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謝邀,不過也希望知乎別天天給我推史記的問題了orz。

以下觀點不專業不嚴謹,來自我自己的閱讀體驗,僅供參考。想到的大概有如下幾點:

第一,史記有有意識的謀篇。人物的列傳表現最著。史記自陳「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主張存在某種固定一致的歷史理性或者說倫理,引導著歷史的發展。司馬遷似乎相當喜歡做前後照應,或許是為產生一種冥冥註定的宿命感,提示這種歷史理性的存在。史記中最為精彩的篇章,都有明顯的謀篇痕跡。寫項羽,就要寫他學書不成學劍不成學萬人敵亦不成,既先行樹立人物,又完成暗示和總結。寫李斯,就要寫他青年時想做倉中之鼠,輾轉騰挪,然而臨死回顧,欲逐狡兔不得。整篇之中,前後照應,彼此補足,使人物豐滿立體。這種手法大大增強列傳每篇的完整性、獨立性和文學性。而在後代的正史修撰中,單篇列傳的結構佈局卻並不作為史傳寫作的重點。

第二,史記的文字風格多姿多樣。當然,部分風格受到司馬遷所利用的材料影響。述上古者,古奧典雅,應當來自書經等上古文獻。述戰國辯士者,汪洋恣肆,應當來自戰國諸子散文。但司馬遷是否有意識地根據文章內容而選擇文字風格?也應當是肯定的。

其間雄健簡快者,如《項羽本紀》:

「於是至則圍王離,與秦軍遇,九戰,絕其甬道,大破之,殺蘇角,虜王離。涉間不降楚,自燒殺。當是時,楚兵冠諸侯。諸侯軍救鉅鹿下者十餘壁,莫敢縱兵。及楚擊秦,諸將皆從壁上觀。楚戰士無不一以當十,楚兵呼聲動天,諸侯軍無不人人惴恐。於是已破秦軍,項羽召見諸侯將,入轅門,無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視。」

幽抑哀惋者,如《賈生列傳》:

屈平疾王聽之不聰也,讒諂之蔽明也,邪曲之害公也,方正之不容也,故憂愁幽思而作離騷。離騷者,猶離憂也。夫天者,人之始也;父母者,人之本也。人窮則反本,故勞苦倦極,未嘗不呼天也;疾痛慘怛,未嘗不呼父母也。屈平正道直行,竭忠盡智以事其君,讒人間之,可謂窮矣。信而見疑,忠而被謗,能無怨乎?

這些風格彼此大相徑庭,展現出極高的文字駕馭水準。向來有論稱漢代散文的高峯是史傳散文,史傳散文的高峯是史記,並非虛言。既能細緻入微,也能夠駕馭大場面,這一點並非所有史傳都能做到。且後世的史傳書寫漸轉向官方主持的羣體修史,個性的書寫習慣被掩蓋在羣體修史的書法之中,為調度便宜,文字風格也趨於統一。

第三,史記的原典性很強。表現在日後的文史書寫中對它源源不斷的詮釋、延伸、再造、解構。人們不斷地談論史記,回憶它,使用它的語言、寓言和預言來講述自己的故事,形成了蔚然豐茂的文化堆疊。這一點我暫時只能提出觀察到的這種現象,至於原因,大家可以再探討。

總體而言,其實是史記作為開創者,呈現出了更多的散文風格;而後代紀傳體史籍,尤其是唐以後宰相總管的羣體修史,流程逐漸完善成熟,體現出更多的資料性檔案性。文字上也相對缺少個人風格和個人懷抱的表達。

以上。


故事寫得好,宣傳了項羽、李廣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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