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临逝前口述遗疏说:「环顾今日宇内人才,无出袁世凯右者。」李死后,慈禧即命袁继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

总督为清朝地方最高级长官,其职掌综理军民事务、统辖文武、考核官吏,世称封疆大吏。

直隶总督的权位更是重中之重。曾国藩、李鸿章曾先后出任直隶总督。可以说,直隶总督一职把晚清左右政局的四个属羊人拴在一起了。

袁世凯与李鸿章

袁世凯由此青云直上。1902年,兼任政务处参预政务大臣和练兵大臣,于保定编练北洋常备军(简称北洋军)。到1905年北洋六镇编练成军。除第一镇系满族贵族统率的旗兵外,其余五镇都在他的控制之下,重要将领几乎都是小站练兵时期的亲信。

小站位于天津与塘沽之间,昔为淮军驻所,淮军散后湮为废垒。1895年,由军机大臣荣禄、李鸿藻奏派,袁世凯扩练驻小站的武定军,更名为「新建陆军」。聘德国军官十余人任教习,又从天津武备学堂中挑选百余人任各级军官,并引用一批私人亲信,以加强对全军的控制。

这些人在清末民初大都成为军政要员,如徐世昌、段祺瑞、冯国璋、王士珍、曹锟、张勋等。

小站练兵是晚清新式军队发展的转折点,也奠定了袁氏一生事业的基础。

与此同时,袁世凯还兼任督办电政大臣、督办铁路大臣及会议商约大臣等要职。在此期间,袁氏通过办理新政,得以「内结亲贵,外树党援」,逐渐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北洋军政集团。

北洋集团权势的扩张,对执掌中央权柄的满族亲贵集团构成了严重的威胁。满汉大员权力之争日趋剧烈。皇室亲贵指使御史弹劾袁氏权高势重,将步曹操后尘。1906年袁被迫辞去各项兼差,并将北洋第一、三、五、六各镇交陆军部直接管辖。次年,袁被调离北洋,赴京任军机大臣兼外务部尚书。

1908年光绪帝、慈禧太后死后,袁世凯被摄政王载沣罢去一切职务,并令回原籍养病。

1911年武昌起义爆发,汉阳、汉口又被革命军攻占,载沣慌忙起用袁为湖广总督,兼办剿乱事宜。但袁世凯不若曾国藩、李鸿章,可以「麾之即去,呼之即来」。当年载沣放逐袁氏,理由是足疾不利于行,而今载沣要他当湖广总督,袁便以「足疾未痊」力辞,不愿出山。

朝廷再三催促,袁氏就提六项条件:(1)明年即开国会;(2)组织责任内阁;(3)宽容与此次事变有关的人;(4)解除党禁;(5)须委以指挥水陆各军及关于军队编制之全权;(6)须予以十分充足的军费。

从袁所提条件看,即知他内心不愿与革命军打硬仗,又要把实权揽在自己手里。前四项条件意在缓和革命党人与一般民众的敌对情绪,以谋求妥协。但他的妥协,并非替满满皇族打算,而是为自已留条后路。在袁氏看来,倘若用武力扑灭革命军,日后革命党绝不会放过他,对他有害而无利。一旦革命被扑灭,满清皇族未必还会倚靠他。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噩运随时会降临他的头上。

而如果留著革命军这股势力,既可以示好于革命党人,又可以使皇族不得不倚重于他。「养敌自重」于他最为合算。此为一方面。

另一方面,若不把军权揽在自己手中,又恐革命军势力过于扩张,从而不接受他的调停,朝廷也不会受他的操纵。以故五、六两项条件不可或缺。

第二项条件还有一层用意,就是废止现行的亲贵内阁,把权力转移到他所能控制的责任内阁上来,并使摄政王的权位归于无用之地。在袁氏看来,内阁总理大臣这把交椅,非他莫属。至于革命党是否妥协,满清皇位能否维持,都无关紧要,反正实权总揽在自己手中。

对袁提出的六项条件,载沣起初很不愿意接受,但载沣不接受,袁氏就不出山。南下讨伐革命军的都是袁的旧部,他们正拥兵观望,消极怠命,使陆军大臣荫昌指挥失灵,无所作为。

皇族亲贵皆为一帮八旗子弟,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载沣也是一筹莫展,到头来只得答应袁的奏请,授他为钦差大臣,节制各军,并召荫昌返京。也就是答应了袁的两项条件,只字不提其余条件。

