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憶一下前兩章寫了什麼。六房女人,一個一個被插死。我記得陳忠實接受採訪的時候,採訪人有問過他為什麼這麼寫。我大致說一下陳忠實的回答吧(大概意思)。那時候的家庭,基本是封建的,男人掌權。白嘉軒父親白老漢為了傳宗接代不惜一切代價給白嘉軒找老婆。這裡體現了第一個主旨,傳宗接代的代價。可以看出,白家在白鹿原這一片也是很有威望的,但是就單單一個傳宗接代,竟直接將白家幾代積累的財產敗壞完了,這是封建思想。那麼事情繼續發展,白老漢活活給氣死了。接下來白老漢媳婦,也就是白嘉軒母親趙氏主管家務。主旨二來了。趙氏說了一句話,女人就是窗戶上的一張紙,破了就得撕下來重新糊上。這就是重男輕女,第二個封建思想。我們常以為在古代,重男輕女的思想是男性比較重,實際上竟然達到了男女相當的地步。趙氏本身就是一位女性,所以這句話以女性為身份講出來就顯得格外有分量。幾乎達到震驚的地步。封建思想的滲透已經不分男女不分地位,一位女性生下來就竟然自己看不起自己,可知這種思想對人破壞的程度之深。 這中間也是有其內在邏輯的。作者想表達那種重男輕女的思想,關鍵得從趙氏口中說出,那趙氏就得有機會去說,可是男性地位高的家庭關係下只能從其丈夫白老漢下手,所以白老漢去世了,原因便是一家族中最重大的事,傳宗接代。那這就可以理解開頭寫那六房女人的原因了。這是從主旨上講,至於人物形象已經在其中了。另外從情節上,這真不愧稱之為妙啊。先說明一下,白鹿原總體運用的是魔幻現實主義,後邊很多情節都會有體現的。書不在我旁邊,回憶起來,至少那隻似有似無的白鹿是體現了這風格,還有白孝文與田小娥做愛時的情節也是如此,每當白孝文脫褲,他就塌下去了,兜起褲子又硬起來,實際上是誇大了白孝文的心理作用,或許是羞愧,或許是害怕,或許是緊張,他內心深處並不想和田小娥發生關係,但是後來白嘉軒發火,被輿論壓力矇騙,對白孝文一頓毒打(封建社會的輿論壓力,道德逼迫也是有很大作用的),白孝文從此毫無顧忌的與田小娥做愛,走上不歸路,人物性格也由此轉變。六房女人帶來的困擾就為白嘉軒看見白鹿做了完美的鋪墊。這便是第一個情節,巧奪風水地。為了那片白鹿所在的旱地,白嘉軒不惜代價用水田做交換,從此命運改寫,第七房女人仙草給白嘉軒生了一堆大胖小子,運數也開始變化,由此走上上升路。這個懸念我至今回憶起來仍覺得佩服。白鹿原之所以能評為茅盾文學獎,真的是有其內在因素的。陳忠實在接受採訪的時候說過,白鹿原裏的任何一個情節,如果無關主旨,無關人物形象,他一定不會讓它存在。白鹿原在我看來,真的是一部史詩之作,時代背景的變遷,人物形象的發展,故事情節的起伏,簡直震撼人心。你母親只翻了兩章,可以說是在以管窺豹,斷章取義,而且只及表面,真想請問一下什麼才叫好作品,能不能去網上了解一下白鹿原再下結論,簡直敷衍而且膚淺。抱歉這麼說你母親,我太愛白鹿原了。我看完白鹿原的第一章之後就完完全全被吸引了,至於露骨的情節我真的沒太大在意,如果你母親看過餘華的在細雨中呼喊,看過莫言的蛙,阿來的塵埃落定,賈平凹的秦腔,或許就會知道,這在文學作品中真的談不上露骨,很常見了。性的話題,包含著人性之中不可或缺的慾望與品質,可以對人物形象進行深刻而全面的分析,真實而貼切。好像說了一通並沒有什麼用,我並沒有回答你該怎麼辦。我真的不理解你母親為什麼會幹涉你看書,害,好吧我媽也是,但我媽也就是說我兩句,在她眼裡無關學習的都叫課外書,是通通不支持的,不理解。你母親應該還好一點,畢竟還有所選擇,也是為了你好。白鹿原這一手也確實太隱蔽了,我要不是看了那個採訪的書,在咱們看來,這確實有點像小黃書了。多溝通一下吧。希望你能看看白鹿原,真的史詩之作。 8.18添我這人也不嚴謹,大大咧咧邋邋遢遢的,是個浪漫主義者(推薦剛出的茅盾文學獎作品的徐懷中的牽風記,屬戰爭文學但也有浪漫主義筆法)。我看了大家的評論,當然很感謝支持我的,但有的那些批評者講的真的很到位,受教了 ,不得不反思,確實有的話說的不對,希望大家有時間可以看看評論,我說的確實只是一方面。我會保持原文面貌的,它的缺點也希望更多人知道。我的白鹿原書上密密麻麻寫著讀書筆記,真的太震撼了,那本書我看的很重,所以當做個生日禮物送給了我的好兄弟,那時我們高三畢業。我雖然隨便,但是別人認真我也會試著更認真,謝謝大家花時間看我這一通胡嘮叨,我已經訂了本白鹿原,正在路上,等我重看一遍再來說,經典值得回味。再次感謝那些批評的人,你們纔是真正有獨立思想的讀者。 《白鹿原》最噁心的地方不是在前兩章,而是在後兩章。鹿子霖的下場,就是把屎尿屙在褲襠裏,作者十分狠心,比直接殺死他還恐怖。接近尾聲時,作者倒過去講鹿家的祖先。一代鹿早年在飯店裡幫工,他想學廚,而師傅卻提出了交換條件:日屎尻子。每日三次,教他一道菜。 一代鹿就是用這種方式攢下的「第一桶金」。以前,我通過新聞報導,通過 @彭浩翔 的短篇小說《耐克來兮》等,知道我國有不少性工作者,在沿海地區掙錢,掙了錢回家鄉蓋房子。 錢的來路和去路都很明瞭,但這些性工作者的攢錢過程、她們的感受,我只能通過《白鹿原》的這種「變形」,才深刻理解到。事實上,我作為一個直男讀者,當我看到田小娥泡蜜棗的這段描寫時,我並不很能感受到此女的辛酸。因為我的想像力始終是有限的。而文學,她通過適當的變形和誇張,盡其所能讓所有讀者都能真切感受,這纔是藝術。大的主旨,這本書表現的是封建時代的宗族社會對於人的殘害。如果我想了解的僅是歷史,那麼我可以讀報告文學。這方面的,人類學的著作,有興趣自然能發現。比如《金翼》《銀翅》。我從長輩處,也能聽到一些發生在祠堂裏的故事。(我是南方人。) 編劇蘆葦說,其實白鹿原比南方的祠堂要相對溫和一點,因為舊時代南方的祠堂,直接可以動私刑,判死刑。比如「浸豬籠」。可能是南方纔有。北方的情況,我比較孤陋,單純從《白鹿原》這本小說裏,則沒有看到。族長白嘉軒儘管恨透了田小娥,也不敢直接判處她死刑,只能間接由鹿三去「暗殺」。但在舊時代的南方農村,把「姦夫淫婦」拿去浸豬籠,乃是常有之事。但是你們也不要以為這種野蠻離現代都市很遙遠。如何看待廣東茂名一男子被人「浸豬籠」,4 名嫌疑人已全部到案,他們將承擔怎樣的法律責任??www.zhihu.com前幾年,經常可以看到「打小三」的圖片和視頻。