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公主要去和親了】為開頭寫一個故事? 購買該鹽選專欄查看完整 23 篇內容
虐 已經完結,大家放心食用~
2020.11.30補充下,已經有新評論說想到了丁真哈哈哈哈哈哈,大家真的好可愛啊,都是一羣可愛的女孩子。我寫的初衷是治癒自己,文章簡簡單單的,發布出去,是有幸溫暖大家,總會有一個人出現,守護自己,我們總會被愛著的~謝謝大家關注,有緣會一直在類似「如何」的話題發小說的。真的謝謝大家這些天的鼓勵支持~希望我們都會是幸福的蓁蓁~
與我同歲的是皇后的嫡公主,都為十七歲,他怎麼捨得親女兒。所以必然只能是我了。
可惜我母妃剛去世不久,無人護我一下,或說些貼己的話。但即使不去和親,我在宮裡無依無靠的,也不見得能過的多好。
父皇假惺惺的召見我,說苦了我了,會備好豐厚的嫁妝。封了撫安公主。
去那偏遠的郃族。
同月,嫡公主也被賜給護國公的長子。留在京城,也好時常進宮。
七月,正值盛夏,離京。
郃族遠的很,車程需兩月,常年在宮裡養著,有些不適應遙遠的車程。
等到了郃族境內,那郃族的王子來接我。我知道他名字,叫朗木。
長的倒也好看,穿著郃族的騎裝,有著不同於皇兄他們的氣質,皇兄們養尊處優,渾然天成的儒雅。他則是小麥色的皮膚,劍眉朗目,身形高大,一看便是馬背上的民族,離我好幾米遠,沒有上前來。
也不說話,想必是不會漢話。我也不會郃族話,訕訕不語。
連日車程,暈得我險些站不穩,於是見面後,我又回到了馬車上。
疏月有些擔憂,公主,咱們也不會說郃族話,日後怎麼和那王子相處?
想起嫡公主的得意,十姐,妹妹祝你在那野蠻之地過的快活。不過姐姐日常生活簡陋,想必也不會嫌棄那荒涼之地。
有侍女遞進來郃族喫食,意外的倒也美味,糕點甜甜的,還有奶茶,疏月說,到了郃族,起碼不會餓著了,來之前還擔心喫不習慣來著。
又過了一會,到了王宮,下車後,他也沒同我交流過,我都懷疑是他們郃族的規矩,婚前不能說話,還是他啞巴了。
郃族本在北部草原建了國家,幾十年前,突發痢疾,僅靠畜牧業的郃族一夕之間瀕臨危機,於是有些郃族流民一路到巽朝邊城,搶奪糧食,被朝廷派兵降伏,後和解,郃王見識了中原的發達,甘願成了附屬國,每年進貢珍寶牛羊等等,尋求庇佑,引進中原的經濟文化。
這次郃族的王,為他小兒子求親,求一位公主,父皇也就允了。
郃族竟是在草原上建的都城,藍藍的天,視野極好。空氣也有些香甜。離了宮,離了高牆牢籠,覺得甚是開闊。
若是在這生活,也挺好。
他依舊離我有段距離,帶我去見他父王。
宮殿是白色的,到處可見彩色飄帶,卻是別具一格的好看。
郃王領著大妃在大殿等我,我以他們族的禮數,行了大禮。
郃王懂漢話,說:「公主遠道而來,是郃族的福氣。」
大妃也是會漢話的,說:「公主真是天人之姿,襯得這王宮熠熠生輝。」
不禁汗顏,怎麼和我想的不同?我以為真是皇姐說的野蠻之地,還有些擔憂,誰曾想,郃王與王妃上來就是一頓誇,看著也和善。
我也趕緊回應:「初來郃族,若禮數不周,還請多提點。」
大妃拉過一旁的朗木,說:「公主可對朗木滿意?」
郃族不比中原,民風開放,直接這麼問我,確實把我唬住了,訕笑:「滿意,滿意。」也沒看朗木,尷尬的低著頭。
離成婚還有三日,那天還是郃族新年,我被安置在大妃的宮裡,她說出嫁前應該避避嫌,兩人不宜見面。
明明已經相處一路了來著。這會反而在意起來,心裡覺得還有些好笑。
大妃是郃族人,性情意外的很好,向我討教琵琶怎麼彈。母妃是樂府琵琶女出身,我自小隨她學琵琶,這次也把我的幾把琵琶帶來了。
我教她撥弦,奈何大妃力氣大,居然一下就把琴絃談崩了,一臉愧疚的和我道歉。
我怎敢承受她的歉意,忙說沒關係,心裡小小的心疼了一下我的寶貝琵琶。
她也不再讓我教她,拉著我談天談地。讓我想起我那過世的母妃,也是話多,拉著我嘮。大妃很和氣,幾日相處,便熟絡了起來。
第三日下午,有侍女送來第二天大婚的衣服,不同於紅色,郃族崇尚白色,金線綉著吉祥如意花紋,窄袖寬袍,耳飾,項鏈,髮釵,都別具特色。
還有一把琵琶,想著估計也是大妃送來的。撥了兩下,聲音清脆動聽,笑著和疏月說:「這琵琶比我斷了的那把還好聽。」
其實琵琶斷了,換上新弦便是,不過既然送了過來,我還是收了。
第二日,換上衣服,髮髻也很簡單,額飾很好看,是綠松石,中間綴一紅寶,也沒有紅蓋頭,略施粉黛,直接去正殿找大妃。
她也換上了隆重的服飾,挽著我的手,等著朗木。
我便見到了我的新郎,也是白色衣袍,頭髮簡單的束著,鹿皮靴,眉眼有些溫和。看了我一眼,我有些不自在,低下了頭。
給大妃行禮,用的是郃族話,我聽不懂。
聲音也挺好聽。這幾天同大妃處的不錯,讓我覺得和親也值了。若是他與我投緣,那真是無憾了。
說完後,大妃指意他拉起我的手,我有些窘,因著緊張,手心出了汗。
出了大殿,一路走著,張燈結綵,郃族七月是新年,熱鬧非凡,按例會有馬隊,我不會騎馬,疏月有些擔憂。
「不如和我同乘一騎?」只聽身後的聲音響起。竟是朗木。
原來他會說漢話啊!這些天也不同我說話。
正對上他甚是好看的眉眼,算是信任他,於是說,好。
旁邊有一人說,「公主,你且信任我弟弟,他馬術很好的。」朗木低著頭不語。我看向那人,和朗木很像,只是更成熟,更粗獷些,他說著流利的漢話,自我介紹:「我是他哥哥,巴圖。」
朗木插話道,哥,嫂子在那邊等你呢。
巴圖笑道,我這弟弟怕是喫醋了,那我先走了。
我看向朗木,比我高整整一個頭,先自己上了馬,然後伸出手來,我看他也不說話,就剛剛說了一句,便有些賭氣,他手一直伸著,見我不回應,緩緩道:「公主…可是不願意?」
我才發現他面色好像有些緊張,不禁覺得好笑,於是把手遞給他,他拉我上馬,坐在他前面,等他拉起韁繩時,我自然而然被他環抱著。
郃王與大妃分別騎著馬,看著我們,笑著不語。
馬隊出了宮,民眾都出來朝拜。我全然懵著,什麼都聽不懂,看來真得好好學學郃族話了。
他也不說話,我便找話題,「我聽他們在竊竊私語,說什麼呢?」他說,「他們在討論公主的美貌。」
我笑,「怎麼可能,我又不是多漂亮。」他卻說,「公主很好看。」我回頭看向他,他只看著前方,並不看我。
想問他為何這樣閃躲,卻忍著沒問。
繞都城一圈,微風習習,草原的夏天也是涼爽的,這點我也很喜歡。
回到了王宮,一道道儀式,最後給郃王和大妃敬酒,大妃賜了我一隻鐲子,也是綠松石做的,點綴多寶,親自為我戴上,祝福我,願我在這草原幸福無憂。
然後是祭祀儀式,與巽朝全然不同的儀式,祭牛羊,我和朗木坐在一起,他說:「這是每年都會有的儀式,祭祀完,纔算新年開始。」
我笑了笑,「那我們的儀式剛才已經結束了?」他點了點頭。我打趣道:「這麼說,我們已經是夫妻了?」他點點頭,還是不說話。
我有些不解,「你怎麼話這麼少?」他反而臉微紅,「我…一貫話少。」
喫的端了上來,大家都喫著肉,喝著酒,我也嘗了一口,肉烤的很是鮮美,只是切的大塊,喫起來不方便。
於是看向朗木,「肉太大塊了…」好奇他會怎麼辦。
他取出一把精緻的小刀,幫我切了起來,均勻的切成小塊。
他也算對我挺好,只是話少。
旁邊的許宜歡聲音嬌俏,笑說:「二弟對公主真好,羨慕啊羨慕。」
許宜歡是巴圖的王妃,朗木說她也是巽朝人,家裡是經商的,與巴圖結識,感情甚篤。
巴圖哄著自家五歲的兒子飲著酒,父子兩玩鬧著,許宜歡沖我敬了一杯,我嘗了一口酒,也不烈,甜甜的。我問朗木,「這是什麼酒?好像也不烈。」
朗木愣了一下,說:「這是果酒,不烈。」
許宜歡笑的別有深意,說道:「公主怕是不知道,這是特意給公主備的,郃族酒烈,怕公主不適應。」我又喝了一小口,真甜。
晚上還有篝火晚會,大妃說今日剛成親,還是早早歇息,於是還沒看多久,便把我和朗木趕走了。
自然是要去朗木的府邸。朗木和巴圖在宮外開了府邸,想來也是受巽朝影響,建築或多或少都有些中原建築的影子。
進了大門,裡面居然很像巽朝風格,種著花草,雕花長廊,還有亭子,通了河道,建了橋,聽見潺潺水聲,河裡養著魚。
我看向朗木,「你喜歡巽朝的建築?」
他點點頭,又問:「公主可喜歡?」我回答道:「嗯,像是回到了家一樣。」他摸摸後腦勺,偏過頭,好像若有若無的笑了下,說:「公主喜歡就好。」
這人,怎麼這樣靦腆!
