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可做一參考
29軍在長城抗戰之前是西北軍戰敗後收編部隊,因此裝備很差,「步槍上沒有刺刀,自己製造不了,就利用西北軍原有的特點,打了些大刀,發給士兵用。槍彈奇缺,則多造手榴彈,以資補救。」這便是大刀隊夜襲的本來面目。
29軍在何梅協定後駐紮進入華北,此地因何梅協定,中央軍撤除駐防。因此在77抗戰前,29軍就已夾在日本 中央軍,地方偽化勢力之間,既要抗戰,又要求生存。
到77抗戰爆發時,29軍處於一種前狼後虎的境地,若全面與日軍對抗,則力有不逮;若不抗爭,則華北為日軍所有,29軍無法生存;要抗爭則必要引入中央軍北上,則29軍依然要失去地盤。無論何種選擇,都是求存艱難。
因此在77事變階段29軍既表現出了抗爭性,也表現出了妥協性,這種抗爭與妥協性二元對立情況充分表現在幾位軍師長的命運上,
軍長宋哲元多次向日軍妥協,選擇抗戰後擔心丟失華北責任,在憂鬱中病死。
副軍長佟麟閣 抗戰陣亡
第37師 馮治安 在77事變時所部積極抗戰,解放戰爭時部隊被何基灃張克俠拉走戰場起義
第38師 張自忠 77抗戰時負責妥協拖延時間,引起國人不滿,最終抗戰陣亡
第132師 趙登禹 抗戰陣亡
第143師 劉汝明 一路升到兵團長,最後敗退臺灣,典型國軍將領人生軌跡
第9騎兵師 鄭大章 40年投敵,加入汪偽政權。
29軍這份軍師長名單,引咎病死,抗戰陣亡,部下戰場起義加入解放軍,一路升遷,以及投敵叛國,各種歸宿幾乎涵蓋了一名國軍將領可能的所有命運。其該軍命運坎坷,可見一斑。這隻部隊能打還是不能打?有氣節還是沒氣節?不可一概而論,各種表現都能在該軍身上看到,不能用教條主義的眼光去看了,應該去尋找更深層次的原因。
請不要把他們當作一個雜牌軍符號去看待,請把他們當作一羣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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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這種冷門問題居然有人看,認真多寫點吧
通常來說,軍史裏提嫡系和旁系之別,旁系更接近於「雜牌」,國軍嫡系,一般直接指北伐後形成的國民黨新軍閥部隊。通過參加北伐,勝利方收編失敗方,各派系都不同程度的增強了實力。
國民黨新軍閥部隊以蔣介石派係為例,其北伐前僅兩個軍校教導團,北伐部隊僅有兩個軍,而到28年新軍閥混戰前夕,通過收編各軍閥,其控制部隊多達十八個軍。再到抗戰前夕,蔣系已有48個嫡系師,30個北伐開始跟隨或戰敗被改變的旁系師。另外就是地方不部隊。
一般來說,蔣嫡系部隊裝備較好,旁系部隊得不到補充,裝備極劣,而地方部隊可依靠地方軍校和財源補充,裝備素質又較蔣軍旁系好。
蔣介石通過將收編部隊與嫡系部隊合編,派遣嫡系將領的方式,將旁系部隊逐步嫡系化。這個過程從北伐到解放戰爭一直在進行,因此即使是嫡系部隊,其中大多數也很難血統純正,追尋系統沿革經常能找到旁系軍閥頭上。
蔣系軍閥能打敗其他派系,不僅是戰鬥力的問題,更多的是憑藉其控制國家最富庶的財源,控制中央,金錢與政治手段多管齊下的結果,以我看那段歷史的感受,毛骨悚然,對蔣操縱政治的能力深感恐懼。但這也為其將來的失敗埋下了禍根。
從新軍閥混戰到抗戰前地方軍閥部隊命運也有所不同,比較有趣的舉兩例,一個石友三,一個範石生
