不住偷笑的快樂,眉開眼笑地。太嫩。阜東心裏想,嘴上回了句:「當然啦。」

    「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開心啊?」潑猴抓住英俊威,「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有沒有搞錯啊?免費的坐檯吔!超棒的,當然開心啊~」很顯然英俊威又是醉酒狀態。

    「你以為瞎哥把瞎妹這麼容易。」潑猴沒好氣地說。但阜東看潑猴帶著ED Hardy的刺繡棒球帽,心想你還不是一番打扮,轉過頭說:「把什麼妹,那都是我的重要商品,帶來給你們看爽看開心的,可不要做什麼傻事啊。」「好啦好啦,我們知道啦。」說是帶來,其實是英俊威跟潑猴自己跑來茶街出軌找阜東,他們對阜東的作息瞭若指掌,有次大家碰面聊天,英俊威跟自己抱怨:「你怎麼都不把你的妹帶給兄弟們看看?」潑猴又在旁邊起鬨,說什麼去茶街堵他,結果他們就真的不請自來了。

    算啦,妹妹們不樂意地給人摸了一整晚,現在有幾個可愛的男孩給她們欺負一下,應該會開心些呢。

 

    五個醉女十分鎮定,挺著小臉蛋,分別用眼角餘光瞄了眼前這兩個穿著連帽外套的男人,依然各自玩手機,也不主動挪個位置。

    「我戀愛了」英俊威自個坐下,兩眼發直,不,也許是發花。「...你說啥?」阜東也不知道他說的是哪一個,就跟他第一次在金樽妹房裡看到這五個妹一樣吧。

    「你看你的豬哥相都跑出來了,裝啥純情啊?」潑猴吐槽很大聲,Christine跟彤彤噗茲一聲笑出來,搞得英俊威面紅耳赤,他剛剛故意坐的離彤彤很近,好對她放電,彤彤帶著白色貝雷帽,一雙腿疊翹著,腳尖朝著阜東晃啊晃的,並不多看英俊威,英俊威只好一直借酒裝瘋賣傻,望能逗的彤彤笑了。

    他們是不會理解女人的肢體訊號,跟一大群女人朝夕相處,阜東早看出這腳尖不朝著談話對象抖啊抖的下意識反映:前面這男人好無聊喔。反觀潑猴,彬彬有禮地試著跟小萱聊天:「聽說你是音樂老師啊?」

    小萱從手機螢幕中抬起了頭,「你聽誰說的啊?」「當然是小翼啊,不然聽誰說。」「魚翔拳!你幹嗎這麼大嘴巴!」小萱瞪了小翼,不,阜東一眼。「我現在叫阜東。」

    「有什麼關係,我們是能跟誰講。」潑猴坐得靠近了小萱一些,「社會逼你的嘛,我們又不是老古板。」他說,我們是你爹地的好朋友呢。

    潑猴老練的地方,就在於他知道女孩子其實一定正盯著這裡瞧,於是他的表演便放慢了速度:「那麼,你是教什麼樂器啊,老師?」

    小萱笑著說:「現在不是休止符嗎?」她只是要證明,我是音樂老師。

    潑猴沒再繼續這話題,轉頭問:「阜東哥,你的進度如何?」

    他嘆道:「實在稱不上好,所以才想問你吶。」很多人來公司三個月,不算組織顧店的妹,都已經有搭訕來的妹幫自己上班了。他現在快滿三個月,身負憲兵直系子弟兵的巨大期望,卻只有兩三個聊天不太固定的咖,一個OL會計、一個大學生、一個按摩妹,都是C貨以上B貨未滿,約過吃飯幾次,連曖昧都還稱不上。說真的,對付女人,光看剛剛表現,他都還覺得潑猴比自己伶俐多了。

    「問我?你職業級的人,PRO吔。

    「哪有你這史詩級把妹達人PRO?」這話阜東故意提高了音量,他得把女孩們的注意力拉回來,別讓潑猴這傢伙把自己個商品給糟蹋了。「你百人斬欸。」「這個這個好說好說。」潑猴急忙縮了話頭,阜東又補了句:「孩子們,別太靠近這傢伙啊。」

    女孩們還是各自玩手機。

 

    噠噠噠噠噠噠噠,桌上手機敲著玻璃一陣抖,他一看,是Kuromi打來的。已經快早上五點了,她怎麼還沒睡呢?這才發現,剛剛Kuromi有傳通晚安前的訊息,視窗顯示一行小字:「為什麼你都不會想我。」他趕緊地接了電話。

    「為什麼你都不會想我。」「我很想你啊,寶貝。」她一付剛睡醒的聲音:

    「那為什麼你不回我訊息?」「剛剛在忙沒看到,接電話前才看到呢。」他知道,對付Kuromi的詢問,就是要先安撫,接著說清楚講明白。

    「騙人!那你說,你愛不愛我。」他很清楚,現在他的商品,他的兄弟,正盯著他瞧好戲。阜東換隻手拿手機,說了句,「我愛你啊。」

    「騙人!那你說,你什麼時候覺得想我,覺得愛我。」

    他真的覺得女人的盧小小其實是一種本能,每個女人都一樣,沒有什麼不同,在這個場合。他知道,這種時刻的答案對女人的心情非常重要,他必須要冷靜,但他常常忘記。

    「比如說看到小本本上面有Kuromi兔子的時候啊」「噗,那什麼時候會覺得愛我?」她不是應該剛睡醒嗎?怎麼這麼難滿足呢他說:「嗯比如說,妳叫我不要買房子,壓力太大的時候啊。」

    Kuromi終於滿意地「嗯~」了一聲。「那我要繼續睡了。」「乖寶貝,快睡,我明天過去找妳。」「嗯~寶貝晚安。」「晚安。」他掛上電話,不自覺噓了口氣。

    「你們還沒分手啊?」盼盼抬起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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