帶我去了清漪閣,我心想,看來受中原文化影響挺大啊。裡面也多用巽朝式樣的傢具,洗漱完後,侍女們都下去了,我和朗木大眼瞪小眼,他先低了頭,說:「我去別處睡,公主好好休息。」
我愣神了一下,這算什麼?雖然不熟…但已經嫁了他,他也看著…甚好,何至於顯得他這麼委屈?外面還有那麼多服侍的人,平白看了笑話。於是拽住了他衣角,有些緊張,說:「不必,還是…留在這裡吧。」
說完臉都燒了起來。
也不算熟識,又驟然成了親,想著等會便躺在一張牀上,心裡多少有些緊張。
不過他並沒有做什麼,我睡在裡面,他誰睡在外面,中間有距離。
如此,我也便直接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時他已經不見了,疏月走了進來,端著臉盆,服侍我起來,說:「二王子起的早,和大王子去祭祖了。」
我「哦」了一聲,疏月小心的問:「昨晚…」我搖頭,「放心,並…沒發生。」疏月有些驚訝,也沒再問。
郃族的日常衣飾顏色明亮,服制簡單,上衣下裙,挑了套淺黃色的衣裙,早上甚至有些涼,便披了帶來的披風。
入宮去見大妃,她也剛起,打量了一番,說:「難為你了,這草原氣候冷。」我行了一禮,面帶愧色道:「是我自幼身子弱罷了。」
養在宮裡,又養的不算太好,自然在這草原上顯得有些弱不禁風。所以昨日見到許宜歡肆意騎馬的樣子,還有些羨慕。
大妃拉著我的手,含笑問:「朗木…可好?」
我輕輕點頭,大妃以為我害羞,便不問了。許宜歡也來請安,一起閑聊了一會。
不一會朗木也走了進來,也不知他怎麼來的,這樣涼快的早晨,額頭卻還有些汗,給大妃請安,大妃笑說:「怎麼,一時半會見不到就想了?」
於是放走了我和朗木,我忍不住拿出手帕給他擦汗,「你怎麼出了這麼多汗?」朗木有些呆,緩過神來,說「祭祖的地方遠,趕回來要騎一個時辰。」
想起我睡覺不算很安分,容易搶被子,還喜歡和母妃一個被窩睡,母妃總是每次故意說不愛和我睡,說我擾她清靜。
於是問起:「我昨晚…搶被子沒?」
他頓了一下,說:「搶了。」
我笑著掩飾尷尬,他怎麼也不會委婉點!「哈哈,然後呢?」
「然後我給公主蓋上了。」他說。
「你呢?」
「我重新取了牀被子。」
「哦,那就好。」有的蓋就好,草原早晚涼,還是要蓋著的。
太陽升了起來,從前在宮裡無感,如今卻覺得,在郃族王宮,光線照在建築上,折射的光暈太美了。
許是離開了巽朝,總覺得心裡輕了許多。
走著走著沒注意,拐角處侍女端著給大妃上的熱湯,差點潑到我身上。
卻是朗木手疾眼快,擋在我前面,我毫髮未損,他卻遭了這一下。侍女忙跪著,用郃族話求饒。
朗木緊張的看著我,「公主可傷到哪裡?」我心中悸動,盯著他的眼睛,有些感動,說:「我沒事,倒是你受傷了。」
他說,沒事,這點還是受的了的。
我拉著他回了府邸,讓疏月取來葯,給他上藥,疏月避嫌就下去了,我強裝鎮定,解開他衣服,背上紅了一片,給他上藥。
想起剛才下意識護著我那一幕,我終於決定問他:「朗木,你喜歡我?」這是個問句。
他點點頭。側顏也很好看,稜角分明,鼻樑高挺,說完還彎了彎嘴角。
我也笑了,喜歡我便好,「你會對我好嗎?」我又問。
朗木肯定的點點頭,看向我,眼裡滿是真誠。
我說道:「我叫蓁蓁,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不用叫我公主,叫我的名字便好。」
名字是母妃起的,父皇當年都忘了我了,母妃自己取,她只知這一首樂府詩,便用了。
我笑盈盈地看向他:「你叫一遍。」他喚了一聲「蓁蓁」。
朗木啊,多希望能在這草原過的無憂無慮一些,多希望我能如願。
日子一天天過著,郃族生活肆意,簡單,早上睡醒後,朗木已經下朝了,郃族政事也不甚繁忙,一起用早膳,有中原的,也有郃族的,做的精緻美味,看看書,練練字。
他還負責學堂之事,貴族子弟都入了學堂,學漢文化,郃族沒那麼多規矩,我也可以去看,聽著他們搖頭晃腦讀著詩詞,勾起了回憶。
巽朝時,公主也要上學堂的,咿咿呀呀的跟著太傅從詩詞學起,回去給母妃讀,她也不再只知道一篇「桃夭」。
有時在清漪閣抱著琵琶彈奏一曲,朗木就在旁邊靜靜聽著。聽的入了神,除了母妃,在沒有人這樣靜心聽我彈琵琶過。
隔幾日便進宮,和大妃許宜歡聊聊天,在府邸也很自由,不少侍女都會說些漢話,交流起來也不難,我也學起了郃族話。還試著學騎馬,朗木手把手叫我,在草原上,灑脫極了。
漸漸便不會再想巽朝那些事,那些不怎麼開心的過往。
郃王喜歡打獵,賽馬,朗木和大王子陪著。朗木騎術很好,在馬背上時,與面對我時簡直判若兩人,在我面前總是話少,甚至顯得安靜溫潤。在馬背上,卻是別有一番張揚,其他人都顯得有些遜色了。
整個草原,我只看著朗木,便看不見其它人了。
許宜歡的兒子叫凌彥,她說巴圖喜歡中原文化,取了郃族名字,但日常用著漢族名字,郃王與大妃隨性,也不在意。
凌彥小糰子般,一開始還拘謹,熟了後也不怕我,和我呆在一塊,說天說地的。
有一次,天真的問宜歡:「母妃,要是朗木叔叔不求祖父,是不是嬸嬸就不會來草原了?」
許宜歡有些尷尬,捂著凌彥的嘴:「小孩子別瞎說。」
我卻是聽懂了,只是朗木怎會認識我?
遠處朗木下了馬,朝我走來,自然而然拉著我的手,許宜歡搖搖頭,佯裝嘆息:「我是羨慕不來了,巴圖那個獃子!」
巴圖卻是抱著凌彥玩去了,一大一小,不亦樂乎。
晚上,我往朗木那邊靠了靠,天有些冷,手伸進他被窩,身子還挺暖,於是我縮進他被窩裡,他有些驚訝,我狡黠的笑著說:「摟著我,我嫌冷。」
他摟住了我,我枕在他胳膊上,感受著他的心跳聲,碎碎念:「好歹我也是和親的公主,咱倆是夫妻,以後還是別這麼生分,睡一個被窩挺好。」
難得他「嗯」了一聲,我又嘟囔著:「要是我搶被子了,你也搶一搶,我睡的實,沒關係的。」他忍不住笑出了聲,又「嗯」了一下。
母妃同我講一些情愛故事,說女子不必被封建禮數拘著,喜歡便說喜歡,何至於扭捏著。
我覺得來草原很幸運,遇見朗木也很幸運,沒想到這一切其實是他爭取來的。原來早早就喜歡上我了。
我自覺姿色爾爾,雖是公主,卻是個不受寵的公主,被和親,卻意外的過的這樣開心。巽宮只知我嫁的偏遠,蠻族之地,落後簡陋。卻不知這深得我心,郃族的一切都簡單的可愛。
還有個一心對我好的朗木,我走到哪,他都跟著,教我騎馬,喜歡果酒,他便給我備了好多。我畏寒,殿內溫暖如春,每次看向他時,他都那樣溫潤的看著我,或有些害羞,轉瞬看向別處。
「朗木,親親我。」我鬥膽說道。
朗木抱著我的手緊了緊,偏頭,輕輕吻了我的側臉。
許是來這後,受許宜歡影響,我也性情變得外向許多,我主動吻上了朗木,他一瞬間的愣神,也回應著我,逐漸轉為主動。
這樣溫柔的人,連親吻都是極溫柔的,卻又是讓我沉醉的。
糾纏分開時,脣邊還是朗木的氣息,我說,朗木,我也喜歡你。
一夜的纏綿,痛,又悸動著,朗木是耐心的,溫柔的,深情的,消散了我心底最後的緊張害怕,最後不知何時,才累的睡了過去。
翌日,醒來的有些晚,許宜歡在我屋裡,見我醒了,笑說:「終於醒了,可見昨晚累著了。不過二弟倒是起的早。」
我禁不住她說,羞著朝她扔了枕頭。
許宜歡道:「看你這樣子,誰能想到你們成親這麼久還未…」
我恨不得埋在被窩裡,她怎麼這麼直接的說!
她絮絮叨叨的:「我去送凌彥上學堂,遇見巴圖拷問二弟,說他怎的遲到了,而且不同往日,好像心情很好,一個勁盤問他,我便找你來了。」
我羞的無言。許宜歡打趣說:「我生凌彥時落下病根,想要個女兒都要不著,你可得爭氣呢。」
把許宜歡趕走後,朗木回來了,我便撲在他懷裡,他順勢抱著我,我撒嬌說:「累了。」
他問:「還沒喫飯?」我悶聲嗯了一聲。於是上了飯菜。
確實拿著筷子都有點虛浮,他徑直拿著筷子餵我,心裡喜悅的很,嘴上卻嘟囔著:「怎麼你不累…」
他手頓了一下,笑了笑,繼續餵我喫飯。
朗木真的是好看,而且越看越好看,他喂,我便喫,不由得喫的有些多。
去亭子處坐著,我靠在他肩上,看著天上月亮,故意說:「有些想家了,奈何嫁的太遠了。」
他明顯表情一滯,不語。
我「噗嗤」笑出了聲,環著他脖子,說:「你說是在巽宮過著被束縛,被欺負的日子好,還是在這草原隨心的好?朗木啊,你為何要求得我?」
他便懂了,知道我不知從哪聽來的這事。
想了想,說:「我以前見過你。」
「哪裡?」
「巽宮。」
十年前,郃王致力於學習中原文化,甚至派巴圖王子來巽朝訪問,那年,朗木十歲,也跟著來了。
巽朝是有學堂的,皇子會去學堂,巴圖也跟著一起。學習漢文化。朗木有時跟著學,有時就在宮裡逛逛。
十年前,我七歲,母妃身體便已經不好了,奈何宮裡拜高踩低,母妃早都被父皇遺忘了,月銀供不上也就算了,日常滋補的葯也斷斷續續的。
我便忍著眼淚,去大鬧內務府,好歹我也是個公主,大總管怕鬧大了,便找了個背鍋的,說以後不會斷了。
我看似神氣的離開內務府,心裡卻委屈的不行,在母妃住的宮殿外哭了好久,才擦乾眼淚,回了宮。
朗木說,他看完了全程,我如何職責內務府,條理清晰,軟硬皆施,結果最後卻偷偷哭,哭完纔回宮,宮門沒關,他見我一副活潑模樣撲在母妃懷裡,又訝然,又心疼。
那時,心裡便記著我了。打聽到我是巽朝十公主,不怎麼受寵。
他自那次來巽朝後,也為巽朝的繁榮感到震撼,於是每年都來遊玩。
聽那說書的講宮闈祕事,皇后娘娘的大女兒得了一女兒,皇上做了外公,歡喜的很,破例封了郡主,賜了金銀美玉。
皇后娘娘還有一個小女兒十一公主,年方十七,皇上為這女兒擇婿操碎了心。
有聽書的,說看來皇上是真喜歡女兒啊。
另一人說,不不不,還有個十公主,和十一公主同歲,那可是天壤之別,年頭裡親娘沒了,聽說皇上給外孫女辦滿月酒,十公主一個人守著親娘靈位,無依無靠的,可憐吶可憐!也不知道皇上能不能想起來給十公主也找個駙馬!
朗木聽了,心中鈍痛,卻自知郃族融入中原不久,還很是落後,和諾大巽朝無法匹敵,但念極了我。
郃王問他,可看上了那個姑娘?
求父王,幫我求娶…巽朝十公主。
問起原因,他便如實說了,於是郃王雖沒點名要我,但我不受寵,不出意外,自然是我和親。
大妃問他,為何如此,萬一那公主不喜歡你呢?朗木說,他想接我出來,草原不比巽宮華麗,但他想讓我開心些,他說他會對我好,必定比巽宮要好,我若不喜歡他,放我自由便是。
見到我後,便控制不住的歡喜,卻又害羞,他說,我很好看,第一眼便這麼覺得了,比草原上的姑娘都美。他緊張的不敢和我說話。他怕郃族簡陋,招待不周,怕我不適應,提前給郃王與大妃做足了工作,大妃笑他癡,他說,公主嬌嫩,來草原到底是受苦了。
大妃彈崩了我的琴絃,他尋出來父皇曾賞給郃族的一把琵琶,給了我。
我噙著眼淚,伏在他肩上。
他竟是這樣喜歡我,做了這麼多,把我從巽宮接了出來。
朗木輕輕拍我背,我哭的嗚嗚咽咽,我怎麼如此有福氣,遇見眼前的一切。
母妃常感嘆,要是她是一尋常婦人,一定把我嫁的好好的,起碼夫家要對我好。只是在宮裡不由得她,她總擔心我被迫指給誰。
「朗木。」
「嗯?」
「就想叫叫你。」
朗木笑起來是那樣好看,只對我一人笑。
我說,要是我被指給別人怎麼辦?
他想了想,說:「那…便把公主一直放在心裡。」
我有些不滿意:「你不是說喜歡我嘛!」
朗木緊緊抱著我,「我會天天想著,我的公主過的開不開心,有沒有受欺負,要是過的不開心,我就偷偷把你帶走。」
我們的女兒,在第五年的夏季出生,那一日正好是我來郃族的日子,生她的時候遭了罪,昏睡好久,醒來時,朗木一直守在我身邊,憔悴了好多,見我醒來,才鬆了口氣,說:「蓁蓁,你可知我這兩天有多怕。」
我沒力氣說話,撒嬌的看著他,他便懂了,坐在牀頭,我順勢枕在他腿上。
凌安和凌揚走了進來,見我醒來,便歡天喜地跑過來,凌安說:「這兩天爹爹都不理我們,也不理妹妹,祖母說娘親睡著了,他只陪著娘親。弟弟哭了他還訓弟弟。」
凌揚扁著嘴,一副委屈的模樣。我不禁笑出來聲,說,朗木,你看你這當爹的,好歹顧著點他倆。
朗木摸了摸凌揚小腦袋,說:「擔心你,實在顧不及其它。」
其實只不過是累了些,他也太小心了。不過心裡還是暖暖的。
許宜歡抱著女兒進來,睡的正香,朗木抱的小心翼翼,放在我身旁,我輕輕拍著她。凌揚凌安被宜換帶出去玩去了。屋裡靜靜的。
朗木盯著女兒好久,笑著說:「像你一樣美。」
「朗木,這日子真好,幸好你帶我出來了。」
「嗯。」
「我歡喜的很。」
「嗯。你歡喜便好。」
《謀卿》【已完結】(HE甜文)
1.公主要去和親了
很不巧
我就是那個公主
我,紀雲閑,淮安郡主,哦不,現在是淮安公主了,要去和親了。
隔壁的晏國求娶我大景公主,以結秦晉之好。
這道理我明白,兩國結親,那麼兩國關係就更緊密了唄。
可惜的是,當今陛下膝下僅兩個女兒,餘下都是清一色的皇子,大女兒惠平公主去年下嫁給了丞相家的小兒子,小女兒昌平公主芳齡六歲,想來晏國皇帝也沒有什麼特殊的癖好。
要結秦晉之好倒也不是非要大景嫁公主過去,然而晏國皇室人丁稀薄,居然只有晏國皇帝和一個已嫁的長公主。
於是英明神武的陛下盯上了自家弟弟——安親王,也就是我父王。
和他的皇兄不同,父王膝下僅兩個兒子,一個是我一母同胞的哥哥,一個是我不到五歲的庶弟。他的女兒倒是多,不過只我一個嫡女。
晏國比我大景還要強盛些,沒能嫁公主過去也就算了,總不好還拿個王府庶女充數吧?