底下的評論,基本沒有為「小三」抱屈的,都是清一色的叫好,說大快人心的。所以不要以為《白鹿原》離我們很遠。野獸其實一直在身邊,也一直在我們體內。因為所謂「法治」和「道德」,與人類的歷史相比,是非常年輕的事物!人類本身是動物,是百獸中之一類。幸運的是我們有舞蹈、繪畫和文學,可以用來記錄從前,思考現在。 今年看了徐崢作品《囧媽》,裡邊有很深刻的倫理反思,很遺憾地被「賀歲」「搞笑」這樣元素給遮蓋住了。觀眾們熱衷於討論該行為的商業思維,而探討作品內核的文章則極為鮮見。在《囧媽》的尾聲,徐崢道破了母子恩怨的緣起:他媽年輕時,曾用高音喇叭當初宣佈,不許跟他爸一起喝酒。他媽也說出,其實年輕時並不願意遠嫁新疆,是由於當時的時代要求他們必須到那裡去。言下之意,男主角並非父母二人愛情的結晶,而是因為歷史、因為……地緣或血緣,陰差陽錯的糾纏而成的人際關係。但縱有千百般客觀上的理由,人也不應輕易去踐踏他人的尊嚴。而我國曆來便有踐踏親眷的傳統。俗話說「媳婦熬成婆」。懂的人自然懂,因為這是我們民族的家庭史。在某些特定的歷史時期,這種人,甚至會成為英雄,乃至神,偶像。在我的故鄉,有對「張巡許遠」的崇拜。 每年,我的鄉人都會舉辦隆重的儀式去紀念這二位古人。原本,我以為這種崇拜只在我的家鄉纔有,後來讀了胡適先生的《四十自述》,才知道他老家安徽也有這種宗教。我的家鄉為何會崇拜張巡許遠呢?因為南宋末年,宋帝昺、陸秀夫、文天祥等人逃到此處,他們當時有一個策略,想以我的家鄉為宋朝的都城,繼續與蒙古侵略者對抗。但是文天祥剛喫完飯,就被元兵抓住了,所以他喫飯的地方修了一個亭子,叫做「方飯亭」,這些景點,是我小時候常去的地方。而陸秀夫則背著小皇帝跳崖,總之都是寧死不屈的意思。這種愛國主義教育(實質上應該叫做民族主義教育)對於我的成長有著怎樣的意義呢?今年疫情時,我和我的女朋友小喬在東關大橋散步,不知道怎的就聊起文天祥,我給她唱了《正氣歌》,我想說的是,不論是面對外來侵略,還是天災人禍,或者一時的潦倒困頓,都不足以使我們彎腰屈膝,我們有文天祥、于謙、郭德綱(誤)……我們的祖先裏,有無數的硬骨頭,留下許多優美的詩句,激勵我們奮起胸膛,做中國人。小喬不知道文天祥的故事,也不曉得宋金元的關係,我便給她講,從靖康之恥講到文天祥在獄中辭拒蒙元政府的拉攏,竟說的涕淚交錯,泣不成聲。我想,這便是教育的成果。這種「漢族正統」思想,在我家鄉的氛圍很濃厚;在我家鄉,有多處紀念宋末忠臣的廟宇,兩邊貼有對聯曰:國士無雙雙國士,忠臣不二二忠臣。這兩位國士,指的便是唐朝的張巡許遠。 但對於這兩位古人我是十分困惑的,他們被圍城,缺糧,便帶頭殺死了自己的妾和家僕,分給城中的軍民食用,這個故事並不能令我感動,我只覺得不寒而慄。但偏偏我的家鄉就是極其崇拜這兩個喫人的老兄,而且他們先喫身邊人。許多人說,《白鹿原》是中國的《百年孤獨》,那我們就聊聊《百年孤獨》。《百年孤獨》裏的主人公,有許多「三觀不正」的行為。譬如做小金魚的奧雷連諾上校,娶了一個未成年的幼女(具體幾歲我忘了)。 最近我們都在關注鮑毓明事件,目前,他的姘頭具體的出生時間暫時成謎,留待警方進一步去調查。但老夫少妻是無疑的。老夫少妻不犯法。 而「煉銅」一事,在不同時代會有不同的規定。時至今日,聽說有的民族,在外國按照其自身宗教的禮法,娶了12歲的童女,按照當地法律是犯罪,按照他們的宗教則不是。電影《摔跤吧爸爸》裏,女主角的同學,十三四歲就嫁人,也就是說,至少電影反映出的印度社會,和我們現在大多數國家所奉行的法律是不同的。那麼加西亞馬爾克斯是個猥瑣的黃文作者嗎?幸虧不是的。我個人作為一個喜歡創作的人,在 @起點中文網 上已經被404過無數次,我覺得,我可從來沒有想過靠書寫與下半身有關的事來吸引點擊、賺取利潤!我只是想要自由表達我真實的經歷與想法,他們不讓我寫,OK,反正我寫得也不如馬爾克斯與陳忠實的好。所以你該慶幸的是,你能在線下閱讀到一些講真話的書,是真正屬於人類的故事。 回到《百年孤獨》,這個位於地球另一端的百年家族,止於亂倫。 他們最後一個家族成員,那個嬰兒,出生時就有一條尾巴——懂遺傳學的人自然知道這是返祖現象。當然,長了尾巴的人也有可能成長和繁衍(我印象中這個怪胎是被螞蟻喫掉了),但無非是回到起點,進入新的一次輪迴。我對這種輪迴的理解,就是米蘭?昆德拉所說的「永劫回歸」(似乎是引用尼採的話)。我愛死了這四個字! 評論區留言家族與個人成長的命運,永墮輪迴。這就是我對「永劫回歸」的理解。而「輪迴」,其實是詛咒。《白鹿原》裏也有類似於輪迴般的「靈異事件」:白嘉軒的姐夫死後,紅衛兵搗毀他的墳墓,卻找到了兩塊磚,上面還有字,彷彿先生在生前已經預知到百年後將發生的事。因為這是人類的經驗。其實很多的野蠻行為,是在反覆循環發生的。你感到「聞所未聞」,只不過是因為你太年輕,好的小說看的太少。前幾年吳謝宇弒母分屍,可謂驚天動地。但回顧過往的歷史,弒親滅祖的事怎麼會少呢? 《黑貓警長》裏的螳螂新娘,現實中也並不少。比如參加電視徵婚的王佳女士。 還有近期的「化糞池警告」,還有一起去爬山。但,《白鹿原》不僅僅是這些。如果我們只想看「露骨」的,醜陋的,令人髮指的,可以直接看法制文學,以及數不勝數的偵探小說、犯罪小說。(沒有貶低懸疑小說的意思,那是另一種美學。)《白鹿原》的好處,在於全方位呈現一個完整的世界,有陰晴圓缺,有悲歡離合,有媸妍愚智;更重要的,就是這部作品並不把善惡二元對立,而是渾然一體,請讀者自己去判斷。白並不總是白的,鹿也不全然是黑的;田小娥可憐,但也一樣可恨;白嘉軒可敬,但確實可憎!小說本身說不盡道不完,如有興趣,可以買一本蘆葦改編的《白鹿原》劇本看看,蘆葦的改編版本,把白孝文塑造地更加豐滿、感人。電視劇版的白孝文讓翟天臨演,著實可惜。我心目中的白孝文應該讓 @張譯 來演。或者我 @史提分麥基 來演白孝文,也不錯,他的內心我是很理解的!但是後來想想還是算了,我太白凈了,不像原上的人。還是你們年輕人來吧! 更新:七夕節那天,我在視頻號上發表了這樣一段感言—— 本回答之所以會火,很大一部分原因歸功於評論區的熱烈討論: 對此,我想分享一段話: 一個民族對酷刑越是司空見慣,就變得越能容忍它。 