袁接电后电奏谢恩,除了几句空话外,再无具体表示,仍悠然垂钓于养寿园,静观其变。

辛亥年10月29日,北方发生太原新军起义与滦州屯兵事件。次日,南方又发生昆明新军起义与南昌新军起义。

载沣为此一改顽固态度与迟疑不决作风,一连颁发四道上谕,答应袁氏其他各项条件。袁世凯这才离彰德南下,与荫昌交接完毕后,进驻湖北前线。

北洋军攻占汉口后,袁氏即进京组阁,迫使载沣退回藩邸,接管了清政府的军政大权。与此同时,又命令北洋军攻占汉阳,迫使革命党人接受停战议和的建议。

以孙中山为首的革命党人坚持以清帝退位与袁氏宣誓效忠共和,作为推选袁当大总统的先决条件。袁世凯则借革命军的威势,逼迫宣统帝退位,并向南京临时政府保证:「永不使君主政体再行于中国!」

1914年底,袁世凯以为做皇帝的条件已经成熟,示意心腹爪牙四出大造舆论,声言共和制行不通,只有改为帝制,国家才能富强。从改元洪宪到废止洪宪年号,做了83天的皇帝梦,结果登极大典未及举行,圣旨未曾出宫门一步,就一命呜呼了!

袁世凯是在1915年12月12日那一天宣布接受帝位,改国号为「中华民国」,以明年为洪宪元年。次日上午9时许,在中南海居仁堂接受百官朝贺。袁世凯身著大元帅戎服,站在御座旁接受众人的祝贺,见年长位尊者便援手搀扶,故作不敢当的姿态,而内心却极其受用。

不知什么缘故,御座竟放在御案前面。由于通知是当日上午8时下达的,大伙刚上班,连衣履都来不及换,有的穿军服,有的穿便服。少数人行跪拜礼,大多数行三跪九叩礼。动作亦参差不齐,行礼后照常上班,与平时无二。

前来朝贺的有政事堂和政府司局长以上、军队师长以上的文武官吏,还有京城附近闻风赶来的地方大员。

朝贺仪式搞得如此仓卒草率,出于国内国外两方面的原因。先说国外,原先鼓励袁称帝的日本国突然改变态度,转而反对。英国本不赞成,现在则出面干预。10月28日驻京日本代理公使小幡酉吉,约同英、俄两国公使朱尔典与库朋齐斯会晤外交总长陆征祥,小幡劝告袁说,目前世界大战正在进行,无论何处苛有事态足以妨害和平与安宁者,均应极力阻其发生。中国实行帝制,将立即「惹起意外之扰乱」,成为「危险不安之域」,这不仅对中国来说是莫大的不幸,即或日本所受之影响亦不可估量,东洋之和平亦「因是陷于危殆之虞」。

小幡代表本国政府询问中国政府是否「自信不致发生异变而得平稳实现帝制」?日本国「决以友谊劝告大总统善顾大局,延缓其变更国体之计划,以防祸于未然,而固远东和平之基础」。小幡同时声明,此举并无干涉中国内政之意。英俄两国公使也作相同之劝告。

袁世凯对三国公使的劝告看得并不严重,以为只要解释清楚,便可迎刃而解。所以事后命陆征祥答复说:近来本国「国民之主张变更国体者日益增加,国内有实力者亦多数附和,因是结合益固,风潮益激。若专以力压制,且有妨害治安之虞,政府何敢负如斯重大责任。故唯有尊重民意,公布代行立法院所通过之法律案,组织国民代表大会,俾共同议决此根本问题。」

至于变乱问题,袁答复说,政府「再三电询各省文武官员能否保持地方秩序。各省复电,每谓苟从民意解决国体问题,则各省皆可负地方治安之责。然则实行变革,断不致发生事端」。

法国公使旋即亦会晤陆征祥,称奉本国政府训令,劝袁世凯中止帝制。

日本国政府对上述答复不满,特令小幡再至外交部质询帝制事,谓前此答复未言明延期与否,要求明白答复。中国外交部答以政府并无急谋变更国体之心,请勿误会。

11月9日袁世凯又派员至日、英、俄、法使馆作口头解释,谓「复兴帝制一事,暂从延缓,本年内断不实行」。11日又让陆征祥请四国公使到外交部面谈,除说明延期实行帝制外,特郑重声明:万一在本国有突出意外之事变发生,「无论何时,本政府之权力,足随时消灭之」。

次日义大利也加入劝告行列,使4国劝告变为5国,问题更加严重。袁找英国公使朱尔典帮忙,朱尔典趁机伙同俄、法两国公使诱使中国加入协约国,为英、俄提供武器。为此日本向英国发出强硬声明,英国连忙加以否认。袁世凯亦让外交部声明并无其事。总而言之,慑于外交方面的沉重压力,袁世凯不敢再刺激列强,故朝贺仪式也不敢大事张扬。

再看国内,袁氏帝制自为的行径激起社会各阶层的愤怒和反对,全国群起而攻之。帝制活动尚未公开时,孙中山就发表《讨袁檄文》,痛斥袁世凯「非法攫取正式总统,而祭天祀地,议及冕旒,司马之心,路人皆知」。帝制活动公开后,中华革命党积极在上海、广东、江苏、浙江、湖南、江西、北京、四川、陕西、湖北、福建以及东北各地发动武装起义。