總之,從各方面來說,我都是最佳人選。
皇上慈愛地看著我,笑得我心裡發毛。
「淮安願不願意嫁去晏國啊?」
「聽說那晏國皇帝生得很是俊朗,武藝超羣,才華橫溢,是晏國多少姑娘的夢中郎君呢!而且淮安要是嫁過去呀,就是皇后呢!」皇后娘娘也笑得很是溫柔,把晏國皇帝誇的天上有地下無。
「阿閑她……」哥哥想說什麼,我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於是哥哥停住了話。
我倒是想說不去,但我知道這由不得我,與其被逼著綁去晏國,倒不如我點個頭,大家面上也都好看些。
「能嫁給晏國皇帝,是淮安的福分。淮安不過一介女子,不能像男兒那般建功立業,但嫁去晏國讓兩國交好,淮安也很是開心。」
我雖不聰慧,但場面話還是會說的。
皇上聽了龍顏大悅,直誇我識大體,給了我公主封號,還賞賜了不少好東西。
父王向來沒什麼主見,說風便是風,而且知道我嫁過去就是一國之後,自然是笑得見牙不見眼,直說吾兒好福氣。
哥哥倒是又擔憂又難過,只是他的意見並不重要,皇上早就有了打算了。
我的哥哥紀雲鶴,是安親王的嫡長子,也就是安王世子。
哥哥長我五歲,雖說是哥哥,但因為父王耽於美色玩樂,對子女並不上心,所以也算得上半個爹了。
母妃早亡,在我三歲的時候就病逝了,父王對她大概也有幾分情意,並未續弦,府中事宜交由側妃打理。
哥哥自小就疼我,教我讀書,教我作畫,教我武藝,教我騎馬。也會給我帶街上的糖人,會偷偷帶我去遊湖,會在我生病的時候耐心地哄我喝葯。
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阿閑,你若是不願意,哥哥就把你偷偷送走。」哥哥心疼地看著我。
我知道哥哥說到做到,只是這樣做,一定會有很嚴重的後果。
我希望哥哥好好的,我已經做過一次錯事了,不能再犯錯了。
「哥哥我沒事,」我盡量展出笑臉,「反正嫁誰不是嫁,晏國皇帝這般優秀,我願意的。」
「阿閑……」哥哥還想說什麼。
「我真的願意,」我打斷他道,「聽說晏國民風比大景還要開放,女子很是自由,我也很想去感受一下。」
「好吧——」哥哥嘆了口氣,沒再勸我,「若是阿閑受了什麼委屈,就給哥哥寫信,哥哥不管怎樣都會幫你的。」
「不要委屈自己,阿閑。」哥哥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頭。
「我明白的,哥哥。」我忍住心中的酸澀,沖著哥哥燦爛一笑。
2.
公主出嫁的排場總會比尋常女兒家要氣派得多,更別提還是和親這種關係到兩個國家的大事。
因著這事,嫂嫂和阿若進宮陪了我半月——既是公主,自是從宮裡出嫁。就連朝朝也丟下才一歲的歲歲來陪我,倒是苦了林探花,要一個人應付那個小魔王。
到了出嫁的那日,宮女和嬤嬤們忙裡忙外的,連阿若她們也忙的腳不沾地。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比那時出嫁的朝朝還要華麗得多。
也是,這嫁衣是皇莊的綉娘們繡的,這妝也是皇后身邊手最巧的大宮女上的。
只可惜這鏡中人,像個任人擺布的木偶似的,沒有半點出嫁的欣喜與嬌羞。
我在宮人的牽引下一步步地走出這金碧輝煌的籠子,像一隻金絲雀,將被關進另一個同樣華麗的籠子裏。
「阿閑啊,父王以後也沒什麼機會見到你了,這些年來父王對你確實是忽視了。」父王拉著我的手,聲音似乎有些哽咽,「阿閑像你母妃一樣聰明,一定能照顧好自己。」
「阿閑……」哥哥的聲音裏滿是不捨,「一定要好好的,有機會哥哥會去看你的。」
晏國的使者已經在宮門等候了,我上了馬車,不顧宮女的勸阻,悄悄掀起簾子的一角——我想再看看我的國家。
太子殿下正和使者說些什麼,父王在一旁笑著,時不時往我這邊看一眼。
哥哥心不在焉地站在一旁應和著,目光卻放在我這邊。
嫂嫂和阿若她們站在一起,似乎在叮囑著陪嫁的宮女。
還未看多久,便要啟程了。
我放下簾子,忍不住流下眼淚——這輩子怕是再也沒有機會回來了。
「公主可要用膳?」
我向來坐不得馬車,有些昏昏沉沉,努力睜開了眼,看見一個清秀的宮女低眉順眼地立在一旁。
「不用了。」我著實沒胃口。
「公主,路途遙遠,還是用些吧。」這個宮女勸道。
「本宮沒什麼胃口,你退下吧。」我閉了眼,不太想說話。
「公主可是頭暈?」這宮女並未離開,「長公主殿下擔心路途遙遠,公主難受,特命奴婢帶上清心丸和醒神膏。公主您可要用些?」
「長公主?」我緩緩睜開眼,「真是多謝長公主了。」
服下那清心丸,又抹了些醒神膏,果真舒服了些,便用了些爽口的喫食。
「你叫什麼名字?」喫飽喝足,我就有精神搭理她了。
「奴婢海棠,曾服侍長公主殿下。」
「給本宮講講晏國吧。」我點點頭,遲疑了一下,「還有……皇上和長公主。」
從海棠這知道,晏國的皇帝謝琰,於三年前即位,上個月剛及冠。據說生得俊朗,文武雙全,剛即位便以雷霆手段,將晏國的朝廷整治了一番,打壓了一些蠢蠢欲動的臣子,並十分積極地與周邊各國交好,將晏國治理得很是不錯,國泰民安,是個賢明的君主。
其胞姐謝珃,如今二十有二,性子很是爽朗,四年前嫁了戶部侍郎的嫡次子。
長公主應該是個很溫柔的女子吧。
我輕輕地搖了搖裝著清心丸的藥瓶子,不由得對這個未曾謀面的長公主生出好感。
3.
馬車走走停停一個多月,終於到了晏國的都城鄴城。
鄴城到底與京城有什麼差別,此時我並沒有掀簾子偷偷瞧幾眼的心情。一個多月的舟車勞頓,幾乎要了我半條命,現在只想倒在牀上睡到地老天荒。
晏國的皇宮和大景的還是有些不一樣,少了幾分精巧和奢靡,多了幾分大氣和莊重。
經過一番梳洗,又喫了些爽口的喫食,我覺得舒服了不少,海棠告訴我可以小休一會兒,晚些還得繼續大婚的流程。
是哦,我是來和親的公主。
我迷迷糊糊地躺在牀上,恍惚間彷彿聽見了什麼聲音,可我太累了,實在是睜不開眼,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感覺沒睡多久,海棠就把我叫醒了,於是又是梳洗、換裝、上妝,我像個木偶似的任她們擺弄。
「海棠。」我忽然想起那說話聲。
「奴婢在。」海棠恭敬地應道。
「本宮小休的時候有人來過嗎?」
「長公主殿下曾來過,聽說您在小休,叮囑了我們幾句便離開了。」
看來長公主是真的很關心我這個未來弟媳。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我坐在婚牀上,等待著晏國皇帝。
畢竟是帝後的大婚,隆重倒是隆重,可莫名透著幾分冷清。殿內靜悄悄的,隨我前來的池墨秋毫她們也不敢多言語。
在這種氛圍下,我漸漸有了幾分睏意。
正當我幾乎要睡過去時,一聲輕笑將我驚醒。
「舟車勞頓,倒是辛苦皇后了。」嗓音清冷,卻透著些許溫潤,想來是個溫柔的男子。
正當我愣神的時候,蓋頭就被輕輕挑開了,對上一雙溫柔的眼眸。
「陛下……」我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我即已成親,私下就不必喚甚麼陛下,孤名謝琰,你便喚孤阿琰吧。」晏國皇帝謝琰,當真是生得俊朗,不同於大景男兒君子如蘭的俊秀,晏國的兒郎生得都更硬朗些。
「如何?」謝琰嘴角含笑,明明生得有幾分冷峻,這一笑卻如冰雪消融般,看著溫柔極了,連帶著那雙眼都變得很是蠱惑人。
「阿琰……」我就是那個被蠱惑的人。
「聽說皇后閨名雲閑,孤便喚你阿閑可好?」謝琰笑道。
我點點頭。
「阿閑……」似是情人的呢喃,又似一聲滿足的謂嘆。
我還未來得及疑惑,謝琰就打斷了我的思緒:「喝合巹酒吧。」彷彿剛剛什麼也沒有發生。
喝完酒,就面臨著一個有些尷尬的事了。
我有些不安地坐在牀上,謝琰並著我,溫柔說道:「阿閑若是還未準備好,今夜就算了吧。」
「來日方長。孤可以等。」
我咬了咬脣,這事我早就想到了,既已成了他的妻,這麼做也是應當的。
「我……臣妾可以的。」話一出口,我便感覺雙頰似是燒了起來。
「阿閑還真是可愛啊。」謝琰輕笑,握住了我的手,「那今晚便要辛苦阿閑了。」
還未等我反應,他便欺身上來,吻住了我的脣。
溫柔又霸道,久久不願離開,直到我快喘不過氣了,他才依依不捨地放過我,手上的動作卻沒停。
「抱歉阿閑,這一天……」
這一吻讓我有些暈乎,以至於我那時並未注意他的下半句話——
「我等的太久了。」
4.
一夜春宵。
第二日,當我醒來時,謝琰已經離開了。
我喚來海棠:「陛下何時離開的?」
「陛下是半個時辰前離開的,叮囑奴婢不可打攪娘娘。」
「本宮不清楚晏國的風俗,今日本宮還需做什麼嗎?比如敬茶之類的。」
「太后娘娘已仙逝,皇后娘娘無需敬茶。」海棠恭敬道,「長公主殿下興許會來拜見娘娘,除此並無其他要緊事了。」
我點點頭,梳洗過後便打算出去轉轉。
剛下過雨,地上是濕的,我擔心弄濕了鞋因此只在長樂宮門口走了走,便進了殿內。
沒多久,宮人稟報:「娘娘,榮安長公主求見。」
「快請長公主進來。」我對這個未曾謀面的長公主很是有好感。
不一會兒,一個身著如意雲紋錦服的女子款款而來,這便是長公主謝珃了。
長公主並非絕世美人,不似其胞弟那般生得一副好相貌,但也面容清秀,眉目間隱約能看見謝琰的影子。
「榮安參見皇后娘娘。」舉手投足之間皆是貴氣。
「長公主快快請起。」我忙扶起她。
「若是娘娘不介意,像阿琰一樣叫我一聲阿姐就好。」長公主生得英氣,笑著頗有幾分瀟灑的味道。
「阿姐叫我雲閑就好。」長公主還真是親切。
「雲閑果真生得漂亮。」長公主拉著我,細細地看了,「看著有些憔悴,這麼遠的路,辛苦你了。」
「說起來還要多謝阿姐,特意囑咐海棠照顧我。」我想起了那清心丸,「多謝阿姐的清心丸了。」
長公主先是一愣,隨即便悟了似的,笑道:「都是一家人,說什麼謝。」
我和長公主很是投緣,聊到中午,便留了長公主用午膳。
剛上了飯菜,謝琰就來了。
「阿姐也在,剛好一起喫。」謝琰絲毫沒有後來者的意識,招呼著長公主。
「加一副碗筷吧。」我吩咐道。
一頓午飯喫的倒也和諧。
喫過午飯,長公主便藉口先離開了。
謝琰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問了有沒有缺的東西,還有些日常。
我一一答了,暗想這些事宮人都安排妥當了,哪裡還需要皇上來操心。
謝琰點點頭,想了想,對海棠說:「在院子裏加個鞦韆吧。」
鞦韆?
我疑惑地看著謝琰。
「阿閑喜歡嗎?」謝琰眼神溫柔,似是想起了什麼。
我點了點頭,曾經我是很喜歡讓阿硯給我推鞦韆的。
不過……
阿硯離開之後,我就很少玩了。
謝琰在這小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我午睡醒來,秋毫一臉開心地對我說:「娘娘,有好消息!」
秋毫是我還當郡主時就跟在我身邊的侍女,活潑又伶俐,便讓她跟我來了晏國。
「什麼事讓我們秋毫這麼高興?」我很是配合。
「娘娘,外邊都在傳,晏國兩個月無雨,娘娘一來就下了一場大雨,都說是娘娘給晏國帶來的福澤呢!」
「巧合罷了。」我失笑道。
「外邊都這麼傳呢!大家都說是娘娘的功勞。」
「這是老天爺的功勞,哪是我的功勞。」我擺擺手,並未放在心上。
5.