傳統文學本來很多就是又黃又暴力 不適合小孩子看「老師要求看莫言小說,可是小說有許多性行為描寫,如何看待性?」全場一片嘩然。這個問題,讓莫言始料未及。「謝謝你的坦率!」莫言有些尷尬地說,他寫作時已是成年人,當時很年輕,性的描寫置於人性刻畫中,但當時沒想到寫的小說會有朝一日被小學生或中學生這個年齡段的讀者讀。「如果有這樣一種預設,寫作時會非常小心謹慎,不然就會寫得露骨。」 莫言直接建議,「我最直接的建議是,你不要聽你老師的話,現在不要讀我的小說了。但可以讀我的散文,寫母親的,寫鄉村風景的,寫讀書的……」莫言說。但他也表示,現在網路上有遠遠比作家小說描寫更可怕更露骨的東西,孩子們也能接觸到。如何不讓這些可怕的東西影響中小學生的身心健康?作家要關注、要自省,但也無法控制。 同學你好,看見你的這個提問,你知道我的第一反應是什麼嗎?我嘴角上揚,忍不住發笑,因為你的敘述讓我回想起了過去的那個自己,那個當初還瘦瘦小小的,十六七歲的自己。所以,關於這個話題,我想和你分享一下自己的故事。這篇文章是我兩年多前寫的,那時候我已經在一個常年積雪的地方上大學,幾乎已經沒有這方面的憂慮了。現在我把它找出來,重新貼在這裡,希望能對你有所幫助。 就像我在文章裏寫下的那樣,希望未來的你能在某個日子重新讀一讀《白鹿原》。我相信你能讀出不同來,你也應該能讀出不同來。----------------------------------------------------------------------------------------------------「老天爺,你下屌吧!操死我吧!」這句話出自餘華的《在細雨中呼喊》裏一個將死的老頭——孫有元。在今天下午第一次看見它時,我先是驚著了。誠然,這不是這本書裏寫得最漂亮的一句話。但不可否認,這是我今年迄今為止見過的給我留下的印象最深,甚至可以說是畫面感最強烈的一句話。 (一) 所以,請原諒當時的我好奇地合上了書,閉上眼睛,幻想了這樣的一個情景。電閃雷鳴的黑夜,衣衫襤褸的安迪踉踉蹌蹌地從下水管道里一路連滾帶爬地出來。在沒膝的泥水每走一步都顯得喫力,他走得跌跌撞撞,然後匍匐在久違了的田野上。他努力支起身子,舒展著早已不再純白的四肢,袒露出自己滾燙的胸膛,在黑暗的狂風中聲嘶力竭地忘我吶喊,任由冰冷的、柱狀的雨滴胡亂拍打在自己早已糊滿泥漿的臉上。然後鏡頭推進,進入特寫,終於看清了。是無數的,赤裸裸的.....嗯......很光怪陸離的一幅畫面。原諒我當時沒有繃住,在寢室自習室裏大聲地笑了出來。這可是餘華啊!當初那個號稱中國離諾獎最近的作家的餘華啊!那個曾經以一篇收錄在高中的讀本里的《十八歲出門遠行》讓征服我的內心,讓我愛不釋手,恨不得每每考試寫作文都要在末尾畫蛇添足地加上「XXX在我後腦勺輕輕拍了一下,像是在馬屁股拍了一下,我像一匹興高采烈的馬一樣跑了起來,歡快地揚起了前蹄」諸如這類的句子的餘華;那個在《活著》裏將生命的沉重與疼痛向你娓娓道來,在《許三觀賣血記》裏向你講述平凡家庭生活的喜悲和溫暖的餘華;(自己對這本書印象及其深刻以至現在還能清晰地回憶起許三觀背著自己的沉睡的小兒子去飯館以及一家人在溫暖的燭光裏聚集在被窩,圍著許三觀聽他用嘴炒菜的情節)那個幾乎自己所有出版的作品背面都是亙古不變的一張站在潔白的圓形拱門前,三根指頭捏著直立向下的煙蒂,耷拉著眼睛,一臉地惆悵,一臉地正經,一臉地嚴肅,一臉地無處安放的思緒的照片的餘華。若是幾年前,確切來說是高中畢業的時候面對這樣的反差,我可能會有強烈的情緒波動。但今天讀到它以後的一分鐘我便又恢復了平靜。觀唸的轉變源於在高中一次過生日時,一位朋友送了我一本餘華的《兄弟》,大黑封皮,很厚的一本,大概有500多頁。 我推測她選擇這本書完全只是出於它的名字,一定沒有像曾經的我那樣按捺不住好奇心拆開包裝,提前閱讀過。不然她可能會在送出之前再斟酌一下。(之所以會這樣說是因為自己高中時曾經給一位朋友挑選的生日禮物是王小波的《白銀時代》,然後自己出於好奇,花了三個晚上把書翻完。你可以說是出於年少時的害羞,我翻來覆去,覺得書裏的內容遠沒有它的名字那般美好,又趕緊跑去書店買了一本更四平八穩的。)《兄弟》,它的名字是如此得普通,以至於在上了大學後的某個假期,當我把它從書架上顫巍巍地取下,翻開扉頁,開始閱讀時都沒有察覺到有何異樣,完全不知曉它將會講述怎樣的一個故事,帶我認識怎樣的一個餘華?兩三年前讀的,我的記憶不太清晰了。大致講的是一個重組家庭,異父異母的兩兄弟的悲歡以及與一位女性的糾葛。老實說當時看的時候感覺自己很懵,故事構建的背景是在文革到改革開放的這段時間,裡面反覆出現很多諸如「隆胸」「假藥」「GDP」「性無能」「選美」等具有現代標記的辭彙,語句的表達也很簡單直白,所以在後半段我感覺自己像是在看一部粗製濫造,每晚在電視臺三集聯播的現代都市苦情劇。一直以來,我都喜歡讀一些發生的背景稍久遠的故事,因為那些年代足夠遙遠,而你對它又不是足夠的瞭解,再加上自己一些不由自主的臆想,讀起來有一點疏離感,離得遠,方便一邊閱讀,一邊思考,也看得更清楚一些。而若是貼得太近,反而看不太清。覺得這些都是發生在隔壁屯子裏的張大媽、村口王大爺家陳芝麻爛穀子的破事兒。真實是真實,但沒有吸引力,內心甚至會排斥。書讀完以後,現在還能記住的情節很少,有一部分卻記得真切。當我讀到書的末尾——貧困交加的宋鋼絕望地在夕陽下臥軌自殺,李光頭收到祕書的電話,一腳將宋鋼的妻子林紅踹下牀,自己屁滾尿流地爬出門,在車裡自顧自地反覆唸叨著:「宋鋼死了!宋鋼死了!宋鋼死了....」時,心裡有一種難以名狀的難受。還有它的結尾:「李光頭希望有朝一日能把宋鋼的骨灰盒送上太空軌道。從此以後,李光頭突然用俄語說,我的兄弟宋鋼就是外星人啦!」很簡單的幾句話,卻讓當時的我讀起來感到一種莫名的酸楚和悽涼。(插補一下我發現的一個很有意思的小細節。我發現餘華很喜歡將書中一些小人物的死亡和糞坑聯繫起來。譬如,《活著》裏福貴的地主老爹是如廁時不慎跌入糞坑淹死的,《兄弟》裏李光頭他爹是因為偷看女性上廁所跌入糞坑淹死的,還有剛剛看的《在細雨中吶喊》裏孫廣才也是醉酒後給落進了糞坑。不知道這些僅僅是巧合,還是他出於對自己筆下的人物的戲謔、嘲諷或者更深層次的悲憫,讓他們通通選擇這麼一種離奇的、滿身污穢的死法。)