石友三屬於見小利而忘命的例子,蔣許諾他當省主席他就擁蔣,蔣反悔就反蔣,張學良將其收留,日本人給點好處他又要叛張,一步步走向被活埋的命運。
範石生屬於有情有義有遠見的類型的,朱德是其同窗,範27年為第16軍軍長,在27年多方尋找南昌起義南下失敗殘部,為其提供收留整補。通共是蔣無法容忍的,之後這支部隊被派去剿共,進而一步步縮編,最後與王耀武的補充一旅合編,成為第51師,51師與57師共同組建成74軍。將來這支部隊會成為抗戰傳奇,再將來它將被共軍殲滅於孟良崮,而殲滅其的華野司令員和代司令員,曾經都是那支被第16軍收留的南昌起義殘部成員之一。
到抗戰爆發後,中國軍隊的敵人變成了日軍,原先軍閥混戰的經驗不再適用於對日寇作戰了。特別是淞滬的陣地戰,無論嫡系還是旁系 地方,也就頂7-12天,然後就打光,嫡系時間稍久。中國地域遼闊,各部隊風格也不同,一些以人海衝鋒為特色的部隊反倒因此垮的更快,桂系 粵系屬於此列;擅長土工作業的部隊則能頂的久一些,如西北軍王修身部,頂的時間就比中央軍更長。但是,這些部隊打光以後的命運並無不同。
到南京保衛戰時,廣東部隊鄧龍光,葉肇兩個軍也很出彩,不是說殲敵多少,怎麼怎麼不怕死,而是這兩個軍從正面突圍,並非擁擠到江邊,逃脫了被屠殺的命運。雖被打散,但依靠下級軍官收容散兵,依然有數千從敵佔區轉進到我方。
到抗戰相持階段,大量旁系和地方部隊部署在敵後方或敵進軍路線上,受到舊軍閥文化的影響,其處境很難,選擇很少,出路是看不到。
表現好者,例如傅作義所部。在39年末到40年初的國軍冬季攻勢中,五原大捷是一個少有的亮點,在日軍掃蕩時堅壁清野大踏步後撤,在日軍後撤時組織反攻,殲滅日偽孤立據點。頗有共軍風采。
中國戰線太遼闊了,認知有限,也僅能複述於此,總的來說,旁系和地方部隊,除正規作戰能力外,還表現出一些自身地域特色,這些自身地域特色就不能被戰鬥力一概而論了。
抗戰中許多國軍旁系和地方部隊偽化投敵,一般常識裏可能覺得偽軍戰鬥力和戰鬥意志都不行,但實際也不一定,偶有出彩。以趙雲祥所部為例,本為汪偽政權下孫良誠所轄偽軍,一支連百度都找不到履歷的雜牌軍,雜到不能再雜。抗戰勝利而該部向新四軍投誠,與地方軍區合編成為華中十縱,反手就參加蘇中保衛戰(蘇中七戰七捷),作為前哨部署在江北,直接威脅南京。
總的來說,橘生淮南則為橘,淮北則為枳。
抗戰爆發後,個別雜牌軍如孫良城,吳化文等投降,本來就戰鬥力有限,當了皇協軍就更不用提了。
大部分雜牌軍還是很有民族氣節的,桂軍、川軍、西北馬家軍、晉綏軍、粵軍、滇軍、入關的東北軍……都能接受中央政府統一號令,開赴前線。在武器全面落後的情況下,他們沒有退縮,真正表現出了那個時代軍人的風骨。一是據不完全統計,抗戰中犧牲的國軍將領105人,其中雜牌軍將領54人,佔犧牲將領的51.4%。
二是在犧牲的國軍將領中,最高職務為集團軍總司令的2人:張自忠、李家鈺。正副軍長9人:佟麟閣、郝夢齡、吳克仁、馮安邦、陳安定、鄭作民、唐淮源、武士敏、王甲本。其中只有鄭作民出身黃埔,剩下都是雜牌軍將領。
三是在犧牲的國軍將領中,最高軍銜為上將,共有7人:佟鱗閣、趙登禹、郝夢齡、饒國華、張自忠、唐淮源、李家鈺。他們均為雜牌軍將領。四是在疆場上自殺殉國的國軍將領共12人:饒國華、王銘章、李必蕃、黃啟東、範築先、鍾毅、梁希賢、唐淮源、寸性奇、許國璋、闞維雍、陳濟恆。其中,除梁希賢外,均為雜牌軍將領。即便付出了巨大犧牲,雖然也有臺兒莊會戰這樣的輝煌勝利,但大部分時間他們還是很難正面對撼日軍,傷亡不成比例。誠可謂,有心殺敵,無力迴天。他們儘力了。向他們致敬!
