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公主要去和亲了】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购买该盐选专栏查看完整 23 篇内容
虐 已经完结,大家放心食用~
2020.11.30补充下,已经有新评论说想到了丁真哈哈哈哈哈哈,大家真的好可爱啊,都是一群可爱的女孩子。我写的初衷是治愈自己,文章简简单单的,发布出去,是有幸温暖大家,总会有一个人出现,守护自己,我们总会被爱著的~谢谢大家关注,有缘会一直在类似「如何」的话题发小说的。真的谢谢大家这些天的鼓励支持~希望我们都会是幸福的蓁蓁~
与我同岁的是皇后的嫡公主,都为十七岁,他怎么舍得亲女儿。所以必然只能是我了。
可惜我母妃刚去世不久,无人护我一下,或说些贴己的话。但即使不去和亲,我在宫里无依无靠的,也不见得能过的多好。
父皇假惺惺的召见我,说苦了我了,会备好丰厚的嫁妆。封了抚安公主。
去那偏远的郃族。
同月,嫡公主也被赐给护国公的长子。留在京城,也好时常进宫。
七月,正值盛夏,离京。
郃族远的很,车程需两月,常年在宫里养著,有些不适应遥远的车程。
等到了郃族境内,那郃族的王子来接我。我知道他名字,叫朗木。
长的倒也好看,穿著郃族的骑装,有著不同于皇兄他们的气质,皇兄们养尊处优,浑然天成的儒雅。他则是小麦色的皮肤,剑眉朗目,身形高大,一看便是马背上的民族,离我好几米远,没有上前来。
也不说话,想必是不会汉话。我也不会郃族话,讪讪不语。
连日车程,晕得我险些站不稳,于是见面后,我又回到了马车上。
疏月有些担忧,公主,咱们也不会说郃族话,日后怎么和那王子相处?
想起嫡公主的得意,十姐,妹妹祝你在那野蛮之地过的快活。不过姐姐日常生活简陋,想必也不会嫌弃那荒凉之地。
有侍女递进来郃族吃食,意外的倒也美味,糕点甜甜的,还有奶茶,疏月说,到了郃族,起码不会饿著了,来之前还担心吃不习惯来著。
又过了一会,到了王宫,下车后,他也没同我交流过,我都怀疑是他们郃族的规矩,婚前不能说话,还是他哑巴了。
郃族本在北部草原建了国家,几十年前,突发痢疾,仅靠畜牧业的郃族一夕之间濒临危机,于是有些郃族流民一路到巽朝边城,抢夺粮食,被朝廷派兵降伏,后和解,郃王见识了中原的发达,甘愿成了附属国,每年进贡珍宝牛羊等等,寻求庇佑,引进中原的经济文化。
这次郃族的王,为他小儿子求亲,求一位公主,父皇也就允了。
郃族竟是在草原上建的都城,蓝蓝的天,视野极好。空气也有些香甜。离了宫,离了高墙牢笼,觉得甚是开阔。
若是在这生活,也挺好。
他依旧离我有段距离,带我去见他父王。
宫殿是白色的,到处可见彩色飘带,却是别具一格的好看。
郃王领著大妃在大殿等我,我以他们族的礼数,行了大礼。
郃王懂汉话,说:「公主远道而来,是郃族的福气。」
大妃也是会汉话的,说:「公主真是天人之姿,衬得这王宫熠熠生辉。」
不禁汗颜,怎么和我想的不同?我以为真是皇姐说的野蛮之地,还有些担忧,谁曾想,郃王与王妃上来就是一顿夸,看著也和善。
我也赶紧回应:「初来郃族,若礼数不周,还请多提点。」
大妃拉过一旁的朗木,说:「公主可对朗木满意?」
郃族不比中原,民风开放,直接这么问我,确实把我唬住了,讪笑:「满意,满意。」也没看朗木,尴尬的低著头。
离成婚还有三日,那天还是郃族新年,我被安置在大妃的宫里,她说出嫁前应该避避嫌,两人不宜见面。
明明已经相处一路了来著。这会反而在意起来,心里觉得还有些好笑。
大妃是郃族人,性情意外的很好,向我讨教琵琶怎么弹。母妃是乐府琵琶女出身,我自小随她学琵琶,这次也把我的几把琵琶带来了。
我教她拨弦,奈何大妃力气大,居然一下就把琴弦谈崩了,一脸愧疚的和我道歉。
我怎敢承受她的歉意,忙说没关系,心里小小的心疼了一下我的宝贝琵琶。
她也不再让我教她,拉著我谈天谈地。让我想起我那过世的母妃,也是话多,拉著我唠。大妃很和气,几日相处,便熟络了起来。
第三日下午,有侍女送来第二天大婚的衣服,不同于红色,郃族崇尚白色,金线绣著吉祥如意花纹,窄袖宽袍,耳饰,项链,发钗,都别具特色。
还有一把琵琶,想著估计也是大妃送来的。拨了两下,声音清脆动听,笑著和疏月说:「这琵琶比我断了的那把还好听。」
其实琵琶断了,换上新弦便是,不过既然送了过来,我还是收了。
第二日,换上衣服,发髻也很简单,额饰很好看,是绿松石,中间缀一红宝,也没有红盖头,略施粉黛,直接去正殿找大妃。
她也换上了隆重的服饰,挽著我的手,等著朗木。
我便见到了我的新郎,也是白色衣袍,头发简单的束著,鹿皮靴,眉眼有些温和。看了我一眼,我有些不自在,低下了头。
给大妃行礼,用的是郃族话,我听不懂。
声音也挺好听。这几天同大妃处的不错,让我觉得和亲也值了。若是他与我投缘,那真是无憾了。
说完后,大妃指意他拉起我的手,我有些窘,因著紧张,手心出了汗。
出了大殿,一路走著,张灯结彩,郃族七月是新年,热闹非凡,按例会有马队,我不会骑马,疏月有些担忧。
「不如和我同乘一骑?」只听身后的声音响起。竟是朗木。
原来他会说汉话啊!这些天也不同我说话。
正对上他甚是好看的眉眼,算是信任他,于是说,好。
旁边有一人说,「公主,你且信任我弟弟,他马术很好的。」朗木低著头不语。我看向那人,和朗木很像,只是更成熟,更粗犷些,他说著流利的汉话,自我介绍:「我是他哥哥,巴图。」
朗木插话道,哥,嫂子在那边等你呢。
巴图笑道,我这弟弟怕是吃醋了,那我先走了。
我看向朗木,比我高整整一个头,先自己上了马,然后伸出手来,我看他也不说话,就刚刚说了一句,便有些赌气,他手一直伸著,见我不回应,缓缓道:「公主…可是不愿意?」
我才发现他面色好像有些紧张,不禁觉得好笑,于是把手递给他,他拉我上马,坐在他前面,等他拉起缰绳时,我自然而然被他环抱著。
郃王与大妃分别骑著马,看著我们,笑著不语。
马队出了宫,民众都出来朝拜。我全然懵著,什么都听不懂,看来真得好好学学郃族话了。
他也不说话,我便找话题,「我听他们在窃窃私语,说什么呢?」他说,「他们在讨论公主的美貌。」
我笑,「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多漂亮。」他却说,「公主很好看。」我回头看向他,他只看著前方,并不看我。
想问他为何这样闪躲,却忍著没问。
绕都城一圈,微风习习,草原的夏天也是凉爽的,这点我也很喜欢。
回到了王宫,一道道仪式,最后给郃王和大妃敬酒,大妃赐了我一只镯子,也是绿松石做的,点缀多宝,亲自为我戴上,祝福我,愿我在这草原幸福无忧。
然后是祭祀仪式,与巽朝全然不同的仪式,祭牛羊,我和朗木坐在一起,他说:「这是每年都会有的仪式,祭祀完,才算新年开始。」
我笑了笑,「那我们的仪式刚才已经结束了?」他点了点头。我打趣道:「这么说,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他点点头,还是不说话。
我有些不解,「你怎么话这么少?」他反而脸微红,「我…一贯话少。」
吃的端了上来,大家都吃著肉,喝著酒,我也尝了一口,肉烤的很是鲜美,只是切的大块,吃起来不方便。
于是看向朗木,「肉太大块了…」好奇他会怎么办。
他取出一把精致的小刀,帮我切了起来,均匀的切成小块。
他也算对我挺好,只是话少。
旁边的许宜欢声音娇俏,笑说:「二弟对公主真好,羡慕啊羡慕。」
许宜欢是巴图的王妃,朗木说她也是巽朝人,家里是经商的,与巴图结识,感情甚笃。
巴图哄著自家五岁的儿子饮著酒,父子两玩闹著,许宜欢冲我敬了一杯,我尝了一口酒,也不烈,甜甜的。我问朗木,「这是什么酒?好像也不烈。」
朗木愣了一下,说:「这是果酒,不烈。」
许宜欢笑的别有深意,说道:「公主怕是不知道,这是特意给公主备的,郃族酒烈,怕公主不适应。」我又喝了一小口,真甜。
晚上还有篝火晚会,大妃说今日刚成亲,还是早早歇息,于是还没看多久,便把我和朗木赶走了。
自然是要去朗木的府邸。朗木和巴图在宫外开了府邸,想来也是受巽朝影响,建筑或多或少都有些中原建筑的影子。
进了大门,里面居然很像巽朝风格,种著花草,雕花长廊,还有亭子,通了河道,建了桥,听见潺潺水声,河里养著鱼。
我看向朗木,「你喜欢巽朝的建筑?」
他点点头,又问:「公主可喜欢?」我回答道:「嗯,像是回到了家一样。」他摸摸后脑勺,偏过头,好像若有若无的笑了下,说:「公主喜欢就好。」
这人,怎么这样腼腆!