所以,看過餘華的《兄弟》的我對於他能寫出這樣的句子也不再那麼驚訝了。「嘿嘿,原來你也有另外的一面。你不只是一個端著的,腮幫子永遠緊繃著的,苦痛又沉重的作家餘華啊!」 (二) 還是回到最初的這句話吧。我看到它後聯想到的第二點是魯迅先生的一段論述: 「一見到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胳膊,立刻想到全裸體,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雜交,立刻想到私生子,中國人的想像唯一在這一次能夠如此躍進。」 性,這是一個中國人羞於啟齒的話題,但它又有那麼多的內容可以拿來說一說。 王爾德有一個經典的悖論,「世界上的一切都和性有關,除了性本身,因為性關乎權力。」 想起很久之前在《鏘鏘三人行》的節目裏請來了馮唐,那期談論的話題是「避孕藥的發明極大地提升了婦女的地位」。我記得竇文濤分享了一個他小時候的故事,當時聽了被逗得哈哈大笑。 他談到自己小的時候家裡的長輩對這方面的話題都選擇迴避,自己又隱隱地感到好奇,於是他就從那些匱乏的、有限的書本里苦苦求索。當他偶然翻到《苦菜花》的某一頁,看到「雪白的胸脯」這幾個字兒時會感到一種莫名的親切,甚至從心底湧出一種喜悅。然後他就常常跑到書店,蹲在角落裡,獃獃地看著這一頁的這幾個字。後來的某一天,他頓悟了:既然僅僅就這麼短短的一行字就能給他帶來那麼大的快樂,為什麼他不選擇自己來寫了? 於是,他回家找來白紙,在上面一遍遍地寫「雪白的胸脯」,「雪白的胸脯」,「雪白的胸脯」......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想起了關於自己的一段記憶,在述說它之前我不得不提及一本書——《白鹿原》。《白鹿原》算是我在這個方面的啟蒙讀物了。 能讓一顆年輕的、好動的、不諳世事的、五穀不分的少年的心沉靜下來閱讀那麼厚的一本書,它絕不是「受了什麼深刻立意召喚」,「被宏大場景吸引乃至折服」之類用來搪塞的理由。至於我,我的動機很單純,甚至很直白。直白到我在閱讀的過程中幾乎囫圇吞棗地跳過了絕大部分的情節,把全部的精力都耗費在那小拇指頭的一點點。而那一點點讓當時的我甘之如飴。 它看來彷彿是西瓜裏最中心的那一口,是最甘甜,最飽滿多汁的那一口。 它是在前面支撐我跋涉了這麼久,翻閱這麼多山頭的精神支柱。 自己一路走得這麼踉踉蹌蹌,強迫自己看那些佶屈聱牙的文字就是為了等待這個福祉的降臨。感謝陳忠實先生的這部作品獲得了茅盾文學獎,它讓我能有足夠的底氣在中學的午休間隙理直氣壯地、面不改色地將它捧出。嗯,我是在關注中國的鄉土文學。年輕的我總是這麼告訴我自己。也只有午休的時候纔有這樣一段完整的時間允許你去讀它。有時很不走運,會有同樣無處安放自己旺盛精力的難以入睡的同桌湊近頭來加入。情況糟糕的時候會有許多這樣圍著的、層層疊疊的頭。在這樣一種奇怪的氛圍下,你在讀的過程中需要把自己整個端起來。端得一個謙謙君子。大家出奇一致地保持著緘默,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熱切關注人物命運」,「中國鄉土文學快死了」的嚴肅模樣。當遇到其中你一直想尋覓,期待了很久的某一段,大家又彼此心照不宣地裝出「——哎呀!這有什麼呀!」「矯情!你們真下流!」的神態。此時的我會默默在這一頁頁的書下折一個淺淺的小角,若有所思地闔上,恭敬地放回抽屜,晚上再帶回家。當然這樣做的結果就是到現在我只記得開篇時說的是一個叫白嘉軒的人娶了很多個太太,但娶一個死一個。裡面還有一位苦難的女性——田小娥以及她對黑娃說的那句讓我牢記到現在的話: 「黑娃,你還是個瓜瓜娃。」嗯,當時的我默默告訴還很年輕的自己——「以後不要當瓜瓜娃」。其餘的情節,裡面的民謠、人物的對話、對風俗的介紹,那些讓這部作品能夠保持力量,容光煥發,被能夠讓其被無數讀者奉為經典,支撐這棵茁壯的、有生命力的大樹能夠長久地茂盛地生長並結出美麗可口果子的根系,大多記得支離破碎......一句話形容當時的自己吧。我在看它的時候顯得很狼狽。後來的某一天當我讀到一篇文章講述陳忠實當時出版《白鹿原》的種種不易。談到他在寫完《白鹿原》的最後一個標點符號後閉上眼睛,沁出了渾濁的淚水;談到他曾考慮過將稿子封存起來交給自己的孩子;談到他後來決定做最後一次努力,用扁擔挑著《白鹿原》的手稿深一腳淺一腳地從鄉下進城交給北京來的專家審閱的時候,我突然感受到一陣酸楚和羞愧。這些句子讓我想起了在艱難日子裡孤獨地坐在簡陋昏暗的房間,用兩根手指頭在打字機上一個字一個字敲出《百年孤獨》後因為無法支付全部郵費,只能選擇先寄出下半部分的馬爾克斯。我突然覺得自己年少時的所作所為對於這樣一部作品來說是一種多麼大的不敬。與其說是不敬,更多的是一種遺憾。遺憾自己像盲人摸象一樣,費盡周折摸著渾身裝飾著華麗珠寶、塗滿了鮮艷的香粉的神聖的大象的一瓣屁股,「咦,瞧瞧!我摸著它了!好傢夥,真是一瓣壯碩的屁股!」遺憾自己居然苑囿於那些「白生生的奶子紅艷艷的蛋」,在那麼無關痛癢的東西上面耗費精力而忽視了許多寶貴的,更具生命力,更能打動人的事物。古人關於《金瓶梅》有一段很貼切的表述,我覺得放在這裡也十分契合。「讀《金瓶梅》而生憐憫心者,菩薩也;生畏懼心者,君子也;生歡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乃禽獸耳。」所以,回家前我特意去了圖書館借了一些書,其中就包括《白鹿原》。我想重新認真讀一遍它。希望它能夠再次接納這顆曾經輕挑、浮躁的心。希望多年後再次捧起這本書的我在閱讀時能將它視為一面審視的鏡子,裡面映照出曾經的自己。也希望我能讀出不同來。我也應該讀出不同來。 你可以陪你媽媽先看一遍: 《懸崖》《浮沉》《借槍》《蝸居》; 《黃金大劫案》《和平飯店》《我愛男保姆》《長安十二時辰》; 等你媽媽迷上張嘉譯或雷佳音,再陪她看上三遍電視劇版《白鹿原》。 全部看完之後, 估計你高中也畢業了,也就可以看原著的《白鹿原》了。 推薦閱讀:
我回憶一下前兩章寫了什麼。
六房女人,一個一個被插死。我記得陳忠實接受採訪的時候,採訪人有問過他為什麼這麼寫。我大致說一下陳忠實的回答吧(大概意思)。