川軍當時在全國軍界,被稱為「中國最糟糕的軍隊」,或「雜牌軍中的雜牌軍」。
楊森的第二十軍,更是川軍中裝備最差的一支部隊,以二十軍第二十六師為例,一個連有八九十人,只有一挺輕機槍和五六十支步槍,有的步槍的槍柄是用麻繩系著的,以防脫落。
這支部隊,10 月 12 日抵達淞滬戰場,打到最後,全師 4 個團長,兩個陣亡。14 個營長,傷亡 13 個,連、排長共傷亡 250 餘名。
每個連留存下來的士兵僅三五人,最多不過八九人。全師 4000 多人,這場仗打完僅剩下 600 多人,但最終還是堅守住了陣地。
1
用劉湘自己的話來總結,自己 49 歲之前的經歷是四個字:「不甚光彩。」
1888 年出生的劉湘,20 歲時考入四川陸軍速成學堂,立志從戎。
在二次革命和護國戰爭中,劉湘一直都是站在袁世凱這一邊的,並且立下了汗馬功勞。所以在 1917 年,劉湘 29 歲的時候,就已經被北洋政府授予陸軍中將軍銜。
從 1918 年到 1933 年的 15 年,是劉湘在四川沉浮的 15 年。
在這 15 年裡,劉湘先後和熊克武、劉存厚、楊森、劉文輝等一大批四川的大小軍閥惡鬥,幾進幾齣,掌權又下野,下野又復出,連年徵戰,終於掌握了四川的軍政大權,成為公認的「四川王」。
好不容易坐穩了位置,劉湘又開始面臨另一個難題:蔣介石下令要他「剿共」。於是,從 1933 年到 1937 年的這 4 年,劉湘又開始與共產黨軍隊作戰。
作為「川人治川」的積極擁護者,劉湘一方面嚴格制止蔣介石的中央軍入川,另一方面,又希望給自己留條後路,和共產黨的軍隊一邊打一邊溝通,可謂是費盡了心機。
總而言之,從 1918 年到 1937 年這 19 年裡,川軍給全國都留下了一個「差評」的印象:派系林立,頻繁內戰。連劉湘自己都承認:「一直是自己人打自己人。」
這個情況,一直持續到了 1937 年 7 月 7 日。
盧溝橋一聲槍響,日本開始全面侵華。三天後,劉湘就做出了一個讓人有些意外的舉動:致電蔣介石,請纓抗戰。
當時全國那麼多大小軍閥,劉湘是第一個致電蔣介石要求抗戰的人。
7 月 14 日,劉湘通電全國,稱「日軍侵略非一省一部之問題,主張全國總動員,拼與一絕」。8 月 7 日,劉湘飛赴南京參加國防會議。
在那場會議上,主戰派與主和派都有,蔣介石說,你們表決吧——表決不是舉手,而是要起立。蔣介石說,同意和日本人打的,站起來。「呼」的一聲,劉湘帶頭就站了起來。
劉湘做出承諾:「四川願意出 30 萬軍隊,500 萬壯丁,供給糧食若干萬石……四川所有人力財力,均可貢獻於國家。」
他當時給出的理由很簡單:「我們的民族要亡國滅種了!我們整個中國的人都要說日語了!川軍要為民族、為國家盡忠!」
2
劉湘說到做到,回到四川,就開始總動員。
雖然劉湘是「四川王」,但四川軍隊內部派系林立,絕非想像中那麼簡單。很多軍長和師長根本就不願意出川。劉湘想盡一切辦法,甚至親自在報紙上發文,號召四川軍民「誓復國讎」,要用日本人的血,洗刷川軍內戰的恥辱。
遠離烽火第一線的四川,迸發出了巨大的抗日激情。