带我去了清漪阁,我心想,看来受中原文化影响挺大啊。里面也多用巽朝式样的家具,洗漱完后,侍女们都下去了,我和朗木大眼瞪小眼,他先低了头,说:「我去别处睡,公主好好休息。」
我愣神了一下,这算什么?虽然不熟…但已经嫁了他,他也看著…甚好,何至于显得他这么委屈?外面还有那么多服侍的人,平白看了笑话。于是拽住了他衣角,有些紧张,说:「不必,还是…留在这里吧。」
说完脸都烧了起来。
也不算熟识,又骤然成了亲,想著等会便躺在一张床上,心里多少有些紧张。
不过他并没有做什么,我睡在里面,他谁睡在外面,中间有距离。
如此,我也便直接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他已经不见了,疏月走了进来,端著脸盆,服侍我起来,说:「二王子起的早,和大王子去祭祖了。」
我「哦」了一声,疏月小心的问:「昨晚…」我摇头,「放心,并…没发生。」疏月有些惊讶,也没再问。
郃族的日常衣饰颜色明亮,服制简单,上衣下裙,挑了套浅黄色的衣裙,早上甚至有些凉,便披了带来的披风。
入宫去见大妃,她也刚起,打量了一番,说:「难为你了,这草原气候冷。」我行了一礼,面带愧色道:「是我自幼身子弱罢了。」
养在宫里,又养的不算太好,自然在这草原上显得有些弱不禁风。所以昨日见到许宜欢肆意骑马的样子,还有些羡慕。
大妃拉著我的手,含笑问:「朗木…可好?」
我轻轻点头,大妃以为我害羞,便不问了。许宜欢也来请安,一起闲聊了一会。
不一会朗木也走了进来,也不知他怎么来的,这样凉快的早晨,额头却还有些汗,给大妃请安,大妃笑说:「怎么,一时半会见不到就想了?」
于是放走了我和朗木,我忍不住拿出手帕给他擦汗,「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朗木有些呆,缓过神来,说「祭祖的地方远,赶回来要骑一个时辰。」
想起我睡觉不算很安分,容易抢被子,还喜欢和母妃一个被窝睡,母妃总是每次故意说不爱和我睡,说我扰她清静。
于是问起:「我昨晚…抢被子没?」
他顿了一下,说:「抢了。」
我笑著掩饰尴尬,他怎么也不会委婉点!「哈哈,然后呢?」
「然后我给公主盖上了。」他说。
「你呢?」
「我重新取了床被子。」
「哦,那就好。」有的盖就好,草原早晚凉,还是要盖著的。
太阳升了起来,从前在宫里无感,如今却觉得,在郃族王宫,光线照在建筑上,折射的光晕太美了。
许是离开了巽朝,总觉得心里轻了许多。
走著走著没注意,拐角处侍女端著给大妃上的热汤,差点泼到我身上。
却是朗木手疾眼快,挡在我前面,我毫发未损,他却遭了这一下。侍女忙跪著,用郃族话求饶。
朗木紧张的看著我,「公主可伤到哪里?」我心中悸动,盯著他的眼睛,有些感动,说:「我没事,倒是你受伤了。」
他说,没事,这点还是受的了的。
我拉著他回了府邸,让疏月取来药,给他上药,疏月避嫌就下去了,我强装镇定,解开他衣服,背上红了一片,给他上药。
想起刚才下意识护著我那一幕,我终于决定问他:「朗木,你喜欢我?」这是个问句。
他点点头。侧颜也很好看,棱角分明,鼻梁高挺,说完还弯了弯嘴角。
我也笑了,喜欢我便好,「你会对我好吗?」我又问。
朗木肯定的点点头,看向我,眼里满是真诚。
我说道:「我叫蓁蓁,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不用叫我公主,叫我的名字便好。」
名字是母妃起的,父皇当年都忘了我了,母妃自己取,她只知这一首乐府诗,便用了。
我笑盈盈地看向他:「你叫一遍。」他唤了一声「蓁蓁」。
朗木啊,多希望能在这草原过的无忧无虑一些,多希望我能如愿。
日子一天天过著,郃族生活肆意,简单,早上睡醒后,朗木已经下朝了,郃族政事也不甚繁忙,一起用早膳,有中原的,也有郃族的,做的精致美味,看看书,练练字。
他还负责学堂之事,贵族子弟都入了学堂,学汉文化,郃族没那么多规矩,我也可以去看,听著他们摇头晃脑读著诗词,勾起了回忆。
巽朝时,公主也要上学堂的,咿咿呀呀的跟著太傅从诗词学起,回去给母妃读,她也不再只知道一篇「桃夭」。
有时在清漪阁抱著琵琶弹奏一曲,朗木就在旁边静静听著。听的入了神,除了母妃,在没有人这样静心听我弹琵琶过。
隔几日便进宫,和大妃许宜欢聊聊天,在府邸也很自由,不少侍女都会说些汉话,交流起来也不难,我也学起了郃族话。还试著学骑马,朗木手把手叫我,在草原上,洒脱极了。
渐渐便不会再想巽朝那些事,那些不怎么开心的过往。
郃王喜欢打猎,赛马,朗木和大王子陪著。朗木骑术很好,在马背上时,与面对我时简直判若两人,在我面前总是话少,甚至显得安静温润。在马背上,却是别有一番张扬,其他人都显得有些逊色了。
整个草原,我只看著朗木,便看不见其它人了。
许宜欢的儿子叫凌彦,她说巴图喜欢中原文化,取了郃族名字,但日常用著汉族名字,郃王与大妃随性,也不在意。
凌彦小团子般,一开始还拘谨,熟了后也不怕我,和我呆在一块,说天说地的。
有一次,天真的问宜欢:「母妃,要是朗木叔叔不求祖父,是不是婶婶就不会来草原了?」
许宜欢有些尴尬,捂著凌彦的嘴:「小孩子别瞎说。」
我却是听懂了,只是朗木怎会认识我?
远处朗木下了马,朝我走来,自然而然拉著我的手,许宜欢摇摇头,佯装叹息:「我是羡慕不来了,巴图那个呆子!」
巴图却是抱著凌彦玩去了,一大一小,不亦乐乎。
晚上,我往朗木那边靠了靠,天有些冷,手伸进他被窝,身子还挺暖,于是我缩进他被窝里,他有些惊讶,我狡黠的笑著说:「搂著我,我嫌冷。」
他搂住了我,我枕在他胳膊上,感受著他的心跳声,碎碎念:「好歹我也是和亲的公主,咱俩是夫妻,以后还是别这么生分,睡一个被窝挺好。」
难得他「嗯」了一声,我又嘟囔著:「要是我抢被子了,你也抢一抢,我睡的实,没关系的。」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又「嗯」了一下。
母妃同我讲一些情爱故事,说女子不必被封建礼数拘著,喜欢便说喜欢,何至于扭捏著。
我觉得来草原很幸运,遇见朗木也很幸运,没想到这一切其实是他争取来的。原来早早就喜欢上我了。
我自觉姿色尔尔,虽是公主,却是个不受宠的公主,被和亲,却意外的过的这样开心。巽宫只知我嫁的偏远,蛮族之地,落后简陋。却不知这深得我心,郃族的一切都简单的可爱。
还有个一心对我好的朗木,我走到哪,他都跟著,教我骑马,喜欢果酒,他便给我备了好多。我畏寒,殿内温暖如春,每次看向他时,他都那样温润的看著我,或有些害羞,转瞬看向别处。
「朗木,亲亲我。」我斗胆说道。
朗木抱著我的手紧了紧,偏头,轻轻吻了我的侧脸。
许是来这后,受许宜欢影响,我也性情变得外向许多,我主动吻上了朗木,他一瞬间的愣神,也回应著我,逐渐转为主动。
这样温柔的人,连亲吻都是极温柔的,却又是让我沉醉的。
纠缠分开时,唇边还是朗木的气息,我说,朗木,我也喜欢你。
一夜的缠绵,痛,又悸动著,朗木是耐心的,温柔的,深情的,消散了我心底最后的紧张害怕,最后不知何时,才累的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的有些晚,许宜欢在我屋里,见我醒了,笑说:「终于醒了,可见昨晚累著了。不过二弟倒是起的早。」
我禁不住她说,羞著朝她扔了枕头。
许宜欢道:「看你这样子,谁能想到你们成亲这么久还未…」
我恨不得埋在被窝里,她怎么这么直接的说!
她絮絮叨叨的:「我去送凌彦上学堂,遇见巴图拷问二弟,说他怎的迟到了,而且不同往日,好像心情很好,一个劲盘问他,我便找你来了。」
我羞的无言。许宜欢打趣说:「我生凌彦时落下病根,想要个女儿都要不著,你可得争气呢。」
把许宜欢赶走后,朗木回来了,我便扑在他怀里,他顺势抱著我,我撒娇说:「累了。」
他问:「还没吃饭?」我闷声嗯了一声。于是上了饭菜。
确实拿著筷子都有点虚浮,他径直拿著筷子喂我,心里喜悦的很,嘴上却嘟囔著:「怎么你不累…」
他手顿了一下,笑了笑,继续喂我吃饭。
朗木真的是好看,而且越看越好看,他喂,我便吃,不由得吃的有些多。
去亭子处坐著,我靠在他肩上,看著天上月亮,故意说:「有些想家了,奈何嫁的太远了。」
他明显表情一滞,不语。
我「噗嗤」笑出了声,环著他脖子,说:「你说是在巽宫过著被束缚,被欺负的日子好,还是在这草原随心的好?朗木啊,你为何要求得我?」
他便懂了,知道我不知从哪听来的这事。
想了想,说:「我以前见过你。」
「哪里?」
「巽宫。」
十年前,郃王致力于学习中原文化,甚至派巴图王子来巽朝访问,那年,朗木十岁,也跟著来了。
巽朝是有学堂的,皇子会去学堂,巴图也跟著一起。学习汉文化。朗木有时跟著学,有时就在宫里逛逛。
十年前,我七岁,母妃身体便已经不好了,奈何宫里拜高踩低,母妃早都被父皇遗忘了,月银供不上也就算了,日常滋补的药也断断续续的。
我便忍著眼泪,去大闹内务府,好歹我也是个公主,大总管怕闹大了,便找了个背锅的,说以后不会断了。
我看似神气的离开内务府,心里却委屈的不行,在母妃住的宫殿外哭了好久,才擦干眼泪,回了宫。
朗木说,他看完了全程,我如何职责内务府,条理清晰,软硬皆施,结果最后却偷偷哭,哭完才回宫,宫门没关,他见我一副活泼模样扑在母妃怀里,又讶然,又心疼。
那时,心里便记著我了。打听到我是巽朝十公主,不怎么受宠。
他自那次来巽朝后,也为巽朝的繁荣感到震撼,于是每年都来游玩。
听那说书的讲宫闱秘事,皇后娘娘的大女儿得了一女儿,皇上做了外公,欢喜的很,破例封了郡主,赐了金银美玉。
皇后娘娘还有一个小女儿十一公主,年方十七,皇上为这女儿择婿操碎了心。
有听书的,说看来皇上是真喜欢女儿啊。
另一人说,不不不,还有个十公主,和十一公主同岁,那可是天壤之别,年头里亲娘没了,听说皇上给外孙女办满月酒,十公主一个人守著亲娘灵位,无依无靠的,可怜呐可怜!也不知道皇上能不能想起来给十公主也找个驸马!
朗木听了,心中钝痛,却自知郃族融入中原不久,还很是落后,和诺大巽朝无法匹敌,但念极了我。
郃王问他,可看上了那个姑娘?
求父王,帮我求娶…巽朝十公主。
问起原因,他便如实说了,于是郃王虽没点名要我,但我不受宠,不出意外,自然是我和亲。
大妃问他,为何如此,万一那公主不喜欢你呢?朗木说,他想接我出来,草原不比巽宫华丽,但他想让我开心些,他说他会对我好,必定比巽宫要好,我若不喜欢他,放我自由便是。
见到我后,便控制不住的欢喜,却又害羞,他说,我很好看,第一眼便这么觉得了,比草原上的姑娘都美。他紧张的不敢和我说话。他怕郃族简陋,招待不周,怕我不适应,提前给郃王与大妃做足了工作,大妃笑他痴,他说,公主娇嫩,来草原到底是受苦了。
大妃弹崩了我的琴弦,他寻出来父皇曾赏给郃族的一把琵琶,给了我。
我噙著眼泪,伏在他肩上。
他竟是这样喜欢我,做了这么多,把我从巽宫接了出来。
朗木轻轻拍我背,我哭的呜呜咽咽,我怎么如此有福气,遇见眼前的一切。
母妃常感叹,要是她是一寻常妇人,一定把我嫁的好好的,起码夫家要对我好。只是在宫里不由得她,她总担心我被迫指给谁。
「朗木。」
「嗯?」
「就想叫叫你。」
朗木笑起来是那样好看,只对我一人笑。
我说,要是我被指给别人怎么办?
他想了想,说:「那…便把公主一直放在心里。」
我有些不满意:「你不是说喜欢我嘛!」
朗木紧紧抱著我,「我会天天想著,我的公主过的开不开心,有没有受欺负,要是过的不开心,我就偷偷把你带走。」
我们的女儿,在第五年的夏季出生,那一日正好是我来郃族的日子,生她的时候遭了罪,昏睡好久,醒来时,朗木一直守在我身边,憔悴了好多,见我醒来,才松了口气,说:「蓁蓁,你可知我这两天有多怕。」
我没力气说话,撒娇的看著他,他便懂了,坐在床头,我顺势枕在他腿上。
凌安和凌扬走了进来,见我醒来,便欢天喜地跑过来,凌安说:「这两天爹爹都不理我们,也不理妹妹,祖母说娘亲睡著了,他只陪著娘亲。弟弟哭了他还训弟弟。」
凌扬扁著嘴,一副委屈的模样。我不禁笑出来声,说,朗木,你看你这当爹的,好歹顾著点他俩。
朗木摸了摸凌扬小脑袋,说:「担心你,实在顾不及其它。」
其实只不过是累了些,他也太小心了。不过心里还是暖暖的。
许宜欢抱著女儿进来,睡的正香,朗木抱的小心翼翼,放在我身旁,我轻轻拍著她。凌扬凌安被宜换带出去玩去了。屋里静静的。
朗木盯著女儿好久,笑著说:「像你一样美。」
「朗木,这日子真好,幸好你带我出来了。」
「嗯。」
「我欢喜的很。」
「嗯。你欢喜便好。」
《谋卿》【已完结】(HE甜文)
1.公主要去和亲了
很不巧
我就是那个公主
我,纪云闲,淮安郡主,哦不,现在是淮安公主了,要去和亲了。
隔壁的晏国求娶我大景公主,以结秦晋之好。
这道理我明白,两国结亲,那么两国关系就更紧密了呗。
可惜的是,当今陛下膝下仅两个女儿,余下都是清一色的皇子,大女儿惠平公主去年下嫁给了丞相家的小儿子,小女儿昌平公主芳龄六岁,想来晏国皇帝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要结秦晋之好倒也不是非要大景嫁公主过去,然而晏国皇室人丁稀薄,居然只有晏国皇帝和一个已嫁的长公主。
于是英明神武的陛下盯上了自家弟弟——安亲王,也就是我父王。
和他的皇兄不同,父王膝下仅两个儿子,一个是我一母同胞的哥哥,一个是我不到五岁的庶弟。他的女儿倒是多,不过只我一个嫡女。
晏国比我大景还要强盛些,没能嫁公主过去也就算了,总不好还拿个王府庶女充数吧?