偌大的後宮,竟然只我一人,以至於謝琰日日歇在我這。
實不相瞞,臣妾頂不住了。
當然,這句話我是不會說出來的。
「阿琰……」我遲疑了一下,還是吞吞吐吐地說了,「那個……要擴充後宮嗎?」
「嗯?」謝琰有點困惑,彷彿聽不明白我在說什麼。
「陛下還未有子嗣,是不是要多納新人……開枝散葉?」我硬著頭皮繼續說。
「阿閑是在勸我選妃?」謝琰的表情不知為何有些危險。
「這……關係到皇嗣……」我小心翼翼地開口。
「阿閑不能給我生孩子嗎?」謝琰沉著臉道,「這件事就有勞皇后了。」
說罷便打橫抱起我,往牀榻走去。
又是一夜春宵。
自打那日以後,謝琰再沒來過,不知是公務繁忙,還是我失寵了。
不過沒關係,喫穿用度一如從前,失不失寵我纔不在意呢。
不過這男人還真是奇怪,莫名其妙就生氣了。
倒是秋毫宣紙她們很是著急,時不時暗示我去認個錯。
笑話,我怎麼會去做這種事情,我又沒錯。
但架不住秋毫她們幾個軟磨硬泡,我不情不願地拎著宣紙燉的銀耳羹並幾樣小點心去哄謝琰。
「公公怎麼稱呼?」我問守在養心殿門口公公,「皇上是在批摺子嗎?」
「回稟娘娘,小的陳思懷。皇上是在批摺子呢。」陳思懷笑道,「皇上有吩咐,若是娘娘來了,直接進去就好,不必通傳。」
「多謝陳公公。」我點點頭,提著食盒進去了。
「阿琰……」
「嗯。」謝琰批摺子的手一頓,卻並未抬頭看我,仍是在看摺子。
「阿琰……」我有些尷尬,「喫些點心吧。」
「忙著。」謝琰語氣淡淡的,似乎不願多說話。
「那我放在這?」我試探性地問道,「你忙的話那我就不打擾你了。」說著便打算離開。
「啪」
謝琰猛地放下筆。
「阿琰?」我回頭,有些摸不著頭腦。
「也不是很忙。」謝琰看著我,「阿閑若是不忙,我批摺子,你幫忙。」說著眼神瞟向了食盒。
「我餵你?」我試探地問了句,心想我是否理解有誤。
「嗯。」謝琰對我的話表示肯定。
我無可奈何地打開食盒,端出銀耳羹和一盤茶點,一口銀耳羹一口茶點地喂他,時不時還用手帕給他擦擦嘴。
就這樣過了小半個時辰,茶點和銀耳羹都喫完了。
「阿琰可還生氣?」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可知錯?」他眼都沒抬。
「知。」
「錯在哪?」
「不知道。」
「嗯?」他終於捨得抬頭了。
「我本來就不知道嘛。」我覺得有點委屈,實在忍不了了,「你莫名其妙就不來找我了,還要我來哄你,現在還問我錯在哪……」
「我明明沒錯!」我理直氣壯地說。
「對不起阿閑……」謝琰嘆息一聲,放下了摺子,拉住我的手說,「我不是故意要生你氣的。」
「你還好意思生我氣……」我嘟囔了一句。
「阿閑。」謝琰很是認真地叫了我一聲。
「幹嘛?」我有點不滿。
「我想告訴你,」謝琰看著我的眼睛,認真道,「我生氣,是因為你不知道,」
「我有多在意你。」
6.
謝琰的話讓我恍然大悟。
對啊,作為來和親的大景公主,晏國的皇后,若是入主中宮還未滿一月,皇上就選妃,朝臣會怎麼想?大景會怎麼想?
這個皇后的位置明顯坐的不穩啊!那還怎麼和大景友好往來?
這確實不怪謝琰,是我思慮不周了,還是他考慮得周全,晚些再選妃,也能展現出皇上對這個來自大景的皇后的在意。
「是我……臣妾思慮不周,沒能理解皇上的用心良苦。」我有些羞愧。
「你……」謝琰嘆了口氣,「你還是沒明白。我說過私下不必叫我皇上。」
「罷了,來日方長,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自那日後,我又「復寵」了。
謝琰仍是每日都來長樂宮,哪怕再忙也會來和我用個膳。不那麼忙的時候就跟不必說了,我覺得我已經開始適應了,至少走路不用扶了。
我很想告訴他大可不必如此,可每次觸及到他幽深的目光,又硬生生把話給咽回去。
轉眼便是中秋,宮裡必然是要辦中秋宴的。
作為皇后,這艱巨的任務自然得交到我的手上,不過幸好長公主人很好,願意來幫忙,倒也不會太難。
我與謝琰端坐在上方,看著下方的臣子及其家眷。
嗯,女眷那邊真不少漂亮姑娘,環肥燕瘦,那各色美人,比御花園花的品種還多。
這目的很是明顯呢
不知道謝琰會喜歡什麼樣的
我悄悄看了他一眼,卻見他目不斜視,彷彿那些嬌花般的姑娘比路邊的野草還不起眼。
嘖,這麼冷淡的嗎?
謝琰看見我在看他,轉過頭來對我溫柔一笑,捻起一塊梅花餅送到我嘴邊。
「阿閑應當會喜歡。雖比不上景國京城五福記的,不過也別有一番風味。」
我沒想到他會突然來這麼一手,愣愣地張嘴咬了一口。
謝琰用帕子給我擦了擦嘴角,問道:「好喫嗎?」
我點點頭,瞥見那邊的嬌花們似乎焉了不少。
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道:「皇上是故意的吧。」
「阿閑說什麼呢?孤不過是想讓阿閑嘗嘗這梅花餅。」謝琰笑得一臉無辜。
我似乎能感覺到一些羨慕嫉妒恨的目光射到我身上。
好傢夥,拿我當靶子呢
中秋宴向來會讓各家未婚的女子展示才藝,不少人家也許會因為一次中秋宴而定下婚事。
當然,也包括皇上。
這些臣子明顯是想趁著這次中秋宴來展示自家女兒孫女,希望能被皇上選入宮中為妃。
當今陛下不過及冠,正是年輕的時候,若是選了自家的女兒孫女為妃,將來若是衍下皇子,即便不是太子,將來也是個王爺啊!自家豈不是能再往上走走?起碼也能延續此時的榮耀吧?
而對這些姑娘來說,陛下俊朗非凡,文武雙全,還是那萬人之上,自然也願意入宮。
這些姑娘們並不害羞,自願出席展示才藝,這還真是比大景開放得多。
先出席的是左相家的孫女和戶部尚書家的女兒,這倆姑娘一個跳舞一個撫琴,倒是配合得挺好,生得也標緻,若是入宮,定是寵冠六宮的主。
其他姑娘也不甘示弱,緊隨其後,紛紛拿出自己的才藝。
謝琰對這些似乎沒多大興趣,我倒是看得認真,結束了還會給些賞賜。
許是覺得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展示了幾場後,就再沒姑娘自薦了。
謝琰似是很滿意大家的識趣,說了幾句場面話便叫散了。
我剛回到長樂宮換下宮裝,謝琰就來了。
「阿琰今晚是歇這兒嗎?」我問道。
「嗯。」謝琰點頭,又道,「不過,我先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我有些困惑,原來早早結束宮宴就是為了自己去玩嗎?
謝琰微微一笑,並不告訴我。
「你會喜歡的。」
7.
沒想到謝琰會帶我出宮。
我們扮作尋常夫妻,只帶了兩個隨從。
鄴城的夜晚很是美,剛來晏國那日並未多看,現在細細看來,和京城的街道還是不同的。
因著是中秋夜,街上很是熱鬧,有許多賣燈籠和零嘴的小販,孩童在人羣中跑來跑去,不少夫婦也牽著手看燈。
謝琰悄悄牽住了我的手,我有些不好意思,稍稍掙紮了一下,他湊到我的耳邊說:「你看別人,咱們是微服私訪,不能太特別。」
溫熱的氣息撲在我的耳上,有些癢癢的,我約是紅了臉,惹得他輕笑了一聲。
我沒再掙扎,任由他牽著,他嘴角含笑,似乎很是高興。
街上的燈籠零嘴迷了我的眼,只要我多看了哪樣東西一眼,謝琰就會吩咐陳思懷去給我買,不一會兒他的手裡就滿滿當當的了。
我拿著一串糖葫蘆,頗為同情地看了一眼陳思懷,好慘一小太監。
就當謝琰又準備讓陳思懷去買一隻小兔子花燈時,我攔住了他,小聲說:「陳公公都拿不了了,買那麼多幹嘛?」
謝琰看了一眼陳思懷,後者正滿頭大汗地抱著各種燈籠零嘴、胭脂水粉,連脖子上都吊了一串葫蘆掛飾。
又看看隨行的池墨,池墨手上也拎了不少點心,似是終於放棄了折騰他們的打算。
不過那小兔子花燈還真是很可愛,我忍不住地多看了一眼。
「想要?」謝琰偏頭看著我。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燈籠,想想苦兮兮的陳思懷,搖搖頭說:「也不是很想……」
話還沒說完,他就走上前去買下了,我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恍惚間覺得有幾分熟悉。
十四歲那年的元宵夜,哥哥剛巧沒空陪我看花燈,我便讓阿硯陪我去。
那時的京城很是熱鬧,就像現在的鄴城一樣。
我興奮地在人羣裏到處鑽,阿硯怕我丟了,一直緊緊地跟著我。
「阿硯,你看那個花燈!」我興奮地拉著阿硯的袖子,指著一隻白兔花燈,「真好看!」
「郡主想要?」阿硯偏頭問我,「郡主站在這別亂跑,屬下去給您買。」
說著便走過去買下了那隻花燈。
「阿硯……」眼前的景象彷彿和十四歲那年的景象重合在了一起。
「阿閑?」謝琰見我出神地盯著他,喚了我一聲,「喜歡嗎?」說著舉起了手中的花燈,輕輕地晃了晃。
我眨眨眼,回過神來,已經沒有阿硯了。站在我面前的是晏國皇后的夫君謝琰,不是淮安郡主的侍衛陳硯。
晏國男兒大多生得比大景男子高些,謝琰也生得高,這樣一個高大俊朗的男子,卻拎著一隻小巧可愛的小兔子花燈,看著很是有趣。
我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謝琰無奈地看著我,我努力忍住笑,點點頭:「喜歡。」
說罷便打算伸手去接那隻燈籠,誰知謝琰拎著燈籠的手卻收了收,目光移向我的糖葫蘆,說:「你還拿著糖葫蘆。」
我看了看我左手的糖葫蘆,舉起空著的右手晃了晃,說:「另一隻手空著呢,可以拿。」
「不行。」謝琰抿了抿嘴,在我疑惑不解的目光下開口道——
「我要牽。」
8.
我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來謝琰是這樣的嗎
我乖乖地把手給他,任由他牽著,他另一隻手提著小兔子花燈,看著很是有意思。
謝琰牽著我七拐八拐,來到戲檯子前,在最前面一排坐下了。
還在大景的時候,我最喜歡看戲了,甚至還會自己寫戲本子。
這場講的是李生進京趕考中了狀元,和高門大戶的小姐定了親,託人騙等他回家的妻子說他在趕考路上墜崖而亡,妻子傷心欲絕而離世,在地府卻得知李生並沒有死,鬼差看她可憐便允她幾日去尋夫,妻子尋到了做了官的李生,並向那小姐說出了事實,小姐氣憤地提出瞭解除婚約,她的父親也憤怒地向皇帝彈劾了李生,皇帝認為李生品行不端,便罷了他的官。李生灰溜溜地回了老家,誰知大家早已知道了他的事蹟,都看不起他,最後李生在鄉親們的白眼下孤獨終老。
這故事中規中矩的,沒什麼太大意思,還不如我自己寫的戲本子。
謝琰倒是看得認真,轉頭問我:「阿閑,若是我騙了你,你會原諒我嗎?」
「這……」我想了想,誠實地告訴他,「若是你讓我很難過,那我大概是不會原諒你的。」
「這樣……」謝琰沉默了,隨即又認真道,「我不會再讓你難過了。」
再?
我有些困惑,他什麼時候讓我難過了嗎?
我想了想,可能是鬧彆扭那次吧。
看完戲,謝琰又牽著我到了江邊。
「我們還不回去嗎?」畢竟出來也挺久了。
「再過一會兒。」謝琰笑道。
我喫著手中最後一顆糖葫蘆,有些無聊地看著遠處的風景。
「糖葫蘆好喫嗎?」謝琰突然開口。
「好喫,你要嘗……」我剛想問他要不要嘗嘗,突然意識到最後一串糖葫蘆剛被我喫完。
我尷尬一笑:「下回請你喫。」
「不用。」
謝琰突然彎下腰,吻了上來。
江上突然綻開了煙花,謝琰的睫輕顫,和我的睫交疊在一起。
過了很久很久,脣上的溫熱才離開,謝琰意猶未盡地開口道——
「確實美味……」
我向來很快就能入睡,這夜卻破天荒地失眠了。
聽著躺在身旁的謝琰清淺的呼吸,以及我那不可忽視的心跳聲……
我睡不著!
我猜我大概是心動了。
這也正常,畢竟謝琰生得俊朗,對我也溫柔,想不心動也有點難。
但是……
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這心動就很不適宜了。
紀雲閑,清醒一點!
