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国中男孩打了电话来说:「老师!我要开始上课了。」
恰好来了一批新学生,我告诉他:「你的比赛九月才开始,要不要延后?」
他说:「不!我要提早准备才行。」
我笑了,只好回他:「好吧!但是,一定要愚人节这天开始吗?」
后来,因为他生日当天有事,还硬是提前了两天。

103年男孩拿下国小组的全国名次后,对自己信心满满,隔年直接晋级国中组的市赛,重新上课第一天,他如往常拿出了训练资料,我毫不客气地跟他说:「丢了吧!这些讲稿大部分已经不能用了。」
他有点舍不得,毕竟那是他花了一整年的时间累积出来的、关于自己生命各种面向的故事。我只问他一句:「你今年还想不想去全国赛?」他说想,我说:「想就要重新挖土,你不在国小组了,你今年要参加的是国中组,更何况你是生嫩的国一生,大部份的人都是国二生,你要凭什么抢下代表权?」没有二话,我们重新开始,RESET。带孩子学习跟爬楼梯一样,标准越来越高,我并非每次都有把握,也经常失败,但只要孩子想爬,我一定用尽全力推他上去。

升上国一的他为了适应新生活,也因为有点自信,演说练习有点松懈,而我只能尽量叮咛他,但必须交给他自己去选择,让他想清楚究竟自己要什么,让他自己决定要付出多少。每一次他的练讲我都挑出许许多多的毛病,他也经常找不到适合的题材,我心里知道,孩子的能量无法一夕之间熟成,除了没扁他以外,我笑他、骂他、拉他、等待他、提醒他,千方百计要将他的ZPD「最佳潜能发展区」提升,他有尽力,但不是尽全力,我都看在眼里。用尽全力是一种著魔状态,时时刻刻念兹在兹,全心全意心无旁骛。他,还没到那种状态。

每一个选手都没有把这个呆呆的国一生当假想敌,但他的确凭著一点好运拿下了国中组代表权,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边笑边流眼泪。运气这么好呀!那就再前进吧。能够连续两年跟孩子一起去全国赛玩算是一种恩赐,在演说那样制式的比赛规则中,看到孩子精采的经验传说分享,在朗读那样限制的比赛规则中,听到同好奔放展现声音的魅力,总是让我激动莫名。师生同时在全国语文竞技中各自打江山实在是很有趣!

比赛结束当天晚上,男孩知道自己没有打入前六名,脸僵笑不出来,食欲也不太好,我却没有任何遗憾,甚至开心的想要跟他说:终于!孩子,请好好地真心地迎接你演说道路上的第一次失败,失败让人难受,但失败最终会是一份礼物,这句话真的不是那些无聊的名言佳句,是老师迎接了那么多次失败后真正的体悟,不曾失败过的选手不是选手,失败所产生的抗体比成功要强上一百倍。

我的废话孩子应当是听了但一时无法接受,他失落的眼神让我心疼,但这一堂课他终究要学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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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第一堂课,男孩又长高了,时光流逝如斯,三年了,他从一个自负骄傲的男孩,变成一个不那么自负骄傲的青少年。(会不会是只在我眼皮下?)照例,讨厌的老师又给他一个下马威。

「你知道你今年要拿代表多么不容易吗?去年评判吵了好几个小时才让你出线,今年如果你还在同一个水准,你认为他们会选你吗?」
「不会。」
「好!那我们开始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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