总之,从各方面来说,我都是最佳人选。
皇上慈爱地看著我,笑得我心里发毛。
「淮安愿不愿意嫁去晏国啊?」
「听说那晏国皇帝生得很是俊朗,武艺超群,才华横溢,是晏国多少姑娘的梦中郎君呢!而且淮安要是嫁过去呀,就是皇后呢!」皇后娘娘也笑得很是温柔,把晏国皇帝夸的天上有地下无。
「阿闲她……」哥哥想说什么,我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于是哥哥停住了话。
我倒是想说不去,但我知道这由不得我,与其被逼著绑去晏国,倒不如我点个头,大家面上也都好看些。
「能嫁给晏国皇帝,是淮安的福分。淮安不过一介女子,不能像男儿那般建功立业,但嫁去晏国让两国交好,淮安也很是开心。」
我虽不聪慧,但场面话还是会说的。
皇上听了龙颜大悦,直夸我识大体,给了我公主封号,还赏赐了不少好东西。
父王向来没什么主见,说风便是风,而且知道我嫁过去就是一国之后,自然是笑得见牙不见眼,直说吾儿好福气。
哥哥倒是又担忧又难过,只是他的意见并不重要,皇上早就有了打算了。
我的哥哥纪云鹤,是安亲王的嫡长子,也就是安王世子。
哥哥长我五岁,虽说是哥哥,但因为父王耽于美色玩乐,对子女并不上心,所以也算得上半个爹了。
母妃早亡,在我三岁的时候就病逝了,父王对她大概也有几分情意,并未续弦,府中事宜交由侧妃打理。
哥哥自小就疼我,教我读书,教我作画,教我武艺,教我骑马。也会给我带街上的糖人,会偷偷带我去游湖,会在我生病的时候耐心地哄我喝药。
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阿闲,你若是不愿意,哥哥就把你偷偷送走。」哥哥心疼地看著我。
我知道哥哥说到做到,只是这样做,一定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我希望哥哥好好的,我已经做过一次错事了,不能再犯错了。
「哥哥我没事,」我尽量展出笑脸,「反正嫁谁不是嫁,晏国皇帝这般优秀,我愿意的。」
「阿闲……」哥哥还想说什么。
「我真的愿意,」我打断他道,「听说晏国民风比大景还要开放,女子很是自由,我也很想去感受一下。」
「好吧——」哥哥叹了口气,没再劝我,「若是阿闲受了什么委屈,就给哥哥写信,哥哥不管怎样都会帮你的。」
「不要委屈自己,阿闲。」哥哥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
「我明白的,哥哥。」我忍住心中的酸涩,冲著哥哥灿烂一笑。
2.
公主出嫁的排场总会比寻常女儿家要气派得多,更别提还是和亲这种关系到两个国家的大事。
因著这事,嫂嫂和阿若进宫陪了我半月——既是公主,自是从宫里出嫁。就连朝朝也丢下才一岁的岁岁来陪我,倒是苦了林探花,要一个人应付那个小魔王。
到了出嫁的那日,宫女和嬷嬷们忙里忙外的,连阿若她们也忙的脚不沾地。
我看著镜中的自己,比那时出嫁的朝朝还要华丽得多。
也是,这嫁衣是皇庄的绣娘们绣的,这妆也是皇后身边手最巧的大宫女上的。
只可惜这镜中人,像个任人摆布的木偶似的,没有半点出嫁的欣喜与娇羞。
我在宫人的牵引下一步步地走出这金碧辉煌的笼子,像一只金丝雀,将被关进另一个同样华丽的笼子里。
「阿闲啊,父王以后也没什么机会见到你了,这些年来父王对你确实是忽视了。」父王拉著我的手,声音似乎有些哽咽,「阿闲像你母妃一样聪明,一定能照顾好自己。」
「阿闲……」哥哥的声音里满是不舍,「一定要好好的,有机会哥哥会去看你的。」
晏国的使者已经在宫门等候了,我上了马车,不顾宫女的劝阻,悄悄掀起帘子的一角——我想再看看我的国家。
太子殿下正和使者说些什么,父王在一旁笑著,时不时往我这边看一眼。
哥哥心不在焉地站在一旁应和著,目光却放在我这边。
嫂嫂和阿若她们站在一起,似乎在叮嘱著陪嫁的宫女。
还未看多久,便要启程了。
我放下帘子,忍不住流下眼泪——这辈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公主可要用膳?」
我向来坐不得马车,有些昏昏沉沉,努力睁开了眼,看见一个清秀的宫女低眉顺眼地立在一旁。
「不用了。」我著实没胃口。
「公主,路途遥远,还是用些吧。」这个宫女劝道。
「本宫没什么胃口,你退下吧。」我闭了眼,不太想说话。
「公主可是头晕?」这宫女并未离开,「长公主殿下担心路途遥远,公主难受,特命奴婢带上清心丸和醒神膏。公主您可要用些?」
「长公主?」我缓缓睁开眼,「真是多谢长公主了。」
服下那清心丸,又抹了些醒神膏,果真舒服了些,便用了些爽口的吃食。
「你叫什么名字?」吃饱喝足,我就有精神搭理她了。
「奴婢海棠,曾服侍长公主殿下。」
「给本宫讲讲晏国吧。」我点点头,迟疑了一下,「还有……皇上和长公主。」
从海棠这知道,晏国的皇帝谢琰,于三年前即位,上个月刚及冠。据说生得俊朗,文武双全,刚即位便以雷霆手段,将晏国的朝廷整治了一番,打压了一些蠢蠢欲动的臣子,并十分积极地与周边各国交好,将晏国治理得很是不错,国泰民安,是个贤明的君主。
其胞姐谢珃,如今二十有二,性子很是爽朗,四年前嫁了户部侍郎的嫡次子。
长公主应该是个很温柔的女子吧。
我轻轻地摇了摇装著清心丸的药瓶子,不由得对这个未曾谋面的长公主生出好感。
3.
马车走走停停一个多月,终于到了晏国的都城邺城。
邺城到底与京城有什么差别,此时我并没有掀帘子偷偷瞧几眼的心情。一个多月的舟车劳顿,几乎要了我半条命,现在只想倒在床上睡到地老天荒。
晏国的皇宫和大景的还是有些不一样,少了几分精巧和奢靡,多了几分大气和庄重。
经过一番梳洗,又吃了些爽口的吃食,我觉得舒服了不少,海棠告诉我可以小休一会儿,晚些还得继续大婚的流程。
是哦,我是来和亲的公主。
我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恍惚间仿佛听见了什么声音,可我太累了,实在是睁不开眼,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感觉没睡多久,海棠就把我叫醒了,于是又是梳洗、换装、上妆,我像个木偶似的任她们摆弄。
「海棠。」我忽然想起那说话声。
「奴婢在。」海棠恭敬地应道。
「本宫小休的时候有人来过吗?」
「长公主殿下曾来过,听说您在小休,叮嘱了我们几句便离开了。」
看来长公主是真的很关心我这个未来弟媳。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我坐在婚床上,等待著晏国皇帝。
毕竟是帝后的大婚,隆重倒是隆重,可莫名透著几分冷清。殿内静悄悄的,随我前来的池墨秋毫她们也不敢多言语。
在这种氛围下,我渐渐有了几分困意。
正当我几乎要睡过去时,一声轻笑将我惊醒。
「舟车劳顿,倒是辛苦皇后了。」嗓音清冷,却透著些许温润,想来是个温柔的男子。
正当我愣神的时候,盖头就被轻轻挑开了,对上一双温柔的眼眸。
「陛下……」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我即已成亲,私下就不必唤甚么陛下,孤名谢琰,你便唤孤阿琰吧。」晏国皇帝谢琰,当真是生得俊朗,不同于大景男儿君子如兰的俊秀,晏国的儿郎生得都更硬朗些。
「如何?」谢琰嘴角含笑,明明生得有几分冷峻,这一笑却如冰雪消融般,看著温柔极了,连带著那双眼都变得很是蛊惑人。
「阿琰……」我就是那个被蛊惑的人。
「听说皇后闺名云闲,孤便唤你阿闲可好?」谢琰笑道。
我点点头。
「阿闲……」似是情人的呢喃,又似一声满足的谓叹。
我还未来得及疑惑,谢琰就打断了我的思绪:「喝合卺酒吧。」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
喝完酒,就面临著一个有些尴尬的事了。
我有些不安地坐在床上,谢琰并著我,温柔说道:「阿闲若是还未准备好,今夜就算了吧。」
「来日方长。孤可以等。」
我咬了咬唇,这事我早就想到了,既已成了他的妻,这么做也是应当的。
「我……臣妾可以的。」话一出口,我便感觉双颊似是烧了起来。
「阿闲还真是可爱啊。」谢琰轻笑,握住了我的手,「那今晚便要辛苦阿闲了。」
还未等我反应,他便欺身上来,吻住了我的唇。
温柔又霸道,久久不愿离开,直到我快喘不过气了,他才依依不舍地放过我,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抱歉阿闲,这一天……」
这一吻让我有些晕乎,以至于我那时并未注意他的下半句话——
「我等的太久了。」
4.
一夜春宵。
第二日,当我醒来时,谢琰已经离开了。
我唤来海棠:「陛下何时离开的?」
「陛下是半个时辰前离开的,叮嘱奴婢不可打搅娘娘。」
「本宫不清楚晏国的风俗,今日本宫还需做什么吗?比如敬茶之类的。」
「太后娘娘已仙逝,皇后娘娘无需敬茶。」海棠恭敬道,「长公主殿下兴许会来拜见娘娘,除此并无其他要紧事了。」
我点点头,梳洗过后便打算出去转转。
刚下过雨,地上是湿的,我担心弄湿了鞋因此只在长乐宫门口走了走,便进了殿内。
没多久,宫人禀报:「娘娘,荣安长公主求见。」
「快请长公主进来。」我对这个未曾谋面的长公主很是有好感。
不一会儿,一个身著如意云纹锦服的女子款款而来,这便是长公主谢珃了。
长公主并非绝世美人,不似其胞弟那般生得一副好相貌,但也面容清秀,眉目间隐约能看见谢琰的影子。
「荣安参见皇后娘娘。」举手投足之间皆是贵气。
「长公主快快请起。」我忙扶起她。
「若是娘娘不介意,像阿琰一样叫我一声阿姐就好。」长公主生得英气,笑著颇有几分潇洒的味道。
「阿姐叫我云闲就好。」长公主还真是亲切。
「云闲果真生得漂亮。」长公主拉著我,细细地看了,「看著有些憔悴,这么远的路,辛苦你了。」
「说起来还要多谢阿姐,特意嘱咐海棠照顾我。」我想起了那清心丸,「多谢阿姐的清心丸了。」
长公主先是一愣,随即便悟了似的,笑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
我和长公主很是投缘,聊到中午,便留了长公主用午膳。
刚上了饭菜,谢琰就来了。
「阿姐也在,刚好一起吃。」谢琰丝毫没有后来者的意识,招呼著长公主。
「加一副碗筷吧。」我吩咐道。
一顿午饭吃的倒也和谐。
吃过午饭,长公主便借口先离开了。
谢琰却没有要走的意思,问了有没有缺的东西,还有些日常。
我一一答了,暗想这些事宫人都安排妥当了,哪里还需要皇上来操心。
谢琰点点头,想了想,对海棠说:「在院子里加个秋千吧。」
秋千?
我疑惑地看著谢琰。
「阿闲喜欢吗?」谢琰眼神温柔,似是想起了什么。
我点了点头,曾经我是很喜欢让阿砚给我推秋千的。
不过……
阿砚离开之后,我就很少玩了。
谢琰在这小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我午睡醒来,秋毫一脸开心地对我说:「娘娘,有好消息!」
秋毫是我还当郡主时就跟在我身边的侍女,活泼又伶俐,便让她跟我来了晏国。
「什么事让我们秋毫这么高兴?」我很是配合。
「娘娘,外边都在传,晏国两个月无雨,娘娘一来就下了一场大雨,都说是娘娘给晏国带来的福泽呢!」
「巧合罢了。」我失笑道。
「外边都这么传呢!大家都说是娘娘的功劳。」
「这是老天爷的功劳,哪是我的功劳。」我摆摆手,并未放在心上。
5.
