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2017年第一轮总统大选结果昨晚出炉,由中间偏左的政治新星Macron马克宏(23.9%)和极右派的大师姊Le Pen勒庞(21.4%)夺得前两名,挤掉传统左右两大派的候选人--身为左派执政党PS候选人却只有6.5%支持率的Hamon阿蒙以及因弊案丑闻缠身而支持度一落千丈的右派UMP候选人Fillon费永(19.9%)--两人将在五月进行第二回总统大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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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总统大选为两轮制,若第一轮无人能获得50%以上的得票率,那相对多数的前两名便会进入第二轮总统大选,然后再由第二轮的相对多数得票者当选,第一轮参与选举的候选人通常都不少,百家争鸣,不过至今从未有过任何一位候选人在第一轮就夺得50%的支持率直接当选的。

在第二轮选举中,各家政客和选民为了确保未来总统和政策不会和自己理念、立场相差太远,而会有所谓弃保、防堵、或是选个退而求其次还可以接受的候选人。左派PS候选人阿蒙和右派UMP费永已经各自在败选感言上公开表态希望自己的支持者第二轮转而支持马克宏,以围堵极右派的勒庞。

相对之下,第一轮总统大选结果通常可以被视为法国人最诚实的心性投票,你喜欢谁、你支持谁、你衷心想拱谁就去投谁,没有弃车保帅、没有整合围堵、没有含泪投票、没有硬要扶阿斗的各种政治操作(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各自党内和支持者之间的茶壶风暴和弃保一定会有,但是在投票间里,选民可以相对自由地选自己心里的心之所向),所以其呈现的分布、倾向和态势就对法国社会来说是一个很直接且准确的揭露和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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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所指的,就是第二高票,极右派Le Pen勒庞的21.4%的支持率,意即,在有去投票的法国选民当中,20%投给了勒庞,就算最后因为各种操作整合,勒庞没有选上总统,但是这个20%依旧是个铁铮铮的事实。

身为一个在法国的外国人,这几年极右派在法国社会的台面化、正常化,甚至在年轻族群里的快速成长,我其实有满明显感觉的。从以前就算身体很诚实地想著,但嘴上就是不能说,以免被人扣上极右大帽子摘不下来,到现在愈来愈多人不怕大家知道自己的极右倾向,还大声疾呼著,「极右」,这个以前看来有碍观感的字,现在却被某些人当成社会解药。

在这里我相跟大家分享一下我在法国生活当中,体验到的「极右」,或是更准确符合我个人经验的,应该是极右中的「针对移民、外国人」。(当然还有针对少数弱势、多元宗教信仰和性倾向等等)

 

对我来说,所谓极右,不是一条界线,只要一踩进去就是全然极右,只要站在线外就完全不是极右,我个人觉得它是一个渐程和渐层色,也许最开始只是始于一个想法和印象,然后发芽,这当中含著相互冲突、暧昧、甚至不甚合逻辑的想法和概念,其实就和人性一样,是有血有肉的。

工作中就遇到过几次。我和同事一起柜台值班,我的前一个客人刚离开而我同事还在忙她的客人,我起身招呼后面排队的女士:「您可以往前来我这里。」法国女士睥睨了我一眼,跟我说,「不,我还是等这一列就好。」

或是,当我遇到个我无法立即回答、而需要进系统或上网查询资料的问题时,居然被客人自言自语地抱怨著:「早知道就该去问认识本地的(意即,我不是本地的,因为我有个外地脸。)要google我就自己google就好了啊。」(是啊,你为什么不自己先在家估狗呢?)

再者,当我第一时间没了解到客人的问题或需求时,会当著我的面说:「您的法文听得懂我的问题吗?还是我该去找旁边的法国同事问?」


 

除了工作之外,我身旁、脸书上的某些法国朋友、同事、甚至是夫家家族亲戚友人,都有人曾在脸书上大声责难过移民、外国人、甚至是大呼支持FN,我都不知道他们是否忘记我也外国人,还是忘了我是他们脸书朋友,我也看得这些动态。「我都不太去某某购物区,那里阿拉伯人好多。」、「有多少移民不工作、只会生,生了还不养,要别人工作缴税要他们,他们就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领育儿津贴、失业救济和低收入救济金。」许多言论真的看得我心惊肉跳的。

后来才发现,这些会在我面前说外国人不好和我这个「外国人」却互动自然的法国友人,在不知不觉之间把不同外表、族群和经济状况的外国人分成「好的外国人」(有赚钱、有工作、会讲法文、有经济基础、且可以融入法国社会的外国人)和「不好的外国人」(死皮赖在这里、啃光福利、别人缴税养他们、不讲法文又不融入法国社会的外国人),然后依照对这些好坏外国人的评比加深刻板印象。

但其实,依照这种外表、族群、或是经济状况所行的区分,就是一种歧视。我虽然不是被他们分到最讨厌的那一组,但我这个「好的外国人」仍然是在他们的歧视分类里。

但是,这常常已经日常到没有人注意到这敏感的界线。


 

曾经有个朋友对于极右的说法很有趣,这就像一场班上同学实行的霸凌,最开始只是觉得某个同学长很奇怪、行为举止很奇怪、穿的衣服很奇怪、说的话很奇怪跟大家都不一样,然后,这奇怪的同学居然还坐在我旁边,不仅营养午餐费减免,而且老师还要我们多多帮助他!慢慢有些人接受不了,最后成了霸凌。

而在霸凌之中,不想卷入是非的白羊同学们冷眼旁观,或者劝黑羊不要太在意、要自己更加油融入大团体;怕自己成为下一个黑羊的人也不敢出声,最后霸凌愈演愈烈,似乎成了一种不得不追随的风潮。

如果这个比喻合理的话,其实所谓「极右」真的没有很遥远,只是静静滋生在一个个阴暗的魔鬼的细节里,不管勒庞最终有没有当选。

 

旧文关联阅读:欧洲议会选举:Front National-极右派的崛起和年轻一代的保守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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