我看著眼前人的眉眼,伸手碰了碰他纖長的睫,嘆了口氣。
這人終究是不可能只屬於我一人。
「為什麼你偏偏生在帝王家呢……」我輕聲道。
眼前這人似是感受到有人觸碰他,睫毛顫了顫,囈語著——
「阿閑……」
9.
第二天,我迷迷糊糊地醒了,身旁果不其然又空了。
雖都說帝王家無情,但萬一呢?
或許他對我有情呢?
我從不是那種優柔寡斷舉棋不定的人,不糾結,直接問就好。
興許是今日事少,謝琰下了朝便往長樂宮來了。
「阿琰!」我在門口等著,老遠就看到他,一路小跑過去,一頭扎進他懷裡。
「阿閑?」謝琰對我的熱情似乎有些驚喜。
「我有話跟你說。」我揪著他的衣袍,仰頭看他。
「好。」謝琰給我理了理碎發,「阿閑想說什麼呢?」
我牽著他的手,往鞦韆架走。
「你給我推鞦韆好不好?」我問道。
「好。」謝琰走到鞦韆後面,微笑著看向我。
我也笑,歡快地坐了上去。
「阿琰……」我閉著眼,感受著風拂過我的面頰。
「嗯?」謝琰輕柔地給我推著鞦韆。
「阿琰,你是不是喜歡我?」
恍惚間,我彷彿又回到了十四歲,我也曾這樣問過阿硯呢……
對不起啊阿硯,我好像喜歡上別人了。
我在心裡默默道。
謝琰突然停了動作,鞦韆慢慢停了下來,我睜開了眼,謝琰不知何時站在了我前面,眼中倒映著我的樣子,那溫柔彷彿能將我溺死在裡面。
「阿閑,我喜歡你,很久很久了……」
「很久很久?」我回過神來。
「阿閑還記不記得……」謝琰閉上眼,似是在追憶,「你十三歲那年,救過一個人。」
「十三歲……」我努力回想。
「淮安,譙樓。」
「原來是你!」我恍然大悟。
我的封地是淮安,十三歲那年曾在淮安小住了一段日子,偶爾喜歡去譙樓登樓遠眺。
而那一日,我在譙樓上一個隱蔽的角落,發現了一個人蜷縮在那,我向來膽大,看著四周無人,便一個人走上前去。
「喂,你是誰?」我用手指戳戳他,「受傷了?」
那人垂著頭,瞧不清模樣,見我走近也只是隨意瞥了我一眼。
「不勞姑娘費心。」聲音有些嘶啞,但聽著應當很年輕。
「你不是壞人吧?」我遲疑地看著他,「萬一你是壞人我又救了你,那我豈不是罪過大了。」
「姑娘不想惹麻煩就趕緊走吧。」那人無視我的好心。
「算了算了,這個給你。」我騎馬總是會從馬上摔下來,因此身上常備金瘡葯,「還是要愛惜自己的命,家裡人會擔心的。」
那人沒說話,也沒動作,我嘆了口氣,把葯放在他手邊就走了。
「你那時候怎麼會受傷?」我問道。
謝琰沉默了一下,說道:「晏國向來會讓家中子弟遠遊歷練。皇室也不例外,尤其是儲君,只有經過歷練才能坐上這個位置。」
「總會有些心懷鬼胎的人……」
「那次是……」我看著謝琰這樣,有些心疼。
「是我舅舅派的人。」謝琰閉了閉眼。
我沒再多問,握著他的手。
「都過去了……」
「那時候我還想是誰家的姑娘這麼傻。」謝琰笑著轉移了話題,「沒想到是淮安郡主啊……」
「我明明是好心……」我不滿地嘟囔著。
「確實多虧了郡主,不然我可沒機會娶到這麼好的妻子。」謝琰笑彎了眼。
10.
自那日謝琰表明心意,並明確告訴我不會納妃之後,我們一下子就親近了不少。
只是,我更累了……
謝琰畢竟年輕力壯,真是苦了我了。
這日長公主帶著兒子來看我。
「阿煜給舅母請安。」三歲的溫煜脆生生地請安道。
「這就是阿煜吧,真懂事。」阿煜讓我想起了哥哥的兒子、我的侄兒紀和淵,這孩子看著和阿淵一樣,小小年紀便一副沉穩懂事的樣子。
長公主笑了笑說:「也就看著懂事,鬧騰起來還是很讓人頭疼的。」
「我有個侄兒的性子瞧著和阿煜很像,鬧騰的時候倒也少,阿煜應該也是乖巧的。」想起阿淵,我忍不住勾起嘴角,拿起桌上的梅花餅遞給阿煜。
「雲閑似乎瘦了些,」長公主拉著我仔細瞧了瞧,笑道,「不過氣色還不錯,看來阿琰沒虧待你。」
「最近沒什麼胃口,喫的少些。」我打趣著長公主道,「阿姐瞧著氣色也好,想來和姐夫很是恩愛呢。」
「胃口不好?」長公主有些擔憂,「可是還不習慣這邊的飲食?」
「習慣習慣,阿姐不用太擔心。只是近日有些沒胃口,前些日子還是不錯的。」我連忙解釋。
「這……」長公主想了想,小聲問道,「雲閑這月可有來月事?」
「還未……向來有些不準。」
「去叫張御醫來瞧瞧。」長公主吩咐她的侍女。
「阿姐我沒事……」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可能有大事呢!」長公主笑著眨眨眼,看著有幾分俏皮。
張御醫來得很快,在給我把完脈後,露出喜色,恭賀道:「恭喜皇后娘娘,您已有孕一月有餘。」
長公主笑容更深了,道:「張御醫善治婦人,我懷阿煜的時候也是張御醫把的脈。」
我愣了愣神,喜悅在心中蔓延開來,我笑著讓池墨給張御醫些賞賜,又叫秋毫去尋謝琰來。
「舅母肚子裏是有娃娃了嗎?」阿煜睜著一雙澄澈的眼望著我。
「是啊,阿煜就要有弟弟妹妹了。」我一手摸著平坦的小腹,一手摸著阿煜的腦袋,「阿煜想要弟弟還是妹妹?」
阿煜皺著眉,看起來有幾分糾結,最終笑道:「先要弟弟,再要妹妹!我和弟弟一起保護妹妹!」
「阿煜真聰明!」我不禁失笑,這真是個小機靈鬼。
沒多久,謝琰急急地進來了。
「阿閑!」謝琰很少有見這般激動。
「阿姐和阿煜也在。」謝琰看到長公主和阿煜,打了聲招呼。
「既然阿琰來了,我們娘倆就不打擾你們了。」長公主掩嘴笑道,「雲閑,我們下次再來看你。」
「舅舅舅母再見。」阿煜很有禮貌地道別。
送走長公主和阿煜後,謝琰又露出了幾分激動的神色。
「阿閑……」謝琰小心翼翼地撫著我的小腹,「我要當爹了……」
「是啊,我們要當爹孃了。」我看著謝琰這個樣子,忍不住笑了。
「要辛苦阿閑了。」謝琰憐惜地撫著我的臉。
我搖搖頭笑道:「我很高興。」
「以後讓御醫每日都來給你把脈,再請個善做葯膳的人來好好調理你的身子,還有……」謝琰平日話並不多,這會兒卻絮絮叨叨地沒個停。
「若是個男孩兒,以後就是太子。若是個女孩兒,以後就給她最富饒的封地。」謝琰想的很遠。
「好了好了,這才一個多月呢。」我笑道。
「是我著急了。」謝琰也忍不住笑了。
11.
晏國的天似乎比大景冷得快,中秋才過去兩個多月,我就得穿上厚些的衣袍了。
儘管肚裡揣著個娃,我還是很熱衷於到處溜達。若不是謝琰太過緊張,我都想出宮玩。
儘管是在宮裡,謝琰仍然吩咐宮人們要寸步不離,以至於我每回去御花園溜達都是浩浩蕩蕩的。
謝琰擔心我無聊,還讓我辦了場賞花宴,想讓我尋些合得來的夫人姑娘來聊天。
各家約是會錯意了,以為皇上有擴充後宮的意思,紛紛讓自家夫人將家中女孩兒打扮得漂漂亮亮去赴宴。
謝琰的外祖家也在受邀的行列中。
當年派人行刺謝琰的是已故太后的大哥,太后是承安候原配所出長女,太后大哥是原配故去後,扶正的妾室所出。
約是庶子變嫡子,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才會對自己的外甥痛下殺手吧,畢竟,聽說謝琰大舅有個同胞妹妹,生得不輸其長姐當年呢……
在出了那件事後,為了保住太后親弟等家人,謝琰瞞下了這件事,等到登基後才蒐集了證據流放了大舅,而承安候府也因此遭到打壓。
一場賞花宴辦得熱鬧,只是不知賞的,究竟是什麼花。
我也是閑出毛病了,看這一羣鶯鶯燕燕爭奇鬥豔的,若是給我把瓜子兒,我估摸著能看個一天的戲。
我坐在上首,看著左相的孫女跳一支舞,戶部尚書的女兒撫一首曲,緊接著張御史的女兒詠一首詩,王侍郎的妹妹唱一支曲兒。
我突然覺得好生無趣,便藉口更衣先離開了,讓她們接著玩。
雖說更衣不過是個藉口,我還是加了件外衫。
剛穿上,池墨便稟報承安侯夫人求見。
「還帶了一個女孩兒。」池墨加了一句。
「請進正殿吧。」我淡淡道,說著便往正廳去。
老承安侯去年將位置傳給了兒子,如今的承安侯是太后胞弟,謝琰的二舅。
我一進正殿大廳便瞧見那母女二人規矩地坐在那,見我進來便趕快起身見禮。
承安侯夫人並不是什麼美人,不過看起來溫和大氣,卻並無貴夫人的傲慢。
那女孩兒也並無花容月貌,舉止不卑不亢,看著也溫柔嫻靜,想來是承安侯夫人親女了。
「皇后娘娘可有不適?方纔見皇后娘娘離席,心下擔憂,才貿然來訪,請娘娘勿怪。」承安侯夫人說明來意,且不說真假,這話說出來至少讓人挑不出錯。
「本宮無礙,勞舅母擔憂了。」我抿了口茶水,道,「不過是有些乏了。」
「皇后娘娘有孕在身,自是容易疲乏。」承安侯夫人笑道,「臣婦懷阿暖的時候也是這般。」
說著便向我介紹旁邊的女孩兒:「這便是阿暖,早該進宮向皇后娘娘請安的,不過……皇后娘娘大約是也知道,出了那檔子事兒,承安侯府著實無顏打攪陛下和娘娘。」
「臣女陳暖,見過皇后娘娘。」這個叫阿暖的女孩兒聲音溫柔,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無妨的,這與舅舅舅母無關。」我沖阿暖點點頭,寬慰著承安侯夫人。
「臣婦再多嘴一句,還請娘娘莫怪。」承安侯夫人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如今娘娘還未衍下皇子,若是陛下此時擴充後宮,怕是不妥。」
承安侯夫人說的委婉,卻也很是清楚——若是此時納了那羣有野心的鶯鶯燕燕,先不說這胎究竟是不是皇子,能不能順利生下或許都是個未知數。
我真心實意地笑了:「舅母不必擔心,陛下並無此意。」
「臣婦此次帶阿暖進宮,並無別意,只是帶她來多見見世面罷了。」承安侯夫人似是怕我多心,看了阿暖一眼,解釋道,「阿暖她,已經定親了。」
12.