那時候的家庭,基本是封建的,男人掌權。白嘉軒父親白老漢為了傳宗接代不惜一切代價給白嘉軒找老婆。這裡體現了第一個主旨,傳宗接代的代價。可以看出,白家在白鹿原這一片也是很有威望的,但是就單單一個傳宗接代,竟直接將白家幾代積累的財產敗壞完了,這是封建思想。
那麼事情繼續發展,白老漢活活給氣死了。接下來白老漢媳婦,也就是白嘉軒母親趙氏主管家務。主旨二來了。趙氏說了一句話,女人就是窗戶上的一張紙,破了就得撕下來重新糊上。這就是重男輕女,第二個封建思想。我們常以為在古代,重男輕女的思想是男性比較重,實際上竟然達到了男女相當的地步。趙氏本身就是一位女性,所以這句話以女性為身份講出來就顯得格外有分量。幾乎達到震驚的地步。封建思想的滲透已經不分男女不分地位,一位女性生下來就竟然自己看不起自己,可知這種思想對人破壞的程度之深。
這中間也是有其內在邏輯的。作者想表達那種重男輕女的思想,關鍵得從趙氏口中說出,那趙氏就得有機會去說,可是男性地位高的家庭關係下只能從其丈夫白老漢下手,所以白老漢去世了,原因便是一家族中最重大的事,傳宗接代。那這就可以理解開頭寫那六房女人的原因了。
這是從主旨上講,至於人物形象已經在其中了。另外從情節上,這真不愧稱之為妙啊。
先說明一下,白鹿原總體運用的是魔幻現實主義,後邊很多情節都會有體現的。書不在我旁邊,回憶起來,至少那隻似有似無的白鹿是體現了這風格,還有白孝文與田小娥做愛時的情節也是如此,每當白孝文脫褲,他就塌下去了,兜起褲子又硬起來,實際上是誇大了白孝文的心理作用,或許是羞愧,或許是害怕,或許是緊張,他內心深處並不想和田小娥發生關係,但是後來白嘉軒發火,被輿論壓力矇騙,對白孝文一頓毒打(封建社會的輿論壓力,道德逼迫也是有很大作用的),白孝文從此毫無顧忌的與田小娥做愛,走上不歸路,人物性格也由此轉變。
六房女人帶來的困擾就為白嘉軒看見白鹿做了完美的鋪墊。這便是第一個情節,巧奪風水地。為了那片白鹿所在的旱地,白嘉軒不惜代價用水田做交換,從此命運改寫,第七房女人仙草給白嘉軒生了一堆大胖小子,運數也開始變化,由此走上上升路。這個懸念我至今回憶起來仍覺得佩服。
白鹿原之所以能評為茅盾文學獎,真的是有其內在因素的。陳忠實在接受採訪的時候說過,白鹿原裏的任何一個情節,如果無關主旨,無關人物形象,他一定不會讓它存在。
白鹿原在我看來,真的是一部史詩之作,時代背景的變遷,人物形象的發展,故事情節的起伏,簡直震撼人心。
你母親只翻了兩章,可以說是在以管窺豹,斷章取義,而且只及表面,真想請問一下什麼才叫好作品,能不能去網上了解一下白鹿原再下結論,簡直敷衍而且膚淺。
抱歉這麼說你母親,我太愛白鹿原了。我看完白鹿原的第一章之後就完完全全被吸引了,至於露骨的情節我真的沒太大在意,如果你母親看過餘華的在細雨中呼喊,看過莫言的蛙,阿來的塵埃落定,賈平凹的秦腔,或許就會知道,這在文學作品中真的談不上露骨,很常見了。性的話題,包含著人性之中不可或缺的慾望與品質,可以對人物形象進行深刻而全面的分析,真實而貼切。
好像說了一通並沒有什麼用,我並沒有回答你該怎麼辦。我真的不理解你母親為什麼會幹涉你看書,害,好吧我媽也是,但我媽也就是說我兩句,在她眼裡無關學習的都叫課外書,是通通不支持的,不理解。你母親應該還好一點,畢竟還有所選擇,也是為了你好。白鹿原這一手也確實太隱蔽了,我要不是看了那個採訪的書,在咱們看來,這確實有點像小黃書了。
多溝通一下吧。希望你能看看白鹿原,真的史詩之作。
8.18添
我這人也不嚴謹,大大咧咧邋邋遢遢的,是個浪漫主義者(推薦剛出的茅盾文學獎作品的徐懷中的牽風記,屬戰爭文學但也有浪漫主義筆法)。我看了大家的評論,當然很感謝支持我的,但有的那些批評者講的真的很到位,受教了 ,不得不反思,確實有的話說的不對,希望大家有時間可以看看評論,我說的確實只是一方面。我會保持原文面貌的,它的缺點也希望更多人知道。
我的白鹿原書上密密麻麻寫著讀書筆記,真的太震撼了,那本書我看的很重,所以當做個生日禮物送給了我的好兄弟,那時我們高三畢業。
我雖然隨便,但是別人認真我也會試著更認真,謝謝大家花時間看我這一通胡嘮叨,我已經訂了本白鹿原,正在路上,等我重看一遍再來說,經典值得回味。
再次感謝那些批評的人,你們纔是真正有獨立思想的讀者。
《白鹿原》最噁心的地方不是在前兩章,而是在後兩章。
鹿子霖的下場,就是把屎尿屙在褲襠裏,作者十分狠心,比直接殺死他還恐怖。
接近尾聲時,作者倒過去講鹿家的祖先。
一代鹿早年在飯店裡幫工,他想學廚,而師傅卻提出了交換條件:日屎尻子。
每日三次,教他一道菜。
一代鹿就是用這種方式攢下的「第一桶金」。
以前,我通過新聞報導,通過 @彭浩翔 的短篇小說《耐克來兮》等,知道我國有不少性工作者,在沿海地區掙錢,掙了錢回家鄉蓋房子。
錢的來路和去路都很明瞭,但這些性工作者的攢錢過程、她們的感受,我只能通過《白鹿原》的這種「變形」,才深刻理解到。
事實上,我作為一個直男讀者,當我看到田小娥泡蜜棗的這段描寫時,我並不很能感受到此女的辛酸。
因為我的想像力始終是有限的。
而文學,她通過適當的變形和誇張,盡其所能讓所有讀者都能真切感受,這纔是藝術。
大的主旨,這本書表現的是封建時代的宗族社會對於人的殘害。如果我想了解的僅是歷史,那麼我可以讀報告文學。這方面的,人類學的著作,有興趣自然能發現。比如《金翼》《銀翅》。
我從長輩處,也能聽到一些發生在祠堂裏的故事。(我是南方人。)
編劇蘆葦說,其實白鹿原比南方的祠堂要相對溫和一點,因為舊時代南方的祠堂,直接可以動私刑,判死刑。
比如「浸豬籠」。可能是南方纔有。北方的情況,我比較孤陋,單純從《白鹿原》這本小說裏,則沒有看到。族長白嘉軒儘管恨透了田小娥,也不敢直接判處她死刑,只能間接由鹿三去「暗殺」。
但在舊時代的南方農村,把「姦夫淫婦」拿去浸豬籠,乃是常有之事。
但是你們也不要以為這種野蠻離現代都市很遙遠。
前幾年,經常可以看到「打小三」的圖片和視頻。
底下的評論,基本沒有為「小三」抱屈的,都是清一色的叫好,說大快人心的。
所以不要以為《白鹿原》離我們很遠。野獸其實一直在身邊,也一直在我們體內。
因為所謂「法治」和「道德」,與人類的歷史相比,是非常年輕的事物!