1937 年 9 月 5 日,成都少城公園內人山人海。劉湘發表講話:「四川人一直有喫苦耐勞的、反侵略的光榮傳統,我們現在就要發揮這個傳統,派到前線去參加抗戰,我作為一個川軍統帥,我一定不要辜負四川父老的希望,上前線英勇殺敵,就是從屍山火海中爬出來,也要把日軍趕出中國去!」
隨後,川軍的主要將領鄧錫侯、唐式遵等都發表了講話。唐式遵因為常年打內戰,被四川人罵為「唐瘟豬」,但那天他推開了話筒,直接唸了一首詩:「男兒立志出夔關,不滅倭奴誓不還。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處處有青山!」
詩唸完,場下很多當初罵他「瘟豬」的老百姓都流下了眼淚,數萬人掌聲如雷。
那一天的數萬人裏,有不少是妻子送丈夫或父母送兒子去參軍,其中有不少人直接寫好了遺書。
有一個叫王者成的 50 多歲老漢,主動報名要去打日本人,被告知超齡,他就讓自己的兒子王建堂去參軍。王建堂去集合的時候,王者成送了他一面旗,旁觀的人一看都肅然起敬——上面寫了斗大的一個「死」字,旁邊還有小字:
「我不願你在我近前盡孝,只願你在民族分上盡忠。國難當頭,日寇猙獰。國家興亡,匹夫有分。本欲服役,奈過年齡。幸吾有子,自覺請纓。賜旗一面,時刻隨身。傷時拭血,死後裹身,勇往直前,勿忘本分。父手諭」
3
蔣介石是非常希望劉湘出川的。
一方面,中日雙方一上手就互丟「王炸」的淞滬會戰,消耗了蔣介石大量的部隊(包括他的嫡系中央軍),急需補充兵源。另一方面,蔣介石早就有把四川作為戰略大後方的準備,所以一直希望能分割消滅劉湘的川軍勢力。所以,劉湘主動請纓出川,蔣介石求之不得。
嚴格意義上,川軍名義上是屬於國民革命軍,但一直是一支獨立的軍隊:川軍的每一件軍裝、每一根皮帶、每一顆手榴彈、每一顆子彈、每一支槍,都是川軍自己製造、自己購買、自己供給的,軍官也是自己培訓的。
這也帶來了一些預料不到的後果。
出川在即,劉湘發現川軍根本沒有收到國民政府的撥款,他馬上給軍事委員會發報,第二天接到的複電是:「責成本省自籌」。
於是,劉湘只能自己拿出 10 萬大洋做抗戰經費。在劉湘的帶動下,川軍高級將領也紛紛解囊,籌集了近 50 萬元,後由四川省政府撥款 40 餘萬,民眾募捐 50 萬元,出川抗戰的費用才落實下來。事實上,之後川軍和其他雜牌軍享受的也是一樣的待遇:軍餉只有中央軍的一半,至於彈藥裝備補充、武器更新,更是往後靠了。
以劉湘的精明,何嘗不會洞悉蔣介石的心思?但是這位標準的「舊式軍閥」,還是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家底——把川軍分為二十二、二十三兩個集團軍,轄 5 個軍 3 個獨立旅,出川抗日。
劉湘出川前,對蔣介石提出的要求只有一個:出於語言習慣等多方面原因,希望能和龍雲的滇軍、白崇禧的桂軍放在一起,作為一個方面軍使用。
但本來就有意「邊攘外邊安內」的蔣介石,怎麼可能答應讓這三個「刺頭」聚在一起?三個方面軍後來被安插到了三個戰區,不僅如此,劉湘出川前的最低要求——川軍必須要放在一起使用——也被蔣介石拒絕了。
川軍一出川,就被以軍和師甚至團和營為單位,分散到了各個戰區,接受各個戰區司令長官的指揮。