我正想問問是誰家的兒郎,池墨又來報有人拜訪。
請進來的吏部尚書夫人眉眼間和謝琰有兩分相似,只是矯揉造作的惹人生厭。
帶著的那個姑娘穿著一身白,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嬌嬌弱弱的不似尋常的晏國姑娘那般大氣。
「臣婦陳氏給皇后娘娘請安。」
「臣女白芙蕖給皇后娘娘請安。」
請安之後,白夫人才像剛發現似的,驚訝地看著承安侯夫人說:「這不是二嫂嗎?喲,阿暖也在呢。」
我這纔想起,謝琰的那位二姨——也是他大舅的同胞妹妹,正是眼前這位吏部尚書夫人。
聽說當年陳家有三女,長女陳研才貌無雙,端莊大氣,次女陳碧善作詩詞,我見猶憐,幼女陳砂能歌善舞,嬌俏可人。
當年謝琰大舅欲送入宮頂替大妹陳研的,就是隻比長公主大兩歲的、他和眼前這位白夫人的同胞幼妹陳砂。
「白夫人突然造訪,所為何事?」我對這個能對外甥下毒手的人的妹妹並無好感。
「皇后娘娘這話就說得見外了。」白夫人柔柔一笑,「臣婦不過是帶芙蕖來給她表嫂請安罷了。」
說罷,那一身白的白芙蕖也同樣柔柔一笑。
「看到娘娘安好,我們母女倆也放心了。」白夫人繼續說,「芙蕖自幼便與她表哥感情極好,對娘娘的身子很是關心,方纔見娘娘離席,還擔憂娘娘是否有什麼不適。」
這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還點明瞭白芙蕖和謝琰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不勞白姑娘掛心,本宮很好。」我淡淡道。
「皇后娘娘若是不介意,無聊的時候可以招芙蕖進宮陪您。芙蕖善吟詩作對,性子柔順,若能給娘娘做個伴也是好的。」我的冷淡並不讓她尷尬,仍是一副為我著想的模樣。
「宮中事務繁忙,怕是會冷落了白姑娘。」
「芙蕖同臣婦學過管家,能為娘娘分擔一二。」
「白姑娘並不是宮中管事,也非公主宮妃,如何分擔?」我實在是有些厭煩了,語氣不善。
「是臣婦思慮不周了,娘娘莫怪。」白夫人低眉順眼地,沒再試圖將她女兒塞進來了,卻是將矛頭轉向一旁的承安侯夫人,「二嫂將阿暖帶到娘娘跟前,可是憂心陛下後宮空虛,無人陪伴娘娘,想讓阿暖給娘娘做個伴?」
這話說的可算不上隱晦,甚至有些帶刺了。
承安侯夫人還未答話,白夫人又接著說:「哎呀,妹妹差點忘了,阿暖是在和王尚書的長子說親吧?莫不是瞧不上那王公子?也對,聽說那王公子怯懦平庸。阿暖啊,聽二姑一句勸,像陛下那般優秀的男子畢竟是少,尋個普通些的就算啦!」
阿暖畢竟是年輕,聽了這刻薄的一番話,臉漲得通紅,卻礙於輩分幾次張口都沒說出一句話。
「白夫人若是無事,便退下吧。本宮有幾句話想和侯夫人說。」我看不下去了。
「這……那臣婦就不叨擾了,若是娘娘願意,隨時可招芙蕖進宮。」白夫人有些不甘心地看了承安侯夫人一眼,就帶著白芙蕖離開了。
我與承安侯夫人又聊了幾句,直到宴會接近尾聲了,才露面讓大家散了。
13.
「阿閑,今日的賞花宴如何?」謝琰替我盛了一碗雞湯。
「那些花不錯,就是有些鬧。」我意味深長地說,「可能是希望見到養花人吧。」
「阿閑……」謝琰無奈地點了點我的鼻尖,「這麼大的花園不就只養了你這一朵人間富貴花嗎?」
「萬一園主看膩了富貴的牡丹,想看看其他品種的花,」我歪著頭說,「比如潔白無瑕的蓮花?」
「你說白芙蕖?」謝琰一下就明白我說的是誰。
「畢竟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親親表妹呢——」我故意拖長了尾音。
「我可沒有什麼青梅竹馬,」謝琰餵了我一顆肉丸子,「若是說以後花園裡會不會有別的什麼花……」
我恨恨地咬著肉丸,用威脅的目光看著他。
「那大概就是我們的小公主了。」謝琰笑道。
我摸摸還未顯懷的小腹,哼了一聲:「算你識相。」
「不過阿閑,」謝琰叮囑我道,「要離白夫人姐妹遠一點。」
「我怕她們對你不利。」謝琰皺著眉,「三姨倒還好些,二姨心機深沉,你別和她走近了。」
「放心,我也不喜歡她,」我握著他的手,「舅母和阿暖應該沒問題吧?」
「舅舅舅母人都不錯,」謝琰回握住我的手,「阿暖我不太熟悉,她哥哥陳易我倒還算熟,應當也可以來往一下。」
「莫要同承安侯老夫人的兒女孫輩來往便對了。」謝琰有些厭惡地皺著眉頭。
我握著他的手沒說話,乖巧地點點頭。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我的肚子也一天天大起來了。
這段時間闔宮上下都關心著我這肚子,過了三個月才稍稍鬆了口氣。
長公主時不時便帶著阿煜來尋我,偶爾我也會招阿暖來說說話,過得倒也不算太無聊。
不過年關將至,長公主忙著府裏的事宜,阿暖作為承安侯府的嫡長女,也要學著處理府中的事務。
我又無聊了起來。
不過朝朝來信說,她聽林探花說大景會派人送去年禮,以及恭賀我有孕的賀禮。
據她說,她未來弟媳的弟弟是隨行的副將,便和阿若她們將禮物一併放在他那,託那位副將一起送來。
沒想到慕小公子已經定親了,不知阿若和她的夫君如何?她成親的時候我還偷偷派人送了禮呢。還有,朝朝她們會送些什麼呢?
我將信紙疊好放進梳妝盒的夾層裏,開始期待著大景使者的到來。
作為皇后,我本該親自操持過年的事宜。
但是謝琰生怕累著我似的,不許我多操勞。
因此我每天最累的事,大概也就是在皇宮裡轉悠了。
我從未去過宣政殿那邊,這日便打算去那邊附近轉轉。
「也不知陛下到底圖謀些什麼。」
我只帶了池墨秋毫兩個,聽到有外人,便示意她們停住腳步。
轉角那邊的兩位大臣許是剛下朝,還未離開,我正打算往回走,又聽見了一句。
「陛下有雄心壯志,謀的……莫非是景國?」
我止住腳步,池墨秋毫兩個也聽見了,池墨扶著我的手緊了緊,秋毫也驚訝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這也不是沒可能……」
兩人的聲音本就不大,稍稍走遠就聽不到了。但這幾句話,也足夠讓我心驚了。
我像被潑了盆冷水,幾個月來謝琰的柔情蜜意讓我昏了頭腦,以至於我從未細想。
謝琰為什麼那麼肯定來的會是我?就算他算準了來和親的是我,那僅憑多年前那模糊的一面,他就對我一見鍾情認定要娶我了嗎?這場關乎兩國利益的和親,真的只是他心悅我這麼簡單嗎?
直到指甲將掌心摳得生疼,我才稍稍冷靜下來,看周圍並無他人,便沉聲囑咐池墨秋毫她們。
「不要……告訴任何人。」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
「娘娘……」池墨擔憂地看著我。
「先假裝不知道吧,等大景的人來。」
我無力地閉上了眼。
14.
「阿閑今日心情不好?」謝琰握著我的手,「怎麼了嗎?」
「沒什麼。」我勉強牽動了下嘴角,將手抽了出來,怕他起疑又裝作揉太陽穴的樣子,「可能是有些累了。」
「是嗎?」謝琰拿了梳子為我梳發,「等孩子生下來,再帶你出宮玩。」
謝琰輕柔地為我梳著發,我感到心中一陣酸澀,他對我這麼好,真的只是圖謀大景而裝出來的嗎?
「阿閑不開心。」謝琰停下了動作,靠近了我,「發生了什麼事嗎?」
謝琰的眸裏盛滿了擔憂。
「如果當初來和親的不是我,你也會對她這麼好嗎?」我垂著眼不看他。
「一定會是你。」謝琰很肯定地說,「我是等景國大公主嫁了才求娶景國公主的。」
「你……」我睜大了眼。
「我打聽清楚了,景國只兩位公主。二公主不過是一個孩子,大公主嫁了,勢必要從王府郡主中選一個。」謝琰攏了攏我的頭髮,「親王只有你父王一個,你父王只有你一個嫡女,所以說,在公主之下,你最尊貴,一定會是你。」
「你為什麼會想娶我?就因為我救過你?」
「並不是,我不信什麼一見鍾情。」謝琰目光柔和,「我更嚮往細水長流的感情。」
「你又敢肯定我一定會喜歡你?」我忍不住問道,「也許我永遠不會喜歡上你呢?」
「你會喜歡我的,這一點我很肯定,」謝琰笑道,「至於我為什麼娶你,有些事情我還不知道怎麼告訴你,等我想好了,我再慢慢告訴你。」
「阿閑,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我什麼也沒說,心中還是有疑問。
以至於接下來幾日,我都忍不住對他有些冷淡。
「表嫂是有什麼心事嗎?」連阿暖都看出了不對勁。
「沒事啊。」我笑了笑。
「我瞧表哥表嫂不如之前那般親熱了。」阿暖真是個細心的姑娘。
「這些事,有些複雜,我也不知怎麼和你說。」事關兩國,我也不可能輕易說出來。
「表哥是一國之君,日理萬機,總會有疏忽的時候,表嫂莫要放在心上。」阿暖還以為是謝琰冷落了我。
「你覺得,你表哥是個怎麼樣的人?」我突然想知道別人是如何看待他的。
「表哥他,」阿暖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麼,酒窩都笑了出來,「是個很溫柔的人。」
「阿暖你是不是……」看到阿暖有些臉紅的樣子,我的心沉了沉,「喜歡他?」
「表嫂……」阿暖的臉色一下子變了,「我……」
「表嫂放心,我不會進宮的。」阿暖低著頭,「承安侯府不能太強盛,我也決定不喜歡他了。」
「阿暖……」我有些心疼她。
「畢竟,表哥心儀的人是表嫂呀。」阿暖沖我笑道,露出兩個酒窩,「表哥真的很喜歡錶嫂。」
「是嗎……」我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
「表嫂還不知道吧,」阿暖壓低了聲音,「表嫂到的那晚下了場大雨,還記得嗎?」
我點點頭,有些疑惑,這和謝琰喜不喜歡我有什麼關係。
「表哥之前讓哥哥去景國接親,」阿暖說,「哥哥告訴我,欽天監早就算準了哪日會下雨,表哥派人讓哥哥安排好行程,要保證表嫂是在那一日到。」
我驚訝極了,想起那時秋毫告訴我說,外面都傳那場雨是我帶來的福澤。
「那些傳言也是……」
「哥哥說也是表哥放出去的,想讓大家都能喜歡錶嫂呢!」
15.
從前哥哥便說我藏不住事,若是不開心他一眼就能看出來了。
不管是庶姐妹們陰陽怪氣的嘲諷或是上不了檯面的小把戲,還是府中姨娘欺我年幼佔便宜,哪怕是庶弟不懂事嚇著了我的貓兒,哥哥都會替我出頭。
哥哥說:「阿閑太單純了,開心不開心都寫在臉上。」
「阿閑,是我做了什麼讓你不開心的事嗎?」
看,謝琰也能輕而易舉地察覺到我的不開心。
哥哥說,自己憋著氣對身體不好,我金枝玉葉的,有什麼不高興的直接發作也沒關係。
我覺得哥哥說得對,不能讓自己不開心。
「謝琰。」我似乎是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他。
「阿閑?」謝琰眉頭微皺。
「你在圖謀些什麼?」拐彎抹角向來不適合我,不如直接問,「你說你不信一見鍾情,那你娶我,是圖謀什麼?」
「你在圖謀大景嗎?」
「亦或是,這個天下?」
問出來,我的心裡就舒暢了不少。
謝琰有些驚訝,我緊盯著他,等他的答案。
「我本來不想這麼早告訴你的,」謝琰嘆了口氣,「我是阿硯,陳硯。」
「阿硯!」我如遭雷擊,「你的容貌……」
「我遊歷時救過一位江湖人士,他將易容的本領教給了我。」謝琰解釋道,「你在譙樓救了我之後,我想報恩,我那日瞧見了你腰間的玉佩有安王府的徽記,去尋你的時候正巧安王世子為妹妹淮安郡主招貼身侍衛,沒想到,救我的正是淮安郡主。」
「你……」我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
「我那時還未完全學會景國的口音,因此寡言少語,怕暴露我晏國人的身份,本來是想貼身保護你以報恩,順便也是躲一躲大舅派的人。」謝琰握住了我的手,「可是阿閑,你太好了,我越陷越深。」
「所以你是假死?」我終於問出了一個問題。
「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謝琰攥緊了我的手,「我被樹掛了一下,因此只是受了傷,暗衛找到我,告訴我父皇駕崩了,我來不及找你,就匆匆趕回來了。我本來想你知道『阿硯』死了興許會放下,所以也想放下你,可是我放不下。」
「所以我掃清了所有會阻擋我娶你的障礙,等到大公主出嫁,便計劃和親,幸好,你還沒定親。」
「海棠她……」我突然想起了她。
「是我的人。」謝琰坦然地承認了,「是我讓她借阿姐的名義去照顧你的」
「萬一我已經不喜歡你了呢?」我不知道他為我做了這麼多。
「阿閑,別哭。」謝琰溫柔地拭去我臉上的淚水,我才發現我竟然哭了,「我也擔心過,但是,當我知道你的侍女,筆墨紙,我就知道,你還在想阿硯啊……」
我的淚水斷了線般地往下掉。
「哪怕你已經放下我了,」謝琰吻了吻我臉上的淚水,「我也會讓你重新愛上我。」
「阿閑啊……」
「我謀的不是景國,也不是這個天下。」
謝琰捧住我的臉,目光灼灼。
「我謀的,」
「是你啊……」
16.