偌大的后宫,竟然只我一人,以至于谢琰日日歇在我这。
实不相瞒,臣妾顶不住了。
当然,这句话我是不会说出来的。
「阿琰……」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吞吞吐吐地说了,「那个……要扩充后宫吗?」
「嗯?」谢琰有点困惑,仿佛听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陛下还未有子嗣,是不是要多纳新人……开枝散叶?」我硬著头皮继续说。
「阿闲是在劝我选妃?」谢琰的表情不知为何有些危险。
「这……关系到皇嗣……」我小心翼翼地开口。
「阿闲不能给我生孩子吗?」谢琰沉著脸道,「这件事就有劳皇后了。」
说罢便打横抱起我,往床榻走去。
又是一夜春宵。
自打那日以后,谢琰再没来过,不知是公务繁忙,还是我失宠了。
不过没关系,吃穿用度一如从前,失不失宠我才不在意呢。
不过这男人还真是奇怪,莫名其妙就生气了。
倒是秋毫宣纸她们很是著急,时不时暗示我去认个错。
笑话,我怎么会去做这种事情,我又没错。
但架不住秋毫她们几个软磨硬泡,我不情不愿地拎著宣纸炖的银耳羹并几样小点心去哄谢琰。
「公公怎么称呼?」我问守在养心殿门口公公,「皇上是在批折子吗?」
「回禀娘娘,小的陈思怀。皇上是在批折子呢。」陈思怀笑道,「皇上有吩咐,若是娘娘来了,直接进去就好,不必通传。」
「多谢陈公公。」我点点头,提著食盒进去了。
「阿琰……」
「嗯。」谢琰批折子的手一顿,却并未抬头看我,仍是在看折子。
「阿琰……」我有些尴尬,「吃些点心吧。」
「忙著。」谢琰语气淡淡的,似乎不愿多说话。
「那我放在这?」我试探性地问道,「你忙的话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说著便打算离开。
「啪」
谢琰猛地放下笔。
「阿琰?」我回头,有些摸不著头脑。
「也不是很忙。」谢琰看著我,「阿闲若是不忙,我批折子,你帮忙。」说著眼神瞟向了食盒。
「我喂你?」我试探地问了句,心想我是否理解有误。
「嗯。」谢琰对我的话表示肯定。
我无可奈何地打开食盒,端出银耳羹和一盘茶点,一口银耳羹一口茶点地喂他,时不时还用手帕给他擦擦嘴。
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时辰,茶点和银耳羹都吃完了。
「阿琰可还生气?」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可知错?」他眼都没抬。
「知。」
「错在哪?」
「不知道。」
「嗯?」他终于舍得抬头了。
「我本来就不知道嘛。」我觉得有点委屈,实在忍不了了,「你莫名其妙就不来找我了,还要我来哄你,现在还问我错在哪……」
「我明明没错!」我理直气壮地说。
「对不起阿闲……」谢琰叹息一声,放下了折子,拉住我的手说,「我不是故意要生你气的。」
「你还好意思生我气……」我嘟囔了一句。
「阿闲。」谢琰很是认真地叫了我一声。
「干嘛?」我有点不满。
「我想告诉你,」谢琰看著我的眼睛,认真道,「我生气,是因为你不知道,」
「我有多在意你。」
6.
谢琰的话让我恍然大悟。
对啊,作为来和亲的大景公主,晏国的皇后,若是入主中宫还未满一月,皇上就选妃,朝臣会怎么想?大景会怎么想?
这个皇后的位置明显坐的不稳啊!那还怎么和大景友好往来?
这确实不怪谢琰,是我思虑不周了,还是他考虑得周全,晚些再选妃,也能展现出皇上对这个来自大景的皇后的在意。
「是我……臣妾思虑不周,没能理解皇上的用心良苦。」我有些羞愧。
「你……」谢琰叹了口气,「你还是没明白。我说过私下不必叫我皇上。」
「罢了,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自那日后,我又「复宠」了。
谢琰仍是每日都来长乐宫,哪怕再忙也会来和我用个膳。不那么忙的时候就跟不必说了,我觉得我已经开始适应了,至少走路不用扶了。
我很想告诉他大可不必如此,可每次触及到他幽深的目光,又硬生生把话给咽回去。
转眼便是中秋,宫里必然是要办中秋宴的。
作为皇后,这艰巨的任务自然得交到我的手上,不过幸好长公主人很好,愿意来帮忙,倒也不会太难。
我与谢琰端坐在上方,看著下方的臣子及其家眷。
嗯,女眷那边真不少漂亮姑娘,环肥燕瘦,那各色美人,比御花园花的品种还多。
这目的很是明显呢
不知道谢琰会喜欢什么样的
我悄悄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目不斜视,仿佛那些娇花般的姑娘比路边的野草还不起眼。
啧,这么冷淡的吗?
谢琰看见我在看他,转过头来对我温柔一笑,捻起一块梅花饼送到我嘴边。
「阿闲应当会喜欢。虽比不上景国京城五福记的,不过也别有一番风味。」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手,愣愣地张嘴咬了一口。
谢琰用帕子给我擦了擦嘴角,问道:「好吃吗?」
我点点头,瞥见那边的娇花们似乎焉了不少。
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道:「皇上是故意的吧。」
「阿闲说什么呢?孤不过是想让阿闲尝尝这梅花饼。」谢琰笑得一脸无辜。
我似乎能感觉到一些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射到我身上。
好家伙,拿我当靶子呢
中秋宴向来会让各家未婚的女子展示才艺,不少人家也许会因为一次中秋宴而定下婚事。
当然,也包括皇上。
这些臣子明显是想趁著这次中秋宴来展示自家女儿孙女,希望能被皇上选入宫中为妃。
当今陛下不过及冠,正是年轻的时候,若是选了自家的女儿孙女为妃,将来若是衍下皇子,即便不是太子,将来也是个王爷啊!自家岂不是能再往上走走?起码也能延续此时的荣耀吧?
而对这些姑娘来说,陛下俊朗非凡,文武双全,还是那万人之上,自然也愿意入宫。
这些姑娘们并不害羞,自愿出席展示才艺,这还真是比大景开放得多。
先出席的是左相家的孙女和户部尚书家的女儿,这俩姑娘一个跳舞一个抚琴,倒是配合得挺好,生得也标致,若是入宫,定是宠冠六宫的主。
其他姑娘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纷纷拿出自己的才艺。
谢琰对这些似乎没多大兴趣,我倒是看得认真,结束了还会给些赏赐。
许是觉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展示了几场后,就再没姑娘自荐了。
谢琰似是很满意大家的识趣,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叫散了。
我刚回到长乐宫换下宫装,谢琰就来了。
「阿琰今晚是歇这儿吗?」我问道。
「嗯。」谢琰点头,又道,「不过,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我有些困惑,原来早早结束宫宴就是为了自己去玩吗?
谢琰微微一笑,并不告诉我。
「你会喜欢的。」
7.
没想到谢琰会带我出宫。
我们扮作寻常夫妻,只带了两个随从。
邺城的夜晚很是美,刚来晏国那日并未多看,现在细细看来,和京城的街道还是不同的。
因著是中秋夜,街上很是热闹,有许多卖灯笼和零嘴的小贩,孩童在人群中跑来跑去,不少夫妇也牵著手看灯。
谢琰悄悄牵住了我的手,我有些不好意思,稍稍挣扎了一下,他凑到我的耳边说:「你看别人,咱们是微服私访,不能太特别。」
温热的气息扑在我的耳上,有些痒痒的,我约是红了脸,惹得他轻笑了一声。
我没再挣扎,任由他牵著,他嘴角含笑,似乎很是高兴。
街上的灯笼零嘴迷了我的眼,只要我多看了哪样东西一眼,谢琰就会吩咐陈思怀去给我买,不一会儿他的手里就满满当当的了。
我拿著一串糖葫芦,颇为同情地看了一眼陈思怀,好惨一小太监。
就当谢琰又准备让陈思怀去买一只小兔子花灯时,我拦住了他,小声说:「陈公公都拿不了了,买那么多干嘛?」
谢琰看了一眼陈思怀,后者正满头大汗地抱著各种灯笼零嘴、胭脂水粉,连脖子上都吊了一串葫芦挂饰。
又看看随行的池墨,池墨手上也拎了不少点心,似是终于放弃了折腾他们的打算。
不过那小兔子花灯还真是很可爱,我忍不住地多看了一眼。
「想要?」谢琰偏头看著我。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灯笼,想想苦兮兮的陈思怀,摇摇头说:「也不是很想……」
话还没说完,他就走上前去买下了,我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恍惚间觉得有几分熟悉。
十四岁那年的元宵夜,哥哥刚巧没空陪我看花灯,我便让阿砚陪我去。
那时的京城很是热闹,就像现在的邺城一样。
我兴奋地在人群里到处钻,阿砚怕我丢了,一直紧紧地跟著我。
「阿砚,你看那个花灯!」我兴奋地拉著阿砚的袖子,指著一只白兔花灯,「真好看!」
「郡主想要?」阿砚偏头问我,「郡主站在这别乱跑,属下去给您买。」
说著便走过去买下了那只花灯。
「阿砚……」眼前的景象仿佛和十四岁那年的景象重合在了一起。
「阿闲?」谢琰见我出神地盯著他,唤了我一声,「喜欢吗?」说著举起了手中的花灯,轻轻地晃了晃。
我眨眨眼,回过神来,已经没有阿砚了。站在我面前的是晏国皇后的夫君谢琰,不是淮安郡主的侍卫陈砚。
晏国男儿大多生得比大景男子高些,谢琰也生得高,这样一个高大俊朗的男子,却拎著一只小巧可爱的小兔子花灯,看著很是有趣。
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谢琰无奈地看著我,我努力忍住笑,点点头:「喜欢。」
说罢便打算伸手去接那只灯笼,谁知谢琰拎著灯笼的手却收了收,目光移向我的糖葫芦,说:「你还拿著糖葫芦。」
我看了看我左手的糖葫芦,举起空著的右手晃了晃,说:「另一只手空著呢,可以拿。」
「不行。」谢琰抿了抿嘴,在我疑惑不解的目光下开口道——
「我要牵。」
8.
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来谢琰是这样的吗
我乖乖地把手给他,任由他牵著,他另一只手提著小兔子花灯,看著很是有意思。
谢琰牵著我七拐八拐,来到戏台子前,在最前面一排坐下了。
还在大景的时候,我最喜欢看戏了,甚至还会自己写戏本子。
这场讲的是李生进京赶考中了状元,和高门大户的小姐定了亲,托人骗等他回家的妻子说他在赶考路上坠崖而亡,妻子伤心欲绝而离世,在地府却得知李生并没有死,鬼差看她可怜便允她几日去寻夫,妻子寻到了做了官的李生,并向那小姐说出了事实,小姐气愤地提出了解除婚约,她的父亲也愤怒地向皇帝弹劾了李生,皇帝认为李生品行不端,便罢了他的官。李生灰溜溜地回了老家,谁知大家早已知道了他的事迹,都看不起他,最后李生在乡亲们的白眼下孤独终老。
这故事中规中矩的,没什么太大意思,还不如我自己写的戏本子。
谢琰倒是看得认真,转头问我:「阿闲,若是我骗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这……」我想了想,诚实地告诉他,「若是你让我很难过,那我大概是不会原谅你的。」
「这样……」谢琰沉默了,随即又认真道,「我不会再让你难过了。」
再?
我有些困惑,他什么时候让我难过了吗?
我想了想,可能是闹别扭那次吧。
看完戏,谢琰又牵著我到了江边。
「我们还不回去吗?」毕竟出来也挺久了。
「再过一会儿。」谢琰笑道。
我吃著手中最后一颗糖葫芦,有些无聊地看著远处的风景。
「糖葫芦好吃吗?」谢琰突然开口。
「好吃,你要尝……」我刚想问他要不要尝尝,突然意识到最后一串糖葫芦刚被我吃完。
我尴尬一笑:「下回请你吃。」
「不用。」
谢琰突然弯下腰,吻了上来。
江上突然绽开了烟花,谢琰的睫轻颤,和我的睫交叠在一起。
过了很久很久,唇上的温热才离开,谢琰意犹未尽地开口道——
「确实美味……」
我向来很快就能入睡,这夜却破天荒地失眠了。
听著躺在身旁的谢琰清浅的呼吸,以及我那不可忽视的心跳声……
我睡不著!
