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晚之後你們就在一起了？」「嗯啊…」「撿到一個超級正妹勒！超爽的勒！」小翼面無表情滴咕一聲，是御姐。憲兵聽著小翼的倒垃圾，這種事他很常做，每天都要聽小姐倒垃圾，他看小翼說這些他與Kuromi之間的事情時，臉上那副緊張神色，心想多半是女人逼婚缺錢養家之類的，他換口氣道：「那現在還有在一起嗎？」「有啊…」「你有跟Kuromi說你要來作經紀這事嗎？」

「我有講，很意外地，她沒什麼反對，倒還說了些精神支持之類的。」小翼低著頭，很是疲累地攤在沙發上。「女人聽男人說有賺錢機會的話，基本上都不會不支持的。」「是嗎？也許是吧。」「她知不知道工作內容啊？」

「我是說，要找女孩子去店裡面上班，Piaon Bar女服務生，性質很單純，不用陪酒只要倒酒，三分真七分假的掰，才唬得她信了。」

「嗯，這說法不錯，三分真七分假，謊話就是要這樣講才有效。我教你，下次可以跟Kuromi說，不管男女都有性質單純的工作好做，憲兵店裡還有很多男生髮型設計師，每天專門幫小姐打扮，他們都是從髮廊借來的設計師，也沒有去做少爺、馬伕或經紀。」「嗯嗯，我下次再拿這舉例給她聽。」

 「所以你省略了工作內容是虧妹這部份，」「講這幹嘛？」「你這麼不了解你馬子，她們做銀行業的人，整天打電話騙錢催帳，沒那麼傻啦。」憲兵正色道。「…我想Kuromi應該是沒多了解啦。」「介紹女服務生給Piaon Bar也有錢可以賺，這女人也真好哄，你命不錯啊。」小翼無語。

「那你打算怎辦？賺錢娶她？」「…是有這個打算…」小翼的頭更低了，咖啡、保力達B、維士比加啤酒混合胃液在翻騰，用想的都覺得很苦，他盡量不去想像這件事，吐出口的戰爭，從這場雨開始。

    別緊張。

    「其實還沒想那麼多，我只知道我需要錢。」

    「嗯…我可以跟你保證，這是個做多少，賺多少的行業。」「真的？」「當然囉，哪還有假的？」「我當你下線，你會跟我抽吧？」「當然囉，哪還有不抽的？那找你幹嘛？怎麼，你怕不夠賺啊？」「至少手邊要賺個一百萬現金，才能去想結婚這件事，實在很難不怕。」

    「一百萬算什麼。」憲兵搖頭，很快。「真的嗎？」那個我說…小翼啊…「啊？」憲兵說著說著又停，他本來想勸勸小翼，實在不必為了一個女人，花上如此大的代價，轉念一想，連老外的諺語都說過：給一個建議，少一個朋友。況且自己真的很需要一個信得過的朋友來幫忙，這些小時候在外面玩耍認識的朋友，再怎麼給你出包，什麼醜事他沒看過，就連放在底下做事會出什麼包，也都還可以管理，風險比起外人來的好上太多。這些阻礙他發財念頭的話，還是先不提也罷，慢慢洗得他不能自拔時，才發狠搞妹弄錢呢。一時兩人都安靜下來。

    略沉吟一會，憲兵先開口：「我是這樣想…就看在我想繳房貸的份上幫你吧。」「想繳房貸的份上？」「…我話先跟你說清楚」「嗯」「…這行不是輕鬆錢。」「嗯」「也稱不上快錢。」「…嗯…」「頂多跟DHL一樣快吧」噗茲一聲，兩個人都笑出來，「總比你上班領死薪水快啦！」

    「你有房貸喔？」小翼正色問。

    「是啊，我不是台北人，所以想在台北買間房子。」憲兵嘆，「我要求不高，忠孝東路沿線附近的老公寓就好了，走路十五分鐘能到捷運站就好。」「這一定貴到爆的啊，你也要求太高了吧？幹嘛一定要買在忠孝東路，你可以買三重啊。」