我抱著謝琰不知道哭了多久。
雖然他不過是輕描淡寫的一句「受了傷」,但是從那麼高的山崖上掉下去,哪怕是命大被樹掛了一下,恐怕當時也是危在旦夕的情況。
我抱著他胡亂叫著「阿琰」「阿硯」,他怎麼也哄不了我,只好任由我抱著。
待我緩了過來,才抽噎著讓他以後不許騙我。
「我怎麼捨得騙你啊……」謝琰輕柔地吻了吻我的脣,彷彿是對待什麼稀世珍寶,「以後不會丟下你了,說好要永遠保護你的。」
「阿琰……」我的眼淚又要流下來了。
「別哭,阿閑。」謝琰撫著我的頭髮,「我在。」
情緒經過這樣的大起大落,我被逼著喝了幾天的苦湯藥。
看著我愁眉苦臉的樣子,謝琰絲毫不同情,甚至還無辜道:「本來也不想一下子全告訴你的,可是阿閑你懷疑我。」
「誰讓你早不告訴我!」我恨恨地往嘴裡塞了一塊蜜餞。
「好好好,是我不對。」謝琰無奈一笑,又為難我道,「那阿閑是更喜歡阿硯,還是阿琰呢?」
「嗯?這有什麼不一樣?」我才懶得進他的圈套,「反正喜歡誰都不喜歡你。」
湯藥太苦了!
「阿閑還想喜歡誰?」謝琰環住我,湊到我耳邊,語氣中帶著威脅。
「喜歡你喜歡你,這樣總可以了吧。」我推開他。
謝琰這才勉強放過我。
「對了,景國的人,什麼時候能到?」我還是很期待見到故鄉的人的。
「再過十幾日吧。」謝琰又抱住了我,「阿閑想家了?」
「嗯。」我點點頭,確實很想。
「等過兩年,我再帶你回去看看。」
「可以嗎?」我有些期待,「可是一國之君和一國之後……」
「晏國可沒你想得那麼多規矩。」謝琰點點我的額頭,「別擔心,當年父皇也帶著母后出去玩呢。」
來到晏國這麼久,先皇和太后那神仙眷侶的故事我也聽了不少。
先皇與太后青梅竹馬,還是太子時便娶了那時的陳大小姐陳研為太子妃,一直到登基也沒納妾,哪怕是坐上了那至尊的寶座,也堅持不納妃。
我看了謝琰一眼,這或許是像了先皇,是個癡情種?
轉眼大景使者就到了鄴城。
我向秋毫她們解釋了一下都是誤會,才止住秋毫衝去找使者們。
「不過秋毫你去一趟也行,」我想了想說,「林三夫人她們託一位姓孟的副將給我帶了禮物,你去找他。」
「是。」聽到能出宮,秋毫很高興地答應了。
「娘娘要和陛下說一聲嗎?」池墨向來仔細。
「陛下不會在意的,」我擺擺手,「我晚上和他提一句就是了。」
「娘娘和陛下感情真好。」宣紙感嘆道,「世子知道了肯定很高興。」
「哥哥……」想到哥哥我又有些傷感了,「不知道哥哥他們過得怎麼樣……」
池墨瞪了宣紙一眼,安慰我:「娘娘莫擔心,世子精明能幹,想必安王府上下都很好呢!」
「是啊是啊,說不準世子也派人送了大禮給娘娘呢!」宣紙補救道。
聽了這話,我更期待今晚的宴會了。
17.
我和謝琰坐在上面,接受著下面大臣們的恭賀。
我臉上帶著笑,眼神卻往門口飄,使者們什麼時候來啊……
「阿閑等急了吧。」謝琰笑著看我,「等會兒還有個驚喜。」
「什麼驚喜?」我好奇地問。
謝琰只是笑笑,一副神神祕祕的樣子,無論我怎麼求他都不肯說。
「景國使者到——」
我急切地望著門口,一行人緩緩而至。
「哥哥!」我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忍不住流下淚來。
「參見晏國陛下、娘娘。」哥哥含笑行了一禮。
「世子請起,你我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氣。」謝琰拍了拍我的手,我才擦了擦淚。
「禮不可廢。」礙於場面,哥哥還是全了禮數,「娘娘近來可好?父王甚是掛念。」
「本宮一切都好,勞父王掛心。」我眼巴巴地望著哥哥,很想問問家裡的情況。
謝琰握了握我的手,小聲安撫道:「等宴會散了再請大哥留下敘話。」
我點點頭,目光卻黏在哥哥身上。
謝琰又和其他使者客套了幾句,我才注意到那位孟省孟副將。
這位孟小副將看著年紀挺小,不過十五歲的模樣,生得……很是漂亮。雖說用漂亮形容一個男孩子似乎有些不妥,但他確實是秀氣。
許是發現我在瞧他,還朝我擠了擠眼,倒是個膽大的。
這次宴會,大臣們都很老實,沒讓自家女兒孫女來表現,大概是謝琰說過些什麼。
一場宴會就這樣和諧地結束了。
謝琰帶我到了偏殿,一人坐在那喝茶,正是哥哥!
「哥哥!」我幾乎都要衝過去了。
哥哥回過頭來,伸手穩穩抱住了我,語氣中帶著一點責怪和親暱:「都是要當孃的人了,還這麼不穩重。」
「有勞陛下照顧阿閑了。」哥哥對謝琰拱拱手。
「大哥客氣了,都是一家人,私下叫我阿琰就好。」謝琰微微一笑,「阿閑是我的妻,照顧她是應該的。」
「若是阿琰對阿閑不好,哪怕是貴為天子,我也不會輕易放過的。」哥哥仍是笑得溫和有禮,說出來的話卻不敢讓人忽視。
「大哥莫擔心,」謝琰正色道,「我謝琰此生,只阿閑一個妻,絕不納妾。」
哥哥有些驚訝,笑著點了點頭:「如此,我便放心了。」
「家裡一切可好?父王好嗎?嫂嫂呢?還有阿淵!」我有些急切。
「都好都好,」哥哥無奈地摸摸我的頭,「阿閑不用擔心,有哥哥照顧著呢。」
「你嫂嫂……」哥哥頓了頓,又臉上是掩不住的喜色,「阿淵要添弟弟妹妹了。」
「那便要恭喜嫂嫂了!」我也很高興,「那我要準備些禮物,給我未出生的侄子侄女,還有阿淵,我也準備了禮物給他,剛好哥哥來了給他帶回去。」
「家裡什麼也不缺。」哥哥失笑道,「不用了……」
「大哥帶上吧,」謝琰也開口道,「阿閑的侄兒就是我的侄兒,我也準備些禮物給我的侄兒們。」
謝琰都開口了,哥哥也就不推辭了。
哥哥臨走前悄悄對我說:「看到他對你好,哥哥就放心了。」
18.
今早起來,我就讓海棠池墨將哥哥和朝朝他們給的禮物拿來。
昨天回來太晚了,都沒來得及看。
哥哥知道我喜歡漂亮的玉,送了一支白玉筆桿的畫筆,還有幾隻不大翡翠小像。
嫂嫂和朝朝她們送的都是一些給孩子的禮物,長命鎖、金項圈,甚至還有給孩子穿的衣服,一看就知道嫂嫂和綰綰做的,朝朝和阿若和我一樣,女紅差得不行。
連阿淵都送了一套九連環,還附上一封信,歪歪扭扭地寫著是送給他未來表弟表妹的,順便向他姑姑我問好。
我哭笑不得,讓海棠和池墨她們準備好禮物,過幾日哥哥回的時候讓他一併帶回去。
哥哥他們待了幾日便要回去了,任我再怎麼不捨也不能讓他們留下來。
謝琰再三保證一定會帶我回大景,我才委委屈屈地送哥哥他們離開了。
幾個月的時間過得飛快,轉眼我就要臨盆了。
深受話本子的影響,我總害怕我懷孕臨盆的時候會有奸人害我,比如後宮女子的各種手段。直到我想起,謝琰的後宮只有我一個,我不用去想那些勾心鬥角的事情。
哎呀,想想還是有點遺憾,我從話本子裏學了不少宮鬥技巧呢!
話本子看太多也不好,以至於我臨盆的時候都還在胡思亂想。
「娘娘,堅持住!」池墨擔心得不行。
其實我疼到不行,但還是安慰她說:「別著急,有產婆在。」
就在我疼到意識模糊的時候,我感覺到一隻溫暖的手握住了我。
「陛下!這裡有奴婢們在,您……」
「少說廢話。」
「阿琰……」我努力想睜開眼。
「阿閑別說話,我在。」謝琰握緊了我的手,「阿閑別睡。」
陣陣的疼痛更加兇猛地襲來,我疼得掐緊了謝琰的手。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聽見一聲嬰兒的啼哭。
「恭喜陛下、娘娘,是位皇子!」
我虛弱極了,想伸手抱抱我的孩子,卻還是因為太疲憊而睡過去了。
等我醒來已是第二天了。
「孩子呢?」我睜眼就看見謝琰趴在我的牀邊。
「讓奶孃抱過來吧。」謝琰吩咐道,又親了親我的額頭,「辛苦了,阿閑。」
奶孃很快就將孩子抱過來了。
「啊,好醜。」我嫌棄地看著這個小東西。
「娘娘,剛生下來的孩子都是這樣的。」海棠掩嘴笑道。
「哪有說自己的孩子醜的。」謝琰也無奈一笑,「長開些就好看了。」
「取名字了嗎?」我小心翼翼地抱著這個小東西,這孩子也不鬧,只是吐著泡泡。
「這一輩從水,便叫謝淮吧。」謝琰看著我,嘴角帶著一絲笑意,「不過陳思懷就得避諱一下了,改名叫思安吧。」
「多謝陛下賜名。」陳思懷,不,陳思安無奈極了。
這可是謝琰的嫡長子,莫說我們重視,連朝廷上下都重視極了,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淮兒身上。
謝琰高興極了,大肆封賞,以表對淮兒的喜愛和重視。
20.
淮兒一天一個樣,越看越好看,眉眼隨了謝琰,嘴巴像了我,長大了必定是俊朗的兒郎。
「弟弟什麼時候能和我一起玩?」阿煜趴在一旁,伸手戳了戳淮兒的臉蛋。
「等弟弟像阿煜這麼高了,就可以和阿煜一起玩了。」看著快四歲的阿煜,忍不住幻想著淮兒這麼大的樣子。
阿煜皺著一張包子臉,盯著我的肚子:「那妹妹呢?舅母什麼時候生妹妹?」
「妹妹啊……」我失笑道,「等淮兒像阿煜這麼高了,就有妹妹了。」
「啊……」阿煜失望極了,皺著眉頭看著小小的淮兒,「那還要好久……」
「阿孃!」阿煜突然又精神了,興奮地望向長公主,「阿孃給我和弟弟生個妹妹吧!」
「這……」長公主無奈地笑著。
「阿孃~」阿煜晃著自家娘親的手,撒著嬌,「好不好,舅母生妹妹還要等弟弟長大,我已經長大了,阿孃就不用等了。」
「問你爹去。」長公主含糊道,「讓你爹給你生。」
我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了,阿煜卻當了真:「阿爹能生?那舅舅也能生嗎?那讓阿爹和舅舅都生,到時候就有兩個妹妹了!」
「什麼妹妹?」謝琰剛好進來,「阿煜想要妹妹?」
「舅舅好。」阿煜很有禮貌地行了禮,「剛剛在說讓阿爹和舅舅,給我和弟弟生妹妹!」
「這……」謝琰失笑,「舅舅和你爹可沒辦法,還是要問你舅母和你娘。」
「啊……」阿煜有點失望。
「我和你舅母商量一下,爭取明年給你生個妹妹。」謝琰揉了揉阿煜的頭,一把抱起他。
「阿琰!」我輕輕踢了他一腳,「別在孩子面前胡說八道。」
「我是真想。」謝琰無辜地看著我,又看向長公主,「不過阿姐,你和姐夫還年輕,再給阿煜添個伴,多好。」
「真是……」長公主都不知道說他什麼好了,「娶了媳婦之後越來越不正經了。」
「舅舅說得對。」阿煜一本正經地維護著舅舅,「阿爹阿孃還年輕,可以給我生妹妹。」
「阿煜一定會是個好哥哥。」我感嘆道,想起了哥哥。
「我想了想,阿煜說的有道理。」
長公主他們離開後,謝琰突然抱住了我,說道。
「啊?」我一愣,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淮兒看著呢……」
淮兒在一旁嘬著手指,好奇地望著爹孃。
「讓奶孃抱他下去。」謝琰毫不留情地說,抱著我不鬆手,「阿閑,我忍了這麼久了……」
「你能不能正經點。」我推了他一下。
「那麼娘子,願不願意和為夫共赴巫山望雲雨?」謝琰一本正經地問道。
「你好討厭!」我羞紅了臉。
淮兒被奶孃抱下去了,謝琰也一把抱起我,往寢宮裡去。
21.