我猜我大概是心动了。
这也正常,毕竟谢琰生得俊朗,对我也温柔,想不心动也有点难。
但是……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心动就很不适宜了。
纪云闲,清醒一点!
我看著眼前人的眉眼,伸手碰了碰他纤长的睫,叹了口气。
这人终究是不可能只属于我一人。
「为什么你偏偏生在帝王家呢……」我轻声道。
眼前这人似是感受到有人触碰他,睫毛颤了颤,呓语著——
「阿闲……」
9.
第二天,我迷迷糊糊地醒了,身旁果不其然又空了。
虽都说帝王家无情,但万一呢?
或许他对我有情呢?
我从不是那种优柔寡断举棋不定的人,不纠结,直接问就好。
兴许是今日事少,谢琰下了朝便往长乐宫来了。
「阿琰!」我在门口等著,老远就看到他,一路小跑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
「阿闲?」谢琰对我的热情似乎有些惊喜。
「我有话跟你说。」我揪著他的衣袍,仰头看他。
「好。」谢琰给我理了理碎发,「阿闲想说什么呢?」
我牵著他的手,往秋千架走。
「你给我推秋千好不好?」我问道。
「好。」谢琰走到秋千后面,微笑著看向我。
我也笑,欢快地坐了上去。
「阿琰……」我闭著眼,感受著风拂过我的面颊。
「嗯?」谢琰轻柔地给我推著秋千。
「阿琰,你是不是喜欢我?」
恍惚间,我仿佛又回到了十四岁,我也曾这样问过阿砚呢……
对不起啊阿砚,我好像喜欢上别人了。
我在心里默默道。
谢琰突然停了动作,秋千慢慢停了下来,我睁开了眼,谢琰不知何时站在了我前面,眼中倒映著我的样子,那温柔仿佛能将我溺死在里面。
「阿闲,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很久很久?」我回过神来。
「阿闲还记不记得……」谢琰闭上眼,似是在追忆,「你十三岁那年,救过一个人。」
「十三岁……」我努力回想。
「淮安,谯楼。」
「原来是你!」我恍然大悟。
我的封地是淮安,十三岁那年曾在淮安小住了一段日子,偶尔喜欢去谯楼登楼远眺。
而那一日,我在谯楼上一个隐蔽的角落,发现了一个人蜷缩在那,我向来胆大,看著四周无人,便一个人走上前去。
「喂,你是谁?」我用手指戳戳他,「受伤了?」
那人垂著头,瞧不清模样,见我走近也只是随意瞥了我一眼。
「不劳姑娘费心。」声音有些嘶哑,但听著应当很年轻。
「你不是坏人吧?」我迟疑地看著他,「万一你是坏人我又救了你,那我岂不是罪过大了。」
「姑娘不想惹麻烦就赶紧走吧。」那人无视我的好心。
「算了算了,这个给你。」我骑马总是会从马上摔下来,因此身上常备金疮药,「还是要爱惜自己的命,家里人会担心的。」
那人没说话,也没动作,我叹了口气,把药放在他手边就走了。
「你那时候怎么会受伤?」我问道。
谢琰沉默了一下,说道:「晏国向来会让家中子弟远游历练。皇室也不例外,尤其是储君,只有经过历练才能坐上这个位置。」
「总会有些心怀鬼胎的人……」
「那次是……」我看著谢琰这样,有些心疼。
「是我舅舅派的人。」谢琰闭了闭眼。
我没再多问,握著他的手。
「都过去了……」
「那时候我还想是谁家的姑娘这么傻。」谢琰笑著转移了话题,「没想到是淮安郡主啊……」
「我明明是好心……」我不满地嘟囔著。
「确实多亏了郡主,不然我可没机会娶到这么好的妻子。」谢琰笑弯了眼。
10.
自那日谢琰表明心意,并明确告诉我不会纳妃之后,我们一下子就亲近了不少。
只是,我更累了……
谢琰毕竟年轻力壮,真是苦了我了。
这日长公主带著儿子来看我。
「阿煜给舅母请安。」三岁的温煜脆生生地请安道。
「这就是阿煜吧,真懂事。」阿煜让我想起了哥哥的儿子、我的侄儿纪和渊,这孩子看著和阿渊一样,小小年纪便一副沉稳懂事的样子。
长公主笑了笑说:「也就看著懂事,闹腾起来还是很让人头疼的。」
「我有个侄儿的性子瞧著和阿煜很像,闹腾的时候倒也少,阿煜应该也是乖巧的。」想起阿渊,我忍不住勾起嘴角,拿起桌上的梅花饼递给阿煜。
「云闲似乎瘦了些,」长公主拉著我仔细瞧了瞧,笑道,「不过气色还不错,看来阿琰没亏待你。」
「最近没什么胃口,吃的少些。」我打趣著长公主道,「阿姐瞧著气色也好,想来和姐夫很是恩爱呢。」
「胃口不好?」长公主有些担忧,「可是还不习惯这边的饮食?」
「习惯习惯,阿姐不用太担心。只是近日有些没胃口,前些日子还是不错的。」我连忙解释。
「这……」长公主想了想,小声问道,「云闲这月可有来月事?」
「还未……向来有些不准。」
「去叫张御医来瞧瞧。」长公主吩咐她的侍女。
「阿姐我没事……」我有些摸不著头脑。
「可能有大事呢!」长公主笑著眨眨眼,看著有几分俏皮。
张御医来得很快,在给我把完脉后,露出喜色,恭贺道:「恭喜皇后娘娘,您已有孕一月有余。」
长公主笑容更深了,道:「张御医善治妇人,我怀阿煜的时候也是张御医把的脉。」
我愣了愣神,喜悦在心中蔓延开来,我笑著让池墨给张御医些赏赐,又叫秋毫去寻谢琰来。
「舅母肚子里是有娃娃了吗?」阿煜睁著一双澄澈的眼望著我。
「是啊,阿煜就要有弟弟妹妹了。」我一手摸著平坦的小腹,一手摸著阿煜的脑袋,「阿煜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阿煜皱著眉,看起来有几分纠结,最终笑道:「先要弟弟,再要妹妹!我和弟弟一起保护妹妹!」
「阿煜真聪明!」我不禁失笑,这真是个小机灵鬼。
没多久,谢琰急急地进来了。
「阿闲!」谢琰很少有见这般激动。
「阿姐和阿煜也在。」谢琰看到长公主和阿煜,打了声招呼。
「既然阿琰来了,我们娘俩就不打扰你们了。」长公主掩嘴笑道,「云闲,我们下次再来看你。」
「舅舅舅母再见。」阿煜很有礼貌地道别。
送走长公主和阿煜后,谢琰又露出了几分激动的神色。
「阿闲……」谢琰小心翼翼地抚著我的小腹,「我要当爹了……」
「是啊,我们要当爹娘了。」我看著谢琰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
「要辛苦阿闲了。」谢琰怜惜地抚著我的脸。
我摇摇头笑道:「我很高兴。」
「以后让御医每日都来给你把脉,再请个善做药膳的人来好好调理你的身子,还有……」谢琰平日话并不多,这会儿却絮絮叨叨地没个停。
「若是个男孩儿,以后就是太子。若是个女孩儿,以后就给她最富饶的封地。」谢琰想的很远。
「好了好了,这才一个多月呢。」我笑道。
「是我著急了。」谢琰也忍不住笑了。
11.
晏国的天似乎比大景冷得快,中秋才过去两个多月,我就得穿上厚些的衣袍了。
尽管肚里揣著个娃,我还是很热衷于到处溜达。若不是谢琰太过紧张,我都想出宫玩。
尽管是在宫里,谢琰仍然吩咐宫人们要寸步不离,以至于我每回去御花园溜达都是浩浩荡荡的。
谢琰担心我无聊,还让我办了场赏花宴,想让我寻些合得来的夫人姑娘来聊天。
各家约是会错意了,以为皇上有扩充后宫的意思,纷纷让自家夫人将家中女孩儿打扮得漂漂亮亮去赴宴。
谢琰的外祖家也在受邀的行列中。
当年派人行刺谢琰的是已故太后的大哥,太后是承安候原配所出长女,太后大哥是原配故去后,扶正的妾室所出。
约是庶子变嫡子,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才会对自己的外甥痛下杀手吧,毕竟,听说谢琰大舅有个同胞妹妹,生得不输其长姐当年呢……
在出了那件事后,为了保住太后亲弟等家人,谢琰瞒下了这件事,等到登基后才搜集了证据流放了大舅,而承安候府也因此遭到打压。
一场赏花宴办得热闹,只是不知赏的,究竟是什么花。
我也是闲出毛病了,看这一群莺莺燕燕争奇斗艳的,若是给我把瓜子儿,我估摸著能看个一天的戏。
我坐在上首,看著左相的孙女跳一支舞,户部尚书的女儿抚一首曲,紧接著张御史的女儿咏一首诗,王侍郎的妹妹唱一支曲儿。
我突然觉得好生无趣,便借口更衣先离开了,让她们接著玩。
虽说更衣不过是个借口,我还是加了件外衫。
刚穿上,池墨便禀报承安侯夫人求见。
「还带了一个女孩儿。」池墨加了一句。
「请进正殿吧。」我淡淡道,说著便往正厅去。
老承安侯去年将位置传给了儿子,如今的承安侯是太后胞弟,谢琰的二舅。
我一进正殿大厅便瞧见那母女二人规矩地坐在那,见我进来便赶快起身见礼。
承安侯夫人并不是什么美人,不过看起来温和大气,却并无贵夫人的傲慢。
那女孩儿也并无花容月貌,举止不卑不亢,看著也温柔娴静,想来是承安侯夫人亲女了。
「皇后娘娘可有不适?方才见皇后娘娘离席,心下担忧,才贸然来访,请娘娘勿怪。」承安侯夫人说明来意,且不说真假,这话说出来至少让人挑不出错。
「本宫无碍,劳舅母担忧了。」我抿了口茶水,道,「不过是有些乏了。」
「皇后娘娘有孕在身,自是容易疲乏。」承安侯夫人笑道,「臣妇怀阿暖的时候也是这般。」
说著便向我介绍旁边的女孩儿:「这便是阿暖,早该进宫向皇后娘娘请安的,不过……皇后娘娘大约是也知道,出了那档子事儿,承安侯府著实无颜打搅陛下和娘娘。」
「臣女陈暖,见过皇后娘娘。」这个叫阿暖的女孩儿声音温柔,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无妨的,这与舅舅舅母无关。」我冲阿暖点点头,宽慰著承安侯夫人。
「臣妇再多嘴一句,还请娘娘莫怪。」承安侯夫人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如今娘娘还未衍下皇子,若是陛下此时扩充后宫,怕是不妥。」
承安侯夫人说的委婉,却也很是清楚——若是此时纳了那群有野心的莺莺燕燕,先不说这胎究竟是不是皇子,能不能顺利生下或许都是个未知数。
我真心实意地笑了:「舅母不必担心,陛下并无此意。」
「臣妇此次带阿暖进宫,并无别意,只是带她来多见见世面罢了。」承安侯夫人似是怕我多心,看了阿暖一眼,解释道,「阿暖她,已经定亲了。」
12.
