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周记(十五、飞行员之死)
影像周记
十五、飞行员之死
有些时候，那些发生在国际版的新闻头条并不是真的离你我那么远；也有很多时候，那些看似与你毫无交集的人，其实你们可能常常擦肩而过。你们通常会走在同一条街上，也经常在同一个超市里采购，或者也会带著彼此的狗儿在路上散步，然后也曾彼此打声招呼过，尽管你们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是那并不重要，因为你们知道彼此都住在这个小城里。
这些都是发生在许多日常生活里的一些涟漪，就像是瞬间出现在水面上的无数个同心圆，然后也在瞬间变成一片平静。那不是一种幻觉，而是真的发生过。通常就是在这样的时刻里，自己突然更明白，存在的本身是一件很虚幻的事。仿佛这世界完全与你无关，存在本身只是一种感官的知觉，谈不上真不真实，更谈不上永远。
每个礼拜总会写一篇周记，然后会想，在过去的一周里，到底自己是怎样度过那过去七天的？就像是一种回顾，提醒自己不要只是吃喝拉睡，而是得好好的过日子，无论好坏，都该对自己有个诚实的交代。回去思考有哪些事情是曾触动我的？那些不管是发生在自己还是在别人身上的事。不管这些事件的轻重大小，大致都会带著某一种意义，否则它们不会触动自己心里的某一条神经。
上礼拜二早晨，德国汉莎航空底下的子公司，德国之翼（Germanwing）9525航班坠毁在法国南部的阿尔卑斯山区。当时听到这则新闻的时候，跟许多德国人一样，心里是很震惊的。失事现场是在那种无路可通、无人可达的荒凉山区，海拔高度高达2700公尺。飞机上一共载有150人，包括144名乘客和6名机组成员，半数是德国籍乘客，其中许多人是学生。
透过救难直升机所转播的镜头，眼前看到的是一整片光秃的山岩峭壁，远方山头还覆盖著白雪。凡是看到这个画面的人，都不会认为会有出现生还者的机会，那是一种真正让人感到绝望的画面。
隔天听到的空难新闻广播有著更吓人的发展，我所住的小城名字竟然出现在空难新闻的广播里。当时老德跟我把车子停在路边，专心听著新闻广播，无法相信这架失事飞机的副驾驶是来自我们所居住的宁静小城。
我所居住的这个小城挺小，人口不过一万多人而已。当我从新闻里看到副驾驶的父母所居住的房子照片时，我心里的感觉更诡异了，因为这间房子看上去挺眼熟的，感觉上就是那种我曾经带狗儿散步经过的地方。可能就是这样的巧合连结吧，那种心理上的冲击让我想要保持一种无感的冷漠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来自各媒体的卫星新闻采访车（SNG车）开始在这个小城里跑来跑去，最后停在我家门口外附近的街道上。新闻媒体24小时的守候在这户人家的门口外，许多警车也在现场排成一列。那种感觉很不真实，就像是电影场景般一样的突兀。那间房子外头都是记者，然而副驾驶的父母并不在家，而是赶赴法国南部，一如其他149名的罹难者家属，期望能看到不可能出现的奇迹，还有就是悲伤的隔空凭吊。
真正最难堪的莫过于是随著越来越多的线索显示，这场空难并不是因为机械故障所导致的意外，也不是恐怖分子的恶意策划，而极可能是一场可怕又愚蠢的自杀行为。据推测，那位应该会是有著光明前途的年轻副驾驶，竟然就这样将正驾驶锁在驾驶舱外，然后任凭这一架飞机无助地坠毁在苦寒荒凉的高山里。
这样的事实让许多德国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整起空难的细节逐渐浮现出来，开始有如一块又一块的拼图，拼凑出一幅让人悲痛万分的画面。而我感觉是如此的错愕与荒谬，就好像是邻居的儿子出事了，然后连累了被整件悲剧吓到不知所措、接近崩溃的父母，事实也是相去不远。
真正让人难过的是，莫过于再次领教到生命的无常吧。那种虽然知道这世界每分每秒都有人死亡，生死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但是心里仍然深受震撼，为那150位在飞机上的人感到悲伤，生命不应该是这样凭空消失的，这一切让人感到多么可惜也多么令人感到唏嘘啊。
一名荷兰籍机长，曾于两个月在一篇航空专业杂志《Piloot en Vliegtuig》上撰文，表达他对强化驾驶舱门的疑虑与潜在的危险。他写道：「因为有了高防护的装甲驾驶舱门，飞机师现在已不难阻止同事进入驾驶舱。只需要等到同事出去解决生理需要时，就能使得舱门再也打不开。……我常常问自己驾驶舱内坐在我身旁的人是谁。我如何肯定可以信任他？或者他刚经历了人生中无法克服的可怕事件。我希望在小便回来后，永不会面对著上了锁的驾驶舱门。」
但愿这样的悲剧不会再发生，谨以此文悼念那150位永远到不了家的人们。
今天我为你点播一首好听的德文歌，一起听歌吧。
Revolverheld feat. Marta Jandová - Halt Dich an mir fest (抱紧我吧)
Du hast mich lang nicht mehr so angesehen 你我彼此很久都没见面了
hast mir lang nichts mehr erzählt. 好多年了 我对你一无所知
Unsere Fotos hast du abgenommen 你带走了我们所有的合照
weil dir irgendetwas fehlt. 因为你无法没有这些照片
Du rufst mich und sagst du weißt nicht mehr 你打电话告诉我 说无法再继续下去
weißt nicht mehr was dich berührt. 再也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你感动
Die letzten Jahre haben dich aufgewühlt 过去几年的日子搅乱了你
und dich nur noch mehr verwirrt. 而一切也只是让你更困惑
Halt dich an mir fest wenn dein Leben dich zerreißt. 抱紧我吧 当生活撕裂了你
Halt dich an mir fest wenn du nicht mehr weiter weißt. 抱紧我吧 当你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Ich kann dich verstehn. 我能了解你
Halt dich an mir fest weil das alles ist was bleibt. 抱紧我吧 因为这是你我所仅有的一切
延伸阅读：
莫的2013影像志(之十二、December，2013，另一段旅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