人類本身是動物,是百獸中之一類。
幸運的是我們有舞蹈、繪畫和文學,可以用來記錄從前,思考現在。
今年看了徐崢作品《囧媽》,裡邊有很深刻的倫理反思,很遺憾地被「賀歲」「搞笑」這樣元素給遮蓋住了。
觀眾們熱衷於討論該行為的商業思維,而探討作品內核的文章則極為鮮見。
在《囧媽》的尾聲,徐崢道破了母子恩怨的緣起:他媽年輕時,曾用高音喇叭當初宣佈,不許跟他爸一起喝酒。
他媽也說出,其實年輕時並不願意遠嫁新疆,是由於當時的時代要求他們必須到那裡去。
言下之意,男主角並非父母二人愛情的結晶,而是因為歷史、因為……地緣或血緣,陰差陽錯的糾纏而成的人際關係。
但縱有千百般客觀上的理由,人也不應輕易去踐踏他人的尊嚴。
而我國曆來便有踐踏親眷的傳統。
俗話說「媳婦熬成婆」。懂的人自然懂,因為這是我們民族的家庭史。
在某些特定的歷史時期,這種人,甚至會成為英雄,乃至神,偶像。
在我的故鄉,有對「張巡許遠」的崇拜。
每年,我的鄉人都會舉辦隆重的儀式去紀念這二位古人。
原本,我以為這種崇拜只在我的家鄉纔有,後來讀了胡適先生的《四十自述》,才知道他老家安徽也有這種宗教。
我的家鄉為何會崇拜張巡許遠呢?因為南宋末年,宋帝昺、陸秀夫、文天祥等人逃到此處,他們當時有一個策略,想以我的家鄉為宋朝的都城,繼續與蒙古侵略者對抗。
但是文天祥剛喫完飯,就被元兵抓住了,所以他喫飯的地方修了一個亭子,叫做「方飯亭」,這些景點,是我小時候常去的地方。
而陸秀夫則背著小皇帝跳崖,總之都是寧死不屈的意思。
這種愛國主義教育(實質上應該叫做民族主義教育)對於我的成長有著怎樣的意義呢?今年疫情時,我和我的女朋友小喬在東關大橋散步,不知道怎的就聊起文天祥,我給她唱了《正氣歌》,我想說的是,不論是面對外來侵略,還是天災人禍,或者一時的潦倒困頓,都不足以使我們彎腰屈膝,我們有文天祥、于謙、郭德綱(誤)……我們的祖先裏,有無數的硬骨頭,留下許多優美的詩句,激勵我們奮起胸膛,做中國人。
小喬不知道文天祥的故事,也不曉得宋金元的關係,我便給她講,從靖康之恥講到文天祥在獄中辭拒蒙元政府的拉攏,竟說的涕淚交錯,泣不成聲。
我想,這便是教育的成果。
這種「漢族正統」思想,在我家鄉的氛圍很濃厚;在我家鄉,有多處紀念宋末忠臣的廟宇,兩邊貼有對聯曰:國士無雙雙國士,忠臣不二二忠臣。
這兩位國士,指的便是唐朝的張巡許遠。
但對於這兩位古人我是十分困惑的,他們被圍城,缺糧,便帶頭殺死了自己的妾和家僕,分給城中的軍民食用,這個故事並不能令我感動,我只覺得不寒而慄。
但偏偏我的家鄉就是極其崇拜這兩個喫人的老兄,而且他們先喫身邊人。
許多人說,《白鹿原》是中國的《百年孤獨》,那我們就聊聊《百年孤獨》。
《百年孤獨》裏的主人公,有許多「三觀不正」的行為。譬如做小金魚的奧雷連諾上校,娶了一個未成年的幼女(具體幾歲我忘了)。
最近我們都在關注鮑毓明事件,目前,他的姘頭具體的出生時間暫時成謎,留待警方進一步去調查。
但老夫少妻是無疑的。老夫少妻不犯法。
而「煉銅」一事,在不同時代會有不同的規定。
時至今日,聽說有的民族,在外國按照其自身宗教的禮法,娶了12歲的童女,按照當地法律是犯罪,按照他們的宗教則不是。
電影《摔跤吧爸爸》裏,女主角的同學,十三四歲就嫁人,也就是說,至少電影反映出的印度社會,和我們現在大多數國家所奉行的法律是不同的。
那麼加西亞馬爾克斯是個猥瑣的黃文作者嗎?
幸虧不是的。我個人作為一個喜歡創作的人,在 @起點中文網 上已經被404過無數次,我覺得,我可從來沒有想過靠書寫與下半身有關的事來吸引點擊、賺取利潤!
我只是想要自由表達我真實的經歷與想法,他們不讓我寫,OK,反正我寫得也不如馬爾克斯與陳忠實的好。
所以你該慶幸的是,你能在線下閱讀到一些講真話的書,是真正屬於人類的故事。
回到《百年孤獨》,這個位於地球另一端的百年家族,止於亂倫。
他們最後一個家族成員,那個嬰兒,出生時就有一條尾巴——懂遺傳學的人自然知道這是返祖現象。
當然,長了尾巴的人也有可能成長和繁衍(我印象中這個怪胎是被螞蟻喫掉了),但無非是回到起點,進入新的一次輪迴。
我對這種輪迴的理解,就是米蘭?昆德拉所說的「永劫回歸」(似乎是引用尼採的話)。
我愛死了這四個字!
家族與個人成長的命運,永墮輪迴。
這就是我對「永劫回歸」的理解。
而「輪迴」,其實是詛咒。
《白鹿原》裏也有類似於輪迴般的「靈異事件」:白嘉軒的姐夫死後,紅衛兵搗毀他的墳墓,卻找到了兩塊磚,上面還有字,彷彿先生在生前已經預知到百年後將發生的事。
因為這是人類的經驗。
其實很多的野蠻行為,是在反覆循環發生的。你感到「聞所未聞」,只不過是因為你太年輕,好的小說看的太少。
前幾年吳謝宇弒母分屍,可謂驚天動地。但回顧過往的歷史,弒親滅祖的事怎麼會少呢?