我正想问问是谁家的儿郎,池墨又来报有人拜访。
请进来的吏部尚书夫人眉眼间和谢琰有两分相似,只是矫揉造作的惹人生厌。
带著的那个姑娘穿著一身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娇娇弱弱的不似寻常的晏国姑娘那般大气。
「臣妇陈氏给皇后娘娘请安。」
「臣女白芙蕖给皇后娘娘请安。」
请安之后,白夫人才像刚发现似的,惊讶地看著承安侯夫人说:「这不是二嫂吗?哟,阿暖也在呢。」
我这才想起,谢琰的那位二姨——也是他大舅的同胞妹妹,正是眼前这位吏部尚书夫人。
听说当年陈家有三女,长女陈研才貌无双,端庄大气,次女陈碧善作诗词,我见犹怜,幼女陈砂能歌善舞,娇俏可人。
当年谢琰大舅欲送入宫顶替大妹陈研的,就是只比长公主大两岁的、他和眼前这位白夫人的同胞幼妹陈砂。
「白夫人突然造访,所为何事?」我对这个能对外甥下毒手的人的妹妹并无好感。
「皇后娘娘这话就说得见外了。」白夫人柔柔一笑,「臣妇不过是带芙蕖来给她表嫂请安罢了。」
说罢,那一身白的白芙蕖也同样柔柔一笑。
「看到娘娘安好,我们母女俩也放心了。」白夫人继续说,「芙蕖自幼便与她表哥感情极好,对娘娘的身子很是关心,方才见娘娘离席,还担忧娘娘是否有什么不适。」
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还点明了白芙蕖和谢琰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不劳白姑娘挂心,本宫很好。」我淡淡道。
「皇后娘娘若是不介意,无聊的时候可以招芙蕖进宫陪您。芙蕖善吟诗作对,性子柔顺,若能给娘娘做个伴也是好的。」我的冷淡并不让她尴尬,仍是一副为我著想的模样。
「宫中事务繁忙,怕是会冷落了白姑娘。」
「芙蕖同臣妇学过管家,能为娘娘分担一二。」
「白姑娘并不是宫中管事,也非公主宫妃,如何分担?」我实在是有些厌烦了,语气不善。
「是臣妇思虑不周了,娘娘莫怪。」白夫人低眉顺眼地,没再试图将她女儿塞进来了,却是将矛头转向一旁的承安侯夫人,「二嫂将阿暖带到娘娘跟前,可是忧心陛下后宫空虚,无人陪伴娘娘,想让阿暖给娘娘做个伴?」
这话说的可算不上隐晦,甚至有些带刺了。
承安侯夫人还未答话,白夫人又接著说:「哎呀,妹妹差点忘了,阿暖是在和王尚书的长子说亲吧?莫不是瞧不上那王公子?也对,听说那王公子怯懦平庸。阿暖啊,听二姑一句劝,像陛下那般优秀的男子毕竟是少,寻个普通些的就算啦!」
阿暖毕竟是年轻,听了这刻薄的一番话,脸涨得通红,却碍于辈分几次张口都没说出一句话。
「白夫人若是无事,便退下吧。本宫有几句话想和侯夫人说。」我看不下去了。
「这……那臣妇就不叨扰了,若是娘娘愿意,随时可招芙蕖进宫。」白夫人有些不甘心地看了承安侯夫人一眼,就带著白芙蕖离开了。
我与承安侯夫人又聊了几句,直到宴会接近尾声了,才露面让大家散了。
13.
「阿闲,今日的赏花宴如何?」谢琰替我盛了一碗鸡汤。
「那些花不错,就是有些闹。」我意味深长地说,「可能是希望见到养花人吧。」
「阿闲……」谢琰无奈地点了点我的鼻尖,「这么大的花园不就只养了你这一朵人间富贵花吗?」
「万一园主看腻了富贵的牡丹,想看看其他品种的花,」我歪著头说,「比如洁白无瑕的莲花?」
「你说白芙蕖?」谢琰一下就明白我说的是谁。
「毕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亲亲表妹呢——」我故意拖长了尾音。
「我可没有什么青梅竹马,」谢琰喂了我一颗肉丸子,「若是说以后花园里会不会有别的什么花……」
我恨恨地咬著肉丸,用威胁的目光看著他。
「那大概就是我们的小公主了。」谢琰笑道。
我摸摸还未显怀的小腹,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不过阿闲,」谢琰叮嘱我道,「要离白夫人姐妹远一点。」
「我怕她们对你不利。」谢琰皱著眉,「三姨倒还好些,二姨心机深沉,你别和她走近了。」
「放心,我也不喜欢她,」我握著他的手,「舅母和阿暖应该没问题吧?」
「舅舅舅母人都不错,」谢琰回握住我的手,「阿暖我不太熟悉,她哥哥陈易我倒还算熟,应当也可以来往一下。」
「莫要同承安侯老夫人的儿女孙辈来往便对了。」谢琰有些厌恶地皱著眉头。
我握著他的手没说话,乖巧地点点头。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我的肚子也一天天大起来了。
这段时间阖宫上下都关心著我这肚子,过了三个月才稍稍松了口气。
长公主时不时便带著阿煜来寻我,偶尔我也会招阿暖来说说话,过得倒也不算太无聊。
不过年关将至,长公主忙著府里的事宜,阿暖作为承安侯府的嫡长女,也要学著处理府中的事务。
我又无聊了起来。
不过朝朝来信说,她听林探花说大景会派人送去年礼,以及恭贺我有孕的贺礼。
据她说,她未来弟媳的弟弟是随行的副将,便和阿若她们将礼物一并放在他那,托那位副将一起送来。
没想到慕小公子已经定亲了,不知阿若和她的夫君如何?她成亲的时候我还偷偷派人送了礼呢。还有,朝朝她们会送些什么呢?
我将信纸叠好放进梳妆盒的夹层里,开始期待著大景使者的到来。
作为皇后,我本该亲自操持过年的事宜。
但是谢琰生怕累著我似的,不许我多操劳。
因此我每天最累的事,大概也就是在皇宫里转悠了。
我从未去过宣政殿那边,这日便打算去那边附近转转。
「也不知陛下到底图谋些什么。」
我只带了池墨秋毫两个,听到有外人,便示意她们停住脚步。
转角那边的两位大臣许是刚下朝,还未离开,我正打算往回走,又听见了一句。
「陛下有雄心壮志,谋的……莫非是景国?」
我止住脚步,池墨秋毫两个也听见了,池墨扶著我的手紧了紧,秋毫也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也不是没可能……」
两人的声音本就不大,稍稍走远就听不到了。但这几句话,也足够让我心惊了。
我像被泼了盆冷水,几个月来谢琰的柔情蜜意让我昏了头脑,以至于我从未细想。
谢琰为什么那么肯定来的会是我?就算他算准了来和亲的是我,那仅凭多年前那模糊的一面,他就对我一见钟情认定要娶我了吗?这场关乎两国利益的和亲,真的只是他心悦我这么简单吗?
直到指甲将掌心抠得生疼,我才稍稍冷静下来,看周围并无他人,便沉声嘱咐池墨秋毫她们。
「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娘娘……」池墨担忧地看著我。
「先假装不知道吧,等大景的人来。」
我无力地闭上了眼。
14.
「阿闲今日心情不好?」谢琰握著我的手,「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勉强牵动了下嘴角,将手抽了出来,怕他起疑又装作揉太阳穴的样子,「可能是有些累了。」
「是吗?」谢琰拿了梳子为我梳发,「等孩子生下来,再带你出宫玩。」
谢琰轻柔地为我梳著发,我感到心中一阵酸涩,他对我这么好,真的只是图谋大景而装出来的吗?
「阿闲不开心。」谢琰停下了动作,靠近了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谢琰的眸里盛满了担忧。
「如果当初来和亲的不是我,你也会对她这么好吗?」我垂著眼不看他。
「一定会是你。」谢琰很肯定地说,「我是等景国大公主嫁了才求娶景国公主的。」
「你……」我睁大了眼。
「我打听清楚了,景国只两位公主。二公主不过是一个孩子,大公主嫁了,势必要从王府郡主中选一个。」谢琰拢了拢我的头发,「亲王只有你父王一个,你父王只有你一个嫡女,所以说,在公主之下,你最尊贵,一定会是你。」
「你为什么会想娶我?就因为我救过你?」
「并不是,我不信什么一见钟情。」谢琰目光柔和,「我更向往细水长流的感情。」
「你又敢肯定我一定会喜欢你?」我忍不住问道,「也许我永远不会喜欢上你呢?」
「你会喜欢我的,这一点我很肯定,」谢琰笑道,「至于我为什么娶你,有些事情我还不知道怎么告诉你,等我想好了,我再慢慢告诉你。」
「阿闲,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我什么也没说,心中还是有疑问。
以至于接下来几日,我都忍不住对他有些冷淡。
「表嫂是有什么心事吗?」连阿暖都看出了不对劲。
「没事啊。」我笑了笑。
「我瞧表哥表嫂不如之前那般亲热了。」阿暖真是个细心的姑娘。
「这些事,有些复杂,我也不知怎么和你说。」事关两国,我也不可能轻易说出来。
「表哥是一国之君,日理万机,总会有疏忽的时候,表嫂莫要放在心上。」阿暖还以为是谢琰冷落了我。
「你觉得,你表哥是个怎么样的人?」我突然想知道别人是如何看待他的。
「表哥他,」阿暖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酒窝都笑了出来,「是个很温柔的人。」
「阿暖你是不是……」看到阿暖有些脸红的样子,我的心沉了沉,「喜欢他?」
「表嫂……」阿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我……」
「表嫂放心,我不会进宫的。」阿暖低著头,「承安侯府不能太强盛,我也决定不喜欢他了。」
「阿暖……」我有些心疼她。
「毕竟,表哥心仪的人是表嫂呀。」阿暖冲我笑道,露出两个酒窝,「表哥真的很喜欢表嫂。」
「是吗……」我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
「表嫂还不知道吧,」阿暖压低了声音,「表嫂到的那晚下了场大雨,还记得吗?」
我点点头,有些疑惑,这和谢琰喜不喜欢我有什么关系。
「表哥之前让哥哥去景国接亲,」阿暖说,「哥哥告诉我,钦天监早就算准了哪日会下雨,表哥派人让哥哥安排好行程,要保证表嫂是在那一日到。」
我惊讶极了,想起那时秋毫告诉我说,外面都传那场雨是我带来的福泽。
「那些传言也是……」
「哥哥说也是表哥放出去的,想让大家都能喜欢表嫂呢!」
15.
从前哥哥便说我藏不住事,若是不开心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不管是庶姐妹们阴阳怪气的嘲讽或是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还是府中姨娘欺我年幼占便宜,哪怕是庶弟不懂事吓著了我的猫儿,哥哥都会替我出头。
哥哥说:「阿闲太单纯了,开心不开心都写在脸上。」
「阿闲,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吗?」
看,谢琰也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到我的不开心。
哥哥说,自己憋著气对身体不好,我金枝玉叶的,有什么不高兴的直接发作也没关系。
我觉得哥哥说得对,不能让自己不开心。
「谢琰。」我似乎是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
「阿闲?」谢琰眉头微皱。
「你在图谋些什么?」拐弯抹角向来不适合我,不如直接问,「你说你不信一见钟情,那你娶我,是图谋什么?」
「你在图谋大景吗?」
「亦或是,这个天下?」
问出来,我的心里就舒畅了不少。
谢琰有些惊讶,我紧盯著他,等他的答案。
「我本来不想这么早告诉你的,」谢琰叹了口气,「我是阿砚,陈砚。」
「阿砚!」我如遭雷击,「你的容貌……」
「我游历时救过一位江湖人士,他将易容的本领教给了我。」谢琰解释道,「你在谯楼救了我之后,我想报恩,我那日瞧见了你腰间的玉佩有安王府的徽记,去寻你的时候正巧安王世子为妹妹淮安郡主招贴身侍卫,没想到,救我的正是淮安郡主。」
「你……」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我那时还未完全学会景国的口音,因此寡言少语,怕暴露我晏国人的身份,本来是想贴身保护你以报恩,顺便也是躲一躲大舅派的人。」谢琰握住了我的手,「可是阿闲,你太好了,我越陷越深。」
「所以你是假死?」我终于问出了一个问题。
「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谢琰攥紧了我的手,「我被树挂了一下,因此只是受了伤,暗卫找到我,告诉我父皇驾崩了,我来不及找你,就匆匆赶回来了。我本来想你知道『阿砚』死了兴许会放下,所以也想放下你,可是我放不下。」
「所以我扫清了所有会阻挡我娶你的障碍,等到大公主出嫁,便计划和亲,幸好,你还没定亲。」
「海棠她……」我突然想起了她。
「是我的人。」谢琰坦然地承认了,「是我让她借阿姐的名义去照顾你的」
「万一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呢?」我不知道他为我做了这么多。
「阿闲,别哭。」谢琰温柔地拭去我脸上的泪水,我才发现我竟然哭了,「我也担心过,但是,当我知道你的侍女,笔墨纸,我就知道,你还在想阿砚啊……」
我的泪水断了线般地往下掉。
「哪怕你已经放下我了,」谢琰吻了吻我脸上的泪水,「我也会让你重新爱上我。」
「阿闲啊……」
「我谋的不是景国,也不是这个天下。」
谢琰捧住我的脸,目光灼灼。
「我谋的,」
「是你啊……」
16.