    「基本上，不論買在新舊北市，還是什麼鬼地方，對我們而言一樣都得花上天文數字，三重一樣買不起，對吧？」「是沒錯，但…」「你聽我說，既然要花錢，就要花在刀口上，盤算一下增值幅度，自然要選抗跌緩漲的物件來買，算來算去就是Localaion、Localaion、Localaion，東區沿捷運的公寓穩賺，能達到做生意最高標準期望的”只賺不賠”，不然買間水泥盒榨乾自己幹嘛？寧可每天睡酒店包廂也OK的，對吧。」「自己住的，買偏遠點不投資有差嗎？」

    「這你就不懂啦，有錢人買什麼都會算到以後的剩餘價值，我可不要買在最高賣在最低；唯一避免的解決之道，還是Location, Location, Location。我手邊很多小姐都有買東區小套房；小姐都能買套房了，他媽的我這個爹地不求上天堂，有間公寓總可以吧！」「這…」小翼心裡不免訝異，剛還在說這錢不好賺，實在有點難以評量。本來想問問憲兵一個月大概可以賺多少錢，但又不好意思，但他既然誇口要買東區的老公寓房子，想來目標是從三千萬新台幣起跳，這麼有自信。

    「但這目標很困難，離目的地還很遠吶，所以我需要人幫忙。」他盯著小翼，你跟一二三是好朋友，我們國中就認識了…他喝了口咖啡，自己人、自己人…「那我可以每天睡包廂嗎？」東區的房子？我倒不必了，市中心，在木柵老家旁邊買間陪爸媽養老就好。哎呀，我竟然沒想到，Kuromi應該不太想住在這裡。

    憲兵噗茲一笑，你想睡就每天睡啊，不要這麼撿角好不好，倆人取笑一陣，小翼站起來往廁所去。

    關上門，他低沉地噁出一沱黑水，明明是滿臉涕唾的時刻，他卻想起昨天晚上Kuromi翻過身去的表情；We need to talk…要談什麼？唔，談談結婚啊，你有打算娶我嗎？她翻過身去，如果沒有的話，要先跟我說喔，「不然，好寂寞喔…」

    每個人都會走到改變一生的時刻，在那個當下，不論是連續劇、漫畫、或是小說故事，主角總是沒有遲疑地勇往直前，改變他的人生，不是因為欠缺熟思熟慮，大多是一股無所謂的傻氣。也許有人適合深思熟慮，曾經我以為自己也是，但我逐漸發現，就算每件事情都鉅細靡遺的判斷結果，總是會有個得利者是你沒算到的，那何必計較那麼多呢。

    每個人都存不到房屋頭期款的時代，自己在那邊畫著自己住不起的室內裝潢，伺候著養不起的學長工人；這個遊戲角色的設計規則似乎有點錯誤，必須被改寫。若我不能改變環境，就換個環境吧，閒雜人等的風言風語，不過是他們妒忌你改變的事後諸葛而已。也許在那一刻，我便是在這種心情下，才能鼓起勇氣，做出這個決定，沒關係，她是大大，我是小小；我想跟她結婚。

    小翼又進門去低嘔了一回，裝作沒事回了座位，換憲兵進了廁所。在茶街，這間喫茶店的廁所特別乾淨，服務生特別敬業，所以他最常來這間談事情，他是個有潔癖的人，睡覺會認枕頭大便會認馬桶，他蹲坐好，邊抽菸邊觀賞牆壁上的廁所文學，瞧見有行立可白小字，高中妹妹想要哥哥幫♥~09xx833961…三八八九六一…三八八緊來去…三八八就愛伊…噗通一聲，他不自覺地唸著這好笑的號碼，很順口，一不小心就記起，做經紀就是要有好奇心，搞不好是什麼同行的花招手法，於是他隨手記下電話在iphone裡。出去跟小翼說了幾句明天約幾點，再打給我...倆人就撤了。

    小翼這才發覺外頭正下著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