《黑貓警長》裏的螳螂新娘,現實中也並不少。
比如參加電視徵婚的王佳女士。
還有近期的「化糞池警告」,還有一起去爬山。
但,《白鹿原》不僅僅是這些。
如果我們只想看「露骨」的,醜陋的,令人髮指的,可以直接看法制文學,以及數不勝數的偵探小說、犯罪小說。
(沒有貶低懸疑小說的意思,那是另一種美學。)
《白鹿原》的好處,在於全方位呈現一個完整的世界,有陰晴圓缺,有悲歡離合,有媸妍愚智;更重要的,就是這部作品並不把善惡二元對立,而是渾然一體,請讀者自己去判斷。
白並不總是白的,鹿也不全然是黑的;田小娥可憐,但也一樣可恨;白嘉軒可敬,但確實可憎!
小說本身說不盡道不完,如有興趣,可以買一本蘆葦改編的《白鹿原》劇本看看,蘆葦的改編版本,把白孝文塑造地更加豐滿、感人。
電視劇版的白孝文讓翟天臨演,著實可惜。我心目中的白孝文應該讓 @張譯 來演。
或者我 @史提分麥基 來演白孝文,也不錯,他的內心我是很理解的!
但是後來想想還是算了,我太白凈了,不像原上的人。
還是你們年輕人來吧!
更新:七夕節那天,我在視頻號上發表了這樣一段感言——
本回答之所以會火,很大一部分原因歸功於評論區的熱烈討論:
對此,我想分享一段話:
一個民族對酷刑越是司空見慣,就變得越能容忍它。
傳統文學本來很多就是又黃又暴力
不適合小孩子看
「老師要求看莫言小說,可是小說有許多性行為描寫,如何看待性?」全場一片嘩然。這個問題,讓莫言始料未及。「謝謝你的坦率!」莫言有些尷尬地說,他寫作時已是成年人,當時很年輕,性的描寫置於人性刻畫中,但當時沒想到寫的小說會有朝一日被小學生或中學生這個年齡段的讀者讀。「如果有這樣一種預設,寫作時會非常小心謹慎,不然就會寫得露骨。」
莫言直接建議,「我最直接的建議是,你不要聽你老師的話,現在不要讀我的小說了。但可以讀我的散文,寫母親的,寫鄉村風景的,寫讀書的……」莫言說。但他也表示,現在網路上有遠遠比作家小說描寫更可怕更露骨的東西,孩子們也能接觸到。如何不讓這些可怕的東西影響中小學生的身心健康?作家要關注、要自省,但也無法控制。
同學你好,看見你的這個提問,你知道我的第一反應是什麼嗎?
我嘴角上揚,忍不住發笑,因為你的敘述讓我回想起了過去的那個自己,那個當初還瘦瘦小小的,十六七歲的自己。所以,關於這個話題,我想和你分享一下自己的故事。這篇文章是我兩年多前寫的,那時候我已經在一個常年積雪的地方上大學,幾乎已經沒有這方面的憂慮了。
現在我把它找出來,重新貼在這裡,希望能對你有所幫助。
----------------------------------------------------------------------------------------------------
「老天爺,你下屌吧!操死我吧!」
這句話出自餘華的《在細雨中呼喊》裏一個將死的老頭——孫有元。
在今天下午第一次看見它時,我先是驚著了。
誠然,這不是這本書裏寫得最漂亮的一句話。但不可否認,這是我今年迄今為止見過的給我留下的印象最深,甚至可以說是畫面感最強烈的一句話。
所以,請原諒當時的我好奇地合上了書,閉上眼睛,幻想了這樣的一個情景。
電閃雷鳴的黑夜,衣衫襤褸的安迪踉踉蹌蹌地從下水管道里一路連滾帶爬地出來。在沒膝的泥水每走一步都顯得喫力,他走得跌跌撞撞,然後匍匐在久違了的田野上。他努力支起身子,舒展著早已不再純白的四肢,袒露出自己滾燙的胸膛,在黑暗的狂風中聲嘶力竭地忘我吶喊,任由冰冷的、柱狀的雨滴胡亂拍打在自己早已糊滿泥漿的臉上。
然後鏡頭推進,進入特寫,終於看清了。
是無數的,赤裸裸的.....
嗯......
很光怪陸離的一幅畫面。
原諒我當時沒有繃住,在寢室自習室裏大聲地笑了出來。
這可是餘華啊!
當初那個號稱中國離諾獎最近的作家的餘華啊!
那個曾經以一篇收錄在高中的讀本里的《十八歲出門遠行》讓征服我的內心,讓我愛不釋手,恨不得每每考試寫作文都要在末尾畫蛇添足地加上「XXX在我後腦勺輕輕拍了一下,像是在馬屁股拍了一下,我像一匹興高采烈的馬一樣跑了起來,歡快地揚起了前蹄」諸如這類的句子的餘華;
那個在《活著》裏將生命的沉重與疼痛向你娓娓道來,在《許三觀賣血記》裏向你講述平凡家庭生活的喜悲和溫暖的餘華;(自己對這本書印象及其深刻以至現在還能清晰地回憶起許三觀背著自己的沉睡的小兒子去飯館以及一家人在溫暖的燭光裏聚集在被窩,圍著許三觀聽他用嘴炒菜的情節)
那個幾乎自己所有出版的作品背面都是亙古不變的一張站在潔白的圓形拱門前,三根指頭捏著直立向下的煙蒂,耷拉著眼睛,一臉地惆悵,一臉地正經,一臉地嚴肅,一臉地無處安放的思緒的照片的餘華。
若是幾年前,確切來說是高中畢業的時候面對這樣的反差,我可能會有強烈的情緒波動。但今天讀到它以後的一分鐘我便又恢復了平靜。
觀唸的轉變源於在高中一次過生日時,一位朋友送了我一本餘華的《兄弟》,大黑封皮,很厚的一本,大概有500多頁。
《兄弟》,它的名字是如此得普通,以至於在上了大學後的某個假期,當我把它從書架上顫巍巍地取下,翻開扉頁,開始閱讀時都沒有察覺到有何異樣,完全不知曉它將會講述怎樣的一個故事,帶我認識怎樣的一個餘華?