我抱著谢琰不知道哭了多久。
虽然他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受了伤」,但是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掉下去,哪怕是命大被树挂了一下,恐怕当时也是危在旦夕的情况。
我抱著他胡乱叫著「阿琰」「阿砚」,他怎么也哄不了我,只好任由我抱著。
待我缓了过来,才抽噎著让他以后不许骗我。
「我怎么舍得骗你啊……」谢琰轻柔地吻了吻我的唇,仿佛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以后不会丢下你了,说好要永远保护你的。」
「阿琰……」我的眼泪又要流下来了。
「别哭,阿闲。」谢琰抚著我的头发,「我在。」
情绪经过这样的大起大落,我被逼著喝了几天的苦汤药。
看著我愁眉苦脸的样子,谢琰丝毫不同情,甚至还无辜道:「本来也不想一下子全告诉你的,可是阿闲你怀疑我。」
「谁让你早不告诉我!」我恨恨地往嘴里塞了一块蜜饯。
「好好好,是我不对。」谢琰无奈一笑,又为难我道,「那阿闲是更喜欢阿砚,还是阿琰呢?」
「嗯?这有什么不一样?」我才懒得进他的圈套,「反正喜欢谁都不喜欢你。」
汤药太苦了!
「阿闲还想喜欢谁?」谢琰环住我,凑到我耳边,语气中带著威胁。
「喜欢你喜欢你,这样总可以了吧。」我推开他。
谢琰这才勉强放过我。
「对了,景国的人,什么时候能到?」我还是很期待见到故乡的人的。
「再过十几日吧。」谢琰又抱住了我,「阿闲想家了?」
「嗯。」我点点头,确实很想。
「等过两年,我再带你回去看看。」
「可以吗?」我有些期待,「可是一国之君和一国之后……」
「晏国可没你想得那么多规矩。」谢琰点点我的额头,「别担心,当年父皇也带著母后出去玩呢。」
来到晏国这么久,先皇和太后那神仙眷侣的故事我也听了不少。
先皇与太后青梅竹马,还是太子时便娶了那时的陈大小姐陈研为太子妃,一直到登基也没纳妾,哪怕是坐上了那至尊的宝座,也坚持不纳妃。
我看了谢琰一眼,这或许是像了先皇,是个痴情种?
转眼大景使者就到了邺城。
我向秋毫她们解释了一下都是误会,才止住秋毫冲去找使者们。
「不过秋毫你去一趟也行,」我想了想说,「林三夫人她们托一位姓孟的副将给我带了礼物,你去找他。」
「是。」听到能出宫,秋毫很高兴地答应了。
「娘娘要和陛下说一声吗?」池墨向来仔细。
「陛下不会在意的,」我摆摆手,「我晚上和他提一句就是了。」
「娘娘和陛下感情真好。」宣纸感叹道,「世子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哥哥……」想到哥哥我又有些伤感了,「不知道哥哥他们过得怎么样……」
池墨瞪了宣纸一眼,安慰我:「娘娘莫担心,世子精明能干,想必安王府上下都很好呢!」
「是啊是啊,说不准世子也派人送了大礼给娘娘呢!」宣纸补救道。
听了这话,我更期待今晚的宴会了。
17.
我和谢琰坐在上面,接受著下面大臣们的恭贺。
我脸上带著笑,眼神却往门口飘,使者们什么时候来啊……
「阿闲等急了吧。」谢琰笑著看我,「等会儿还有个惊喜。」
「什么惊喜?」我好奇地问。
谢琰只是笑笑,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无论我怎么求他都不肯说。
「景国使者到——」
我急切地望著门口,一行人缓缓而至。
「哥哥!」我看著那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流下泪来。
「参见晏国陛下、娘娘。」哥哥含笑行了一礼。
「世子请起,你我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谢琰拍了拍我的手,我才擦了擦泪。
「礼不可废。」碍于场面,哥哥还是全了礼数,「娘娘近来可好?父王甚是挂念。」
「本宫一切都好,劳父王挂心。」我眼巴巴地望著哥哥,很想问问家里的情况。
谢琰握了握我的手,小声安抚道:「等宴会散了再请大哥留下叙话。」
我点点头,目光却黏在哥哥身上。
谢琰又和其他使者客套了几句,我才注意到那位孟省孟副将。
这位孟小副将看著年纪挺小,不过十五岁的模样,生得……很是漂亮。虽说用漂亮形容一个男孩子似乎有些不妥,但他确实是秀气。
许是发现我在瞧他,还朝我挤了挤眼,倒是个胆大的。
这次宴会,大臣们都很老实,没让自家女儿孙女来表现,大概是谢琰说过些什么。
一场宴会就这样和谐地结束了。
谢琰带我到了偏殿,一人坐在那喝茶,正是哥哥!
「哥哥!」我几乎都要冲过去了。
哥哥回过头来,伸手稳稳抱住了我,语气中带著一点责怪和亲昵:「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有劳陛下照顾阿闲了。」哥哥对谢琰拱拱手。
「大哥客气了,都是一家人,私下叫我阿琰就好。」谢琰微微一笑,「阿闲是我的妻,照顾她是应该的。」
「若是阿琰对阿闲不好,哪怕是贵为天子,我也不会轻易放过的。」哥哥仍是笑得温和有礼,说出来的话却不敢让人忽视。
「大哥莫担心,」谢琰正色道,「我谢琰此生,只阿闲一个妻,绝不纳妾。」
哥哥有些惊讶,笑著点了点头:「如此,我便放心了。」
「家里一切可好?父王好吗?嫂嫂呢?还有阿渊!」我有些急切。
「都好都好,」哥哥无奈地摸摸我的头,「阿闲不用担心,有哥哥照顾著呢。」
「你嫂嫂……」哥哥顿了顿,又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阿渊要添弟弟妹妹了。」
「那便要恭喜嫂嫂了!」我也很高兴,「那我要准备些礼物,给我未出生的侄子侄女,还有阿渊,我也准备了礼物给他,刚好哥哥来了给他带回去。」
「家里什么也不缺。」哥哥失笑道,「不用了……」
「大哥带上吧,」谢琰也开口道,「阿闲的侄儿就是我的侄儿,我也准备些礼物给我的侄儿们。」
谢琰都开口了,哥哥也就不推辞了。
哥哥临走前悄悄对我说:「看到他对你好,哥哥就放心了。」
18.
今早起来,我就让海棠池墨将哥哥和朝朝他们给的礼物拿来。
昨天回来太晚了,都没来得及看。
哥哥知道我喜欢漂亮的玉,送了一支白玉笔杆的画笔,还有几只不大翡翠小像。
嫂嫂和朝朝她们送的都是一些给孩子的礼物,长命锁、金项圈,甚至还有给孩子穿的衣服,一看就知道嫂嫂和绾绾做的,朝朝和阿若和我一样,女红差得不行。
连阿渊都送了一套九连环,还附上一封信,歪歪扭扭地写著是送给他未来表弟表妹的,顺便向他姑姑我问好。
我哭笑不得,让海棠和池墨她们准备好礼物,过几日哥哥回的时候让他一并带回去。
哥哥他们待了几日便要回去了,任我再怎么不舍也不能让他们留下来。
谢琰再三保证一定会带我回大景,我才委委屈屈地送哥哥他们离开了。
几个月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我就要临盆了。
深受话本子的影响,我总害怕我怀孕临盆的时候会有奸人害我,比如后宫女子的各种手段。直到我想起,谢琰的后宫只有我一个,我不用去想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
哎呀,想想还是有点遗憾,我从话本子里学了不少宫斗技巧呢!
话本子看太多也不好,以至于我临盆的时候都还在胡思乱想。
「娘娘,坚持住!」池墨担心得不行。
其实我疼到不行,但还是安慰她说:「别著急,有产婆在。」
就在我疼到意识模糊的时候,我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我。
「陛下!这里有奴婢们在,您……」
「少说废话。」
「阿琰……」我努力想睁开眼。
「阿闲别说话,我在。」谢琰握紧了我的手,「阿闲别睡。」
阵阵的疼痛更加凶猛地袭来,我疼得掐紧了谢琰的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听见一声婴儿的啼哭。
「恭喜陛下、娘娘,是位皇子!」
我虚弱极了,想伸手抱抱我的孩子,却还是因为太疲惫而睡过去了。
等我醒来已是第二天了。
「孩子呢?」我睁眼就看见谢琰趴在我的床边。
「让奶娘抱过来吧。」谢琰吩咐道,又亲了亲我的额头,「辛苦了,阿闲。」
奶娘很快就将孩子抱过来了。
「啊,好丑。」我嫌弃地看著这个小东西。
「娘娘,刚生下来的孩子都是这样的。」海棠掩嘴笑道。
「哪有说自己的孩子丑的。」谢琰也无奈一笑,「长开些就好看了。」
「取名字了吗?」我小心翼翼地抱著这个小东西,这孩子也不闹,只是吐著泡泡。
「这一辈从水,便叫谢淮吧。」谢琰看著我,嘴角带著一丝笑意,「不过陈思怀就得避讳一下了,改名叫思安吧。」
「多谢陛下赐名。」陈思怀,不,陈思安无奈极了。
这可是谢琰的嫡长子,莫说我们重视,连朝廷上下都重视极了,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淮儿身上。
谢琰高兴极了,大肆封赏,以表对淮儿的喜爱和重视。
20.
淮儿一天一个样,越看越好看,眉眼随了谢琰,嘴巴像了我,长大了必定是俊朗的儿郎。
「弟弟什么时候能和我一起玩?」阿煜趴在一旁,伸手戳了戳淮儿的脸蛋。
「等弟弟像阿煜这么高了,就可以和阿煜一起玩了。」看著快四岁的阿煜,忍不住幻想著淮儿这么大的样子。
阿煜皱著一张包子脸,盯著我的肚子:「那妹妹呢?舅母什么时候生妹妹?」
「妹妹啊……」我失笑道,「等淮儿像阿煜这么高了,就有妹妹了。」
「啊……」阿煜失望极了,皱著眉头看著小小的淮儿,「那还要好久……」
「阿娘!」阿煜突然又精神了,兴奋地望向长公主,「阿娘给我和弟弟生个妹妹吧!」
「这……」长公主无奈地笑著。
「阿娘~」阿煜晃著自家娘亲的手,撒著娇,「好不好,舅母生妹妹还要等弟弟长大,我已经长大了,阿娘就不用等了。」
「问你爹去。」长公主含糊道,「让你爹给你生。」
我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阿煜却当了真:「阿爹能生?那舅舅也能生吗?那让阿爹和舅舅都生,到时候就有两个妹妹了!」
「什么妹妹?」谢琰刚好进来,「阿煜想要妹妹?」
「舅舅好。」阿煜很有礼貌地行了礼,「刚刚在说让阿爹和舅舅,给我和弟弟生妹妹!」
「这……」谢琰失笑,「舅舅和你爹可没办法,还是要问你舅母和你娘。」
「啊……」阿煜有点失望。
「我和你舅母商量一下,争取明年给你生个妹妹。」谢琰揉了揉阿煜的头,一把抱起他。
「阿琰!」我轻轻踢了他一脚,「别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
「我是真想。」谢琰无辜地看著我,又看向长公主,「不过阿姐,你和姐夫还年轻,再给阿煜添个伴,多好。」
「真是……」长公主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娶了媳妇之后越来越不正经了。」
「舅舅说得对。」阿煜一本正经地维护著舅舅,「阿爹阿娘还年轻,可以给我生妹妹。」
「阿煜一定会是个好哥哥。」我感叹道,想起了哥哥。
「我想了想,阿煜说的有道理。」
长公主他们离开后,谢琰突然抱住了我,说道。
「啊?」我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淮儿看著呢……」
淮儿在一旁嘬著手指,好奇地望著爹娘。
「让奶娘抱他下去。」谢琰毫不留情地说,抱著我不松手,「阿闲,我忍了这么久了……」
「你能不能正经点。」我推了他一下。
「那么娘子,愿不愿意和为夫共赴巫山望云雨?」谢琰一本正经地问道。
「你好讨厌!」我羞红了脸。
淮儿被奶娘抱下去了,谢琰也一把抱起我,往寝宫里去。
21.