轉眼淮兒就滿周歲了。
淮兒百日宴的時候辦得熱鬧,抓周禮也並不隨意,瞧著謝琰的模樣,若不是淮兒年幼,怕是要馬上立太子了。
淮兒坐在各種筆墨紙硯、刀槍劍戟中間,茫然地望著周圍的人。
「淮兒,拿一樣你喜歡的。」我朝淮兒招招手,淮兒最喜歡我了,我瞧著我眼前未開刃的小匕首小劍,打心眼裡希望淮兒能學武。
「淮兒,到姑姑這來。」長公主晃了晃手中的白玉狼毫筆,試圖將淮兒誘惑過去。
「弟弟!」連阿煜都揮動著手裡的九連環。
「淮兒自己選。」謝琰什麼動作都沒有。
淮兒不知是不是聽懂了,左瞧瞧右看看,最後飛快地爬向了謝琰,一把抓住了他的龍紋玉帶鉤。
「斧房(父皇)!」淮兒抓著玉帶鉤不鬆手。
我們都驚訝不已,龍紋玉帶鉤,這意味著……
「不愧是吾兒。」謝琰一把抱起了淮兒,「若是喜歡這個,將來一定要做個賢明的君主!」
此話一出,震驚四座。
哪怕謝琰並未將淮兒立為太子,這話也是告訴大家,淮兒就是未來儲君。
淮兒抓完周,宴會便繼續。
秋高氣爽,因此這宴會並未在宮內辦,為著不讓大家覺得不自在,座位也安排得隨意些。
晏國沒有那麼多規矩,因此與謝琰相熟的親友還會給他敬酒,連關係並不親近的白夫人也湊了過去。
我逗著淮兒,幾位夫人也圍著對他一頓誇,一時間,這氣氛很是融洽。
「娘娘,」一個侍女不知何時湊了過來,「奴婢有要事稟報。」
「嗯?」我皺了下眉頭,隨即舒展開來,「什麼事?」
「這……」那位侍女面露難色,看著池墨靈機一動,「奴婢同這位姐姐說,讓這位姐姐轉告娘娘可好?」
我點點頭。
那侍女同池墨耳語了幾句,池墨的表情一下變得複雜起來。
「娘娘,她說,白姑娘找您,此事關係著陛下。」池墨耳語道。
我皺了皺眉,看見謝琰那邊的確是不見人了。
我將淮兒交給長公主和奶孃看著,帶著池墨隨那侍女去。
那侍女將我們引到一個稍稍有些偏僻的花叢旁,一個白色的身影立在那,正是白芙蕖。
「白姑娘有什麼事嗎?」因著白夫人,我對她的女兒也沒什麼好感。
「娘娘。」白芙蕖行了一禮,咬脣看了看兩個侍女。
「都退下吧。」我擺擺手。
「是。」池墨和那個侍女都站得遠了些。
「說吧。」
「臣女想,和娘娘做一筆交易。」白芙蕖深吸一口氣,說道。
「交易?」我挑著眉,「我們有什麼好交易的嗎?」
「娘娘不知,陛下此時,應當被下了葯了。」白芙蕖揪著自己的袖子,一副強裝鎮定的模樣,「按照計劃,此時,臣女應當躺在陛下的龍牀上。」
「大膽!」我幾乎忍不住要給她一巴掌,「白家是要造反嗎?」
「娘娘息怒,這是我娘一人的主意,爹爹並不知情。」白芙蕖有些害怕,聲音顫抖,「我……臣女想和娘娘交易的就是,我告知娘娘此事,求娘娘放過我娘。」
「我答應你。陛下在哪?你不想進宮?」我有些急。
「娘娘請隨我來,」白芙蕖領著我,邊走邊說,「臣女有意中人,進宮雖能享榮華富貴,但臣女……臣女不願!」
「陛下就在裡面,此事我會告知爹爹,希望娘娘能夠放過白家和我娘。」白芙蕖看著我,「宴會那邊,臣女會請長公主先應付一下,這裡就交給娘娘了。」
說完便逃也似的離開了。
22.
「娘娘,」池墨擔憂地攔住我,「萬一有詐……」
我看著空無一人的宮門,擺了擺手:「你在門口守著,我進去看看,有什麼事就喊你。」
說罷便推門進去了。
「阿琰?」裡面的窗子都關了起來,有些昏暗,我小心翼翼地喚著謝琰,「阿琰你在嗎?」
不遠處的帳中隱約傳來了粗重的喘息聲。
「阿琰?」我又急又怕,遲疑地往那邊走去,正當我伸手想掀開牀帳的時候,一隻手扣住了我的手,並捂住了我的嘴。
我大驚,正想掙扎,就聽見身後那人說:「阿閑,是我。」
是阿琰!
謝琰把我帶到一旁,輕拍著我的背,安撫道:「阿閑別怕,我沒事。」
「那裡面的人是……」我驚疑地望著那邊的牀帳。
「是阿易。」謝琰的表情有些凝重,「就是阿暖的哥哥。」
「所以白芙蕖是幫著白夫人騙我?」我彷彿有些明白了,白夫人對承安侯府應該是有怨,來這麼一手是要讓承安侯府和謝琰決裂嗎?
「這對她有什麼好處?」我有些不解。
「白芙蕖未必知道她的計劃,她確實也對我下了手。」屋內昏暗,我看不清謝琰的表情,「只是她那點小伎倆還瞞不過我。」
「我思來想去,她就算將她女兒塞給我了,你畢竟還是皇后,淮兒也是我的嫡長子,她的女兒未必會好過,她不可能想不到。」謝琰繼續說,「所以,我猜她可能會對你下手。」
「那阿暖她哥哥……」我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那邊的牀帳。
「我已經讓暗衛去尋解藥了,應當沒什麼大事。」謝琰也有些擔心,不過還是很放心暗衛的辦事能力。
「娘娘!」一聲急切地呼喚響起。
「是白芙蕖。」我聽了出來。
「娘娘……」池墨攔不住她,也跟著進來了。
「娘娘?」白芙蕖試探地喊了一聲。
「到底怎麼回事?」池墨有些著急。
「我……」白芙蕖有些急,一把掀開了牀帳,驚訝地看著牀上的人,「表哥!」
謝琰看見她發現了陳易,只好出面道:「他無事。」
「陛下……」白芙蕖的表情有些驚惶。
暗衛在白芙蕖闖進來的前一刻就把解藥送來了,謝琰沒理會他,將解藥餵給了陳易。
「娘娘沒事就好。」白芙蕖看著緊跟著走出來的我,鬆了口氣。
「表哥無礙吧?」白芙蕖緊張得將衣袖都揉皺了。
「你很擔心?」我挑眉問道,心裡清楚陳易並不會有什麼事,「不過那葯確實傷身,以後也不知會不會影響他娶妻。」
看著她緊張的模樣,我就想捉弄她一下。
「這……」白芙蕖蹙著眉,她本就看著嬌弱,這一皺眉更顯得楚楚可憐。
「怕是很難娶妻了……」我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也不知還能不能娶上媳婦。」
「我……我願意嫁給表哥!」白芙蕖果然上套,那張嬌柔的臉顯出幾分堅定,還帶著幾分嬌羞。
「原來你的心上人就是他啊……」我點點頭,想到她之前說過有意中人,沒想到會是陳易。
白芙蕖紅著臉點了點頭,小聲道:「表哥人很好。」
我對白芙蕖的印象並不算差,哪怕之前並無好感,也是因為白夫人。
若是陳易也對她有意,我倒是很願意成人之美。
23.
我將白芙蕖往宮門引,剛推開門便聽見白夫人那尖酸刻薄的聲音。
「娘娘果真在這呢,大家可擔心娘娘了。」白夫人裝模作樣地撫著心口,「這不,大家都來看看娘娘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長公主看到我沒事,鬆了口氣:「娘娘無事,白夫人總該放心了吧。」語氣並不友善。
我還未開口,白夫人又「哎呀」一聲驚叫:「娘娘的衣裳怎麼亂了?芙蕖也是來尋娘娘的?莫非有歹人傷了娘娘?芙蕖可有瞧見?」
跟著來的其他人也好奇地瞟了幾眼我的衣襟。
我看了有些不整的前襟,約莫是剛剛謝琰抱著我的時候弄亂了。
「娘——」白芙蕖一副頭疼的樣子,「您能不能別這樣……」
「你這孩子,我這也是擔心娘娘,說起來娘娘可是你的表嫂呢!我能不關心嗎?」白夫人對女兒的不配合十分不滿,又做出一副為我好的樣子,「娘娘莫擔心,若是被歹人傷著了,陛下一定會為您做主的!」
「本宮無礙,不勞白夫人擔心。」我淡淡道。
「莫非娘娘是在包庇那奸人?還是說那奸人本就和娘娘……」白夫人意有所指。
「白夫人是對孤的皇后有什麼看法嗎?」謝琰從我身後宮門的陰影裏走出來。
「陛下!」白夫人大驚,「您怎麼在這!」
「白夫人很驚訝?孤為何不能在這?」謝琰與我並肩而立,目光威嚴,白夫人害怕地低下了頭。
「白陳氏對皇后出言不敬,罰抄佛經。白大人治家不嚴,罰俸半年,以儆效尤。」
抄佛經,並未指明是哪篇,具體要抄多少卷,相當於是變相終身禁足了。
天子之怒,不是一個白夫人可以承受的,在場的其他人也瑟瑟如鵪鶉。
「阿暖她哥哥怎麼樣了?」發生了那樣的事,宴會自然是草草結束了,我和謝琰也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長樂宮裡喝茶了。
「無礙了,我已經讓人把他送回去了。」謝琰揉了揉眉心,冷笑了一聲,「沒想到陳碧這麼大膽,都敢算計到你我頭上來了,若不是為了名聲,我可不會輕饒她。」
「也幸好白姑娘沒有入宮的意思。」我想到白芙蕖,她娘雖不是什麼好人,她卻不是個壞姑娘。
「就算她有這個意思,難道阿閑認為我會中計嗎?」謝琰攬住我,眯著眼睛似乎有些不滿。
「誰知道呢……」我哼哼了兩聲。
「阿閑竟然不相信我,你說,我該怎麼罰你?」謝琰將我抱在懷中,懲罰似的輕咬了一下我的耳垂。
「別咬……」我輕顫了一下。
「這麼敏感啊……」謝琰纔不聽我的,又親了親它。
我感覺那隻耳垂像是火燒一般,還未等我去揉揉它,我忽然就感覺到身後那人的變化。
「阿琰你……」
「阿閑,這都是你惹的禍。」謝琰一把抱起我,往牀榻走去,「淮兒也該添個妹妹了。」
24.
「要說那晏國帝後,那可真真是一對神仙眷侶,晏帝貴為一國之君,偌大的後宮只晏後一人。咱們尋常人家有點閑錢都想養一兩個小妾,晏帝對晏後,那可真是用情至深啊。晏後大傢伙兒都知道,那可是如今咱們安王殿下的親妹妹,曾經的淮安郡主,先帝親封的淮安公主。要說淮安公主當年,那是生得叫一個國色天香,性子又直爽,不似尋常女兒家那般善女紅,偏愛騎馬作畫。聽聞晏帝少遊淮安,一眼便看中了咱們那時的淮安郡主,那叫什麼?一見傾心吶!晏帝回去一直念念不忘,直到登基也還是放不下,這不,就向咱們大景求娶……」
說書人在臺上滔滔不絕地說著故事,聽眾們也聽得津津有味,還時不時插句嘴。
不遠處,一對富商打扮的夫婦正喝著上好的天目青頂。男子生得有幾分冷峻,瞧著自家夫人時卻是滿目柔情,那夫人生得明艷,不難看出年輕時也是一等一的美人,而那美婦人此時也笑意盈盈地望著自家夫君。
「好久沒聽到這般有趣的故事了,」那婦人自然是我,我打趣著那男子,掩嘴笑道,「都說你對我是一見傾心呢!」
「夫人這般貌美,一見傾心再正常不過了,」男子正是謝琰,聽到這話也笑了起來,「可我對郡主明明是日久生情,一日比一日喜歡的緊。」
「幸好淮兒他們幾個不在,不然都要被你帶壞了。」我嗔怪道。
「這可是實話,夫人這話說的,可叫為夫好生委屈。」謝琰嘴角含笑,哪見半分委屈的模樣,「我可當真是愛極了夫人。」
我當皇后的第二個年頭,阿暖嫁了王家公子,王公子平庸,待她卻極好,阿暖過得很開心。同年,陳易娶了張御史家的長女,聽說很是恩愛,白芙蕖終於死了心,嫁給了白大人的學生。
我當皇后的第四個年頭,長公主衍下一女,取名溫燁,阿煜如願擁有了一個妹妹。
我當皇后的第五個年頭,淮兒也有了自己的親妹妹,不用眼巴巴地看著阿煜逗燁兒了。謝琰給女兒取名謝潯。我還是郡主時,我曾帶阿硯,也就是阿琰,南遊潯陽,他很是懷念那時的日子。
我當皇后的第九個年頭,淮兒七歲,被立為太子。同年底,渚兒出生,阿潯圓了當姐姐的夢。
我當皇后的第十個年頭,大景的南方發生了瘟疫,聽說死了不少人,謝琰知我心憂,為大景送去不少米糧草藥。
我當皇后的第二十個年頭,這一年,淮兒十八,阿潯十五,渚兒十一。晏國正是太平盛世,我們為阿潯擇了駙馬,給渚兒尋了良師,謝琰命淮兒監國。謝琰答應帶我回大景的諾言,終於兌現了。
初遇謝琰時我十三歲,如今我三十有七,不知不覺竟與君相識二十餘載。
誰能想到坐在我身旁的這個體貼的男子會是那萬人之上的帝王?對我而言,他不過只是我孩子的父親、我的夫君罷了。
「夫君可知,我也愛極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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