兩三年前讀的,我的記憶不太清晰了。大致講的是一個重組家庭,異父異母的兩兄弟的悲歡以及與一位女性的糾葛。老實說當時看的時候感覺自己很懵,故事構建的背景是在文革到改革開放的這段時間,裡面反覆出現很多諸如「隆胸」「假藥」「GDP」「性無能」「選美」等具有現代標記的辭彙,語句的表達也很簡單直白,所以在後半段我感覺自己像是在看一部粗製濫造,每晚在電視臺三集聯播的現代都市苦情劇。
一直以來,我都喜歡讀一些發生的背景稍久遠的故事,因為那些年代足夠遙遠,而你對它又不是足夠的瞭解,再加上自己一些不由自主的臆想,讀起來有一點疏離感,離得遠,方便一邊閱讀,一邊思考,也看得更清楚一些。
而若是貼得太近,反而看不太清。覺得這些都是發生在隔壁屯子裏的張大媽、村口王大爺家陳芝麻爛穀子的破事兒。真實是真實,但沒有吸引力,內心甚至會排斥。
書讀完以後,現在還能記住的情節很少,有一部分卻記得真切。
當我讀到書的末尾——貧困交加的宋鋼絕望地在夕陽下臥軌自殺,李光頭收到祕書的電話,一腳將宋鋼的妻子林紅踹下牀,自己屁滾尿流地爬出門,在車裡自顧自地反覆唸叨著:「宋鋼死了!宋鋼死了!宋鋼死了....」時,心裡有一種難以名狀的難受。
還有它的結尾:
「李光頭希望有朝一日能把宋鋼的骨灰盒送上太空軌道。
從此以後,李光頭突然用俄語說,我的兄弟宋鋼就是外星人啦!」
很簡單的幾句話,卻讓當時的我讀起來感到一種莫名的酸楚和悽涼。
(插補一下我發現的一個很有意思的小細節。我發現餘華很喜歡將書中一些小人物的死亡和糞坑聯繫起來。譬如,《活著》裏福貴的地主老爹是如廁時不慎跌入糞坑淹死的,《兄弟》裏李光頭他爹是因為偷看女性上廁所跌入糞坑淹死的,還有剛剛看的《在細雨中吶喊》裏孫廣才也是醉酒後給落進了糞坑。不知道這些僅僅是巧合,還是他出於對自己筆下的人物的戲謔、嘲諷或者更深層次的悲憫,讓他們通通選擇這麼一種離奇的、滿身污穢的死法。)
所以,看過餘華的《兄弟》的我對於他能寫出這樣的句子也不再那麼驚訝了。
「嘿嘿,原來你也有另外的一面。你不只是一個端著的,腮幫子永遠緊繃著的,苦痛又沉重的作家餘華啊!」
還是回到最初的這句話吧。
我看到它後聯想到的第二點是魯迅先生的一段論述:
「一見到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胳膊,立刻想到全裸體,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雜交,立刻想到私生子,中國人的想像唯一在這一次能夠如此躍進。」
性,這是一個中國人羞於啟齒的話題,但它又有那麼多的內容可以拿來說一說。
想起很久之前在《鏘鏘三人行》的節目裏請來了馮唐,那期談論的話題是「避孕藥的發明極大地提升了婦女的地位」。我記得竇文濤分享了一個他小時候的故事,當時聽了被逗得哈哈大笑。
他談到自己小的時候家裡的長輩對這方面的話題都選擇迴避,自己又隱隱地感到好奇,於是他就從那些匱乏的、有限的書本里苦苦求索。當他偶然翻到《苦菜花》的某一頁,看到「雪白的胸脯」這幾個字兒時會感到一種莫名的親切,甚至從心底湧出一種喜悅。然後他就常常跑到書店,蹲在角落裡,獃獃地看著這一頁的這幾個字。後來的某一天,他頓悟了:既然僅僅就這麼短短的一行字就能給他帶來那麼大的快樂,為什麼他不選擇自己來寫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想起了關於自己的一段記憶,在述說它之前我不得不提及一本書——《白鹿原》。
《白鹿原》算是我在這個方面的啟蒙讀物了。
至於我,我的動機很單純,甚至很直白。直白到我在閱讀的過程中幾乎囫圇吞棗地跳過了絕大部分的情節,把全部的精力都耗費在那小拇指頭的一點點。
而那一點點讓當時的我甘之如飴。
感謝陳忠實先生的這部作品獲得了茅盾文學獎,它讓我能有足夠的底氣在中學的午休間隙理直氣壯地、面不改色地將它捧出。
嗯,我是在關注中國的鄉土文學。
年輕的我總是這麼告訴我自己。
也只有午休的時候纔有這樣一段完整的時間允許你去讀它。有時很不走運,會有同樣無處安放自己旺盛精力的難以入睡的同桌湊近頭來加入。
情況糟糕的時候會有許多這樣圍著的、層層疊疊的頭。
在這樣一種奇怪的氛圍下,你在讀的過程中需要把自己整個端起來。
端得一個謙謙君子。
大家出奇一致地保持著緘默,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熱切關注人物命運」,「中國鄉土文學快死了」的嚴肅模樣。
當遇到其中你一直想尋覓,期待了很久的某一段,大家又彼此心照不宣地裝出「——
哎呀!這有什麼呀!」
「矯情!你們真下流!」的神態。
此時的我會默默在這一頁頁的書下折一個淺淺的小角,若有所思地闔上,恭敬地放回抽屜,晚上再帶回家。
當然這樣做的結果就是到現在我只記得開篇時說的是一個叫白嘉軒的人娶了很多個太太,但娶一個死一個。裡面還有一位苦難的女性——田小娥以及她對黑娃說的那句讓我牢記到現在的話:
「黑娃,你還是個瓜瓜娃。」
嗯,當時的我默默告訴還很年輕的自己——「以後不要當瓜瓜娃」。
其餘的情節,裡面的民謠、人物的對話、對風俗的介紹,那些讓這部作品能夠保持力量,容光煥發,被能夠讓其被無數讀者奉為經典,支撐這棵茁壯的、有生命力的大樹能夠長久地茂盛地生長並結出美麗可口果子的根系,大多記得支離破碎......
一句話形容當時的自己吧。
我在看它的時候顯得很狼狽。
後來的某一天當我讀到一篇文章講述陳忠實當時出版《白鹿原》的種種不易。談到他在寫完《白鹿原》的最後一個標點符號後閉上眼睛,沁出了渾濁的淚水;談到他曾考慮過將稿子封存起來交給自己的孩子;談到他後來決定做最後一次努力,用扁擔挑著《白鹿原》的手稿深一腳淺一腳地從鄉下進城交給北京來的專家審閱的時候,我突然感受到一陣酸楚和羞愧。
這些句子讓我想起了在艱難日子裡孤獨地坐在簡陋昏暗的房間,用兩根手指頭在打字機上一個字一個字敲出《百年孤獨》後因為無法支付全部郵費,只能選擇先寄出下半部分的馬爾克斯。
我突然覺得自己年少時的所作所為對於這樣一部作品來說是一種多麼大的不敬。
與其說是不敬,更多的是一種遺憾。
遺憾自己像盲人摸象一樣,費盡周折摸著渾身裝飾著華麗珠寶、塗滿了鮮艷的香粉的神聖的大象的一瓣屁股,「咦,瞧瞧!我摸著它了!好傢夥,真是一瓣壯碩的屁股!」
遺憾自己居然苑囿於那些「白生生的奶子紅艷艷的蛋」,在那麼無關痛癢的東西上面耗費精力而忽視了許多寶貴的,更具生命力,更能打動人的事物。
古人關於《金瓶梅》有一段很貼切的表述,我覺得放在這裡也十分契合。
「讀《金瓶梅》而生憐憫心者,菩薩也;
生畏懼心者,君子也;
生歡喜心者,小人也;
生效法心者,乃禽獸耳。」
所以,回家前我特意去了圖書館借了一些書,其中就包括《白鹿原》。
我想重新認真讀一遍它。
希望它能夠再次接納這顆曾經輕挑、浮躁的心。
希望多年後再次捧起這本書的我在閱讀時能將它視為一面審視的鏡子,裡面映照出曾經的自己。
也希望我能讀出不同來。
我也應該讀出不同來。
你可以陪你媽媽先看一遍:
《懸崖》《浮沉》《借槍》《蝸居》;
《黃金大劫案》《和平飯店》《我愛男保姆》《長安十二時辰》;
等你媽媽迷上張嘉譯或雷佳音,再陪她看上三遍電視劇版《白鹿原》。
全部看完之後,
估計你高中也畢業了,也就可以看原著的《白鹿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