转眼淮儿就满周岁了。
淮儿百日宴的时候办得热闹,抓周礼也并不随意,瞧著谢琰的模样,若不是淮儿年幼,怕是要马上立太子了。
淮儿坐在各种笔墨纸砚、刀枪剑戟中间,茫然地望著周围的人。
「淮儿,拿一样你喜欢的。」我朝淮儿招招手,淮儿最喜欢我了,我瞧著我眼前未开刃的小匕首小剑,打心眼里希望淮儿能学武。
「淮儿,到姑姑这来。」长公主晃了晃手中的白玉狼毫笔,试图将淮儿诱惑过去。
「弟弟!」连阿煜都挥动著手里的九连环。
「淮儿自己选。」谢琰什么动作都没有。
淮儿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左瞧瞧右看看,最后飞快地爬向了谢琰,一把抓住了他的龙纹玉带钩。
「斧房(父皇)!」淮儿抓著玉带钩不松手。
我们都惊讶不已,龙纹玉带钩,这意味著……
「不愧是吾儿。」谢琰一把抱起了淮儿,「若是喜欢这个,将来一定要做个贤明的君主!」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哪怕谢琰并未将淮儿立为太子,这话也是告诉大家,淮儿就是未来储君。
淮儿抓完周,宴会便继续。
秋高气爽,因此这宴会并未在宫内办,为著不让大家觉得不自在,座位也安排得随意些。
晏国没有那么多规矩,因此与谢琰相熟的亲友还会给他敬酒,连关系并不亲近的白夫人也凑了过去。
我逗著淮儿,几位夫人也围著对他一顿夸,一时间,这气氛很是融洽。
「娘娘,」一个侍女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奴婢有要事禀报。」
「嗯?」我皱了下眉头,随即舒展开来,「什么事?」
「这……」那位侍女面露难色,看著池墨灵机一动,「奴婢同这位姐姐说,让这位姐姐转告娘娘可好?」
我点点头。
那侍女同池墨耳语了几句,池墨的表情一下变得复杂起来。
「娘娘,她说,白姑娘找您,此事关系著陛下。」池墨耳语道。
我皱了皱眉,看见谢琰那边的确是不见人了。
我将淮儿交给长公主和奶娘看著,带著池墨随那侍女去。
那侍女将我们引到一个稍稍有些偏僻的花丛旁,一个白色的身影立在那,正是白芙蕖。
「白姑娘有什么事吗?」因著白夫人,我对她的女儿也没什么好感。
「娘娘。」白芙蕖行了一礼,咬唇看了看两个侍女。
「都退下吧。」我摆摆手。
「是。」池墨和那个侍女都站得远了些。
「说吧。」
「臣女想,和娘娘做一笔交易。」白芙蕖深吸一口气,说道。
「交易?」我挑著眉,「我们有什么好交易的吗?」
「娘娘不知,陛下此时,应当被下了药了。」白芙蕖揪著自己的袖子,一副强装镇定的模样,「按照计划,此时,臣女应当躺在陛下的龙床上。」
「大胆!」我几乎忍不住要给她一巴掌,「白家是要造反吗?」
「娘娘息怒,这是我娘一人的主意,爹爹并不知情。」白芙蕖有些害怕,声音颤抖,「我……臣女想和娘娘交易的就是,我告知娘娘此事,求娘娘放过我娘。」
「我答应你。陛下在哪?你不想进宫?」我有些急。
「娘娘请随我来,」白芙蕖领著我,边走边说,「臣女有意中人,进宫虽能享荣华富贵,但臣女……臣女不愿!」
「陛下就在里面,此事我会告知爹爹,希望娘娘能够放过白家和我娘。」白芙蕖看著我,「宴会那边,臣女会请长公主先应付一下,这里就交给娘娘了。」
说完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22.
「娘娘,」池墨担忧地拦住我,「万一有诈……」
我看著空无一人的宫门,摆了摆手:「你在门口守著,我进去看看,有什么事就喊你。」
说罢便推门进去了。
「阿琰?」里面的窗子都关了起来,有些昏暗,我小心翼翼地唤著谢琰,「阿琰你在吗?」
不远处的帐中隐约传来了粗重的喘息声。
「阿琰?」我又急又怕,迟疑地往那边走去,正当我伸手想掀开床帐的时候,一只手扣住了我的手,并捂住了我的嘴。
我大惊,正想挣扎,就听见身后那人说:「阿闲,是我。」
是阿琰!
谢琰把我带到一旁,轻拍著我的背,安抚道:「阿闲别怕,我没事。」
「那里面的人是……」我惊疑地望著那边的床帐。
「是阿易。」谢琰的表情有些凝重,「就是阿暖的哥哥。」
「所以白芙蕖是帮著白夫人骗我?」我仿佛有些明白了,白夫人对承安侯府应该是有怨,来这么一手是要让承安侯府和谢琰决裂吗?
「这对她有什么好处?」我有些不解。
「白芙蕖未必知道她的计划,她确实也对我下了手。」屋内昏暗,我看不清谢琰的表情,「只是她那点小伎俩还瞒不过我。」
「我思来想去,她就算将她女儿塞给我了,你毕竟还是皇后,淮儿也是我的嫡长子,她的女儿未必会好过,她不可能想不到。」谢琰继续说,「所以,我猜她可能会对你下手。」
「那阿暖她哥哥……」我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那边的床帐。
「我已经让暗卫去寻解药了,应当没什么大事。」谢琰也有些担心,不过还是很放心暗卫的办事能力。
「娘娘!」一声急切地呼唤响起。
「是白芙蕖。」我听了出来。
「娘娘……」池墨拦不住她,也跟著进来了。
「娘娘?」白芙蕖试探地喊了一声。
「到底怎么回事?」池墨有些著急。
「我……」白芙蕖有些急,一把掀开了床帐,惊讶地看著床上的人,「表哥!」
谢琰看见她发现了陈易,只好出面道:「他无事。」
「陛下……」白芙蕖的表情有些惊惶。
暗卫在白芙蕖闯进来的前一刻就把解药送来了,谢琰没理会他,将解药喂给了陈易。
「娘娘没事就好。」白芙蕖看著紧跟著走出来的我,松了口气。
「表哥无碍吧?」白芙蕖紧张得将衣袖都揉皱了。
「你很担心?」我挑眉问道,心里清楚陈易并不会有什么事,「不过那药确实伤身,以后也不知会不会影响他娶妻。」
看著她紧张的模样,我就想捉弄她一下。
「这……」白芙蕖蹙著眉,她本就看著娇弱,这一皱眉更显得楚楚可怜。
「怕是很难娶妻了……」我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也不知还能不能娶上媳妇。」
「我……我愿意嫁给表哥!」白芙蕖果然上套,那张娇柔的脸显出几分坚定,还带著几分娇羞。
「原来你的心上人就是他啊……」我点点头,想到她之前说过有意中人,没想到会是陈易。
白芙蕖红著脸点了点头,小声道:「表哥人很好。」
我对白芙蕖的印象并不算差,哪怕之前并无好感,也是因为白夫人。
若是陈易也对她有意,我倒是很愿意成人之美。
23.
我将白芙蕖往宫门引,刚推开门便听见白夫人那尖酸刻薄的声音。
「娘娘果真在这呢,大家可担心娘娘了。」白夫人装模作样地抚著心口,「这不,大家都来看看娘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长公主看到我没事,松了口气:「娘娘无事,白夫人总该放心了吧。」语气并不友善。
我还未开口,白夫人又「哎呀」一声惊叫:「娘娘的衣裳怎么乱了?芙蕖也是来寻娘娘的?莫非有歹人伤了娘娘?芙蕖可有瞧见?」
跟著来的其他人也好奇地瞟了几眼我的衣襟。
我看了有些不整的前襟,约莫是刚刚谢琰抱著我的时候弄乱了。
「娘——」白芙蕖一副头疼的样子,「您能不能别这样……」
「你这孩子,我这也是担心娘娘,说起来娘娘可是你的表嫂呢!我能不关心吗?」白夫人对女儿的不配合十分不满,又做出一副为我好的样子,「娘娘莫担心,若是被歹人伤著了,陛下一定会为您做主的!」
「本宫无碍,不劳白夫人担心。」我淡淡道。
「莫非娘娘是在包庇那奸人?还是说那奸人本就和娘娘……」白夫人意有所指。
「白夫人是对孤的皇后有什么看法吗?」谢琰从我身后宫门的阴影里走出来。
「陛下!」白夫人大惊,「您怎么在这!」
「白夫人很惊讶?孤为何不能在这?」谢琰与我并肩而立,目光威严,白夫人害怕地低下了头。
「白陈氏对皇后出言不敬,罚抄佛经。白大人治家不严,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抄佛经,并未指明是哪篇,具体要抄多少卷,相当于是变相终身禁足了。
天子之怒,不是一个白夫人可以承受的,在场的其他人也瑟瑟如鹌鹑。
「阿暖她哥哥怎么样了?」发生了那样的事,宴会自然是草草结束了,我和谢琰也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长乐宫里喝茶了。
「无碍了,我已经让人把他送回去了。」谢琰揉了揉眉心,冷笑了一声,「没想到陈碧这么大胆,都敢算计到你我头上来了,若不是为了名声,我可不会轻饶她。」
「也幸好白姑娘没有入宫的意思。」我想到白芙蕖,她娘虽不是什么好人,她却不是个坏姑娘。
「就算她有这个意思,难道阿闲认为我会中计吗?」谢琰揽住我,眯著眼睛似乎有些不满。
「谁知道呢……」我哼哼了两声。
「阿闲竟然不相信我,你说,我该怎么罚你?」谢琰将我抱在怀中,惩罚似的轻咬了一下我的耳垂。
「别咬……」我轻颤了一下。
「这么敏感啊……」谢琰才不听我的,又亲了亲它。
我感觉那只耳垂像是火烧一般,还未等我去揉揉它,我忽然就感觉到身后那人的变化。
「阿琰你……」
「阿闲,这都是你惹的祸。」谢琰一把抱起我,往床榻走去,「淮儿也该添个妹妹了。」
24.
「要说那晏国帝后,那可真真是一对神仙眷侣,晏帝贵为一国之君,偌大的后宫只晏后一人。咱们寻常人家有点闲钱都想养一两个小妾,晏帝对晏后,那可真是用情至深啊。晏后大家伙儿都知道,那可是如今咱们安王殿下的亲妹妹,曾经的淮安郡主,先帝亲封的淮安公主。要说淮安公主当年,那是生得叫一个国色天香,性子又直爽,不似寻常女儿家那般善女红,偏爱骑马作画。听闻晏帝少游淮安,一眼便看中了咱们那时的淮安郡主,那叫什么?一见倾心呐!晏帝回去一直念念不忘,直到登基也还是放不下,这不,就向咱们大景求娶……」
说书人在台上滔滔不绝地说著故事,听众们也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插句嘴。
不远处,一对富商打扮的夫妇正喝著上好的天目青顶。男子生得有几分冷峻,瞧著自家夫人时却是满目柔情,那夫人生得明艳,不难看出年轻时也是一等一的美人,而那美妇人此时也笑意盈盈地望著自家夫君。
「好久没听到这般有趣的故事了,」那妇人自然是我,我打趣著那男子,掩嘴笑道,「都说你对我是一见倾心呢!」
「夫人这般貌美,一见倾心再正常不过了,」男子正是谢琰,听到这话也笑了起来,「可我对郡主明明是日久生情,一日比一日喜欢的紧。」
「幸好淮儿他们几个不在,不然都要被你带坏了。」我嗔怪道。
「这可是实话,夫人这话说的,可叫为夫好生委屈。」谢琰嘴角含笑,哪见半分委屈的模样,「我可当真是爱极了夫人。」
我当皇后的第二个年头,阿暖嫁了王家公子,王公子平庸,待她却极好,阿暖过得很开心。同年,陈易娶了张御史家的长女,听说很是恩爱,白芙蕖终于死了心,嫁给了白大人的学生。
我当皇后的第四个年头,长公主衍下一女,取名温烨,阿煜如愿拥有了一个妹妹。
我当皇后的第五个年头,淮儿也有了自己的亲妹妹,不用眼巴巴地看著阿煜逗烨儿了。谢琰给女儿取名谢浔。我还是郡主时,我曾带阿砚,也就是阿琰,南游浔阳,他很是怀念那时的日子。
我当皇后的第九个年头,淮儿七岁,被立为太子。同年底,渚儿出生,阿浔圆了当姐姐的梦。
我当皇后的第十个年头,大景的南方发生了瘟疫,听说死了不少人,谢琰知我心忧,为大景送去不少米粮草药。
我当皇后的第二十个年头,这一年,淮儿十八,阿浔十五,渚儿十一。晏国正是太平盛世,我们为阿浔择了驸马,给渚儿寻了良师,谢琰命淮儿监国。谢琰答应带我回大景的诺言,终于兑现了。
初遇谢琰时我十三岁,如今我三十有七,不知不觉竟与君相识二十余载。
谁能想到坐在我身旁的这个体贴的男子会是那万人之上的帝王?对我而言,他不过只是我孩子的父亲、我的夫君罢了。
「夫君可知,我也爱极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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