可以說,川軍一出川,劉湘就已經失去了控制權。接下來,全靠四川子弟兵們自己,證明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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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軍出川的第一仗,就是被稱為「絞肉機」的淞滬戰場。
1937 年 9 月,川軍第二十軍在楊森率領下,進入淞滬戰場——當時,沒人看好這支部隊。
川軍當時在全國軍界,被稱為「中國最糟糕的軍隊」,或「雜牌軍中的雜牌軍」。因為川軍的軍事素養一般,裝備更是非常差。幾十萬川軍,短褲、草鞋,背著「老套筒」(開幾槍可能就啞火了),甚至背著大砍刀,就熱血沸騰地出川了。而楊森的第二十軍,更是川軍中裝備最差的一支部隊,以二十軍第二十六師為例,一個連有八九十人,只有一挺輕機槍和五六十支步槍,有的步槍的槍柄是用麻繩系著的,以防脫落。
這支部隊,9 月 1 日從貴州出發,沒有交通工具,穿著草鞋,每天白天徒步行軍 100 多公里,夜裡再自己編織新的草鞋,晝夜兼程,到了湖南才坐到了船。坐完船再換火車,經歷了 40 多天的顛簸,10 月 12 日才抵達淞滬戰場。
剛剛抵達,二十軍就被投入到慘烈絞殺的上海大場一帶的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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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選專欄
歷史的細節:時代背後的熱血與真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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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看中原大戰,這場國民黨新軍閥的大型戰爭,也是中國歷史上最大規模的軍閥戰爭,應該很能說明問題。主要論西北軍和閻軍,並談西北軍的結局。
閻軍給人的印象是情報能力和恐怖的炮兵火力。隴海線上蘭封大戰,閻軍用252門大炮炸垮顧祝同,然後西北軍全線反攻。蔣調熊式輝師西進孤注一擲的電報為閻截譯並發徐永昌,徐永昌當即要來9個炮兵團,用324門大炮炸垮熊式輝師,蔣軍全線動搖。直到蔣得知了石友三祕報張學良準備投奉倒閻,中央軍各將領才穩住陣腳。