事态的发展大大出乎袁世凯的意料之外。他本以为,重建专制政治是摆脱民国政治危机的唯一手段,也是摆脱外交危机的唯一手段。但个人的经历使他只可能熟悉君主集权制的运作方式,而不可能了解民主政体下的君主立宪制的确切内涵。如梁启超所言,其头脑与今世之国家观念绝对不能相容。

袁世凯对于民主共和制的怀疑,非但没有随著中华民国的建立而消除,反而随著社会矛盾的激化与政治危机的加剧愈益明显地表现出来,从而使他再次认定,要从根本上解决中国的问题,「非君主立宪政体不可」。

1915年12月11日参政院以「国民总代表」的名义向袁氏发出推戴书,「一致推戴今大总统为帝」,遭袁「劝还」,但对变更国体,实行君主立宪这一点却没有表示异议,仅声言:「天生民而立之君,大命不易,惟有丰功盛德者,始足以居之」,而「自问功业,既未足言」。

15分钟后,第二封推戴书呈交政事堂,其中列举了袁氏六大「功勋」,请求他「亟颁明诏,宣示天下,正位登基」。次日袁世凯发表接受帝位申令,声称接受民意,变更国体,并声言严惩对抗帝制的党派:「因思屑小佥壬,何代蔑有?好乱之徒,谋少数党派之私权,背全体国民之公意,或造谣煽惑,或勾结为奸,甚为同国之公敌,因种之莠民。在国为逆一贼,在家为败子,蠹国祸家,众所共弃。国纪俱在,势难姑容。予惟有执法以绳,免害良善,著各省文武官吏,剀切晓谕,严密访查,毋稍疏忽!」终于亮出了专制独裁统治的底牌。

恢复帝制,在袁世凯眼里也是摆脱外交危机,特别是摆脱日本控制的不二法门。

袁世凯和他的北洋将领

世界大战在欧洲爆发后,西方列强无暇东顾,日本俨然成了东方的霸主。1915年1月日本国政府向北洋政府提出二十一条无理要求,企图把中国的领土、政治、军事及财政等置于日本的控制之下。二十一条要求严重损害了中国的主权,袁世凯不敢立即表示接受,遂派外交总长陆征祥、次长曹汝霖与日本代表秘密谈判。消息一经传开,迅即激起全国各阶层民众的无比愤慨。正式谈判于2月2日开始。谈判秘密进行,日本以支持袁称帝引诱在前,以武力威胁于后,企图迫使袁世凯政府全盘接受。为此中方提出修正案,日本谈判代表寸步不让。谈判一时陷于僵局。

与此同时,欧美列强对日本损害它们在华权益表示强烈不满,纷纷予以抨击。国人的反日浪潮亦日趋高涨。日本见状,遂提出二十一条的最后修正案,其内容与原要求一至四项基本相同,仅将若干条文改用换文方式。5月7日又发出最后通牒。袁世凯指望欧美列强干预落空,又怕得罪日本,便以中国无力抵御外侮为由,递交复文表示除第五项各条「容日后协商」外,全部接受日本的要求。5月25日在北京签订了所谓「中日条约」和「换文」。

在5月8日召开的紧急国务会议上,袁世凯除了向与会者通报有关情况外,还提议定「五月九日为国耻纪念日」。5月14日下达全国的「总统密谕」告诫国人,应引二十一条为奇耻大辱,并称从此当「日以亡国灭种四字悬诸心目」。

中日关于二十一条的交涉并没有涉及国体变更问题,尽管日方从交涉一开始便承诺,只要中国承认二十一条,日本政府从此「便对袁总统能遇事相助」。

列强对帝制的怂恿、推动始于世界大战在欧洲的爆发及扩大(以下简称「欧战」)。当时列强各国的外交使节没有一个对袁氏称帝表示不赞成的。

袁世凯的日本顾问,如坂西利八郎、有贺长雄等人在推动帝制的过程中扮演了急先锋的角色。日本首相大畏重信也向报界发表谈话,吹捧袁「为中国现代一大伟人。其皇帝自为,任何人亦不至引以为怪」。类似煽惑性的言辞促使袁本人相信:「日本朝野都赞成中国帝制,拥护他做中华帝国的皇帝」。

日本怂恿袁称帝的动机可从「黑龙会备忘录」窥知究竟。黑龙会是鼓吹效忠天皇和向外扩张的右翼社团,成立于1901年,以中国东北、蒙古和俄国的西伯利亚及朝鲜为扩张活动的主要对象。该会1914年10月向日本政府提交《解决中国问题意见书》,对欧战爆发后的国际局势作了一番分析:

「吾人必须看到,东、南洋,尤其中国大陆将随之发生巨大变化。不言而喻,德、奥失败之后,俄国必将取代德国主掌欧陆之霸权,若干年内,它在西方将无后顾之忧。一旦战争创伤医愈之后,它必将立即转而向东方扩张势力,不至夺得中国大陆之霸权恐难罢休。英国将趁其新胜之余威,愈益加紧扩张,并掌握其在扬子江流域业已扶植起来的势力,不许他国染指其间。法国亦必从云南方面向中原地区驶进,力图多方扩张其权利。在此情况下,吾人必须深刻注意到,英、俄、法的联合势力不仅将压制欧洲全土,亦必将波及中国大陆。」

《解决中国问题意见书》就变更中国国体对于日本在中国和远东地区扩张的意义,有极为详尽的分析:

「盖以共和与君主立宪两种政体之间,在伦理道德基础上存在著根本的差异;在制度与法律等方面也是背道而驰的。在此不同的基础上,而欲谋日本对中国的指导,使中国取法于日本,实现日中协作,共同处理亚洲问题,实是方枘圆凿,格格不能相容。因此,我日本如果真想改造中国政府,实现日中协作,维持远东永久和平,树立国家百年大计,必须趁此时机改变中国之共和政体为君主立宪政体,此乃改造中国之根本要义」。

日本与袁世凯积怨甚深。1884年朝鲜开化党在日本支持下发动政变,袁世凯率领清军干涉,使事大党重掌政柄。日本政府借此要挟,袁被调回国。次年,袁复任清政府「驻扎朝鲜总理交涉通商事宜」的全权代表。1893年升为浙江温处道,仍留在朝鲜。至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前夕,化装逃出汉城回国。

有鉴于此,日本政府1914年制定的对华外交方针第一条便是:使袁世凯为首的中国人肃清以往对日本的怀疑和不信任,以使之对我信赖为根本目的。

欧战爆发后,德国为了争取中国的支持,对袁世凯施以笼络,投其所好,力劝其长子袁克定赴德治疗足伤。德皇威廉二世还宣称,将在财政、器械上给予袁政府大量援助。后又传言:「中国皇帝登基之日,德奥两国首先承认」。

出于同样的缘由,沙皇俄国也表态:「若中国举袁为皇帝,俄国必承认无疑。」

欧战前德俄皆为实行君主立宪制的强国。为抵制日本在远东地区的扩张势头,北洋政府在外交上一度倾向于德俄两国,而这正是日本政府不愿看到的。

英国在列强推动中国帝制的博奕中表态最晚。该国最初对袁氏称帝「不甚赞成」,担心实行帝制引起中国社会动荡,从而影响英国在华利益。但当发现其他列强普遍对中国帝制持赞成态度时,英国的态度发生了根本的转变,成为推动帝制最力的国家。驻华公使朱尔典利用他同袁本人良好的私人关系,力促其「行君主立宪政体」,并称实行这种政体「是中国不能逃避之举,且系根本解决办法」。

上述情况使袁世凯相信列强各国都支持他称帝,不料朝贺一结束,日本公使即联合英、俄、法、意四国公使,联袂向中国外交部提出警告,要求袁政府「缓改国体」,并声明「五国政府对于将来形势如何转移,仍旧持其静观厥后之态度」,这就使袁世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日本是列强中对中国最具影响力的国家,又是唯一公开表态支持中国实行帝制的国家。为此,北洋政府委派农商总长周自齐为赴日赠勋特使,以大总统同等大勋章颁赠天皇,以谋求日本对袁政府镇压反帝制力量的支持,并助其扭转国内日益恶化的局势。具体地说,周自齐赴日负有两项使命,一是与日本洽商借款,「期能解决北京财政困难」,二是「许日本以七项权利,以换取日本对中国帝制的赞助」。

结果,周自齐特使尚未抵达东京,便接到日本政府拒绝其入境的照会,理由是中国的帝制已经妨碍了东亚地区的和平,如接受特使则暗示承认中国帝制。

1916年3月7日,日本内阁通过由首相官邸各大臣签字的决议案:袁世凯已因帝制在中国国内「威信扫地,民心叛离」,而日本对帝制采取的方针是,「在中国确立优势势力,使该国国民认识到帝国的力量,以奠定中日亲善之基础」。

鉴于袁氏在中国国内的地位已成「帝国达成上述目的的不可回避的障碍」,「莫若使袁氏退出中国政治权力舞台」。

日本政府该阶段的主要策略是:借帝制给中国政府造成危机,从而迫使袁世凯下台,并另行在中国扶持亲日势力。这种先怂恿,后拆台,以便混死摸鱼的外交手段,显然是军人出身的袁世凯始料未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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