西北軍勝在軍事紀律較強,戰鬥勇猛,能攻善守,戰術靈活。蘭封攻防戰,劉峙第二軍團與鹿鍾麟所率之馮閻聯軍對決。右翼孫良誠挖掘寬深外壕,派奇襲部隊夜襲顧祝同,給予極大殺傷後迅速撤退。顧祝同尾追而來,卻被外壕所阻,在陣前被孫部機槍和閻軍炮火殺傷,死傷慘重。反擊戰中,孫良誠和吉鴻昌部豬突猛進,數度包圍陳誠11師,11師傷亡慘重,唯憑優勢火力數次突出。西北軍還集中騎兵組建騎兵集團軍,隴海線戰鬥正酣之際,鄭大章率騎兵集團軍騷擾蔣軍後方,牽制蔣大量兵力。5月31日夜,西北軍騎兵疾馳80裏,突然出現在歸德機場,燒毀12架飛機,俘虜機師地勤50餘人後全身而退。彼時蔣介石正在歸德機場附近的火車站車廂內指揮戰鬥,因未預備開車,連火車頭也沒有準備。若非西北軍騎兵不知情報,歷史又是一個寫法。
西北軍的長處即是閻軍的短處。蘭封方向反擊開始後,孫吉兩部進展神速,兩翼之閻軍則遲遲不動。鹿鍾麟要求閻軍積極配合,徐永昌說:「我們的軍隊你還不知道麼,叫他們守住一個地方,倒是有些辦法;要他們一往直前地進攻,那就不能和西北軍相比了。」總體而言,閻軍只擅長城市防禦,其餘一切均不行。
至於其他或大或小的,捲入中原大戰的小軍閥,徐永昌評價說:「唐生智毫無實力,劉文輝的川軍就沒有出來過,劉珍年白寶山,那都是騙錢的。」
中原大戰中蔣的勝利,並非完全出於軍事優勢,而是蔣在組織團結度、戰略眼光和財政上對馮、閻形成了降維打擊。
馮閻關係上,馮部自從1925年以來就喫閻的虧,受閻的騙。1925年夏國民軍被張作霖吳佩孚討赤聯盟趕到大同,閻錫山突然截擊,國民軍落得兵散塞外。北伐勝利、張作霖退出華北後,馮和鹿鍾麟韓復渠等出身直隸的將領一直寄希望於重返華北、入主平津,卻因蔣從中作梗,被閻搶了人頭。北伐編遣會議初期,閻擺出兩麪人姿態,暗中聯蔣,導致馮的意圖流產。1929年蔣馮初戰失利後,馮不得已親赴山西拉閻倒蔣,卻被閻軟禁。這造成馮軍上下對閻恨之入骨,閻軍上下也忌憚馮部。開戰後閻錫山為人吝嗇小氣,對馮部不肯接濟,使得戰時兩軍關係日益緊張。隴海路八月攻勢,馮集中最後力量孤注一擲打徐州,卻因閻不願看到馮獲得勝利,自動退出濟南,山東蔣軍得以南下,使馮失去即將到手的徐州,戰況自此轉折,西北軍急轉直下。
財政上,馮閻均無法和蔣比擬。
蔣在第一次下野期間,取得了江浙財閥的支持,經濟實力雄冠全國。這不僅使得他的軍隊能獲得更多的糧餉和武器,還讓他在財政上擁有更多的主動權,甚至能夠隨意發起銀彈攻勢,策反其他新軍閥的部隊。
閻雖然掌握平津兩地稅收,卻因1929年受宋子文的騙,交出了平津兩市的經濟權力。作為交換,宋答應由中央財政部撥付閻軍糧餉,但發了一月就未再付。閻便要求蔣償還北伐時期山西銀行墊付的3000萬軍費,蔣不答應。經濟問題,向來最為閻錫山這個錢鋪老闆所關心,蓋成為閻同蔣翻臉、決心倒蔣的導火索。
馮經濟狀況最為惡劣,自從其稱西北軍後就未發過十足的糧餉,導致韓復渠等在戰前就被蔣拉攏收編。西北軍參加中原大戰,為了打下幾個富省過好日子,初期頑強拼搏、全力奮戰,孫連仲部更是從陝西徒步走來參戰,最後解圍毫州,重創蔣軍。然到後期看不到勝利希望時,西北軍卻為惡劣的經濟狀況徹底壓倒。馮軍官兵多不願再回西北喫苦,陝西饑荒餓殍遍地更是雪上加霜,最後馮軍輕易地在蔣的政治經濟軍事三重攻勢下徹底瓦解。
閻、馮個人的性格脾氣和戰略抉擇也成為左右戰局的緩建因素。
閻個人的部署有許多匪夷所思之處,徒增閻軍將領之間的矛盾。
津浦線上的攻勢,本由閻親自指揮。然閻熱衷於召開擴大會議,大軍開進山東後,便隻身跑去石家莊開會。津浦線戰事,故交由晏城行營主任傅作義指揮。傅指揮第4路軍6個軍又3個炮兵團在歸德苦戰擊敗韓復渠、攻克濟南。這時,閻忽然又派北平警備司令張蔭梧率2個軍編第2路軍南下,與第4路軍組成二四路聯軍,張任聯軍總指揮。面對左右的質疑,閻說:「我有多年的經驗,你不要管。」,並責成張負責濟南的彈藥和給養。傅不久打電報來說:「張不發給養彈藥」,張則來電:「傅不聽指揮」。傅張二人相互攻擊,戰事遲滯不前,閻乃派左右攜帶私章前往濟南代行權力,卻無濟於事。韓復渠由膠濟路全身而退。後經調停,第2、4路軍分頭行動,最終分別在膠濟路、曲阜等地陷入對峙。
閻視財如命,不但不接濟友軍,連策反敵軍也不願花錢。八月攻勢前,蔣介石調來的上官雲相第9軍,原是孫傳芳五省聯軍所部收編而成。孫自龍潭戰役失敗、一蹶不振後仍不忘向蔣復仇。此次找到機會,便夥同原軍長王金鈺對該部官兵作大量聯絡工作,致使第9軍上下動搖。對於這些情況,閻是知悉了的。如閻抓住機會,以重金髮動銀彈攻勢,第9軍勢必倒戈。然視財如命的閻不肯掏錢,第9軍遂為蔣所用,最終致馮殲蔣主力的計劃落空。閻論富雖不及蔣,但策反一個軍的財力還是有的。故閻之吝嗇,可見一斑。
馮個人的性格和戰略眼光的低下同樣導致了他的最終失敗。
馮向來只知道喊一些救國救民的空泛口號,豎不起能夠團結眾人的政治理想,僅用北洋時期延續的上下級情誼維繫其軍隊。馮對下屬採用家長式作風。北伐勝利後,一些經他由基層軍官乃至士兵一手提起的司令、總指揮、省主席,馮對他們還動輒打罵、罰跪,說一不二,馮的將領「連在他面前吸煙的自由也沒有」。而這些人如石、韓等,發展到這一地步,愈加渴求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空間,以便他們為所欲為。馮因此和下屬產生了裂痕。加之馮的性格反覆無常,利益當頭之際不論親疏都不留情面,使得裏外都對馮產生忌憚。
馮看問題主觀片面,個性又極強,故而有時顯得反覆無常,有時顯得天真無邪。馮的戰略眼光和大小決策在整個中原大戰期間都令人不敢恭維。
全國編遣會議上,馮一再向蔣示好,天真的以為可以以北伐戰功和強大的軍事實力與蔣平起平坐,共治天下。卻不知蔣早已對其產生忌憚。
蔣桂戰爭爆發後,蔣來邀馮助戰。馮欣然答應,卻令韓復渠等緩慢南進,作壁上觀,待勝負漸分之際取漁翁之利。結果桂軍速敗,馮不但因韓部動作太慢喪失了奪取武漢的良機,還引起了蔣桂雙方的懷疑。蔣更是抓住了韓南進的機會,把他召開漢口收買,使得韓叛馮投蔣,使馮備受打擊。最後的局面,是馮弄巧成拙。
閻軟禁馮期間,鹿鍾麟已同韓復渠、石友三等聯絡三路攻打太原,且獲得了南京何應欽的支持。西北軍上下恨閻入骨,一致表示擁護。西北軍脫胎於北洋直系精銳的混成16旅,國民軍時期受蘇聯顧問訓練,後又經中共完成部分的改造。而閻軍之戰力,自北洋時期就為北洋團體各軍事領袖所看不起,在新舊軍閥中都是末流中的末流。故三路討閻,勝利很有把握。打垮閻錫山後,西北軍便能掌握華北,進而有與蔣南北分立的底氣。然閻因上述兩件經濟上被蔣害了的事,以及截譯了鹿鍾麟等祕謀的電報,親自訪馮並表示聯合倒蔣的決心並將其釋放。結果,馮又天真得以為閻的合作完全真誠,召集諸將宣佈聯閻倒蔣,使得鹿鍾麟等思想上頗不能接受。又因馮在西北軍內說一不二的地位,西北軍諸將只得默不作聲,對未來局面充滿懷疑。須知聯閻討蔣即便勝利,憑兩軍實力,聯合起來(實則貌合神離)也無法完全消滅蔣(蔣勢必縮回江南),還要再來對付閻(閻一定保存實力),相比直接倒閻實在是得不償失。
中原大戰爆發後,馮天真地相信閻的態度真誠,逢人即誇讚閻(與編遣會議期間閻到處講馮的壞話形成了對比)。而吝嗇的閻錫山不肯給予西北軍良好的補充和糧餉。閻軍喫罐頭,西北軍往往連鹹菜都沒得喫。尤其孫連仲等部從陝西徒步走來參戰,彈藥糧草全靠士兵個人攜帶,十分疲勞,作戰的艱苦程度遠甚於補充較好的閻軍和以逸待勞的蔣軍。毫州解圍三孫會師重創蔣軍後,本應按計劃直搗蚌埠宿縣,卻也無力執行。西北軍看到閻軍丟在地上的空罐頭,往往指天大罵。馮的左右和部下一再指出閻的兩面態度,馮也不肯改變他天真的看法。直到津浦線上閻自動放棄濟南,致打徐州的隴海路八月攻勢最終失敗,馮才說:「閻百川這個老弟真不是個好東西。」
馮軍在平漢線上對蔣收編的小雜牌軍取得了全面勝利。馮的左右和大部分將領的意見,多傾向於在平漢路乘勝追擊、擴展戰果,迫蔣的小雜牌軍們投入倒蔣聯盟,進而迫蔣兩線不能兼顧,只得求和。然而馮堅持主力東進,布口袋之陣殲滅隴海線蔣軍主力,「殲滅敵人有生力量」。結果蔣得知情報,待孫連仲部東調後在平漢線全力反擊(加之桂系因中共發動左右江暴動,回師廣西),反而造成馮軍兩線不能兼顧,勝利果實即失。隴海線上,蔣調來上官雲相,又親自赴柳河部署,被圍蔣軍突出重圍。雖然西北軍戰鬥勇猛,以刺刀衝鋒與蔣軍短兵相接,致使蔣損失慘重,但未能傷及蔣的元氣。馮在隴海路上功虧一簣,除繳獲蔣軍丟棄的一些輜重外,企圖完全落空。馮的決定的結果,造成兩線均出死力而一無所獲,為其左右所詬病。
1930年9月18日,張學良通電入關,站在蔣的一邊。此時津浦線上閻軍已開始向山西撤退,津浦線上的西北軍也跟隨閻軍「自由行動」。而馮此時「尚在夢中」,不斷催促閻調有力部隊南下作困獸猶鬥。對於返回潼關的交通線,也只派了宋哲元兩個師在洛陽一帶把守。最終的結果不言而喻:馮陷入了眾叛親離、四面楚歌之中。
戰火由編遣會議和蔣「削藩」而始,經隴海線蘭封段、平漢線的馮閻軍局部勝利,津浦線上閻軍克濟南,隴海線口袋之戰和毫州解圍等數次戰鬥,西北軍鋒芒已盡,雖數度重創蔣軍並在全國範圍內造成很大的倒蔣聲勢,但仍無法撼動蔣軍的戰線。西北軍在隴海路發起最後一搏的8月總攻擊,蔣則投入劉峙、陳誠等精銳撲向濟南。適逢天降暴雨,馮軍在一片澤國之中苦戰、至徐州既得之際,閻軍突然退出濟南,致使西北軍功虧一簣。汪精衛等對倒蔣事業逐漸冷淡,戰爭的天平已向蔣傾斜。9月18日,張學良通電入關。10月初,蔣軍攻取鄭州、開封。1930年11月,中原大戰結束,歷時5個月,雙方投入140萬人(蔣軍60萬打閻馮軍80萬),死傷共30萬,慘烈程度,居辛亥革命後至抗戰爆發前全國軍閥戰爭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